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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示見之眼七)》第8章
第六章

一旦有了決定之後,陸以洋就開始四處尋找執行人,說實話他認得的執行人也只有小夏一個,但他不想找小夏幫忙,只好四處在街上找鬼問哪里有執行人,這種方法雖然有點蠢,但也不是完全無效,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執行人看到他就跑。

過了兩天追逐的日子之後,陸以洋坐在路邊公園的長椅上喘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抱怨著,「我有那麼可怕嗎……」

『你帶著聚魂盒到處找執行人,你覺得他們敢理你嗎?』

陸以洋愣了下,側頭望見小夏就蹲在旁邊,伸手指著他自己,『除了我以外。』

「啊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呀……我想說幹嘛見我就跑……」歎了口氣,陸以洋靠在長椅上有些喪氣。

『你到底想幹嘛?也不告訴槐愔,不是跟他說好不自己亂來了嗎?』小夏有些無奈的坐到他身邊。

那是在我知道那些事情之前……

陸以洋只是搖搖頭不想回答。

『你說吧,你找執行人要幹嘛?我來幫你。』小夏見他不想解釋也不想多問,他也不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想幹嘛。

陸以洋猶豫了會兒只是搖搖頭,小夏好笑的望著他,『不相信我?』

「不是……」陸以洋扁起嘴來,「你幫了我會讓你為難,槐愔說你有你的立場。」

『你呀……就是太天真了。』小夏歎了口氣,『能利用的就要利用,如果你沒辦法狠下心的話,怎麼跟鬼打交道。』

雖然不記得在成長過程中有多少人這麼說過他,但他仍然沒辦法改變,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改變,「我就是這個樣子呀,大家不也都是因為我笨才喜歡我的,這樣有什麼不好……」

看著陸以洋有點委屈的臉,小夏笑了起來,事實確實如此,因為這孩子太過天真單純,所以忍不住想要關心他,想要幫助他、教導他。

小夏睨了他一眼,『你身上有什麼吃的?』

「吃的?你餓啦?」陸以洋抓起包包翻了翻,「唔……有橘子,早上帶出來想當點心的。」

『好吧,勉強。』小夏撇了撇嘴角,伸出手,『下次記得我喜歡吃蘋果。』

「嗯,我下次再買蘋果給你。」陸以洋笑著把橘子遞給了小夏。

小夏接過橘子,朝陸以洋咧開嘴笑著,『這樣就叫交易了,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咦?我、我沒有這個意思……」陸以洋怔了怔才吶吶回答。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給你臺階下還嫌臺階不夠長呀,怕我告訴槐愔是吧?』小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也不是……」陸以洋看著小夏想著要怎麼說,過了半晌才歎了口氣,「好吧,你自己要幫我的……」

陸以洋側身去看著小夏,很認真的開口,「我想找夜。」

小夏差點把剛塞進嘴裏的橘子給吐出來,瞪著陸以洋半天確認他是認真的才抓抓頭滿臉困擾,『早知道你這孩子麻煩……』

『先說你想找夜幹嘛?夜可不是你可以應付的。』小夏瞪著陸以洋,難得擺出嚴肅的態度。

「我想找一個人,她被上面保護著,所以要找到她就要先找到上面的人幫忙,可是我不認識從上面來的人……」陸以洋老實的回答。

『上面?』小夏抓抓頭有點無奈,『是那個極惡之魂的事是吧?』

「嗯。」陸以洋點點頭。

『說你笨就是笨,要說上面,葉家裏不就藏一個嗎?』小夏睨了他一眼。

「啊……」陸以洋想起春秋及冬海的奶奶。

猶豫了會兒,陸以洋仍舊搖搖頭,閃著他清澈的目光望著小夏,「可是,我想找夜,我遲早得跟他打交道的對不對?」

小夏望了他一眼,倒有些訝異,『誰告訴你的?』

陸以洋沒有回答他,只是進一步確認。「對吧?你也知道對不對?」

小夏歪頭看著他半晌,不太確定這個孩子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我是知道夜對你很有興趣,到底為什麼我不太確定……不過如果被夜盯上了的確是躲也躲不掉。』

歎了口氣,小夏站起身低頭看著陸以洋,『好吧,第一,我沒有幫你,是你拿東西賄賂我的;第二,夜可不是好惹的,到時候出了問題我打死不會承認是我幫你的。』

「嗯,是我自己要做的,我不會連累你。」陸以洋用力點點頭。

『我會轉告他你在找他,至於他什麼時候會來找你我不知道,快的話也許十分鐘後,慢的話十年都有可能,總之他的心思是很難捉摸的。』

「嗯,我等。」陸以洋只是點點頭,他知道夜會很快來找他。

『真搞不懂你這個小鬼……』小夏只是撇撇嘴角,轉身消失在公園路口。

陸以洋在公園裏坐了會兒,然後走到公園外面的便利商店買了水和三明治再回到公園裏野餐。

正在想晚上要不要再去看高懷天,雖然這兩天早上都去看他,下午傳了簡訊,晚上都打了電話,可是仍然在一空下來的時候,就想黏到他身邊去。

這種心情讓陸以洋稍稍覺得有些困擾,但是又沒辦法阻止。

正在歎氣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聲音。

『聽說你想找我?』

陸以洋猛一抬頭,那頭張狂的金紅色頭髮在太陽下閃閃發光,臉上帶著邪氣的笑容也沒有變。

趕忙把嘴裏嚼了一半的三明治給吞下去,用力點點頭。「嗯,我需要你的幫忙。」

『你又知道我會幫你?』夜好笑的坐到他身邊,毫不在意的伸攤一雙長腿佔據了一小塊路面。

陸以洋很乾脆的開口,「你不幫,我也可以找別人。」

夜笑了起來,朝他湊近了點,『所以是借機跟我打好關係是嗎?』

陸以洋沒有理會他,稍移了下身子離他遠些,「我想找一個人。」

『我還沒說要幫你。』夜聳聳肩回答。

陸以洋扁著嘴瞪他。「你好煩,那你到底要不要幫我?」

陸以洋很堅決的回答:「什麼都沒有。」

『我為什麼要平白幫你?』

陸以洋猶豫了下,他不知道這麼說是不是有用,但還是老實,「……至少我會對你印象好一點。」

夜馬上噗的一聲就笑出來了,毫不留情的大笑讓陸以洋覺得有點丟臉,但他還是鎮靜的坐在原地等待夜的回答。

『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好玩。』夜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修長的手指抹掉眼角的水珠,讓陸以洋覺得有點悶。

「我才不想被人覺得好玩……你到底要不要幫我?」

夜抱著雙臂望著陸以洋扁嘴的神情,難得溫和的勾起嘴角,『好吧,就讓你對我印象好一點也滿划算的,你想找誰?』

「我要找一個女生,你知道一個殺了全村人然後逃走變成強盜的極惡之魂嗎?」陸以洋望著夜的神情,知道他一定認識那個極惡之魂,於是更堅定的開口:「我要找他那個失蹤的未婚妻。」

夜收起笑容,瞇起的雙眼看起來帶著點嘲諷:『所以,是為了杜槐愔?你想抓極惡之魂?』

「不,我是為了那些被極惡之魂殺掉的無辜女生,還有那個幾百年也沒辦法讓怨恨消失的可憐人。」陸以洋很認真的回答。

『你同情他?』夜挑起眉來睨著他。

「沒有人該遇到那樣悲慘的事,他不該殺人不該傷人,但也不該遇到那種事,我想阻止他。」陸以洋堅定模樣讓夜笑了起來。「為了他跟我打交道?你知道後果嗎?」

夜湊近了陸以洋,輕聲開口:『我有興趣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放手。』

「你很累吧?」陸以洋沒有閃避,突然間眨了眨眼的盯著他的眼睛,「做了幾千年同樣的工作,仍然有無法阻止的事,無法解決的困難,一定很辛苦。」

夜停頓了下,望著陸以洋的樣子像是在思考,半晌才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蓮吧?』

夜把手插在他那件有好幾個洞的牛仔褲口袋裏,靠回長椅背上,修長的腿交疊著,側頭望向他,微笑的樣子看不出情緒,『你知道為什麼對你有興趣嗎?』

陸以洋遲疑了會兒,「因為……我很特別。」

『你的確很特別。』夜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狡詐,『不過,你還不知道自己特別在什麼地方。』

陸以洋覺得心臟猛地多跳了好幾下,他的確不知道,蓮說只要裝成他知道就好的,看來是沒有成功。

夜只是笑著,『看在你連我也同情的份上,我幫你這次,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就是我們交易的時候了。

陸以洋抿著唇,半晌才點點頭,至少夜願意幫忙。

『喂。』夜突然喚了聲,看著前方的樣子也不像在叫陸以洋。

前方走來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的青年,看起來優雅而溫和,他直直走到夜和陸以洋面前才停了下來。

夜動也沒動只是側頭跟陸以洋開口,『介紹給你認識,他叫左言,是上面的人。』

聽見這個名字,陸以洋又是心裏一驚,馬上就開口拒絕,「……我不要。」

『什麼?』夜難得擰起眉的望著他。

「我不要他,我要大吉。」陸以洋對著夜直接開口。

左言笑了起來,開口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彎下腰看著陸以洋,『我有什麼不好,誰告訴你我不能信任?』

「我沒說我不信任你,我只是先認識了大吉而已。」陸以洋覺得雖然對初見面的人這麼說有點失禮,但是他還是寧願聽蓮的話,「我想要我認識的,我要大吉。」

夜大笑了起來,看著左言很乾脆的開口,『好吧,他說了要大吉。』

左言挑起眉來望著他們兩個,連抱起雙臂的樣子看起來也優雅無比。『好吧,看起來我比不上大吉可以信任,要大吉的話要等等,他沒有我這麼空閒,時間到了他就會來找你。』

「謝謝你……對不起我那麼失禮。」陸以洋低著頭吶吶的道歉。

『不用客氣,我很高興有機會認識你,我們還會見面的。』左言笑了笑,也沒有理會夜,轉頭就離開了公園。

陸以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會有機會見到,但還是朝他揮揮手。

『滿意了?』夜笑笑的望著他。

「嗯,謝謝你幫我。」陸以洋老實的朝他道謝。

『不用謝我,我說過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就是我們交易的時候了。』夜站了起來,背著陽光的發色像是火焰般的亮紅色,陸以洋來不及有反應之前,他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團火焰。

「哇啊!」陸以洋跳了起來,還沒大叫失火之前,那團火焰越來越小到消失為止,連一點灰燼都沒剩下。

「嚇死我……」陸以洋拍了拍胸口又坐下了來,喃喃自語般抱怨起來,「要走就走幹嘛弄得那麼華麗呀……」

長長地吐了口氣,至少夜肯幫他了,如果沒問題的話,他就能再見到大吉了。

陸以洋想著,到時候他要好好問清楚,那個九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心裏列著想要問大吉的問題,拉起包包,陸以洋決定還是再去看看高懷天。

起身跑出公園,卻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那團忿怒的黑色煙霧,血紅的雙眼閃著怨恨的怒火,似乎永遠不會停止般的燃燒著。

陸以洋跑到醫院去結果撲了個空,護士小姐好心的告訴他高懷天去做檢查,大概要等一陣子才會回來。

思考了會兒,陸以洋只把剛剛買給他的點心放在冰箱裏,留了字條才離開醫院。

等待實在很令人焦慮,陸以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見得到大吉,心裏很急卻也無計可施。

就在他歎了口氣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他感覺到那股熟悉的怨氣,就在身後不遠處。

他怔了怔沒有回頭,只是往前直走,一直走到離醫院好些距離才停了下來,被那種極深的怨恨包圍的時候已經沒有之前的懼怕,取而代之的是悲傷和難過的情緒。

他確實覺得害死那些女生的極惡之魂該死,卻也覺得他不該遭遇到那些事情。

沒一會兒那團黑霧慢慢聚集到他面前,火紅的雙目依舊燃燒著忿怒的火焰。『我可以殺了你的。』

「我不怕你。」陸以洋伸手摸著胸口的聚魂盒,仿佛無所畏懼的瞪著他。

『不要以為你有聚魂盒我就會投降,我會殺了你周圍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你所重視的人,每一個你需要的人!當你只剩下自己的時候,你就會跟我一樣了。』

眼前的黑霧越來越大,就如同他的忿怒一樣,陸以洋並不害怕,只是冷靜的開口,「這樣你就永遠也找不到她在哪里了。」

黑霧退散了點,回到原來的大小。『……所以你也一樣?你要拿她來交換你 「不是的。」陸以洋緩緩的搖頭,很溫和的開口,「我希望讓你見她是因為你找了她好幾百年了,你的怨恨不停的增加,你不停的傷害人只是因為你見不到她,我會為你找到她,你不需要再這樣充滿忿怒了。」

『你不怕我殺了她?』

「你不會的。」陸以洋微微笑著回答。

『你又知道我什麼?你以為你聽點閒言閒語就能瞭解我嗎!』黑霧一下子漲到五、六倍大,幾乎遮蔽了眼前的天空。

「我的確是什麼也不知道,我也不瞭解,但是我可以感覺到。」陸以洋悲傷的望著他,在已經冷靜的現在,面對他沒有恐懼沒有怒氣的時候,陸以洋只感覺到他深切的寂寞和哀傷,被背叛的痛苦和不信。

『我會殺了她,我會殺了她的!絕對!』

極惡之魂大吼著,黑色煙霧像是網子一樣整個張開到天似乎陰了下來,然後刮起一陣強風讓陸以洋幾乎睜不開眼,等風過之後再睜開眼,他已經不知去向。

微松了口氣,陸以洋在路邊無人的公車站坐下來,覺得全身像虛脫了一樣的累。

最近總在應付這些需要全神貫注的事,也沒辦法好好的入睡,他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

『你這孩子膽子還真大。』

陸以洋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大吉就滿臉笑的蹲在他旁邊。

「哇啊、你、你們怎麼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出來不能先通知一下嗎?」陸以洋有些鬱悶的望著他。

『你真好笑,極惡之魂都嚇不到你了,被我這個老頭嚇到。』大吉笑呵呵的看著他。

「誰叫你要在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的時候突然跑出來……」陸以洋扁著嘴開口。

『好好,是我不對,那你找我這個老頭幹嘛呢?』大吉也在一邊的椅子坐下,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車。

陸以洋望著大吉認真的開口,「我想找一個人,聽說被你們保護著。」

『那你想找她做什麼呢?』大吉也沒有問她是誰,仍是笑瞇瞇地回答。

陸以洋想大吉知道自己說的是誰,「我想讓她見她應該見的人。」

『你不怕害死她?』大吉略收了笑容,看起來有些嚴肅。

「他不會傷害她。」陸以洋也同樣認真的回答他。

大吉看起來不太認真的歎了口氣:『不會傷害她的話我們又為何要把她藏起來?要是她出了什麼錯你能負責嗎?』

提到這點陸以洋就覺得有些生氣,他不太滿意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把她藏起來,好好讓她跟他說清楚,不是比讓他抱著怨恨,幾百年來不停的傷害無辜的人洩憤來得好嗎?」

大吉的神情看起來很無奈,真正的歎了口氣:『他可不是我們的責任,那是下面的問題,我們也曾經合作過的,只可惜不成功,我們可不想再賠掉第二個韓耀廷。』

陸以洋怔了怔,雖然不是很明白大吉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合作不成功總要試第二次第三次呀……不然無辜死去的人怎麼辦。」

『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大吉又呵呵的笑了起來。

「那誰可以決定?……那個左言嗎?」陸以洋試探性的問了句。

『你以後會知道的。』大吉沒有多說,只神秘的笑著開口。『你想知道那個女孩在哪里就是?』

「嗯。」陸以洋用力點點頭,「我想見她。」

『那就走吧。』大吉起身,陸以洋連忙跟在他身後。

這一走就走到陸以洋目瞪口呆。

他們一路走上了公車,進了車站,買票上了高鐵,這一坐就坐到高雄。

陸以洋有些訝異,但也沒有多問,他知道大吉不需要坐車也可以到,仍然帶著他老老實實的從路面上走,這點他倒是很感激。

晚上來不來得及回來呀……

陸以洋想著幸好他沒有忘記帶錢包出門,不然要是回不來,晚上連找旅館住都沒錢。

為了方便跟大吉談話,他還特別買了對號車票,省得被人當瘋子。

「那個……我可以請問一下嗎?」陸以洋小聲的開口。

大吉笑笑的望著他,雖然沒有回答,但也沒有說不可以。

「你那天說……我跟高懷天都只能活九年……是真的嗎?」

『這個呀……』大吉故作神秘的停頓了下,『的確是。』

「九年呀……好短……」陸以洋癱在座位上,覺得十分鬱悶,「明明春秋拿了十三年來換的不是嗎……為什麼只剩九年……」

『夏春秋的命的確很有價值,他以為他的十三年可以換你三、四十年,但是他不知道事實上你比他有價值。』大吉笑了起來。

「咦?我?我到底有什麼價值?」陸以洋疑惑的望著大吉。

『你的誕生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跡。』大吉笑瞇瞇的看著他,豎起食指小小聲的開口,『不要說出去唷,夜以為沒有人知道。』

我、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到底別人是怎麼知道的……

陸以洋茫然的望著車頂十秒才回過神來,「是什麼樣的奇跡?我有什麼特殊技能嗎?」

『技能嘛……大概是沒有。』大吉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呀,每個人生來都是歷經千年百世,不論是我們這種在上面的,或是像杜槐愔那種在下面工作的都是。』

陸以洋認真聽著大吉解釋:「嗯。」

『可是呢?你沒有前世。』大吉神秘地低聲開口。

「啥?」陸以洋愣了半天也不確定大吉在說什麼。「沒、沒有前世……會怎麼樣嗎?」

『當然不會怎麼樣,但這就是你特別的地方。』大吉望著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很認真。『你是一個新的靈魂。』

新、新的?新的靈魂?

「可、可是……再怎麼新……也遲早會變成舊的不是嗎?」陸以洋覺得一頭霧水,新的靈魂是怎麼來的他都不曉得了。

『這是當然,可是新的是很稀少的,幾千年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三個。』大吉微歎了口氣,『下面總是比我們容易先發現你這樣的人,一找到人就先塞進輪回之道,我們想找都找不到。』

「那、那前面兩個是?」陸以洋睜大眼睛很好奇的開口問,他不知道所謂新的靈魂有什麼特別的,但他想知道之前那兩個人怎麼了。

『第一個就是夜。』大吉笑了笑指指他胸口掛的聚魂盒,『第二個呢,就是蓮。』

「咦?」陸以洋目瞪口呆,不論是像夜那樣,或是像蓮那樣的立場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我只想當個普通人而已……」陸以洋有些驚慌的望著大吉。

『雖然你這麼說,可是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卻不是一個普通人做的事不是嗎?』

陸以洋怔了怔,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普通,可是其實自己早就不是個普通人了……

「好像……是這樣……」陸以洋安靜了下來,「那夜……夜想要我做什麼呢?」

『這嘛……他遲早會告訴你的,你只要記得你是可以拒絕他的,只要你拒絕他的條件,就可以安安分分的做個普通人了,你真正想要的話。』大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嗯……」陸以洋默默的點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

『不用客氣,我想我們以後還會常見面的。』

看著大吉溫和的笑容,陸以洋也只回以微笑,沒有再問他任何事,他想他還無法一下子消化掉這麼多令人驚訝的事情。

就這麼一路安靜到下車,陸以洋跟著大吉下車出了車站,換了公車再走路,邊走邊想著大吉告訴他的事情,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大吉停了下來,陸以洋連忙停下腳步,看著大吉伸手指著前方。『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裏了。』

陸以洋看著前面,一位婦人蹲在地上手上套著袖套,腳上套著雨鞋,頭上包著頭巾,一身農婦打扮,戴著手套似乎在拔雜草。

往前走了幾步,那裏似乎是個私人花圃。

「真的是她嗎……咦?」陸以洋回頭想跟大吉確認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跑得真快……」

陸以洋深吸了口氣走向前去,是一個年約半百的阿姨。

婦人感覺到前方有人看著她,抬起頭來看見陸以洋,親切地笑了起來,「迷路了嗎?要去車站的話要走那邊唷,這裏過去只有花田而已。」

「啊、唔……我是農業系的學生,為了做土壤分析來採樣的,阿姨需要我幫忙嗎?我很會拔草的。」陸以洋露出他燦爛的笑容。

要認識或接近這位元婦人並不難,他想,難的是他來了之後要怎麼辦。

而接下來,也只能等待。

前後陪了婦人三天,從拔草除蟲到播種澆花什麼都幫忙,婦人樂得有人幫忙和說話,留陸以洋住下跟她邊聊邊工作得十分開心。

婦人五十年來都獨身,為了帶大弟弟妹妹努力工作,沒有結婚也沒有情人,弟弟妹妹只要假日都會帶孩子回來看她,她有著自己的園藝苗場和許多員工,但只有家門口這塊花圃她一定親自打理,精心種植各色菊花。

「阿姨為什麼只種菊花?」陸以洋在第三天終於忍不住問了她。

他不知道那個極惡之魂會不會來,他已經等了三天,高懷天早晚都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平安,深怕自己出了什麼事,夏春秋每天也打電話來罵,問他到底一聲不吭到高雄做什麼,他知道夏春秋是關心他,也只聽他碎碎念完就算了,杜槐愔倒只打過一次,問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陸以洋沉默許久,老實回答他說自己也不太確定,杜槐愔倒也沒罵他,只說要是自己說知道他就要下高雄來拎自己回家。最後只要自己小心點就掛了電話,聲音聽起來有點累的樣子。

陸以洋回想在韓家那兩天,自己哭得昏天暗地沒時間注意什麼事,倒也還是注意到杜槐愔跟韓耀廷之間有些不對,雖然也沒看見他們在吵架,但氣氛就是有點不太對。

當時自己也沒能多在意,現在想起來倒覺得真有些不對。

「我喜歡菊花,很奇怪吧?」

婦人回答了陸以洋的話,陸以洋趕忙回神,「咦?怎麼會,菊花很美呀,顏色又很多。」

「我也這麼覺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菊花。」婦人蹲在地上,把頭靠在膝上,伸手撥著小巧的花瓣露出少女般的笑容。「我常常夢到我在長了整片粉色菊花的草地上奔跑,粉色、紫色、黃色,美得不得了。」

陸以洋知道婦人從年輕到現在都仍然有追求者,但是她從來不願與男人交往。

陸以洋歎了口氣,然後感覺到了什麼,他抬頭一看蓮站在他面前,伸手指著花圃外。

 N他側頭往外看去,他不知道極惡之魂在那裏站了多久,也許有一、兩個小時,或許已經有一、兩天了也不一定,他並沒有發現沒有了怨氣的極惡之魂。

原本濃黑的霧氣已經化成淡淡的灰色,火紅的雙眼變得黯淡,陸以洋望著他感覺到的是悲傷與思念。

「阿姨……」陸以洋回頭來,輕輕地喚著婦人。

「嗯?」婦人應了聲,也沒有回頭,只專注的看著她的花瓣。

「你寂寞嗎?」陸以洋輕輕地開口。

婦人怔了怔,一瞬間流露出來的是極度的無依感,但隨即勉強笑了起來,「怎麼會呢,我有那麼多朋友,弟弟妹妹每星期都會來看我,我疼我那些侄子外甥都不夠了,哪有時間寂寞呀,現在又有你陪我,阿姨去跟你爸媽說把你過給我好了,阿姨只缺個孩子呢。」

婦人伸手摸摸陸以洋的頭,卻在他清澈的眼裏看見深深的哀傷,她想起夢中那片無盡的草地,她赤腳奔跑在粉色的、紫色的秋菊裏,她笑著跳著舞著充滿了幸福的感覺,每當從夢中醒來,她總是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想依靠願意照顧她的人,也有人愛她有人關心她,她卻沒有辦法接受他們,她總是覺得自己在等待著什麼。

等待是無盡的,她只是一年又一年的等著她不知道會不會有的人,夢裏她似少女般地開心笑著,而那張笑臉總對著張模糊的臉孔,她想看清那張臉卻沒有辦法,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她卻無法放棄。

等到她看見陸以洋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的神情,伸手摸上她的臉頰,她才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等什麼……」她低下頭把臉埋進手臂裏,「……我好寂寞……我真的好寂寞……」

陸以洋也只能伸手輕撫著她的肩,側頭望著那雙更加哀傷的眼,然後看著淡灰色的煙霧慢慢化在風中然後消失。

風中只剩下陸以洋微微的歎息和她壓抑的啜泣聲,金黃色的落日映著粉色秋菊染上整片的哀愁。

之後,又等了四天,整整一周只見過那個極惡之魂一次,但他顯現出來的哀傷卻讓陸以洋感到無比難受。

陸以洋知道他不會再來了,他不會殺她也不會想破壞她的生活,她已經被毀了一次,甚至百年後的現在都無法忘記,他不會再想害她更深了。

依依不捨的和婦人道別,抱著滿滿的秋菊和婦人手做的便當,還有被硬塞進包包裏的打工費,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星期工,也是之前沒有料到的。

陸以洋坐在高鐵上想著事情當然不會這樣就解決了,那個極惡之魂也許暫時不會想去害任何人,但是也不能放著他在外面遊蕩。

必要的話……讓蓮把他找出來好了……

聞著秋菊清新的氣味,陸以洋想著不知道能不能拿去插在病房裏。

好像不太吉利……還是帶回家好了……

歎了口氣,陸以洋回家去把花放下,把一周沒回來的屋子先清理了下,想著高懷天快要能出院了,也許去買些菜……

邊想邊倒在沙發上,陸以洋覺得全身無力。

他仍然覺得什麼事都沒做好,這兩周簡直是一團混亂。

從他封了那個洞開始什麼都不對了,先是遇上極惡之魂,然後是蓮跑了出來,再來是高懷天被槍擊……知道了自己是新的靈魂,以及只能活九年的事,讓他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在沙發上靜靜的躺了一陣子,沙發上似乎還有高懷天的味道,他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鎮靜一點。

「好!振作!」坐起身來,陸以洋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打算先把冰箱裏不能吃的東西整理好,然後去買菜、做便當去給高懷天吃。

雖然有阿姨的便當……

陸以洋考慮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冰著,他想自己做。

等到他買了菜做好了便當提去醫院的時候已經傍晚了,他提著便當和剛買的新鮮水果,正想走進醫院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極惡之魂。

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黑的感覺了,火紅的雙眸也不再充滿了忿怒,看起來相當平靜。

「你找我嗎?」陸以洋歪著頭看向他,覺得他沒有惡意。

似乎是微微點了頭,陸以洋看著自己滿手的東西,考慮了下走向醫院中庭角落的花園,找了張椅子坐下,把東西放在一邊。

『她……看起來還不錯。』

「嗯,她很好,弟弟妹妹都會去看她,她有很多朋友也有追求者。」陸以洋歎了口氣,「只是她沒辦法接受任何人。」

靜默的氣氛散佈在庭園裏,陸以洋也不急著開口,只等著他說話。

『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她引走了那批強盜,在離開後自殺了。』他緩緩的開了口。『在我追上那群強盜,卻沒看見她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陸以洋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點頭。

『我只是沒辦法接受,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就為了那些自私自利殺死我弟弟妹妹的村人……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

濃重的哀傷散發在他四周,忿恨與怨氣早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消失殆盡。

「大家……都想活下來,都想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你不也是為了自己才把她帶走的嗎?就跟你對我說的話一樣,在必要的時候,誰都會為了自己隨意殺人傷人,你怪他們也沒有用,他們也只想保護家人而已。」陸以洋哀傷的望著他,「她就是知道這一點才離開的,為什麼你不能理解她?」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散發出的沉重哀慟讓陸以洋想哭。

過了非常久,他才緩緩抬起頭望著陸以洋。『我該怎麼做?』

陸以洋猶豫了會兒,才低聲開口,「雖然我不贊成那種必須受二、三十世輪回被殺之苦,但是……如果這是你需要負擔的責任就接受它,然後重新做人。」

他點點頭沉默了會兒,抬頭的時候突然靠近了陸以洋。

陸以洋沒有閃避也沒有害怕,只是望著他。

『我可以跟著你嗎?』

「啊?」陸以洋怔了怔不太確定他的意思。

『我是極惡之魂,你還缺四個吧,加上我,我會對你有用的,等到你該把我交出去的時候,我會乖乖接受我該受的刑罰。』

他的語氣非常認真,陸以洋伸手摸上聚魂盒,考慮了半晌不知道該不該收下他,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不想……一個人走……我想再看看她……遠遠的就好。』

「……我知道了。」陸以洋深吸了口氣,認真的望著他。「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里,不過在有限的時間裏,我們一起努力去償還你所犯的罪吧。」

『謝謝你……』頭一次那雙火紅的雙目令人感到溫和。

陸以洋只是搖搖頭,伸手摸上聚魂盒低聲開口,「蓮……我該怎麼做?」

蓮從來魂盒中飄了出來,『給他個名字吧。』

「……秋,就叫秋吧。」陸以洋沒有思考太久,秋是她的名,雖然不知道在百年前她是不是也叫這個名字,但是他笑了,於是陸以洋知道自己取對了。

蓮拉住了秋的手臂,抬頭看著陸以洋,示意他拿出聚魂盒。

陸以洋把聚魂盒拉出來,只見蓮拉著秋融合成一團煙霧飄進了聚魂盒裏,陸以洋覺得他們似乎沖進了自己的胸口,一瞬間幾乎不能呼吸。

感覺好像吞下了一大團棉花一樣,吐不出來也吞不下去,雜亂的心跳就像雷響一樣混在一起重重地打在他的心臟上,難受至極。

陸以洋被逼出一身冷汗,只能伸手按著胸口,用力吸氣,反復的用力將空氣吸進胸腔裏。

耳鳴和巨響的心跳聲讓他頭昏,他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當然也聽不見似乎有人在叫他。

直到他看見高懷天驚慌的神情,聽見他擔心的叫喚才慢慢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醫生馬上就來了,你再忍耐一下。」

陸以洋覺得全身無力,意識慢慢回到身上,他眨眨眼伸手抹掉臉上的汗水或是淚水,然後才發現自己靠在高懷天身上,護士小姐替他量著血壓和體溫,有人已經推來了病床想抬走他。

「我、我沒事……」陸以洋無力的開口。

「這樣還叫沒事?」高懷天難得嚴厲的開口,「乖乖給醫生檢查。」

陸以洋覺得有些委屈,看著高懷天擔心的神情也沒有拒絕,只是乖乖被拖去做了檢查抽了幾管血,再打了幾針加上一袋點滴,才被放出來。

「就跟你說沒事嘛……」

回到高懷天的病房,乖乖坐在椅子上不敢亂動,陸以洋乾笑著解釋。

「沒事怎麼會突然像心臟病發一樣,你知道你當時血壓多高嗎?」高懷天抱著雙臂坐在陸以洋面前盯著他看。

「就說沒事嘛,我沒有心臟病啦……我只是第一次吃……唔……收鬼?我也不曉得怎麼說,總之我沒事啦。」陸以洋睜著閃亮亮的雙眸看著高懷天,雖然解釋得不清不楚的,但是可愛的神情還是讓高懷天沒辦法繼續用著嚴厲的態度對待他。

「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高懷天滿懷無奈地揉亂他的頭髮。

「才不會……」陸以洋皺著眉把頭髮撥順,想了想又抬起頭,「你有……夢想嗎?在這一生裏一定想做到的?」

高懷天本來想笑,看見陸以洋無比認真的神情,也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夢想倒是沒有,能在六十歲的時候退休,好好的過十年退休生活,到處玩玩走走就好了,也沒什麼要求。」

「是嗎……」陸以洋低下頭像是在思考,還是有些鬱悶,高懷天看不出來,他只是伸手撫上他的臉,「你可以一起就更好了。」

陸以洋抬起頭,伸手握住他的手,「到七十歲嗎?」

「嗯,到七十歲我就很滿足了。」高懷天笑著輕捏他的臉。

「那我也努力活到你七十歲。」陸以洋很認真的睜著晶亮的眸子緊緊握著他的手。

「你在說什麼,我七十歲的時候你才六十幾,幹嘛不多活些日子。」高懷天反握住他的手,溫柔笑著,「其實只要活得快樂就好了,幾歲都無所謂。」

陸以洋望著他溫柔的笑臉,起身展開手臂緊緊抱住高懷天,把頭埋在他肩上,「不行,一定要七十歲,我要比你多活一天,一個小時也好。」

高懷天只以為他在撒嬌,只笑著輕撫他的背,「好好,就比我多活一天好了。」

高懷天不知道此時的陸以洋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是承諾也是決心。

我一定會做到的……春秋能拿十三年來換我的壽命,表示這是可以改變的,無論如何,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做到。

我們,要活到你七十歲的時候。

一定。

緊緊抱著高懷天,陸以洋下了決定,無論要拿什麼來換,他都要做到這一點,他們要一起活到高懷天七十歲。

而他,只要比他多活一天。

只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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