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花落萎泥

　　於美婷回家後，宣佈了一個決定，她說，想和尹西往訂婚。

　　於局長於太太高興的不得了，認為這倆孩子肯定是確立關係了，立刻給曾老打了個電話，那邊曾老十分開心，於是給尹老爺子也打了個電話，那邊尹老爺子剛被尹西往和麥遙擁抱那一幕刺激著，這邊就說了這事，他權衡了一下，覺得當務之急這麼做再好不過了，立刻答應了下來。

　　曾老十分高興，天天想著抱增外孫，現在終於有了眉目，於是第二天就約了眾人，還是在饒香塢，兩家人一起吃個飯，商量訂婚的事。

　　很多年以後的於美婷，每次路過饒香塢就會想到當年自己私自做的那個決定，如果她知道會影響到這麼多人的命運，那她當時一定一定不會那麼做。

　　還是那個時間，還是那個地方，麥遙接到尹老爺子的電話，就等在了茶樓門口，看著尹媽媽下車過來牽著她的手，一臉的慈祥，後面還跟著外公和尹西往，好像是時光重現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尹爸爸和抱著Abby的尹西茗也都來了。

　　經理還是客套的將他們引進門，「尹老，曾老已經到了，請隨我來！」

　　還是有尹西往的外公？麥遙被尹媽媽牽著，心裡有一絲不安，總覺得心慌意亂鎮定不下來。

　　進了一間很大的茶室，裡面做了很多人，比那天又多了兩個，好像是尹西往的外婆和舅媽。

　　於美婷坐在座位上，羞答答的看著他們，在看到麥遙的時候，臉部僵了僵。

　　於是大家客套著坐下，先是閒聊了一會兒，然後進入正題，是曾老先開的口。

　　「這些天西子和美婷相處的還好吧？」他笑呵呵的說。

　　於美婷心裡高興，嬌羞的說，「西子對我很好！這些天我很開心！」

　　大家都會心的笑了。

　　「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給你們先訂婚，下月初三怎麼樣，我看是個好日子！」尹老爺子一開口就是勁爆的。

　　尹西往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爺爺，見他認真嚴肅的模樣，一時竟然找不到語言，立刻，他轉頭看向麥遙，只見她還是低著頭看著手鏈，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數珠子，完全不受外界影響，他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我們沒有什麼意見，尹老爺子說什麼時候都成！」於局長趕緊說。

　　「爺爺，我沒想過訂婚！」尹西往的聲音傳來。

　　「那就現在想！」他拿出威嚴，心裡對自己說，不能再放任他們。

　　「您為什麼沒有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他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就好像是播報新聞一樣的平敘。

　　「你們相處的不是很好？我以為你願意！」尹老爺子回答。

　　他們沒有爭個面紅耳赤，也沒有面露一絲不高興，所以大家也都沒露出絲毫的尷尬神色，見尹西往不再說什麼，大家熱絡的討論起來。

　　只有尹爸爸和尹媽媽有些擔心自己的兒子，但是對於老爺子做的決定，他們通常都不會持反對意見。

　　「舅媽，吃！」麥遙正數著珠子，卻聽到那熟悉的童音這樣叫，抬起頭看到Abby正站在自己面前，拿著糖的手伸在眼前等著她接過去。

　　「Abby，不要瞎叫，那是小姨！」尹西茗先反應過來將她抱走。

　　「舅舅tell me， she is 舅媽！」Abby說。

　　於美婷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小孩子不懂事，拿玩笑話當真！」尹老爺子像是不在意的解釋了句。

　　大家雖然疑惑，但也沒繼續追問什麼，又聊起天來。

　　麥遙覺得氣氛實在是窒息，起身說去洗手間就離開了。

　　尹西往於是也坐不住了，總不放心她，幾次想追出去都被尹老爺子偷偷按了下來。

　　麥遙走出去大口的喘著氣，靠在門邊的牆上，不知如何是好，恍恍惚惚的站都站不住了，於是手撐著旁邊的櫃子，努力穩定情緒。

　　這時候一個女孩走過來，在櫃子裡不知道在拿些什麼，她讓了讓地方，隨意看了她一眼，發現是那天為他們做茶道的小姑娘，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端了個托盤，上面放了些點心，應該是要送去給客人，可是麥遙看見她偷偷將一把匕首藏到托盤下面，她心裡一驚，猶豫著問，「你拿刀幹什麼？有水果要切嗎？」

　　那女孩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竟然去開他們那個茶室的門。

　　麥遙蒙了，那裡面有尹老爺子，尹爸爸尹媽媽尹姐姐，還有尹西往，她要對誰不利？別怪她電影看多了，因為那女孩的眼神實在嚇人，讓人不寒而慄。

　　她伸手拽住她，「你要傷害誰？你不許進去！」

　　那女孩扯著手臂狠狠的要甩開她，卻被她拽的死死的，於是女孩發了狠，拿出托盤下面的刀子就揮過來，麥遙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用手擋了一下，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她接著用力推了一下女孩，衝進門裡……

　　尹西往在屋子裡一刻也坐不住，一心想著去找麥遙，最後不顧尹老爺子阻攔，站起身，剛打開門，就見麥遙衝進來，上來就抱住她，「往往……」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邊的舅舅不知道怎麼就起身飛起一腳踹向了後面一個人，那人立刻躺倒在地上，而麥遙哭了起來，「好疼，好疼……」

　　他不知道她怎麼了，連忙伸手想拉開她看，卻沾了一手的血，扯開一看，一個匕首正插在她的大腿上，牛仔褲已經快被染血成黑色的了，耳邊的尖叫混亂似乎都遠去，只有她蒼白的小臉，和嘴裡嗚嗚的哭聲，「我好疼，往往，往往，好疼……」

　　他嚇呆了，只聽到外公的聲音，什麼大動脈，什麼不好了……他感覺渾身冰涼，「兜兜，你別嚇我，你別嚇我……」

　　不知道誰慌忙將桌子上的桌布扯下來，杯盤乒乒乓乓摔了一地，好像還有濺到自己身上的碎玻璃，可是竟然感覺不到疼，他接過來用力繫住她的腿上，用手摀住冒血的地方，不敢拔刀，「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不許死，你要敢死我就殺了你！」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然後他抱著她瘋了一樣衝出去。

　　似乎還聽到後面那個已經倒下的女孩喊著要殺於河東……

　　要殺於河東的嗎？那就去殺他啊，怎麼會傷到他的兜兜，她流了那麼多血，那麼多，那麼觸目驚心，只想那些血要是自己流的就好了，那一刀要是扎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曾小海跟著跑出來，將車開到他面前，「上來！」

　　他抱著她，手忙腳亂的上到車裡，坐下後竟然覺得腿發軟手發抖，車子飛速行駛，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舅舅的車牌沒有交警會管，這時候倒是真的方便了。

　　她已經不再說疼了，似乎已經疼暈過去了，額頭有著細密的汗，他貼著她的額頭，不停的說話，「兜兜，兜兜，你和我說說話，你別不說話，你出點聲音好不好？」

　　她嘴邊響起輕微的呻吟聲，要不是他貼的那麼近，也一定聽不到。

　　終於放了點心，但是覺得她身體冰涼，他又害怕了，「兜兜冷不冷，我抱著你呢，你怎麼還這麼涼？舅舅，打開空調啊，她渾身都是冰的！」

　　曾小海打開空調，開到最高溫，他擔憂的看了看後面的兩個人，繼續踩油門。

　　來到了武警總醫院，護士醫生好像已經接到通知等在樓下，他們一下車就將麥遙放到擔架上推走。尹西往跟著跑進去，直到急診室的門關上，他才恍惚的被舅舅扶著坐到椅子上，於是立刻就虛脫了下來，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要跳出來似地。

　　不一會兒尹老爺子和尹爸爸尹媽媽幾個人都趕了過來，Abby受到驚嚇，尹西茗抱著回家了，曾家人也都回去了，這邊也用不上這麼多人，於局長和妻子協助警察調查，初步瞭解是因為拆遷的問題，女孩家的房子被強行拆遷，家裡只有她和奶奶，兩人露宿街頭無處容身，奶奶染風寒竟然就這樣去世了，女孩才會將所有怨氣發到於河東身上，要和他同歸於盡，沒想到卻傷到了麥遙。

　　於美婷跟著過來，因為尹西往的那個樣子，她實在擔心，也想要在這個時候陪在他身邊，而麥遙受傷怎麼說都是替自己爸爸擋的。

　　尹媽媽看到兒子滿身是血，神情恍惚的坐在椅子上，他對週遭充耳不聞，只是緊盯著急診室的燈一動不動，心裡就擔心的要命，他這個樣子哪裡會比麥遙好到哪去，當時麥遙受傷，他卻像傷得更重，慌亂的直說胡話，他們從來沒見過兒子這樣，就算當年麥文遠死的時候，他也只是異常的沉寂，哪裡像現在這樣發瘋，尹媽媽心疼的走過來摟住兒子，直掉眼淚。

　　尹老爺子被攙扶著坐到椅子上，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也跟著受這個驚嚇，一路顫顫悠悠的拄著拐棍，要不是他們扶著，估計早就摔倒了。

　　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急診室門口坐著的站著的一堆人，誰都不說話，一群護士忙裡忙外，都不敢怠慢，曾家交代下來的，又好像是海納的孫女，這要是在這出一點意外，他們都擔待不起，所以一個個都提心吊膽懸著顆心，求神拜佛的希望裡面那小姑娘沒事！

　　就在尹西往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想衝到急診室的時候，燈滅了。

　　醫生出來摘了口罩，舒了口氣，「沒事了，就是有點失血過多，輸了點血！一會做完檢查送到病房你們就可以去看她了！」

　　終於所有人也都舒了口氣，這時候尹家的保姆也來了，給尹西往送來了換洗的衣服，想來是尹西茗吩咐的，尹媽媽讓兒子去收拾一下，說回來就能見麥遙了，他點點頭，拿著衣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