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野獸與綿羊
韓武僵著身子站在原地,推測了一番對方包裹在西裝裡的強健的體魄,再暗地裡思量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加操訓練,以及現在身體的爆發力,突然自信,自己並不是沒有一點勝算的。
而後再瞄一眼越走越近的左維棠,心裡轉而狠狠認定,就算打不過,逃跑總來得及!
電光火石之間,念頭已經下定,一扭頭,腳下正待動作時,突然一個致命的鎖喉封了上來,韓武的脖子已經緊緊被左維棠的手肘從背後控制住。
力度控制的非常好,不會傷了他,也不會令他不舒適,甚至,連一點點摩擦感都沒有,但恰恰完全制止了韓武的行動。
左維棠比韓武高了小半個頭,真從身高上計較起來,其實並不會特別壓人,但左維棠的體魄顯然是已經成型的男人的體格,肩寬膀園,格外魁梧。
韓武的肌肉纖維布排也很有力度,但相較於左維棠的體格,立刻就有了一種偏向於少年人的那種瘦削。
這麼一來,左維棠於身後拿手肘扣住韓武的動作,就給了韓武十足的壓迫感。
韓武微微向後靠了靠,想讓左維棠的手臂能儘量離自己的脖子遠一點,結果發現這不過是無用功,心裡頹喪的同時,暗恨:加操也白加了!
「想跑?」身後的灼熱氣息全部噴在韓武的耳朵上,顫得他不禁抖了抖。
身後的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這個反應,像是起了趣味一樣,又故意對著他的耳朵和脖子呼出一口氣,「你能跑去哪兒?」
韓武硬生生剋制住後背泛起的帶著一股快意的顫慄感,挺直了脊樑,用力掙了掙,甩開了左維棠的手肘,端著一張沉靜的臉轉過來,看著左維棠:「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玩什麼遊戲,但是,不管是什麼遊戲,我都沒有興趣。」
左維棠摸了摸下巴,雖然臉上還是依舊端著一張冷靜自制的表情,但眼中的興味卻一點點透露了這個人惡劣的性格。
「遊戲?誰跟你說這是個遊戲?」
韓武快速與他對視了一眼,然後又移開視線,聲音平淡的反問,「不是遊戲還能是什麼?」
左維棠上前一步縮短了兩人間的距離,伸手掰過韓武的臉,直視著他,「不是遊戲,這是我的想法,不是玩玩而已。」
也許,最初,左維棠覺得自己只是在玩一個稍稍投入了的遊戲,可是現在……
左維棠貼著韓武臉頰的拇指不自覺的滑動了幾下,享受著那種細膩的觸感——得到的關於這個人的信息越多,就越加覺得這個人,越來越對他的胃口,使得他就像食髓知味的獸,更加貪婪了。
一時的遊戲根本不能滿足他!
韓武怔了怔,為了這個人如此……不加掩飾的話,同時也為自己脖子上那不斷升起的雞皮疙瘩。
「啪」的一聲,韓武拍下了在自己脖子上不規矩的手,皺著秀氣的眉毛去看他,嘴裡輕聲道:「那是你的想法。」
左維棠也安靜的回視著他,眼神深沉看不出想法,驀而對著韓武,露出一個透著自信與看透的笑容:「你就從來沒有想過?你不想試試能不能找到你要的?你不覺得……人總要順著心走,才是活著的感覺嗎?」
韓武心裡鼓動得厲害,覺得自己被這個人盯得口乾舌燥的,本能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唇後,「哪有那麼多順心走的事?」
撇開臉,看側方,不去看那雙能蠱惑人心的眼睛。
「怎麼沒有?不去看別人的眼睛,不去聽別人的話,你會發現,到處都是可以順著心意走的路!」左維棠雙手環胸,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韓武抿著嘴不去應話,也沒什麼好應和的。他和他,本質就不同,一個早已習慣向社會向秩序妥協,另一個,則是將秩序甚至親人的情感都拋在腦後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共鳴的想法。
左維棠看著韓武不應聲的樣子,沒來由的黑了臉,十分厭惡這種感覺,明明是一種不認同你,但卻偏偏擺出這種我接受你的想法的表情。
「走吧!」左維棠上前扣住韓武的手腕,拖著朝車裡走。
「你又要拖我去哪?」韓武垮著一張臉,自覺和這個男人的腦波永遠無法調試到同一個步調上,他們壓根不處在一個次元裡。
「回你的學校。」左維棠頭也不回的說,到了車旁,像塞貨物似的,把韓武卷吧卷吧塞進了副駕駛,然後拐到駕駛座上,為自己扣了安全帶以後,瞥了一眼還呆坐在旁,一動不動的韓武。
見韓武憨著一張臉,不願多看自己的樣子,左維棠輕輕敲了敲方向盤,又突然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探身過去幫韓武綁安全帶。
韓武被突然湊近的左維棠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出聲呵斥,就被他低頭為自己系安全帶的動作給堵了回去。
他神色複雜的低眼看了一眼伏在自己前面正在扣安全扣的左維棠,嘴裡乾澀的咂了咂,不再出聲。
當車終於行駛起來時,車內又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沉默,而這種沉默中的怪異感卻只有韓武一人覺得。
至於左維棠?
哈,人家正一本正經,萬分認真的開著自己的車,像是一點不記得他身旁坐了個大活人。
車子一停下,韓武就急躁的要解開安全扣下車。
「等一下。」就在韓武要推開車門的剎那,左維棠突然出聲,拉回韓武,壓在座位上。
韓武看他。
「還有一個半月,你們該放假了吧?」左維棠出聲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麼?」韓武反問。
左維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要伸手去摸韓武的毛刺兒頭,被韓武撇著腦袋避開。
「也許……」左維棠不介意的笑了笑,手落空,滑到了韓武的肩膀上,慢慢湊近,「你可以試試……」
話音未落,嘴巴已經堵了上去。
韓武愕然,隨即一股淡淡的菸草味侵佔了他的口腔和鼻喉,本能的,韓武要張嘴去制止,卻被對方得寸進尺,更加肆意的闖了進去,口腔裡的城池一寸寸失守,直至最後完全崩潰,任由對方肆掠。
最後,在韓武渾渾噩噩的狀態裡,左維棠頗為心滿意足的放過了他,在開著自己的車遁走時,還對著站在車門外的韓武低聲笑著說道:「可以試試,能走多遠,不是原地踏步就能預測的。」
韓武順著小道走到大門處時,腦子裡驀然劃過一個念頭——這個人好歹不是把車停在大門附近,還算是給自己留底了!
而念頭劃過之後,他又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下——你果然就是個綿羊,有一天被吃了,還擔心狼吃的舒不舒心!
進了校門的韓武,在他最後還有時間和機會能記起來的一剎那裡,終究事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左維棠打聽自己什麼時候放假做什麼?
而過了這個村以後,韓武就再沒有時間和精力想這一茬。
手上須待製作的單子,以及三三兩兩的追單,經緯國時時刻刻的盯梢學習,期末考的到來,以及便宜師父時不時的召見和考察,讓韓武徹底變成了一隻時刻在轉圈的陀螺,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
等到韓武接過季璃送過來的最後一批假期訂單時,韓武才突然意識到,又一輪假期要來了……
而他假期的落腳點還沒有找到,最愁人的是,即使現在的他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抽不出時間去找落腳點。
師父那邊已經交代了新的任務,在寒假來臨前,必須要啃完他給的基本書目,學校的考試已經進入了備考環節,季璃新增的單子,都是小姑娘們為了囤貨備戰寒假用的,批量十分的大。
在考試複習的重壓下,韓武把僅有的時間,全部擠出來熬製護膚產品以及配置茶泡去了——他的事業才剛剛開端,不能開天窗。
直到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時候,韓武才狠狠呼出一口氣,把自己扔在宿舍的床上,期間懶懶的接了季璃的一個電話,她已經把所有的貨都派了出去,除了流動周轉資金存在了他們的公共戶頭裡,盈利已經進行了初次分配,讓韓武自己去查看。
她今天下午就要坐火車回去了!
韓武淡淡的應著,除了知道他的戶頭裡多出了一筆款子,令他微微興奮了一下後,就再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奔向周公的懷抱了——一連一週下來,幾乎沒有睡過整夜覺,再次感謝上帝給了他一具如此年輕的軀體,讓他撐到了現在。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昏地暗時才醒來,醒來時,宿舍裡的另三隻都在,還全部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跟老鼠一樣商討著什麼。
韓武覺得這段時間自己是真的累到了,即使意識清醒了,也依舊懶得動彈,依舊懶懶的躺在床鋪上,閉著眼聽下面那三隻又要鼓搗些什麼。
「那怎麼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春節讓五一個人在這裡孤零零的過啊?」安旭陽氣的聲音微微拔高。
床鋪上躺著的韓武,眉心無端的跳了跳——這個假期是伴隨著春節的……他無意識的想著,一個團圓的節日……
「我和阿朗家都在這邊呢,怎麼會讓五一個人過啊?現在我們要想的法子是,怎麼把五拐過去,他精得跟鬼一樣,又不願意欠人情,到底什麼藉口能讓他跟我們過去?」麒麟沒好氣的堵了安旭陽一句,老大什麼都好,就是莽撞著呢。
「藉口?你要用什麼藉口?」安旭陽傻呵呵的反問。
「就是沒想到什麼藉口可以讓五拒絕不了啊!」麒麟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板寸頭。
「我想……」元朗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引得令兩人眼神晶晶亮的看著他,「也許,我們什麼藉口都不用找了,直接問五就行了!」
「啊?」兩隻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喏……」元朗撇嘴示意他們回頭看已經坐起來的韓武,無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