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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有喜》第30章
31沈東籬番外-《十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玉兒動了別樣心思。

還記得剛把她撿回來時,她瘦瘦小小的,髒兮兮的小臉,不到巴掌大,一雙眼睛卻明亮得磣人,甚至稱得上凶狠,我卻分明看到了那偽裝出來的凶狠背後是脆弱。

驀地有些心疼,于是鬼使神差地,將她帶在身邊,一轉眼過去,便是十年。

我知道她是極依賴我的,我同樣享受著這種依賴。一開始,她還是對我抱有戒心,吃東西要小心地嗅一嗅,覺得沒有毒藥或迷藥才敢放開胃口大吃。她顯然是餓壞了,吃了幾大碗飯,吃著吃著,忽然掉起眼淚,撲哧撲哧往下掉,我知道流浪多年,她一定有許多委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陪著她。

後來她漸漸放開了胸懷接受我,甚至是一刻也不願意離開我。夜里,她抱著被子敲開我的門,收著下巴,一雙清亮的眼睛自下而上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祈求道:"師傅,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說,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小小一段距離,說:"我不會占很多位置的,床角就可以了,不然睡地上也行……"

我在心里歎了口氣,知道她是怕我夜里丟下她。明明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她卻那麼依賴我,我卻那麼心疼她。她蜷縮成一個小蝦米,睡在床角邊上,我看不下去,把她拉了進來,低聲說:"玉兒,我不會丟下你的。"

她的背脊僵了一下,許久,才悶聲說:"義父也是這麼說的。"然後我便聽到了低低的哽咽。

我把她抱進懷里,輕輕拍她的後背,直到她的呼吸歸于平緩,沉沉入睡。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第一年,她常常會在夢中驚醒,醒來之後,到處找我,找不到了就會放聲大哭,有了那樣一次經曆之後,我再也不會放她一個人睡了。第二年之後,她基本上再沒有哭過,我不願意看到她哭,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被人狠狠攥住,疼得難受。

我一直沒有意識到,我和玉兒是不同的。除了師母,我甚少與其他女子相處過,也一直把玉兒做男孩子打扮,她自己似乎也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妥,正是雌雄莫辯的年紀,她穿著男裝,帶著懶洋洋的笑意,看上去也是一個俊秀的小公子。

到了京城,見過了墨惟師兄,師兄看到玉兒就眼睛一亮,拽著她的臉頰左右扯,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都被他扯紅了,我看了心疼,就撥開他的手,把玉兒護在身後。師兄笑得不懷好意地看著我,那樣的初次見面,讓玉兒討厭了師兄許多年。

我總說,我們玉兒是只溫婉的小貓,師兄聽了便嗤笑一聲,說,沈東籬,你只怕養了只白眼狼。他說,玉兒在外面是只凶悍的狼崽子,只有到了你沈東籬面前才收起她的獠牙和爪子,偽裝成一只小貓。然後他露出被狼崽子抓出來的傷口做佐證。

對這些話我一概不理,玉兒是我的小貓就可以了。她常常在我處理公務的時候爬到我膝上,自己找了個合適舒服的位子趴好,然後緩緩睡去。有時候我不在,她也要抱著我的衣服,聞著我的氣息才能入睡。玉兒離開我之後,每天夜里我都會想,沒有我在身邊,她睡得好嗎?

第一次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異,是她來月事的那次,我抱著她跑到醫館,一顆心跳得快蹦出來,生怕她出事。結果卻是……從那以後,玉兒便不能再跟我同房睡了,不管她怎麼扒著門哀號,我都狠著心不開門。等到她挫敗地回房睡之後,我又悄悄過去看她,幫她掖好被子。

她最初說自己睡相很好,不踢被子不磨牙,不打睡拳不夢囈,沒一樣符合事實。我剛開始忍著忍著,後來竟然忍習慣了,晚上睡覺沒她跟我搶地盤,我竟然徹夜難眠。苦笑。

那之後,玉兒的身形漸漸拔高,出落得愈發玲瓏,身上帶著少女的馨香,但舉止間的灑脫卻非一般男女能及。她保留著貓兒的習慣,仍然想在我膝上找個好夢,但那時她已長大,不像小時候那樣瘦瘦小小,她一鑽進我懷里,我便把她拎了出去,她又鍥而不舍地爬了上來。

我對她說:"玉兒,男女有別,以後不能這樣了。"

她嘟著嘴,一臉不情願,索性捂住耳朵,掩耳盜鈴地說:"玉兒什麼都沒聽到。"順便把眼睛也閉上了。

我無奈地苦笑,她突然撲了上來,動作靈巧得很,我避不開,被她撲得往後靠在椅背上,她坐在我膝上,雙腿分開環在我腰上,臉埋在我胸口,悶聲說:"師傅,你不要不要玉兒……"

我失笑,把她往後拉了拉,她卻像樹袋熊一樣抱著我不放,扭來扭去想要掙開我的手。

我啞著聲音說:"玉兒,別鬧!"

她仰起小臉,委屈地說:"師傅……一會兒就好了……"

我咬緊牙關,狠狠心把她扔了出去,她嗷嗚一聲,受傷地看了我一眼,便向外跑去了。我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可恥,對自己的情感感到恐懼。

怎麼能對她動那樣的心思呢?她還是個孩子,她把我視為唯一的依靠,相信我,依賴我……

我在書房里坐了一整天,什麼事也做不下去,直到天黑,玉兒都沒有回來。我想起她離開時的眼神,心里突然後怕,她會不會離家出走,會不會再也不回來?

如果她永遠離開我……我的手腳發涼,來不及披上外衣便往外跑,結果在門口撞見正打著飽嗝走進來的她……

"師傅,你要出門嗎?"她又打了個飽嗝,抬頭望著我,眼里有些疑惑,"去哪里啊?"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想個傻瓜……

沉下臉,我往回走,說:"沒去哪里。"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說:"師傅,天香樓新來的廚子手藝很贊哦,我們明天再去吃吧。對了,我剛剛吃了一桌,跟他們說明天來府里取錢。"

那時候她早已在國子監甚至整個帝都混出了名頭,出門不用帶銀子,報上名人家就知道來府里領錢。她一不高興就大吃,我早該知道……

她突然咦了一聲,笑道:"師傅,你剛剛是不是想出去找我?"

我沉默不答。

她繞到我面前說,"師傅,你是不是擔心我離家出走?"

我低頭看她,不說話。

她笑得很開心。"師傅,你放心,就算你把玉兒扔出去,玉兒也會自己爬回來,絕對不會離開師傅的。"說著,她又撲了上來。

她一定是忘了自己說過這句話,所以後來才走得那麼乾淨利落,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我開始和玉兒拉開距離,不敢讓她發現我的齷齪心思,那時她已是豆蔻年華,而我二十來歲,仍未婚娶,說媒之人多不勝數,從貴族千金到皇親國戚,我一律笑著婉拒,只說無心此事。那些人卻也不死心,候在我家門口,甚至登堂入室,玉兒氣得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個個踢了出去——真的是踢……

我早知道她習武,卻沒料到這麼強,難怪國子監諸生苦不堪言,都說沒挨過李瑩玉揍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對玉兒的暴力行徑,我微妙地有些欣喜,有時候故意板起臉來訓斥她,她委屈地踢著腳跟,低著頭別過臉,同我鬧別扭,那時我便忍不住想抱抱她……

玉兒說:"師傅,你要是真想給我找個師母,直說就是了,壞人姻緣會下十八層地獄,玉兒也不想這麼做。"她心里分明不是這麼想的,她的表情不甘不願,似乎只要我透露出有娶妻的意思,她就會撲上來咬我。

我告訴自己,玉兒還小,多等幾年吧……

可是又想,我是她師傅,這是不倫……

孔孟之道,男女之愛,我五內如遭火焚,時時刻刻煎熬,這種煎熬在看著玉兒一日日長大時更甚。奉旨在國子監講學時,我察覺到了太子對玉兒的心思,不只是他,還有別人,但那人是太子,這很危險。玉兒是特別的,不在于她的外貌如何美麗,是那種奇異的特質吸引著周圍的人。

我看到玉兒跟別人說笑,突然之間學會了何為嫉妒。在家里,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玉兒,你喜歡太子嗎?"

她怔了一下,嗤笑道:"腦子被門夾了才會喜歡那個受虐狂,師傅你不知道,那人腦子有病,三天兩頭跑來讓我揍他,他皮癢吧!"

我心上一緊一松,幸好,玉兒不喜歡他,可是太子似乎對玉兒勢在必得。我暗中對周太傅說,找個名頭,讓玉兒離開國子監吧。

他直歎可惜,說玉兒是千萬里挑一的人才,可惜不學無術。那件事玉兒也跟我說過:"不就是默寫《大學》嗎?這有什麼難的?悟性是記憶力和理解力的總和,我記憶力是好,可是那書上說的什麼狗屁東西我一點都不理解,有個屁用。"

我忍著笑意沉聲說:"玉兒,不許說髒話。"

她吐吐舌頭,沖我調皮一笑。

她十六了,花開得正好,柔軟的腰肢,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流露的風情,無不吸引著我靠近,只是想一想,都會讓我渾身發顫,不能自已。然後愕然發現,我和她已經在一起十年了。

太子想要玉兒,甚至皇上也待她不同旁人,我心中苦澀,不知能對誰說。

墨惟大概是瞧出了些端倪,那日午後站在園中,折下了一枝桃枝,對我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苦笑著接過桃枝,那一朵嬌嫩的花開得正好,但是很快,便會因為離開母樹而凋零。我能折嗎?

就在那天晚上,玉兒擺了桌酒席,說要和我慶祝相識十年。我心里暗暗警惕了起來,畢竟這舉動委實刻意而可疑。玉兒猛吃菜,然後對我敬酒,說:"師傅,喝一杯吧,玉兒高興。"

我看了酒杯一下,玉兒又說:"師傅,你狐疑什麼啊,沒有毒的!"說著拿過我的杯子一飲而盡,又給我倒了一杯,舉到我唇邊說:"師傅,喝吧。"

她的嘴唇碰過的地方……我嗓子眼一緊,裝作若無其事地喝下那杯酒。

玉兒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臉頰開始發紅,許是酒意上來了,她清亮的雙眸染上了微醺的酒意,霧蒙蒙,水瑩瑩,粉色的嘴唇微啟,喊了一聲:"師傅……"然後便坐進我懷里。

她的身體有些燙,雙手環在我脖子上,嘴唇在我脖頸間蹭了蹭,吐出來的氣息甜蜜而溫暖。

我小腹一緊,立刻便明白過來了。

那酒里下的是催情的藥,她自己也喝了。

事後我想,她大概是太害怕了,下的分量並不多,當時是因為藥性還是情動,很難說,但我可以肯定地說,以我的自制力,那點藥並不足以使我徹底失控,可能是忍太久了,可能是因為她的主動,可能是因為我的自私,終于找到了個借口,吃了我想著念著許多年的小徒兒。

她像一朵二月枝頭的花,粉嫩嬌豔,被春風緩緩吹開了花瓣,舒展開身體,等著人采擷。我吻著每一片花瓣,做了許多准備,但她還是痛得大口喘息,醉眼迷蒙地看著我,眼里滿是依戀和繾綣。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跑了。或許……或許是心虛,或許是其他原因,總之,她跑得無影無蹤,我看著一室的狼藉,雪白床單上畫出的梅花,唯有苦笑。

折下來的桃枝,終究只有一夜風華嗎?

那夜里溫暖的柔軟,熏得人身心俱醉的馨香,從那以後,再也得不到。

她走之後,我無一日不在想她,但她再無半點音信。

墨惟知曉了此事,嗤笑一聲:"果然是只白眼狼,恩將仇報,吃了就跑。"又說,"東籬,我幫你把她抓回來,到時候隨你處置,要打要殺要怎樣。"

我失笑,我怎麼舍得呢?

這樣等了許多年,終于有一日,她回來了,經曆了風霜,愈加嬌豔,眼中多了堅定和銳利,墨惟說,小狼崽子長成大母狼了,她一爪子過去,把他拍飛,然後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的玉兒回來了……

我忍著心頭的苦澀,艱難地露出一個微笑,她的眼眶忽地紅了,啞著嗓音問我:"師傅,你是不是還怪我……"

她似乎理解錯了,我怪她,不是因為她下藥,而是因為她一走數年,音信全無。即便是那點微妙的怨懟,在看到她的瞬間,煙消云散。

我歎了口氣,把她抱進懷里,像過去那樣,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玉兒乖,別哭。"我吻了吻她的發心,摟緊了,她聽了我的話,緩緩地平複了呼吸,伏在我懷里。

"師傅,玉兒愛你。"平靜過後,她說。"很多年了。"

我笑了笑,說:"我知道。"

由愛而生怖,當局者迷,當時我們都不確定彼此的心意,試探著,懷疑著,相愛過,傷害過,現在才回來,會不會太遲?

她在我懷里,仰起臉來問我:"師傅,你……你有喜歡過玉兒嗎……"

真是傻孩子……

我笑著說:"沈東籬十七歲那年遇見了你,之後十年,除了你再無一人伴我身邊。玉兒,我喜歡過一個人,你說除了你,還能有誰?"

那一刻,她淚如雨下。

我吻著她的臉上的淚珠,舍不得她流淚,很多年前便是如此,即便那是幸福的,仍然讓我心疼。

後來的後來,一天下午,我在看書,她在練字,寫好了,拿過來讓我看。

字,實在是不能再糟了,但是對她,要求不能太高。失笑搖頭,字糟糕也就罷了,竟然還錯了一個。

"一日為師,"我指了指,說,"是終身為父。"

她笑著看著我,撲上來環住我的脖子,鼻尖蹭了蹭我的脖頸,壞笑道:"是終身為夫。"

于是低頭看她,無奈一笑。

好吧,你總是對的,我的小徒兒,我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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