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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妻》第75章
世間吾與汝 第二十五章 朝武遇阻

 諶墨妙目無瀾,「你想我怎麼做?」

 「自己走過來。」降伏這頑劣妖魚,茲此啟始。且免了與好友耶落雲的白刃相見,可謂雙得。

 「赫連!」耶落雲大喝一聲,月潼淬出冷厲。

 赫連銘回之睞眸如刀。

 諶墨微哂,掀足……

 「墨墨!」耶落雲猝握她纖手,「為一個曾出賣過你的奴才,不值得。」

 諶墨螓首緩轉,嫣然向他一笑,「若坐視她被人凌遲,我雖生猶死。」如此偉大,這廝還不感動?

 「不可能!」耶落雲明月樣的美瞳堅若磐石,毫無轉圜。「我但一息尚存,就不可能放你過去!」

 耶姓笨蛋,如果我將來的兒子像你一樣笨,寧願早早賣了他換酒。諶墨眨動秀密長睫:「我走,你不會送我?至少要到半路罷?昭夕縱該死,也該送她一程罷?」

 嘎?耶落雲眸睜成一對滿月。

 「記住,到半路喔。」

 喔。半路……

 諶墨抬步,耶落雲亦隨之抬步……

 「耶落雲站住!」忠親王喝止,「你妄動一步,這奴才立時就死!」

 後者冷笑:「她死關我何事?一個出賣主子的奴才,莫說凌遲,縱是五馬分屍,亦不足惜!」

 昭夕猶在嘶哭:「殺了奴婢……王妃……殺了奴婢,求求您……」

 「你既如此想死,何不咬舌自盡?!」耶落雲張口叱罵。「難道想再連累你主子一回?」

 昭夕顏愕,瞬即目透決毅……

 忠親王怎會任先機喪失?回喝:「防她尋死!」

 看押者忙不迭手掐其顎,制點其穴……

 「半路」到也!「赫連,你我大戰三百回合!」耶落雲嗚哇怪叫,陡然身起,撲取赫連銘。

 後者一直凝神慎防諶墨那些雜七雜八的下三濫手段,好友猝襲雖未在意料,亦應對及當,迎擊之陸,暗向屬下打了手式。

 屬下得命,潮圍而上,欲將主子目標生擒拿下。卻教目標身側身後閃出的五六疾影,擋下這來犯之敵。

 無事身輕,諶墨直飛二皇子一眾……虛張聲勢矣,半路改道他途——逃!可惜啊,迷魂粉簡便有用,但此時自己所處的風向不對,只得採用這笨拙實用的法子——走為上!!!

 「墨墨!」

 諶墨回眸,「迷魂粉給你家好友用上了?」

 「當然當然!」耶落雲咧嘴大頷其首,「不過,赫連銘那傢伙似是早有防備,中得最少,怕是不多時就能追來了。」

 虧吃多了,自然學得聰明。「所以才換你來試,給他猝不及防,不然……你做什麼?」

 耶落雲抱她掠身起躍,「你如今不宜過多用氣動力。」

 諶墨一怔:「……你怎知道?」

 「我是半個大夫。」

 不得了呢,若傅洌那小氣傢伙曉得這樁事竟有別個男人比他一早獲知,會不會將這廝打成豬頭?

 「……豬頭,你似乎對這宮裡的路徑頗熟?」腳下路,是直取慈門的捷徑罷?

 無暇計較落在頭上的新出爐雅號,耶落雲得意撇嘴,「那是自然。前些日子我在天香樓委實吃膩了,就跑來你們皇帝的御膳房祭牙,足足半月呢,飽後為了消食,就到處溜躂,半大的皇宮都走遍了喔。」

 「……」不能找個高深莫測些的理由,讓自己不那麼像笨蛋?「昭夕怎樣了?」

 「哼,已點了她穴道,兩個時辰內,如死人一般,『屍體』我也給拋到了一堆枯木裡!」便宜了那奴才!

 「慈門有人接應?」

 「是你們王府的顧管家。」

 「顧全?」他也有這本事?先前竟是小看人家了麼?

 足見耶姓某人偷食御膳後的「溜躂」,的確下了番功夫,這一路,竟詭異地未遇任何阻截,縱是遠遠瞥見了不知哪一方人馬的影跡,他幾下騰挪,都給避開了去。

 「王妃?」慈門守衛已盡數橫倒在地,顧全胖軀周裹勁裝,領十名侍衛,正翹首以待。「車馬就在外面,快!」

 諶墨見狀,不由反省:看顧大管家這架式,以往的任欺任凌,委實是自己仗勢欺人了?

 「坐穩。」耶落雲雖疾但輕,將有了小小雪蓮的小雪蓮送進車廂,遂坐車前揮鞭急促車輪滾滾動前。「向哪邊走?」

 「走朝武門,六爺派了人接應。」

 內城之外,激戰方休,沿路隱有屍血氣息襲鼻。諶墨掩胸忍住嘔意,盤坐軟褥上調息氣脈:小東西,一定要頑劣皮實些才好喔。

 一刻鐘後,朝武門的黑鐵大扁已然在望,顧全臉色地驀得緊起,「門前不似六爺的人?諸人一手兵器一手暗器,保護王妃!」

 朝武門,天子出巡進出必經之地,見證了歷屆天子或文治武功,或豪奢極欲,此時,陳屍一地,血跡昭然。

 「來者何人?!」遙離三四丈許,已有人高聲喝問。

 顧全全副戒備,前行幾步,遞上腰牌,堆笑道:「小的乃廣義王府的車馬。」

 孝親王妃被拘,孝親王府諸眾雖暫未牽連,但已遭皇家監控,府中人一概禁足府內,不得出外一步。時下出外了恁多步,當然能掩則掩。況且,此行用得的確是廣義王府的「車」與「馬」。

 「車上何人?」

 「乃我家王爺的愛姬。」

 不生氣不生氣,小東西顧大管家腦子不夠好使,也只編得出這蹩腳的話頭,原諒他,原諒他……

 「下車受檢!」

 「這位爺,我家夫人受了驚嚇,病弱不勝,能否通融?」

 「通融?你也不看看這什麼時候,亂匪已將內城攻去一半,你們這時出來,誰知是什麼底細?咱們好不容易將這座大門給奪了回來,你們縱真是廣義王府的人,按項將軍之令,也須嚴加盤查,下車!」

 顧全聲恭氣敬,「軍爺……」

 「少作廢話,車上人再不下地,咱們可要給扯下來了!」

 顧全小眼內色澤已變,正待……

 「出了何事?」

 「項將軍,來者自稱廣義王府的人,屬下正待盤查!」

 項將軍?項漠?諶墨微怔。

 「小人參見將軍」顧全一揖下去,「在下乃廣義王府的管事,前日我家王爺的愛姬面見皇后娘娘,今日奴才奉王爺之命接夫人回府。」

 白袍鐵甲,黝膚黝眸,項漠檢視過副將遞來的腰牌,又把車榫、馬臀上的標記驗過之後,對車門抱拳:「夫人在下職責在身,冒瀆之處,敬請鑑諒。若夫人下車不便,可否車門暫開?」

 要出此關,難了。諶墨心底吁嘆,手已排開車局,「項將軍。」

 項漠黝黑面膛驀然透白:「……你,為何要出宮?」

 「宮內人要捉我殺我,我還沒有活夠,自然就出來了。」

 項漠心下重嘆,愧意上眸:「……對不起。」

 「不妨事,項將軍職責所在。」諶墨毫不意外,項漠忠骨義膽,剛正不阿,對欽犯身份的她,自不會有任何通融。

 項漠招手:「來人,將此車趕往刑部!」

 「刑部?」副將不解,「請問將軍,到刑部後怎麼說?」

 項漠下頜崩緊:「天牢重犯,暫時代押。」

 副將大驚,「既是重犯,該上重枷的啊,將軍,屬下去找一副來?」

 「……不必了。」項漠正目視她,「你要記得,雲伯侯爺素來忠君愛國,莫因小失大。」

 諶墨莞爾,「記得」。

 這笑,竟如此疏離。項漠心際泛苦,悵然縈懷,卻無能為力,僅能吩咐手下:「路上小心護送,不得出任何意外!」

 「屬下遵命。」副將行近來,就要接過車頭車伕的馬中長鞭——「啊!」

 隨慘呼聲大作,副將抱臉躓出,被一道鞭影抽中的臉面,血肆橫流。

 「保護王妃,殺——!」顧全撥出腰間藏刃,已把近外兩兵丁砍翻。

 十侍衛得令,捏在指間的暗器齊發成雨,利雨所下處,數十兵丁命殞當場!

 項漠蹙眉如巒,一面拔劍撥打,一面大喝:「雲伯侯舉家尚受軟禁,你怎麼可如此任意行事?」

 「縱然沒有諶家舉家受禁,你就會放我通行麼?」諶墨黛眉一挑,脆聲高問。

 「你罪名在身,此時離宮,便是畏罪潛逃,就算逃得出去,亦終身掛罪,難得安寧!」

 「在下不是項將軍,不必忠孝仁義,只要活著,我便高興了。」話不投機,諶墨索性闔了車門。

 項漠焦痛燃眸,「我發誓,必竭盡全能為你洗去罪名!」

 「不必,我的夫君自會救我。」言間平臥車底,以防弓箭來襲。

 項漠忍住胸際一線呼吸便能扯動出的痛意,「職責在身,你莫怪我!」

 「將軍放心,在下從來沒有對你抱過期望。」

 是麼?項漠喉頭泛苦,起臂:「嚴守朝武門!」

 一排弓弩兵士遂即排整待命。

 車頭耶落雲挑鞭閒問:「姓顧的,你能對付得了這塊木頭嗎?」

 「馬馬虎虎!」車旁顧全會意,揮刀撲上項漠。刀刀直取要害,對自身要害卻一概不管,端的是拚命的打法,一時之間,竟逼退項漠十幾招式!

 這個須臾,又有幾十兵丁命喪,負傷的副將愴然呼叫:「將軍請下令用箭啊!」

 王府侍衛個個高手,單丁作戰,在在乃以己之短,觸人所長,慣以群體作戰的兵士怎是對手?愛兵如子的項漠無法漠視,避開顧全拼來刀芒,借錯身之時,長叱:「弩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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