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吾與汝 正文 撥亂反正卷之五
月華宮。
「皇上駕到——」
隨宮監一聲久違的高喝,承弁帝龍顏不掩怒意,足履急沓踏進,「皇后!」
皇后武業早已在月華宮廳內整裝候駕,飄飄有禮:「臣妾恭迎萬歲。」
「平身!」承弁帝坐上主位,對滿屋奴才一揮龍袖:「你們都下去!」
皇上這份怒意,當真少見呢,想來,是當真對那位玉貴紀心疼了?武業暗浮譏笑,喉頭苦意莫名。
「皇后。」承弁帝不予多打迴圈,直凜聲問,「你可有什麼需向朕解釋的麼?」
武業抬眉訝笑:「皇上有多日不曾到月華宮來,怎才到月華宮,不及喝上一杯茶,就急質問臣妾?這使臣妾好生惶恐呢。臣妾本來還想煩問皇上,駕臨月華宮可是有什麼事需臣妾去操辦的。」
此言,幽而不怨,軟硬得當,令傅涵略有愧意,怒焰頓歇,「近來,朕太忙了,未常來看你,你還好麼?」
「臣妾很好,勞皇上牽念。皇上為國為民,曰夜操勞,還要保重龍體才是。」
「你坐下,朕有話對你說。」
「是。」武業中規中矩,下首落座。
「你是後宮之主,意乃萬民之母,當有仁念之懷,方能臣服四方,若有不明不知之事,該常向母后請教。」
「臣妾受教。」
「這宮內的妃嬪,是你的臣子,你為她們之主,亦為她們之表率,所言所行均需言之才物,行有之則,萬不能因一時意氣壞了國母氣度。」
「臣妾受教。」
「玉紀年輕,若有輕率之處,你當好好施教,縱她哪裡衝撞了你,你只管向朕稟來,朕自會責她向你陪錯認過,但你堂堂國母,竟在一干奴才的注目下,以杖責笞貴妃,未免失儀了罷?」
終於談到正題了麼?武業陡然起身,跪落紅氈。
呃?承弁帝稍怔。
皇后鳳顏坦誠,娓娓而言:「皇上,臣妾對皇上的點撥銘感五內。但為天昱後宮安穩,請允臣妾試辯一二。正如皇上所言,臣妾乃後宮之主,這後宮的禮法、秩序,臣妾責無旁貸有維護肅清之責。玉紀若只是在無人處衝撞臣妾一人,臣妾念她少不更事,自然會不予計較。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對皇后儀仗迎而不退,且出言不恭,這衝撞的並非臣妾一人,更有天昱祖宗制定的禮法和秩序,若臣妾姑息,這後宮將成何模樣?另,皇上責臣妾該稟報您之後再做定奪,臣妾竊以為不妥。臣妾這後宮之主若連這後宮的安寧、祖宗的法度都雄護不住,動輒驚動聖裁,臣妾有何能再來打理六宮?」
「……」承弁帝目注皇后毫無懼意的容色,心內一動。「堂堂貴妃,受之杖責,這傳出去,對皇后的慈儀亦無影響麼?」
「為了祖宗法度,為了後宮安寧,為不使皇上在操勞國事之餘,尚要為後宮瑣事分去心神,臣妾甘願領受妒婦之名,亦無悔矣。」
傅涵微眯龍目:「這麼說,朕不該對皇后有此番說辭了?」
「皇上的每字每言,都乃金科玉律,臣妾定當銘記在心,須臾不忘。臣妾也請萬歲放心,臣妾定然為萬歲打理出一片太平後宮,不使萬歲有半點分思。」
「朕真感榮幸呢,有皇后這樣一位德賢內助。」
「臣妾惶恐。」
皇后啊皇后,些許時日未見,你這份沉著倒是愈加令人刮目相看了呢,但不知你這份沉著,可與你在朝上愈加強大的支持勢力有無關聯?
皇上啊皇上,些許時日未見,臣妾倒不知您還是位多情君王呢,但不知您對玉貴妃的寵護,會持續到何時?
承弁帝與他的皇后,夫妻面面相對,心思各有不同。
昭華宮內,泣聲未絕。
「娘娘,您別哭了,這哭聲傳出去,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麼?」玉貴妃之母苦勸半晌,床上人仍是嬌啼不止。
「娘……她分明是嫉妒本宮……皇上有半年沒踏進月華宮一步,她定然是嫉妒本宮……」
「娘娘,這話可不能說啊……」王母警惕向外瞥去一眼,俯在女兒耳邊,「她嫉妒您,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但她是皇后啊,從禮法上講,在後宮可以處置所有妃嬪生死,您再不可以明著與她犯頂了。」
玉貴妃倏抬泛紅了的美眸,怒道:「難道就讓本宮這樣忍了不成?本宮就該吞下這口氣?」
「當然不會。」王母竊語,「要想出這口氣,不是沒有機會,除非您能……替而代之。」「替而代之」,這大不道的字眼,自唇內含混滾出。
玉貴姑倏握母親之手:「……可以麼?」
「您現在有皇上的恩寵,這是最大的靠山,但若想達那一步,光有皇上是不夠的。」
「我要怎麼做?」玉貴妃心兒怦怦,皇上的榮寵固然可使己享受無上榮耀,享受諸多女子的無盡羨妒,但經三日前的污辱方知,那個原以為不甚重要的後位,竟操有如此權力。就因皇后所謂的依法度行事,皇上竟也無法在明面予以裁治,還要自己今後行事斂收鋒芒,莫招搖太過。
「朝堂你不必愁,自有你爹爹替娘娘運作,在後官,你還需抓住一個人的心。」
「誰?」
「太后。」
「……對,皇上對太后極是孝順……但是,太后對皇后好極了,她怎會相助本宮?」
「所以,才需要娘娘去抓啊。你爹爹已將太后的貼身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