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心疼

　　隔壁屋是老醫生的辦公室，老醫生看他進來囑咐他：「先把你的藥也喝了。」沈小三很頭疼，他的藥是中藥，很苦。老醫生用筆在病歷上畫鬼符：「沈小三，肺部有個洞。直徑2釐米……不好好養著還能活5年……」沈小三端起藥開始喝，老醫生嘆口氣：「我並不是奉關總的命令非要逼著你喝。我是個醫生，我行醫已有40年了，在我手裡的病人，我都希望他們能夠根除病根，能夠健康。」

　　沈小三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老醫生搖搖頭：「你這個病根如果不好好治，是要留一輩子的。你難道喜歡一輩子喘不過氣，一輩子咳嗽嗎？」

　　沈小三搖頭：「我記著了。以後都會按時喝的。」

　　老醫生終於笑了：「嗯，這藥喝上三年再說。」沈小三嘴角抽了，就知道最後是這句話，三年啊，每天三碗，是不是挺痛苦的。

　　關卿朝來的時候沈小三已經睡熟了，老醫生跟他打了個招呼，替他守在了屋內。關卿朝替沈小三安排的這個病房別有用心，老醫生的辦公室，就連沈乙沈丙都只能站在門外。

　　關卿朝並沒有做什麼，一是沈小三睡相太不好看，口水濕了枕頭。二是，太不真實，沈小三睡在床上安安穩穩的太不真實，一切都跟夢一樣。他的夢裡總是那一個片斷，沈小三拿著花瓶橫脖自盡。沈小三從船上掉下去，而他沒有了氣力抓住他。

　　關卿朝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雙手交握，把額頭抵了上去，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這些天過的不好，快要分不清夢裡還是現實了。

　　沒有做那個夢之前，他對沈小三的感情很簡單很直接，沈小三在他的眼裡，第一面印象是很漂亮，符合他一貫的審美，如果他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估計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可惜，他是沈爺的兒子。於是這便成了帶刺的花。棘手，且不討好。犯不著為了一個人得罪沈爺。至少不是現在得罪。

　　沈小三給他的第二印象是白痴，第二次見他，是被他抓姦在床，沈小三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瞬間他覺得很奇怪，驚慌失措不足以形容了，抱著被子的手都是僵直的。可以用驚恐來形容了。他那時也故意的嚇他，明知道他已經白痴到連自己的老底都抖出來，自己還是欺負他了，讓他把那些話重新說一遍。他咬著牙看他，彷彿是不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他那時候確實很惡劣，心裡幸災樂禍，沈爺的兒子啊，竟然承認自己是同性戀，這個話傳出去，沈爺就算不氣死，也會被羞死的。自己這麼有恃無恐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而他就那麼輕易而肯定的承認了他是，他是只喜歡男人！

　　他還記得自己在門外聽見時那種感覺，哭笑不得，而他的監護人秦烈的表情就更加的豐富了，估計當時跟自己一個想法吧？只不過，他肯定比他多了個想法，那就是，沈少爺只喜歡男人，那他不是得天獨厚！

　　呵，那個笨蛋真夠笨的，估計回家得挨打。看秦烈臉黑的那個樣子，沈爺肯定更厲害，回家得一頓好打。果不然第二天沈爺請他吃飯時，他也去了，有意無意的問起沈少爺來，沈爺的臉果然黑透了，那麼那個笨蛋一定被打慘了。

　　見到他時才知道更慘，直接開了瓢啊，頭上10釐米的疤痕，他當時就愣了，這張臉啊，就這麼破相了！依照沈爺這種治法，連醫生都不讓看，這是想讓他毀容啊，就算想讓他看起來有男子氣概，也不至於這樣啊！他當時真的是覺到了可惜，所以願意讓自己的醫生來幫他看看。結果那個小笨蛋不領情，壓根就不看他，也不跟他打招呼，結果被他老爹又狠狠的罵了一頓，他揪著繃帶低著頭一聲不吭。

　　關卿朝咬了咬牙，他的監護人秦烈總是扮演一個非常讓人討厭的角色，跟老母雞一樣的護著他，走到他身邊跟他講道理，果然那個笨蛋眼裡只有他了，傻傻的，像是看著救命稻草一樣。關卿朝那一刻心裡很氣，氣秦烈，秦烈跟他是商場對手，每一次競標兩人都是楚漢對峙，勝負各有，所以，你看他關卿朝不比秦烈差到哪裡去，憑什麼這個白痴眼裡只有秦烈啊？

　　再以後是杭州御園的合作，他再一次的經常見到他，沈小三不知都是本能的覺出自己對他的不懷好意還是怎麼著，一直都離自己遠遠的。但是每次見他都有客氣的打招呼，大概是又被他老爹教訓過了，所以他見了自己不低著頭一聲不吭了，會打招呼了，雖然每次都一句話：「關總好。」恩，不失禮數，但是很疏遠，特別是與秦烈相對比，這種疏遠一目瞭然。因為他還是不看自己，不是低著頭就是側過去了，剛開始沒有覺察，以為他就這個永遠睡不醒的摸樣了，直到後來看見他無意中看秦烈的眼神，才覺到了原來他還是眼中有人的。原來他看得人只有秦烈而已。

　　關卿朝知道自己心裡彆扭，藉著那一次的技術答辯會議把沈小三奚落了一頓，看著他被自己的話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他傻呆呆的看著自己，關卿朝心裡莫名覺到了快感，果然欺負老實孩子有成就。老實孩子笨的要命，一個勁的跟自己說對不起，哈哈，對不起啊，他竟然還能跟自己說對不起，在自己做了那些事後，他竟然還能坦誠的說對不起。

　　關卿朝伸手摸了下他的臉，他沒有醒，這幾天太累了，秦烈那個混蛋昏了三天，這個白痴就三天沒有沾床，累極的時候趴在他床沿打個盹。任誰說都不肯走。該死的固執！關卿朝及時的收回了手，他心裡難受，難受的形容不出來。

　　他什麼時候喜歡的沈小三？什麼時候啊！沒有預兆，沒有過程，就跟自己貪戀他美貌一樣沒有任何的內涵，沒有任何時間的積累，一下子突然而至。

　　他長得太好，好到第一眼能吸引他的目光。好像他全身上下的優點只剩下好看了，所有的智商換了容貌，他還記得那一次他回去的路上助理笑著打趣的話：「沈少爺實在是堪比賈寶玉了。」眾人都隨著笑了，他那時候也笑了，只是跟他們笑的不一樣。他們笑得是他的白痴，笑得是他：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原來草莽。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

　　而自己笑得是他真真長的好。賈寶玉之名當之無愧。

　　曹雪芹誇草包的話完全可以用在他的身上：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他以前看這句話時笑曹雪芹懂什麼啊，有這麼樣的人嗎？杜撰出來的吧。可是見了沈少爺後才明白，這世上還真有這麼一個人。長的好皮相的人多得是，可是能笨成這樣的也不多，也許是傻了才能有這樣的神情吧，怒時而若笑，瞋視而有情。

　　正月十五的那一夜，他巧遇沈少爺，沈少爺果然狼狽不堪，從人群裡擠出來，被他的跟班拖著出來的，關卿朝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每一次見他形象都很差，可是每一次都還是該死的好看，他看著被沈乙拉著的手咳了聲黑了臉：「我妹妹呢？」

　　他妹妹已經成了他嚇唬沈小三的藉口，每一次提到他妹妹，沈小三就理虧緊張，大概是那一晚把他嚇著了，這一次也一樣。被他成功的唬住了結結巴巴的說：「去遊湖了，跟林成熙一起。」

　　急著撇清，說完就走，還是絲毫沒有覺出哪裡不對來，他就那麼的讓他的保鏢拉著他的手，不是十指相扣，而是緊緊的抓在手心裡，那種親密度！佔有慾！他真的是白痴啊，沈乙對他什麼樣的感情他看不出來，跟他看他的眼神一樣，露骨，赤裸裸的，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他扒光了！

　　當然，沈乙不是他，沈乙不敢。沈乙還是顧忌沈爺的。有沈爺在一天估計沒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說，沈少爺悲劇了，沒有人敢喜歡他，佔他便宜卻不敢光明正大的喜歡他。而他就不一樣了，旗鼓相當，門當戶對！

　　看著他想溜，他不動聲色的把沈乙攔下了，抓起了他的手讓他陪他遊湖，這個笨蛋果然是反抗他拒絕他，可是有什麼用啊，不還是被拖上了船。上了船後果然生氣了，實話實說：「我不願意跟你一起坐船！」那個時候他不明白不願意跟他一起坐船什麼意思，還調戲他：「那你想跟誰？跟秦烈一起坐船嗎？」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悲哀，自己沒有看懂，只是覺得他憤怒。他氣哼哼的說他：「你是同性戀！」

　　關卿朝被他噎著了，抓著他的領子：「你再說一遍？」小笨蛋很識趣，立馬認錯。可惜也晚了，成功的激怒他了，不是說我是同性戀嗎？那我們湊一對不是很好，你喜歡我不是很好？反正你誰也喜歡不了，誰也不敢喜歡你，秦烈更不會！

　　他果然怒了，一下子站了起來，憤怒的表情很是漂亮，眼睛黑鑽石一樣的閃著光芒，他覺得有一瞬間的心動，喜歡他也不為過吧，沈家少爺啊。這麼一個身份注定要接受很多人注目，自己注意他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沒有了這一層身份，他也許早就得手瞭然後膩了，可是有了這層身份就不一樣了。有了這層身份他說的話就加了一層保障了，類似於領了結婚證？他那時說的話挺真誠的，他想了又想才說出的：「我會養你的。」你這麼笨，什麼事都不會幹，可是我真的願意養你的。

　　恩，他真誠的話得到的是一拳，下一秒被他打水裡去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敢打他！就為了這麼一句話竟然把他打進了水裡！媽的！反了天了！他的水性很好，南方長大的嗎！很快游出來的，可是卻耽擱了一下，等出來時，渾身都冷！靠！白痴，正月裡的水能不冷嗎！氣死他了！沈小三，你給我等著！我上去不掐死你，我不姓關了！靠，這麼多人看著啊，丟人丟大了！

　　關卿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就那麼的跳水跑了。跟自己笑了一下，從容的，淡定的，他那時還以為他在挑釁他，笑的有恃無恐，傾國傾城！可是下一個瞬間就這麼的跳了河，他當時就愣住了，他的跟班朝自己喊了句：關總，你逼人太甚！

　　他竟然把他逼得跳了河！

　　關卿朝使勁的攥著手，心臟太疼！太疼！他晚上回去做了個夢，夢中的場景跟那一晚那麼的想像，他也是這樣的掉下了船，死了，而他拉住不他了，他就那樣的掉了下去，死在了槍下，他記得他輕聲念出的那個名字，秦烈……他就那樣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落了水！

　　怪不得他跟自己說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坐船，怪不得他不想坐船，因為他知道自己就死在這一天，漫天的煙花，他死在了河裡，死在了他心心唸唸人的槍下！

　　關卿朝深吸了幾口氣，恨，咬牙切齒的恨！恨自己，恨秦烈！那就像是一個噩夢，讓他不願意相信，不願意去面對！他想著可以去補償他，這一次在那些所有的事情沒有發生前彌補他，讓他繼續他的快樂無憂的生活，讓那些事情再也不發生。可是，可是，他竟然記得，寧願自殺也不願意再跟他，倒在那個混蛋懷裡心心唸唸的那句話是：別把我送人……別把我送人……

　　秦烈，你到底有多混蛋！關卿朝，你到底有多混蛋啊！以為他家道中落，以為他不過是落了地的鳳凰，以為他不過是被自己無能白痴敗了家業的賈寶玉，可以任人揉搓！

　　以為秦烈再也不會護著他，留他也無用，以為他比秦烈會對他好，他也覺得他會比秦烈對他啊，秦烈是他的仇人，而他不是啊！秦烈保不準那天生氣了就把他掐死了。他這麼笨一定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他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把他從秦烈手裡搶了過來。

　　後面的事情就是讓他自信心打擊到最低谷的時候，他明明想著沈小三在秦烈身邊時很乖巧，他去他公司的時候，有時候會碰見他醒著，縮在他旁邊看他工作，托著臉笑眯眯的，他知道他根本就看不懂，因為看一會就困了，托著臉頭一點一點的，那個時候秦烈還沒有造反，對他還是很好，讓他去沙發上睡一會。他不肯去，賴在他身邊搗亂，秦烈臉上的表情很無奈，只好伸出一隻手讓他握著睡。他就握著他的手指頭靠在椅子上睡。睡的傻傻的。他一直一直的記得他握著他的指頭睡覺的樣子，彷彿天塌下來有這個人頂著。他毫無保留的喜歡這個人，相信他，喜歡他。

　　那時候人人都傳沈家少爺跟秦烈的關係，整個業界人人皆知，御風的兩個主要領導人是同性戀。關卿朝自然也聽說了，他沒有嘲笑，他只是有那麼一瞬間的羨慕，羨慕秦烈。羨慕他身邊有這個人。這麼旁若無人的喜歡著他。

　　他從那個時候漸漸的對沈小三有了窺欲之心，後來沈家被他跟秦烈馮坤聯手摧毀，他用盡手段把沈小三要了來，以為可以重溫那段溫馨的生活。可是沒有。沒有。就算他用盡了手段，把沈小三治服了，讓他不再在他的床上喊錯了人，讓他聽他的話，讓他睡覺靠在他身邊。陪他看電視，陪他工作，陪她吃飯，陪他睡覺。

　　沈小三笨，可是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再也沒有再喊錯過名字，再也沒有跟他講起過秦烈。會再床上喊他的名字，難耐的時候喊，興奮的時候喊，一聲比一聲綿長。他越來越喜歡陪他睡覺，喜歡看他情到極致的表情，不再發呆，不再了無生氣。取而代之的是霧氣，濕潤的眼神，有了靈氣，有了別的色彩，有了他的影子。

　　沈小三也會討好人的，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護食，會等他一起吃飯，會把他喜歡吃的飯讓給他……他也很聽話，跟當初見到他的樣子一樣了，乖巧聽話，從來不出去，他的活動範圍只在他的家裡，每天早上醒來時就快中午了，早飯跟午飯一起吃，吃的很多，也很歡樂，他喜歡看他吃飯，吃什麼都很香……然後吃完了飯，在花園裡玩一會，他其實覺得他的手很巧，會編花籃，會修剪花草，就連園藝的師傅都願意教他。剪下來的花花草草他也不浪費，能編成漂亮的花環，有時候他會去湊個熱鬧，把花環戴在他頭上，他也笑笑不反抗，笑容很好看，他都快要24了，可是還是跟孩子似的。越活越回去了。他這樣的平靜是不是接受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這樣過下去，他以為這一輩子這麼過下去也挺好的。直到有天晚上半夜裡他蹬掉了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團，哆哆嗦嗦的喊：冷，秦烈，我冷……秦烈，冷……抱抱……

　　他聽著這些迷迷糊糊的話僵坐在了床上。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旁若無人的問他：「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他笑著點頭：「好。沒有做夢。」他答的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的答案。

　　他也像沒有發生什麼一樣的囑咐他：「天氣冷了，別在花園裡睡著了，我今天出去會。」今天是袁家小姐的生日，他應該要娶個妻子的。

　　秦烈如他所想的也在那裡，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的欣喜，站在角落裡，不像是來求親的。彷彿只是來應付，碰碰運氣，跟自己一樣。哈哈，真是可笑的很。他們兩個人這一刻竟是那麼的想像，那麼的悲哀，都是疑心太重，都是討厭比自己聰明的人，都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所以他們終此一生，永遠都會是個孤家寡人，永遠都不會喜歡個人，除了沈小三。那個笨蛋，笨，傻，可以讓人毫無顧忌的接受，毫不懷疑的親近。

　　可是，小三啊，秦烈對你那麼差啊！我對你這半年夠好的了吧？為什麼，你想的人還是他。

　　關卿朝覺得自己受了傷，覺得自己付出的遠遠大於他所得到的回報，他難受，難堪。不能再折磨沈小三，不能再把好不容易維持的關係打散。他沒有人可以撒火，除了秦烈。第一次，他那麼的恨他，第一次，他那麼的想讓這個人消失在他的面前。

　　後來，他就開始想除了秦烈，馮坤的舊部讓他換了人，在他的船上放了炸藥，約定了信號，在煙花開到最燦爛的時候點燃炸藥。

　　只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臨死前都想拉著他墊背。哈哈，活該啊，他們都一樣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那一晚運河裡估計炸紅了吧，煙花最紅，炸藥最多，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他唯一遺憾的是抓不到沈小三的手，於是，上窮碧落，下逐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他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這幾個月，日日夜夜的夢，場景一日比一日的清楚，一日比一日的真是，一日比一日的疼，他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會為了一個人疼成這樣。他花心，身邊美人無數，每一個他都寵，每一個他都愛。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這麼的疼。是自己太對不起他吧，所以才虧欠他這麼多，所以才這麼的疼吧。

　　關卿朝最終是掩住了面，埋首在了臂彎裡，半響，一動都沒有動。身邊是沈小三的呼吸聲，他的肺傷著了，呼吸不暢，遠沒有以前那樣香甜的沒心沒肺的呼呼聲了。關卿朝想著那一槍難受的恨不得一顆心在油鍋裡滾幾圈。

　　他真的是想殺了秦烈，在他有了那段記憶後，想在沈小三陷得沒有那麼深的情況下殺了他。他跟馮坤聯合，給他後盾支撐，唯一的要求就是殺了秦烈。他沒有想過沈小三會替他擋那一槍的。沒有想過沈爺會是那麼的狠，把自己的兒子都當成了誘餌……如果沈小三死了……如果他死了……

　　關卿朝捏著胸口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都殺了，來祭奠他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