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四十三

　　河蝦很憤怒。

　　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妖在被人裝進法器之後還能保持笑容的。何況它經歷的不僅僅是被裝進法器，還有被神仙冤枉，以及最後找不到始作俑者……

　　鯉魚和黑魚浮上水面。

　　「呀，蝦子，你回來啦~~~找到季游大師了沒？」鯉魚問道。

　　河蝦更加憤怒。

　　鯉魚和黑魚識趣地避開。

　　鯉魚看著岸上的狐狸和聽聰，小聲開口：「怎麼了？」

　　聽聰無奈道：「我師傅不在……」

　　「那也不用這麼憤怒吧？」黑魚的聲音很小，但河蝦還是聽到了。

　　於是，河蝦無比憤怒。

　　狐狸怯怯地看了看河蝦，低語道：「蝦子找季游的時候，被一個人類看到了。那人說蝦子是崇尚道學的好姑娘，就寫了首詩送蝦子……」

　　「這是好事啊！」鯉魚和黑魚異口同聲。

　　「噓！！！」狐狸和聽聰同時開口。

　　狐狸悄悄地拿出一張紙，給池塘裡的妖精看。

　　螃蟹眨巴著眼睛，大聲念道：「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好一句：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絕對的敷衍……」黑魚嘆道。

　　河蝦瞬間抓狂。

　　「可惡！！！那個小P孩！仗著自己有幾年道行，竟敢敷衍我！！！可惡！！！還有那個人類！！！那個豬頭！！！竟敢寫詩嘲笑我！！！我咒他一輩子做什麼失敗什麼，考不中狀元當不了官，想當和尚都不行！！！一輩子不得志——」河蝦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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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毒……」眾人/妖異口同聲道。

　　「對了，白痴呢？」狐狸看了看池塘，問道。

　　「從回來開始就一直在隔壁池塘啊~」螃蟹回答。

　　「哇~~~難道白痴和蛟龍~~~」狐狸一臉憧憬，「哇~~~鎮水劍、鎖鏈、天條、帥哥和美女~~~多麼感人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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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的兩個完全是你自己的臆想……」聽聰不客氣地潑冷水。

　　狐狸哀怨，「人家想想也不行啊……」

　　「……」聽聰看著她，無語。

　　眾妖也看著他們，無語。

　　許久，螃蟹小聲開口，「螃螃肚子餓了。」

　　鯉魚和黑魚立刻附和，「我們肚子也餓了！」

　　聽聰和狐狸結束沉默，「我們也是……」

　　河蝦依然在憤怒，沒空理會肚子。

　　「唉……」螃蟹看著天空，無比懷念道，「以前音銘哥哥在的時候都會帶好吃的來……」

　　此話一出，鯉魚飛速摀住螃蟹的嘴，其他妖/人都做防守動作。

　　但河蝦卻突然不憤怒了，靜靜地看著池塘的水面。

　　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然後，河蝦嘆了口氣。

　　「蝦子在嘆氣……」鯉魚一邊顫抖一邊小聲說。

　　「我……我也看見了……」黑魚也顫抖。

　　「哇~~~難道蝦子對音銘~~~」狐狸又開始憧憬，「哇~~~天馬、法器、戰場、帥哥和美女~~~多麼感人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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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還是帥哥和美女……」聽聰剛開始抱怨，就被河蝦的憤怒打斷。

　　「死狐狸！！！」河蝦一把拉住狐狸，「不要以為變成了人就可以隨便亂說！捏死你！捏死你！」

　　狐狸忍痛含淚道，「55555……人家錯了麼……人家不說了麼……」

　　聽聰拉開河蝦，把狐狸護在懷裡。

　　「她隨便說說而已，你別太過分。」聽聰皺著眉頭，認真道。

　　狐狸縮在他懷裡，扁著嘴看著河蝦。

　　河蝦收了手，看著他們。

　　變成人，失去法力。是它最討厭的事情……可是，此時此刻，它竟然開始羨慕。同樣身為人類，原來是這樣幸福的事情麼？

　　突然想起他……到底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承認的呢？被封在法器裡的那段日子，很開心……甚至，開心到它忘記了，自己是妖精……

　　它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眾妖/人大駭。

　　「蝦子！」黑魚緊張道，「你眼睛進沙子了？」

　　鯉魚毫不猶豫地把它PIA飛。

　　「蝦子，沒事！」它仗義道。

　　螃蟹看著聽聰，開口：「聽聰哥哥，你看，你把蝦子說哭了……」

　　聽聰僵掉，「我……我？」

　　狐狸點頭，「我也看見的，是你把蝦子說哭的！」

　　聽聰的嘴角抽動一下，「蝦……蝦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河蝦什麼也不說，只是變出原形，爬上了池塘邊的石頭。

　　「糟了……」鯉魚嘆道。

　　「什麼糟了？」螃蟹好奇。

　　鯉魚看它一眼，「小孩子不要多問……老鯰，快出來扯話題。」

　　周圍一片寂靜。

　　「老鯰去了青蛙那裡後就沒回來了……」螃蟹道。

　　「哇~~~難道老鯰和青蛙~~~」狐狸不怕死地繼續憧憬，「哇~~~內丹晶魄、水井、摯友、帥哥和美女~~~多麼感人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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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每次都有帥哥和美女……」聽聰摸著額頭，無奈。

　　「因為欣賞美麗的事物是人類的天性！」鯉魚躥出來，道，「這足以證明，狐狸現在是百分百的人類女孩！」

　　「鯉子，你懂得真多！」黑魚感動道。

　　「嗯，那當然！」鯉魚得意。

　　「鯉子！」

　　「黑子！」

　　「鯉子！」

　　……

　　兩條魚正在一片混亂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光。

　　光芒消失，大雁出現在池塘邊，謹慎地左右張望。

　　「雁大……雁警官好！」鯉魚和黑魚立刻打招呼。

　　「好。」大雁還是仔細看了看，「蝦子姑娘不在？」

　　「在！」螃蟹舉起夾子，指指旁邊，「在那裡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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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雁看看沒反應的河蝦，壯著膽子開口。

　　「俺……俺是來說判決結果的……」

　　它話音未落，河蝦光速衝過來，瞪著它，「快說！」

　　大雁一邊顫抖，一邊道：「是……是這樣的。因為騏驥下凡的事，齊天大聖抗下來了，上級不予追究。而且，它成為將軍之子的坐騎，保家衛國，也算是一樁美談。功過相抵，無罪釋放……所以，大家也沒事啦~」

　　「哇~~~」眾妖/人歡呼。

　　「我是問我的判決！！！」河蝦怒道。

　　大雁看著河蝦，認真道，「蝦子姑娘更不用擔心！前幾日，季游大師已經焚香祝禱，上表天庭，上級確定是冤枉了你……」

　　「早就說我是冤枉了的！！！」河蝦吼道。

　　「蝦子姑娘，莫氣莫氣！俺有給你爭取到賠償吶！」大雁爽朗道。

　　「賠償？」河蝦不解。

　　「嗯！」大雁說道，「誤工費、車馬費、精神損失費……林林總總加起來，上級決定……」

　　眾妖/人都緊張起來。

　　「決定什麼？」河蝦急切地問。

　　大雁笑一下，「決定……讓你提前做人！怎麼樣，你還差一百年才能修成人吧~~~多划算~~~」

　　河蝦一腳踹倒它，「混蛋！！！誰要做人啊！！！」

　　「哎？」大雁驚愣，「你不是要做人麼？？？」

　　「滾！！！我要修仙！修仙哪！！！」河蝦一邊踩、一邊怒吼。

　　「可是，蝦子姑娘……你的賠償總和，不夠做仙啊……」大雁委屈道。

　　「我管你——」河蝦剛想升級暴力，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句話。

　　——就差一百年——

　　就差一百年……現在，這一百年，是天庭的賠償麼……

　　河蝦安靜下來，有些失神。

　　大雁縮到一邊，不解。

　　「其實，做人也沒什麼不好啊~~~」狐狸壯著膽子湊上去，笑道，「做了人，不就可以去看大海了？」

　　河蝦冷哼了一下，「看大海？這個夢想我已經放棄了……」

　　「哎？」眾妖/人震驚。

　　河蝦看著天空，意氣風發道，「我要像哪吒三太子那樣！征服大海！」

　　「哎？！」眾妖/人更加震驚。

　　「哼哼……我現在的目標是：海賊王！！！」河蝦握拳，大聲喊道。

　　「哎？？？！！！」眾妖/人震驚無比。

　　「好了，我答應做人了，就這樣。」河蝦掠掠頭髮，平靜地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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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大雁感激涕零，「這樣俺就有交待了……」

　　「滾！」河蝦怒道，「你欠我的還沒賠償呢！」

　　大雁立刻回答，「你說你說，蝦子姑娘說的，俺一定照辦！」

　　「那傢伙是朝廷命官，鎮守邊防，我就偏要擾亂海域，看他怎麼辦！嘿嘿……」河蝦奸笑，「去，告訴那個將軍之子，我將稱霸四海，他繼續在黃河外看黃沙吧！」

　　大雁有些不解，「誰？」

　　河蝦一個眼神殺過去。「還不去！」

　　大雁立刻起飛，「去！馬上去！」

　　眾妖/人目送大雁離開，同時嘆了氣。

　　「『鴻雁傳書』……就是說這個情況吧？」螃蟹突然道。

　　眾妖/人同時看著它。

　　「螃螃……你悟到了……」鯉魚嘆道。

　　「我也悟到了……」黑魚也嘆。

　　河蝦沒理會他們，笑著走開了。

　　一百年？征服四海，根本就用不了三年！哼！

　　「話說，我們的事就這樣了，那青蛙和蛟龍要怎麼判呢？」螃蟹又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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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啊……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