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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第6章
 第 5 章

  「有責任心固然是好,但也要量力而為。太過勉強去挑重擔,就算對得起別人,可是又對得起自己麼?」

  他這種理論殷聞所未聞,此刻聽了只覺新鮮,細想其中深意,又覺頗有道理。這男子雖然粗直,但心胸豁達平實,又很有一股滿不在乎的勁兒,話粗理卻不粗。殷側頭細想了好一會兒,喃喃道:「對得起別人……對不起自己……」

  淡淡苦笑一聲。

  怎麼千年之前就沒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呢。

  「三弟!昔日西施一介山野村女尚可忍辱負重為國盡忠,你貴為王室後人,越國公子,今日國難當頭,你怎可棄父兄國家而不顧?!」

  兩個哥哥跪在他面前求他應允入宮之時,如果有人這樣勸他,那他會不會就改變主意呢?

  那時楚國大軍伐越,數月之內,盡取越地。爺爺無疆被殺,越國王室人人自危。為了保住自家性命,越國削國號而稱臣,聽聞楚威王好美色,於是將他公子殷獻上君前……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選擇犧牲自己、犧牲他和東方紫的感情麼……

  現在回頭看去,才發現一切真如師父常說的那句『過眼雲煙』。千年已逝,豈止越國灰飛煙滅,當日七雄又安在?

  自己的犧牲,竟是可笑復可嘆……

  默然一會兒,再抬起頭來已是展顏一笑:「魏大哥,你說得很有道理。」

  他容顏本就絕美,此刻破顏一笑,帶著一分羞澀,看得魏可孤的小心肝兒頓時就狠狠亂跳了幾下,腦子裡一下子就閃念出『一笑傾國』這四個字來,只覺得潘安子都雖是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但若論清雅出塵,只怕還是趕不上這少年。乾咳一聲,結巴道:「是……是麼?」

  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暗叫道:「哎喲,不好!他本就是為了找他朋友才出來的,現在被我幾句話勸得回心轉意,那他不是又要回去了麼。」想到和這小鬼分手在即,有可能以後再見無期,不知恁地便覺得心慌意亂起來。忍不住問道:「……你要回去了?」

  殷搖頭道:「我還不想回去……」想到那漫長孤寂的日子,不覺嘆了口氣,「……很久沒出來了,都不知人間變成什麼樣了。」

  他後一句本是自言自語,魏可孤卻聽得大喜,起勁地道:「那太好啦。不如我帶你到處走走,讓你好好看看世景兒罷。白天你就躲在傘裡,到了晚上我帶你出去逛夜市,這幾天是盂蘭節,城裡放焰口、放河燈、做法事,熱鬧著哪!」說著,雙眼熱切地看著他,只盼他點頭應允。

  殷從小就被帶進鬼谷,外面的花花世界他幾乎沒有印象。及至後來出了谷,其行動也頗受限制,民間的熱鬧繁華,根本無緣領會。此刻聽了魏可孤一番描述,雖說也不懂何為放焰口什麼的,但想來必然是個熱鬧的活動。到底是少年心性,想想就心癢起來,忍不住問道:「什麼是……盂蘭節?」

  他會這樣問,自然就是有點動心了。魏可孤心花怒放,笑道:「虧你還是隻鬼,居然不知道盂蘭節。……就是中元盛會嘛。七月初一鬼門大開,所有鬼魂都會湧至凡間來,所以大家就會祭祀祖先、也會施食濟助十方餓鬼……」詳細解說了一番。

  當晚,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入了城。

  魏可孤一連幾天餐風露宿,身上奇癢難忍。找了一家還過得去的客棧,立刻吩咐小二提熱水備浴桶,他要洗澡。趁著小二出去做準備的工夫,先走到屏風後去解衣服,一邊脫一邊揚聲叫道:「小鬼,出來吧。沒外人了。」

  殷聽到呼喚,這才慢慢從傘裡探頭出來,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於他來說極其陌生的環境。咦,屋子裡所有東西形狀都好奇怪。

  魏可孤沒聽到他回應,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這一看卻正好看到他有點稀奇地碰了碰桌子,又轉頭觸了觸那圓凳,想坐,又有點不敢坐。

  魏可孤嗤地一下就笑起來。

  「小鬼,你在幹嘛?」

  殷抬頭見他走了出來,心中歡喜,忙道:「魏大哥,你告訴我,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凳子。」魏可孤示範似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這個呢,是用來坐的,必要時也可用作武器打人。」

  殷看著他的動作,睜大眼,喃喃:「現在的人坐姿是這樣啊……」看起來是要比跪坐舒服得多了。

  「……那這個呢?」又指住桌上一件物事,滿臉好奇之色。

  「……燈啊。你也沒見過?」

  「我知道這是燈。可是怎麼沒有燈油?」

  「……這個不用燈油,是蠟燭。」

  殷似懂非懂地點一點頭。「哦。」

  「……啊,還有——」手一指。

  「茶壺和茶杯。」說著,取過一個倒扣在茶盤上的瓷杯,提壺倒了一杯茶。

  殷有點稀奇地看著那不同於水和酒的液體,更稀奇地看著他故作深沉地端茶送至嘴邊,等他仰頭喝下去了,才傾了傾了身子,問道:「好喝麼?」

  好一會兒沉默之後……

  「……好喝——」個屁呀!這黑心死人的店老闆,買的都是些什麼次貨!趁著殷不備悄悄吐出嘴裡的爛茶渣。

  轉回頭來,剛好看到殷正稀奇地把玩著一隻杯子。

  走南闖北魏可孤見過的人和鬼都不少,但想來誰也沒有這小鬼這麼討人喜歡。貌美尚在其次,難得的是他的性子,不同於那種蓄意逢迎,就是自然流露,卻越發顯得單純可愛。

  他連桌椅這些東西都沒有見過,這上下他也相信了他真的在千年之前便已過世。不過這樣單純的性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把眼前這少年和老鬼兩個字聯繫起來。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姒殷。」殷一邊乖乖答著魏可孤的問話,一邊好奇地琢磨這杯子到底是用什麼製作出來的。形狀這麼小巧,又很光滑好摸,比他活著時用的杯子要好看得多了。

  「什麼煙?」魏可孤沒聽懂。

  「姒殷。褒姒的姒,殷紅的殷。」

  「褒姒,就是那個為引她一笑而烽火戲諸侯的美人兒麼?」

  「嗯!」

  哎呀,魏可孤咂咂嘴,「小鬼,你這個姓很古啊。」

  殷高興地點一點頭,「是越國的國姓啊。」

  「哦,就是那個十年生計、十年教訓,臥薪嘗膽勾踐的國家麼?」

  殷更高興了,沒想到千年之後史書上還記載著自己祖先的光輝事蹟。「對啊,我就是他的子孫。」

  魏可孤拍了一記大腿,脫口笑道:「怪道你長得如此貌美,原來同西施是老鄉!你們越國的男女可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啊!」

  殷一聽,笑容一僵,臉上神色一變。

  記憶中,也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寬闊的王宮大殿,他跪伏於地。幼時入宮玩耍的記憶幾乎完全沒有,但卻清楚地知道此刻盤踞在王座之上的早已不是他的爺爺無疆,而是赫赫有名的楚威王熊商。面對這個傳聞中好武好戰且好色的男人,他心中忐忑不安。

  沒有抬頭,但是感覺得到掃過來的視線漫不經心中帶著幾分陰冷和譏諷。

  「……你們越國慣會使用美人計。把你送給寡人,是要你像西施迷惑夫差一樣來迷惑本王麼?」男人的語調中帶著說不出的輕慢和蔑視,緩緩從王座上步下踱近到他身前,居高臨下,冷冷俯瞰著他。「……也罷,抬頭讓寡人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讓本王為你傾國的本錢!」

  他暗暗驚心。

  從來,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他說過話。從小到大,每個人都待他極好,都會很溫柔地對他。可是這個男人這樣輕賤於他,他真的能哄他開心、讓他放過越國的百姓麼……

  因為遲遲等不到他抬頭,男人臉色一沉,不耐地揪住他頭髮往後一提。

  「啊!」痛叫一聲,惶然抬頭,直直對上了那男人的眼睛。

  ……

  ……

  驚豔之色,一閃而過。盯著他的臉盯了許久許久,男人的額頭漸漸皺成三條豎線。

  他有點害怕他,膽怯地鼓起勇氣微笑一下,本來只想緩合一下那種僵硬的氣氛,但楚王看到他的笑容,卻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就把他推倒在地。

  「不准這麼笑!」

  楚王是喜怒無常的人,雖然只在他身邊待了一個月,但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了這一點。

  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楚王會相對來說較為溫柔地抱著他,但等他稍微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又會嗄聲低語:「……寡人討厭你對本王的影響力……殷,你是禍害……留著你,本王遲早會斷送這個國家的……」一邊這樣低語,一邊抖抖索索地伸開雙手到他頸間,「就讓你死在本王手上好不好?……嗯?」

  聽著這樣的話,每次他都膽顫心驚。直至有一次真的被他這樣扼得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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