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青州有少年
內庫府,已經回歸長安的大皇子焦頭爛額的站內庫內,親自指揮著工匠對內庫進行修復。長公主曾做過一次,對這些事有經驗許多,但這次她似乎是想當個甩手掌櫃,從那次皇上離開內庫府之後,就只來了內庫一趟。
人家是長輩,大皇子不敢有怨言,況且若是自己將這事辦好了,也算得上是功勞,現在雖然他也是內庫主事人之一,但大多的權利還牢牢握在長公主手中,他需要機會,一個長公主失誤而自己出眾搏人眼球的機會,現在這個時機,在他看來,是最好的機會了。
因為內庫從長公主上一次翻建後,以有十年,這十年來,前天的那一場大火是第一次。
「大皇子,這些油台,真的要全數拆掉換夜光之物?」工部的一位侍郎站在大皇子身側,一筆筆的寫下了這次修建用的材料。
「金銀庫房不就是這麼辦的,如此一來,便可斷絕火災。」
「金銀庫房不大,故而夜明珠也可照明,但這裡空間太大,夜光之物若是少了,起不到照明的作用,若是多了,又與皇上一貫主張的節儉有背,這,恐怕要讓尚書大人稟明了皇上再做決策。」
這位侍郎是此次負責點算花費與材料的人,修建內庫是大事,十年前就花了半年的時間,這次他也只怕要在這裡帶上一個月了。
「聽姑姑說,當年也是因為父皇覺得浪費,就沒有在這裡安上夜明珠,才導致了今天的大火,夜明珠太過浪費,那你們工部可有其他夜光的材料代替?」大皇子不怒而威,在朝政中打拼了幾年的他,已經有了幾分王者的風範。
「回大皇子,年前的時候,在安州發現了一處磷光石的礦,工部的人已經去了勘測,近期正打算稟告皇上開採,若是在這內庫的牆壁裡,夾上一些磷光石,定會起到照明的效果。」侍郎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的拱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道,很顯然他是早就想到了這個法子,只是不好一時與大皇子說明,讓你難堪罷了。
「你在這看著,我這就進宮稟告父皇。」磷光石礦,比之夜明珠,確實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這樣討功的機會,大皇子肯定是不會放過。
「微臣遵命。」
再抬頭,侍郎只看到了大皇子急迫離去的背影,他心想,大皇子雖在官場磨礪多年,到底還是冷靜不下來。
……………………
人頭竄動的青州城外,淩茗瑾看著古樸而又雄偉的城樓,對著那塊皇上親筆書寫的「青州」匾額長籲短歎了許久,隨著人群湧進了青州城。
這個時節的青州,最是撩人,一入青州邊界,在長安裡醞釀了一個多月的火氣便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舒坦與神清氣爽。
難怪那些達官貴人與皇室都喜歡來青州避暑,這等養人之處,實在是比長安好上百倍。
因為夏季的到來,青州裡的客商與遊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各大客棧青樓天天都幾乎是爆滿,就連有些空置的名宅與空房子,也有人乘著這個時節拿出來了高價出租,有些人會在青州一住就是一個月,所以真正的達官貴族在青州,幾乎都有自己的房產,去租民宅的,一般就是如同淩茗瑾這樣的人,與那些相邀出來避暑的才子。
除去青州的氣候宜人,除去這裡是皇上每年必來的避暑之所,還有一點是讓是許多人就算不是夏季都會選擇到青州一遊的,青州好山好水好風光,這樣人傑地靈,才子倍出,盛產美女,在青州城北有一處河流的支流,名叫二十三弦河,那裡每到夏季,便是人頭竄動,是最好的納涼之所。
人多的地方,總會衍生出無數的服務產業。與林林客棧飯館茶樓一同建立的,是一處聞名大慶的風月場所——長安憶。
以最為繁華的長安長安為名,其氣勢其奢華,可想而知。一年四季,就算是二十三弦河的河面凍結了,這裡還是會恩客滿座,而四季長安憶最最熱鬧的時候,就是夏季,無數才子名人達官貴族會在在二十三弦河上包下畫舫,請來長安憶的姑娘,談談風月,作詩賦詞。長安憶的姑娘,都是美名遠播的才情相貌絕佳的女子,這樣的姑娘,最是適宜在這樣的時候談風頌月,攀風賦雅。
長安憶的媽媽就曾方言,不管是誰家朽木疙瘩一般的姑娘,經過她一調教,定不差大家閨秀半分,雖說不會有人真的把自家的姑娘交給她去調教,但這句幾位放肆囂張的話,卻也沒人敢質疑半句。
身上還有百兩銀子不愁吃喝且愛看熱鬧的淩茗瑾,在一處茶樓歇腳聽到了這些吹捧之後,那顆八卦看熱鬧之心就熊熊燃起,在她初中之時,就聽說過秦淮河畔才女的才名,今日聽了這麼一說,豈有過青州而不去長安憶一看之理。
說去就去,淩茗瑾沒有含糊,在與小兒結了茶錢後,她開始尾隨著幾名對長安憶與二十三弦河津津樂道的書生一路前行。也許是要見到自己崇拜已久的女神們,這些書生顯得很是雀躍,就是走路也是蹦蹦噠噠,絲毫不像在長安中畏首畏尾。
一路的車水馬龍,讓淩茗瑾咂舌,二十三弦河並不一望無際,只是河流支流的它,就如一個搔首弄姿的少婦,吸引著無數男人的注目。
河面上,風光旖旎,各色豪華的畫舫穿梭其上,樂聲談笑聲蕩人心弦。
果然是一個尋樂子的好所在。饒是淩茗瑾見慣了燈紅酒綠的現代人,在見到二十三弦河繁榮的一幕的時候,也不禁一陣感慨。
「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畫舫湖上游,勸君莫停杯。水繡齊針美,平金法,畫山水;詩人筆言飛,胭脂掃娥眉………………」
幽幽女子樂聲,從幽幽湖面畫舫中傳至岸旁路人耳中,更是讓人心癢難耐,想要一睹長安憶女子的風采。
河畔建有涼亭,供行人歇腳,供遊客觀光,淩茗瑾沿著一排的涼亭走了許久,也未找到一個空位子,沒了法子,她走到了一處柳樹下,撿了塊大石頭席地坐了下來。
長安憶的女子這麼有名,肯定不是她這種荷包只有一百兩的窮逼可以見到的了,不過能坐在河畔,聽聽她們的歌聲,聽聽遊客路人對她們的描述,那也是不錯的。有小販沿岸販賣水果特產,也有女童提著花籃堅定不移的盯著那些個畫舫等著買家,淩茗瑾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便掏錢買了兩個梨,坐在柳樹下慢慢啃了起來。
「衰草連橫向晚晴,半城柳色半聲笛;枉將綠蠟作紅玉,滿座衣冠無相憶。」一艘畫舫,悠悠蕩蕩,靠近了河畔,畫舫一頭,一名白衫男子與一名身著水綠色衣衫的女子對坐。
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長裙,繡著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這等容貌氣質卓絕的女子,在二十三弦河的畫舫中出現,若不是長安的大家閨秀,便是長安憶的女子,淩茗瑾腦子很直接的給出了判斷。
男子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很奇怪的,尋常青年男子披頭散髮,總免不了要帶幾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這樣反而清雅以極,全無半分散漫,直讓人覺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該都似他這般披散頭髮,才稱得上是美男子。
念出這首詩的,正是這名男子口中吟出。這等出類拔萃風姿傲然的男子,這等桀驁不馴的笑聲,讓河畔楊柳下坐著的淩茗瑾皺起了眉頭。
「小姑娘,這花多少錢,我買了。」美酒賜英雄,鮮花送美人,顯然這個男子也逃不過時間男子的花心,想要借此討好身旁的女子。
「白公子,這花一共五錢銀子。」提著花籃矗立的女孩對這個男子似乎一點也不陌生,呼出了他的姓氏。
不過是有著一個好皮囊的花花公子,看來是長安憶的常客,連賣花的花童也識得他的名字。
「哈哈哈,小白菊可是本公主最喜歡的花,今日就給你一兩銀子。」
這名被換做白公子的男子笑著掏出了銀子,彎著腰接過了女孩手中的花籃,大笑著與畫舫悠悠而去,只留一串清脆爽朗的笑聲,讓人浮想聯翩。
看來不止是花花公子,還是個敗家公子,那一籃子花,最多也值個二十文錢,就算是要在美人面前沖胖子,也不該是如此浪費。淩茗瑾連連埋怨,甚至她還撿起了一個石子,不悅的砸向了水面,以表自己的憤怒。
「這不是白公子,今日他怎麼也來了?」楊柳岸幾名路人走過,見到了這一幕,疑惑的問著楊柳岸的另一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