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昂
蘇稻是被嘈雜的怒吼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一直聽到熟悉的吼聲,那吼聲很像那個男人,蘇稻吃力的張開眼,黑漆漆的洞裡有野獸在打架,她看見了,高大的黑色野獸,尾巴尖尖那兒一點的金色太過耀眼,蘇稻認出了他。他是追來救她吧,蘇稻心裡很複雜。
野獸身軀和人形時差不多高大,立在蘇稻面前尤其駭人,但是那條大蛇也不遜色,它自然不比野獸粗壯,蛇身卻很長很長,而且它還有十幾條可以獸化的女蛇幫助它,野獸被十幾條大蛇團團圍攻,四肢被它們緊緊纏住,連腦袋都受到束縛,想要掙脫大蛇的桎梏談何容易,處處受制的野獸發出憤怒的咆哮,聲音響徹漆黑的洞窟。蘇稻敏感的聞到了血腥味,她不知道那是野獸的,還是大蛇的。但她突突亂跳的心臟充滿不安,她飛快做出決定,她討厭冰冷的蛇,而那個野獸來救她!
沒有人發現蘇稻醒了,就算發現了也沒有人在意瘦小的她。
蘇稻緊張的幾乎忘記呼吸,她想要幫助那頭野獸,但是要怎麼動手才能真的幫助他?她沒有武器,她的力量不大,蘇稻的腦袋飛速運轉,她滿頭大汗的脫下長裙子,僅穿著內褲,兩手將裙子展開,赤腳無聲無息的靠近將野獸纏住的大蛇們,大蛇們使出很大力氣將野獸緊緊壓迫,野獸的頭顱越來越低,身子慢慢趴下,大蛇們也跟著放低身軀,蘇稻走到一條大蛇身後,這條蛇的頭正好是她可以觸碰到的高度。
大蛇的身子纏著野獸,得意洋洋的微仰著腦袋,它的頭晃動間,察覺到身後斜角有奇怪的顏色在靠近,大蛇困惑的回頭,它看到的,就是一塊白牛仔色的布,它當然不懂,只是奇怪的將腦袋湊近那塊布。
蘇稻尖叫一聲,豁出去一般用裙子包住蛇頭,緊緊的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鬆開的力度纏著蛇頭往旁邊急拽,大蛇在裙子裡瘋狂的晃動,長長的身軀飛速從野獸身上抽離,憤怒的纏上蘇稻,其他大蛇發現這兒的異狀,同仇敵愾的朝著蘇稻扭動過來,蘇稻望著一頭頭森然巨蛇,血液都快停止了。
吼!
野獸飛身跳起,一口咬斷一條蛇的脖子,凌厲的爪子飛速抓向另一條蛇的蛇膽處,他眼眸中倒影著蘇稻絕望蒼白的小臉,雙眸漸漸變的猩紅,身軀咯吱咯吱發出奇怪的聲音,整個背脊狂暴的拱起一條弧線,渾身毛髮豎起,金色的尾端如筆直的長矛,隨著野獸閃電般的一次閃動,尾巴噗嗤一聲刺穿一條蛇的要害,眼看自己的妻子連續死亡,最大的巨蛇暴怒的張開獠牙,蛇信張揚的挑釁野獸,野獸毫不畏懼,一聲咆哮,揮出爪子咻咻抓住蛇信,大蛇雙目怒瞪,蛇信竟然被生生扯斷,野獸趁勝追擊,一爪抓破大蛇的蛇膽處,大蛇痛苦的晃著腦袋撞到墻壁上,發出嘶嘶奇怪的聲音,逃過一劫的蘇稻親眼看著剩下的女蛇一個個張開大嘴輕易含下所有蛇蛋,在野獸還在和大蛇糾纏的時機,她們一溜溜的逃出了洞窟。
野獸揮開大蛇想要追擊,大蛇身軀一展,再次纏上野獸說,血粼粼的身軀緊緊纏著他,直到野獸反口一下咬斷它的脖子,大蛇的嘶鳴戛然而止,倒在另幾條蛇的身邊。
蘇稻虛脫的坐在地上,野獸沒有再去追擊逃跑的蛇,轉身走到蘇稻身邊,用腦袋蹭她的臉,尾巴翹起來一搭搭點著自己的背脊,蘇稻虛弱的扯嘴,穿上裙子爬上野獸毛茸茸的背脊。剛一坐穩,野獸嚎叫一聲,身形快速而穩健的跑動起來,他沒有從高處的洞口出去,而是不知從哪兒發現的一條出口,跑著跑著他們就跑到原來的林子裡,陽光下,蘇稻看見無論是自己還是野獸都渾身血污,狼狽的不行。而且她發現野獸真的受傷了,脖子靠近背脊的地方,禿了一塊毛,出了血,隨著他的跑動,那兒在不停的冒出血珠,蘇稻越看越是心驚,一下子從野獸身上滾下來。
野獸著急的停下,立即恢復成光溜溜的人形。
變成男人的他傷處更是明顯,除了背後那道還有其他幾處,但是背後的最嚴重。
男人彎腰抱起蘇稻,蘇稻苦澀的用手擦拭他背後的血,男人毫不在意,抱著走了很久,男人忽然在一個小潭邊停下來,小譚邊的植物非常綠非常飽滿,但全是矮小的草類和葉子類。其中有一種像桃心的葉子,綠中帶點白,葉片很厚,蘇稻看著男人摘下那些葉片,粗魯的將葉片從邊緣撕拉成兩片薄薄的桃心葉子,就像夾心餅乾,他將一片貼在腿上的傷口,一片貼在腹上,隨即對蘇稻嗷嗷揮手,蘇稻沉默的摘了五六片葉子,更細緻的全部分出,男人安靜的坐下,蘇稻將葉子貼上他背後的傷口。剛一做完,男人又拿出一片葉子反手貼上蘇稻的額頭,她額頭那一處傷早就乾枯,很疼,但沒流血,此時被男人貼上葉子,蘇稻感到一股刺痛和清涼的香氣。蘇稻感到舒服,看著清澈的水潭,發現口渴得很,蘇稻低頭舀起水大喝一口,剛一吞下,蘇稻便難受的想吐,這水如此清澈,味道居然怪異無比,很苦很苦,苦的舌頭都麻了。蘇稻哇的一下吐出來,身邊的男人發出低沉的笑聲,邊笑邊在草地上打滾,他肯定早就知道水潭很苦,所以故意不提醒蘇稻,看到蘇稻大變的臉色,好玩的不得了。
蘇稻抿嘴輕哼,不知哪根經不對,賭氣似地一頭探進水潭,咕嚕嚕喝了幾口苦水,男人一把將她拉起來,蘇稻抹抹臉,不在意的站起身,心道不就是苦了點,中藥都喝過,何況這種東西。但是一說到中藥,蘇稻臉色微變,這水潭如此苦澀,會不會有毒?但隨即一想男人既然知道它的苦處,估計部落裡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喝過。
蘇稻隨即蹲下身,將那種桃心葉子又摘了不少用裙子兜住,男人對她笑,兩手一伸,抱住蘇稻就往家裡走。
蘇稻很佩服男人的恢復力,她額頭的那點小傷還沒好,男人背後最大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而且,只是睡了一夜而已!
一夜就恢復成那樣,蘇稻目瞪口呆。不由雙目放光的看著特意泡在水瓢裡的桃心葉子,暗忖這東西真是太好了,只可惜似乎更適合可以獸化的人。
男人一大早精神舒暢,出門就跟幾個小孩子一起跳舞,拍拍手,拍拍屁股,那些孩子興高采烈的大聲叫男人的名字,蘇稻隱約覺得像是『昂』的發音。
第二天,男人的傷勢完全恢復,這時候蘇稻的額頭還沒結痂。
男人又出去打獵,黃昏時他們浩浩蕩蕩的馱著獵物回來。蘇稻站在門口看他們分發獵物,忽然有幾個男人丟出還活著的小東西,跟鬆鼠差不多大,小東西們一落地便東奔西竄,玩耍的孩子們一見,氣血頓時沸騰,心領神會的朝著小東西們抓去,明明像可愛的小黑狗,爪子抓向小東西們時卻猶如猛獸。
蘇稻心嘆,無論多麼可愛的它們,長大了就是猛獸,屬於他們的本能讓他們在這片大地長存。她弄不懂這片大地的真相,為什麼會有可以變成野獸的男人,為什麼還有人類女性的存在,為什麼族裡的女性似乎不能獸化,但是蛇窩裡的女人卻可以獸化,他們有什麼不同嗎?如此稀奇古怪的各類種族,只能用匪夷所思來驚嘆。
屋外月涼如水,屋裡香夢正酣。
蘇稻不知自己有沒有做夢,總之她最近已經可以好好睡覺,沒有連續的噩夢了。
蘇稻睡得正好,旁邊不停的動作和奇怪的聲音讓她迷迷糊糊張開眼。
「嗷……嗚……」身邊的男人輾轉反側的哼哼。
蘇稻驚訝的看過去,黑漆漆的只能看出大概,男人似乎很痛苦,正躺在床上磨蹭自己的背脊。
蘇稻微微一愣,心道莫非他的傷口好了這麼久才開始發癢?怎麼順序好像倒過來了。
蘇稻盯著看了會,見男人始終沒有醒來,全當他做夢好了,蘇稻繼續睡覺。
第二夜,蘇稻又被男人同樣的聲音和動作吵醒。
之後連續五六天,夜夜如此。
終於這一日,大白天便看到男人跟牛一樣用背脊在墻壁上摩擦,而且看他那個樣子,似乎又痛苦又舒爽,蘇稻看了會,啞口無言。這是做啥?為何覺得他的表情很齷齪。隨即一想男人這幾日沒少折騰她,應該不至於……
男人看到蘇稻盯著他,立即像看到救星跑過來,將背脊展露給蘇稻,手繞到背後指指點點,示意蘇稻幫他抓抓。
蘇稻沒有動手,她呆住了。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才看見男人的背很奇怪。
她仔細回想,男人在以前,背後似乎沒有那兩個東西。
是最近才冒出來的?
蘇稻不確定。
蘇稻慢慢伸出手摸上那兩團深色的肉,男人光滑的背後靠近肩胛的位置是兩塊顏色很深的皮膚,摸上去才發現那兩團微微有點凸。蘇稻用力撓了撓,男人很滿意的點頭,催著她繼續。
蘇稻覺得那像兩個肉墊子,可忽然長出這種玩意,不知是為什麼。
難道是病?
蘇稻百思不得其解。
男人依舊白天忙著打獵,蘇稻卻多了一件幫他撓癢癢的事,男人似乎癢癢的厲害,連床事都沒興致,回來就要蘇稻幫他撓。
蘇稻每次撓完,就用桃心葉子給他貼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兩塊肉更突了些。
這讓男人夜裡睡不好,早晨起來沒精神。
但他不能不去打獵,男人有點僵硬的走向族人,蘇稻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麼,忽然喊道:「昂。」
聲音不大,但是男人正好聽到。
男人牟然回頭,愣愣盯著蘇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