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好幾個盒飯
池春華被長者慶林大長公主宣佈了一個字“子成”——據知情人士講,這個字是顧益純代寫的。聽到的人都說好,當然,顧益純取名字是有一套的。鄭琰看著一身正式的裝束,顯得她那猶帶一絲稚氣的臉比平時成熟了許多,心下感慨:長大了啊!
作為池家主要社會關係人之一的鄭瑜精精神神地參加了外甥女的及笄禮,她很好地繼承了鄭家的基因,特麼生的全是兒子,唯一的一個外甥女在她那裡就格外地稀罕了起來。待聽杜氏所言,驀地也心酸了起來:“我出門子那會兒,她還沒春華大呢。”總是擔心爹娘上了年紀,教育小妹會吃力。
陪著杜氏喜極而泣了一回,鄭瑜勸解道:“您老先省一省這眼淚,還有春華出門子、長生娶媳婦兒這一些兒的事兒等著您開心地哭出來呢。”
杜氏被她逗得破涕為笑,拍了她一巴掌:“你們姊妹倆都不是省心的!”
一場笄禮,以莊重開始,以喜氣結束。池春華鄭重謝過所有來賓,進退有度,言辭可親。慶林大長公主慈愛地撫著她的頭頂:“甚好!甚好!”及至顧彝,池春華雖則在眾人目光中粉面含羞,行止間卻是大大方方。顧彝開心于未來的媳婦不怯場,亦是大贊。
杜氏的心放回了肚裡,又與鄭瑜嘀咕著:“春華的嫁妝不知道備得怎麼樣了。”
鄭瑜小聲道:“有七娘那個小錢袋子在,這個還用咱們操心麼?我早備下添妝了,這二年每有適合的就往裡頭加。”
杜氏道:“你也是胡亂忙,盡心備一些就好,難道還指望著你這些?你該把家裡幾個孩子的娘子給早定下,把他們的娶妻錢備下了才好。”
鄭瑜道:“哪有幾個要定的?只余阿崧了,阿琰已見過阿悅。”
“剛說能放心了,你們倆又惹我生氣!這事須不是阿悅能做得了主,休要把人家架到牆上去!她看你們的面子,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他們家裡,還是要相公和夫人點頭。”
“就是先問一問,阿悅不嫌棄了,才敢與李相公說。否則,也就不用問李相公了。”
“這才是道理。不對!你夫家人知道麼?”
“我與孩子爹商議過了,他答應了,家裡他去說,已是差不多了。”
母子倆幾句話的功夫,鄭琰那邊已經收拾開宴了。賓主坐定,各安酒食,男一處女一處。又是喜事,又進行得順利沒有變故,內外的氛圍都挺好。原本這及笄禮主要是女人的儀式,但是依然不乏有男賓,為的就是及笄二字的含義——可以嫁人了。
聞風而來的人家裡,如果有覺得合適的,男性家長就可以向女方家長提出聯姻要求了。當然,沒有那麼寸就趕在這一天的,除非是事先排演好了的。總歸是個風俗啊,要不然你閨女成年禮當爹的不能不出現,一出現了,除了你就全是一群婦女,這真是情何以堪啊!為了不讓池脩之喊出“情何以堪”,這一天鄭琰請了許多人男客來陪鬱悶的准岳父,連准女婿也撈來給他出氣用。
外面蔣昭被堂兄弟、族兄弟又有一班年輕的同事們挨來蹭去,擠眉弄眼笑得很猥瑣地暗示——你未來娘子成年了,你要娶媳婦兒了啊~
還有小聲趴他耳朵邊兒說:“聽說這位郡君樣樣出色,你小子福氣不小啊……”
說到一半兒,發現蔣昭僵著個臉,眼睛使勁兒地眨啊眨。一轉頭,發現池憲黑著張俏臉,陰惻惻地看著他。
“=囗=!”這小子的表情好可怕!八卦公們頭髮差點沒被嚇得豎起來,呼喇喇作鳥獸散。
蔣昭上前一步,低聲道:“他們這也算不得口無遮攔,誇人呢。今天是你阿姐的好日子,你……”表情生動一點啊親!他們真不是口頭上占你姐的便宜,要真是那樣,我先怒了好嗎?
池憲向蔣昭展露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微笑:“阿爹叫你呢。”
蔣昭:“=囗=!”
池憲算是已經出仕了,也有自己不算小的交際圈子——親戚、同事、同學一大堆。被一群崇道堂的同學們圍著直恭喜,弄得池憲很鬱悶:老子姐姐快要去別人家了,很值得恭喜嗎?
當然也有夏律這樣的“姻親”,被同學們推到池憲身邊,一群小男生很不厚道地取笑:“你們兩家好事亦近。”弄得池憲臉也黑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跟夏律擠在了一張坐席上。
所以說,性別為公的生物聚到一起不論年齡大小,都會透那麼一點點猥瑣的氣息,長得再可愛再正太,也脫不了這個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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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生日在冬天,一點也不影響這個及笄禮透出的大紅色的喜慶氣息。顧彝打定主意開始與鄭琰準備婚姻流程,別的不說,日子可以先擇蔔一下的,別兩年之後現定日子,發現吉日不好選,這就壞大了。鄭琰自己,則平生第二次做媒婆,準備登李幼嘉家的門,為外甥吳崧求娶李幼嘉的孫女兒李仲芳。
說來這事,也算是門當戶對了,兩家都是土鼈,都是長子家的子女。李幼嘉是宰相,吳熙也是京兆,兩家的政治立場還有點關連,吳崧的母親還是李幼嘉老領導的女兒。再算是李莞是鄭家媳婦,這門婚事怎麼看怎麼合適——只要李家不打著其他的算盤,比如送女入宮、嫁入宗室、嫁入世家,吳崧就再沒啥好挑剔的了。
鄭琰特意選了個李幼嘉在家的時候,事先預約遞了帖子。這樣鄭重其事,把李家給驚了一下,李幼嘉不由在猜:“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鄭悅心知是為了什麼,她是願意把女兒給吳崧的,不說別的,好歹是知根知底。有什麼事兒,鄭悅能直接跟鄭瑜溝通,也不怕把話說得太明白。換個人家吧,李家脫胎鄭黨,是比土鼈還不如的草根,這溝通都有點困難哩。小姑子李莞在鄭家過得很不錯,想鄭瑜的家教也會好,孩子遇的糟心事少,這是最主要的。
鄭琰向她提的時候,鄭悅二話沒說就應了:“我是極樂意的,郎君那裡,我亦可說,只是……”
“李相與夫人處有我,你只作不知罷。以免顯得你先作了主張。”
瞧瞧,多有擔當,鄭靖業教導出來的風格,一直就這樣不會把小弟扔去當炮灰。就算是承鄭琰的人情,鄭悅也會答應這件事情的。拍著良心說,鄭相一家幾代,對鄭安國系真是沒的說。
在李家上下有些緊張的時候,鄭琰也是略緊張,她雖然是第二回做媒,也是業務不太熟悉。第一回還是很小的時候,覺得慶林大長公主和顧老師很般配,根本沒有登門提親好嗎?
兩下見面,看到李幼嘉的臉色,鄭琰差點忍不住想笑場,這個……好像辦了件奇怪的事啊!“別慌別慌,不是壞事兒,是為鄭重。”
“哈?”李幼嘉一面把鄭琰往裡迎一面腹誹,鄭重啥啊?你也太靈異了,你怎麼知道我打算把池脩之推薦去當宰相的啊?還只是打算呢好嗎?我一個字沒落到紙上,跟你爹都還沒提過好嗎?怎麼也得到明、後年,池脩之過了四十歲再說啊。太早了,讓他在宰相位子上一呆二十年嗎?二十年後他才六十啊!一般人能在六十歲當上宰相也不算晚了好嗎?真要專業從政三十年嗎?
李幼嘉心裡狂吐槽,以至於鄭琰的頭一句話他沒聽得太真切,呆呆地重複了一句:“為二娘而來?”
鄭琰心說,你難道不該說“何事與二娘相干”嗎?只好有點僵硬地道:“正是。”
李幼嘉終於回過神來,原來不是為了感謝推薦池脩之啊。很順利地接上了臺詞:“二娘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專程跑一趟的?”
鄭琰道:“我阿姐的兒子阿崧也長大了,阿姐欲為其擇一好女為妻,她很喜歡你家二娘。”
李幼嘉呆了一下:“成國公家?”受益於襲爵問題的討論,吳熙、吳嵐等暫時不必降等,還是國公家。
鄭琰道:“正是。我只是這麼一說,你們仔細想想,若合適,咱們就定下,若覺有不妥之處,只當我沒有說。作親不比旁的事情,成與不成,都是孩子一輩子的事兒,萬不可因一時抹不開臉,弄到不好收拾。”
李幼嘉痛快地一拍桌子:“這有什麼?!吳崧是京兆第三子,又是恩相家四娘所出,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就算想嫁別個更好的,又要到哪裡找呢?稍有些什麼的人家就做夢想求娶世家女,宰相家的孫女兒,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好嫁的。
“阿崧未入親衛哩,將來未必十分光鮮。”
李幼嘉笑道:“不瞞七娘說,便是我這些兒子,有幾個能做到九卿?”李幼嘉夫人聽到此時方才插口:“這也是我們家高攀了呢,成國公家與國同長,我們家不過是這個老鬼走運,得了恩相賞識才有今日。”
鄭琰道:“二位既然不嫌棄這孩子,我就去向我阿姐回話啦。”又要見李幼芳,李幼芳是常被鄭悅帶著到池家去玩耍的,見了鄭琰也不怯,燦爛地笑著行了個禮。鄭琰拉過她的手,端詳著:“長成大姑娘啦,及笄必得讓我過來。”
鄭悅這時才說:“大娘及笄就累得姑母破費,二娘這又來。”
鄭琰笑道:“誰叫咱們投緣呢。打從我阿爹那裡,咱們這些人的緣份就連在一起了。”說得眾人一笑。
師生、故主故吏、姻親……一層層一代代,利益集團就是這麼形成的。一個人不可能做了所有的事情,即使是鄭靖業,也需要李幼嘉這樣的專業補刀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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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瑜得了鄭瑜的回話,與吳熙關起門來開了個小會,再去稟了成國公夫婦。兩家手腳很快地把事情定了個大概,鄭琰作為媒人,也得到了兩家的謝媒錢。小夫妻倆都是她的晚輩,她這一轉手,又添了不少分贈給兩人了。
春華及笄禮就在十月了,兩家放定的程式還沒走完,年前顧皇后生下了一個女兒。蕭複禮並不覺得有什麼失望,哪怕很盼望跟皇后能有個兒子,但是只要皇后不是有不孕不育症,下面接著生就是了。
蕭複禮聽信了錢氏所言,傳達了錢氏的意思,為長女取名“招娣”。對於這個三俗到爆的名字,鄭琰識趣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想當初,春華差點就被起名叫招娣了有木有?!
鄭琰拿這個取笑女兒,池春華默默地道:“娘子挺難做的。”
鄭琰斂了笑容:“人生一世,總有種種為難,你管不了所有的人。娘子自有母家,便是至親,誰又能替得了誰?你不要想太多,娘子是個明白人,她會走出來的。人哪,總是要長大的,這世間,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言者無二三。”
“哎。”
“好啦,生能就是件喜事兒,日子總會慢慢好起來的。”池春華曼應一聲,甩了甩有點憂傷的情緒,挺不舍地挨著鄭琰坐了。及笄禮後,她就聽到了準備婚事的風聲,一想要離開父母過日子,顧彝再熟、保證再多、蔣昭再老實、跟娘家在同一座城裡,她還是略覺惆悵。
鄭琰攬著女兒的肩,輕聲細語:“不要總想著娘子啦。娘子自有父母家人,人與人之相處,是以心換心,你要不能什麼都不顧,比她親人對她還好,她也能如此侍你,那也就罷了。否則啊,事情做一半,又覺得自己盡心了,又覺得有時候沒盡到,又想家裡也好,又覺得虧了……還不如不做,免得兩頭不落好,就這樣恭敬守禮,能搭把手就搭把手,為難了就不勉強自己。一切隨緣吧。”
皇后是個難做的職業,呆在這個位子上,不能全靠人幫。跟皇后關係好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強悍如武皇,跟娘家哥哥鬧成那樣,最後還是把侄子弄了來做官做臂膀。你就再幫她,自己還得小心著,一著不慎,李義府、許敬宗下場也不咋地。有這份子小心謹慎的功夫,還不如正大光明地跟著皇帝幹呢,名聲聽起來也好聽不是?
所以說,親不親近皇后並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跟皇帝的關係鐵不鐵!
池春華道:“我知道的。世上無論男女,總是與家人共進退的多。”
“家人血親,這都不顧,誰肯信你會為旁人拋頭顱灑熱血?固有舍小義而求大道者,這又是另一番道理了。”
池春華認真地聽著,有時候會覺得母親說的話互有矛盾之處,然而兩面聽著都有道理。這大概就是會說中的“辯證法”了吧?新鮮詞什麼的,略難記啊。
就在鄭琰對女兒說著“便是至親,誰又能替得了誰?”的時候,京城裡真的發生了一件至親也無法替代的事情——袁曼道,死了。
曆事三朝,名滿天下,正直無私得令人仰視,還為國家養了個好兒子,從一介孤寒士子做到了宰相的袁曼道,死在了工作崗位上。國家又一次少了一個宰相,這等命中註定的事情,真是誰也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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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策與李幼嘉忙了個焦頭爛額,本來就到年底了,皇后生了閨女要慶祝,快過年了要慶祝,年終總結要寫,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袁曼道一掛,不但工作的人少了一個,連他的死亡都成了一件要辦的公務——宰相死了,身後不能寒酸了吧?袁曼道又素得人望,朝廷更得彰其一生德操。
李幼嘉臉色有點苦,不得不直面李神策:“袁公一生高潔,身後之事不可簡,除卻一應禮儀,凡撰寫墓誌也當選才學之士為好。又有,還要擬諡。”
李神策道:“這並不為過。”他精神不太好,MD!真是小看中老年婦女的戰鬥力了,因為結親的事兒,周王太妃把他給記恨上了,認為如果不是他攪局,就能給嗣孫把池家大娘給娶了來。這仇結得略冤枉,李神策不堪其擾。然而再刷下限,李神策也不好跟個死了兒子的寡婦多計較,只得忍受著周王太妃每次見面的言語攻擊與一些討厭的謠言。他什麼時候吃過這等虧啊?!!!
李幼嘉續道:“這些朝廷上是做熟了的,以袁公之品德,這諡號想也不會有太大爭執,我所慮的是……”
李神策不太開心地道:“你有話就直說,唧唧歪歪十分娘氣。”
李幼嘉一個倒仰:“我哪句是廢話啦?”
李神策眼皮都不抬地道:“剛才那句就是——說正事。”
“剛才那句……”李幼嘉默默咽下一口血,“國家事情越來越多,再往前幾十年,一個宰相也做多,如今袁公一去,就只剩你我了,你覺得忙得如何?便是我等不忙,朝裡怕也有想要上躥的。到時候究竟要如何收場?”
李神策涼涼地道:“這有何難?年前總不會有人添亂的,新年一過,我就具本保奏池長安。”
MD!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要亂搶臺詞啊!
李幼嘉心說,這是我本來打算好了的,你怎麼就能這麼說出來了呢?本來應該是自己“首倡”,既是為國薦材,又是還了老恩相的提攜之恩。李幼嘉還在“秘其事”,準備新年過後來個出其不意呢,沒想到袁曼道的死炸出了李神策這尾潛水大魚,搶了他的工作。
又不能賭氣說“那你說吧,我不說了”,李幼嘉只好苦哈哈地當他的補刀黨:“我亦如是想。”想獨立自主做一件事情,怎麼就這麼難呢?
李神策沒耽誤時間,抬腳就走,快過年了,忙啊!
兩位李相公完全沒有想到,快過年了,熬不過冬天的大有人在——皇帝的親叔祖衛王,他掛了!
聽到消息,李幼嘉想撞牆,怎麼又添了一件喪事了呢?!操辦一下已經很坑爹了好嗎?現在又來一個,又要起諡號、又要安慰家屬。這等宗室長輩去世,生前還很有象徵作用,皇帝也要有所表示,這個……新年慶典是不是要略減一點?但是減也不能減太多啊,畢竟是國家慶典。
還有,衛王故去,他留下的爵位要怎麼襲?按照事先商議的,他這爵位應該是降一等再爵,直到他孫子爵到公爵再五世不易,接下來再降等而爵——王爵太多,傷不起啊!
蕭複禮對衛王的死感到非常的哀慟,很快把兩位宰相給召了去,商辦後事。為表哀悼之意,蕭複禮綴朝五日,這年前戴孝的舉動,讓宮裡也跟著心頭難過起來。
光這些還不算,池春華未來的婆家也遭了喪事,鄴侯也追隨老妻于地下了。李幼嘉辦喪事辦成了個蚊香眼,十分懷疑最近是不是哪裡的風水出了什麼問題。喃喃自語地對李神策道:“京城人口多,哪年冬天不死幾個人,可這般一塊兒在年前紮堆的,也實在太少見了。”
李神策道:“少見多怪。今年天冷,什麼毛病就都來了唄。”
還真是什麼毛病都來了,李神策話音未落,杞國公也掛了。這消息來得挺突然,大家已經習慣了杞國公家三不五時添點亂,什麼時候他們不動彈了,還想得慌。杞國公身體也甚硬朗,這突然掛掉,也許是……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吧?
杞國公活著的時候,大家覺得他麻煩,恨不得掐死他,等他死了,連李神策都覺得……似乎是略對不起他。連諡號,李神策都沒有毒舌地取個聽起來難聽的,當然諷刺意味也有那麼一點,他取了個“愨”字。比起袁曼道的“忠”字,確實顯得有點嘲弄。
要過年,有喪事的人家眼瞅辦不完,該暫停的暫停,該加緊的加緊,還是影響到了新年的氣氛。李幼嘉與李神策既要處理舊年總結也要過問新年安排,還要應付紛至遝來的關於未來政治動向的試探,忽然有了一種難兄難弟的感覺。李神策對著李幼嘉,也越來越不毒舌了。
終於,正旦朝賀之後,李幼嘉對李神策道:“這樣不行,老一輩漸次凋零,閒職的故去也就罷了,就怕再有休致的、病逝的,選人都選不過來。咱們早些上表吧,池長安是個能幹的人。”
李神策發狠道:“是得找個年輕強幹的!”來當苦力!
作者有話要說:袁老先生是好人,默哀~
池小受,你辛苦的日子來了,接著吧。
☆、256池脩之拜相
宰相,真正的一之下萬萬之上,天朝口雖未過億,也有幾千萬,位極臣,說的就是這個位子。原本只有一居於此位,如今一之權被拆作幾份,雖則不如早些年,依舊是個看著眼熱的搶手職位。多少一輩子的夢想就是做個宰相,把自己的施政綱領行之四海,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再不濟一點,當了宰相,能撈到的好處也多啊!
以鄭靖業之彪悍,也沒能大權獨攬,還要連薦李神策、李幼嘉為相。眼下只剩下兩位宰相了,李神策再傲、李幼嘉再小氣,也該舉薦一位了吧?
許多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也有一些想著自己做宰相的,也有一些巴結著與自己關係好的做宰相的。年前年後,二李門前比往年更熱鬧了幾分,讓兩個已經很不耐煩的更加不耐煩,這些為何而登門,二李都是心知肚明。
李神策那裡有不少姻親來說項,李幼嘉這裡也有鄭黨老相識們想卷袖上陣。李氏自然想推自己的為繼,但是李神策都不看好。李幼嘉那裡如齊慈等也很想嘗一嘗做宰相的滋味,這讓李幼嘉略為難,偏生鄭靖業退休退得乾脆利索,再就業也不跟朝廷有瓜葛,擺明瞭讓李幼嘉去做主。
眼看新年一過,又一輪的關說活動即將展開,二李簡單碰了個頭: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大朝會,當著百官的面把這事兒給定了!
李幼嘉因池脩之是鄭靖業的女婿,內心是十分期望這個年輕能夠擔起擔子來的,因而不希望中途有波折,先跟李神策通氣:“只是池長安年方四旬,做宰相略年輕。”
李神策手一揮:“他也曾出鎮一方,也曾入各衙歷練,也曾經歷兵事,也曾為景宗舍,又曾為九卿,資歷足夠了。再有保薦,還要懼誰?要說年紀,也不是沒有先例,他的那位岳父也是四十許為相,曆事三朝也沒出過什麼大毛病。這是本朝,前朝就更多了,他們池家祖上四十歲的宰相仿佛也有兩三個。”那時候世家極牛,宰相都是從世家裡出的。
李神策認為池脩之還有一個優勢:他是世家,雖然是所謂中興世家,然而隨著兒女的訂婚,又複與蔣氏、夏氏聯繫了起來,加上一個顧益純學生的身份,顧氏至少不會反對。李氏裡,他自然是支援的。餘者要反對,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李幼嘉道:“聽說,蔣氏倒是看好蔣卓。”
李神策道:“他不行,命不好。宰相,調和陰陽,婚事都弄得顛三倒四的,國事不能讓他拿大主意。縱要用他,也要壓一壓再用。”這小子是帶種,敢自己定親,問題是鬧得這樣大,惹出事來險些擺不平,可見還是有些問題的。
李幼嘉咬住了舌頭,不再提反對意見了。行,幹就幹!
兩各坐到自己的桌子前,把經過分類的奏摺一一細看,作個簡報,準備上報蕭複禮。李神策正看著,李幼嘉忽然拍案:“這個混蛋!”
李神策從奏摺上沿兒斜出兩道白眼來,李幼嘉沉著個臉,上半截面孔被陰影覆蓋了:“這裡有一個公忠體國的好禦史呢!”
李神策接過來一看,這摺子上寫的是現宰相太少,而國家越來越大,事務越來越多,請聖早日任命幾個來分擔。
“這不是添亂嗎?”李幼嘉發起了牢騷。這份摺子一出,倒顯得宰相攬權,不肯分權與後來者了,上疏之反顯得了個一心為國的好名聲。這是攪局來的吧?
摺子還不能扣了,那是作死權臣幹的事兒。李神策也略有些惱,忽地一仰脖:“管他作甚!走,先去宮裡見聖。他們不是想早些知道宰相是誰嗎?那就如他們所願!”順手抽出自己準備的摺子,怕什麼呀,咱們早有準備。
李幼嘉大悟:“就是這樣!”順手把這份一片赤心的摺子給墊到一摞摺子的最下麵去了= =!
李神策嘴角一抽,心說李幼嘉真是比李俊還二。算了,二就二吧,遇到國事,還是不要意氣用事了。現舉薦,還是由著他們倆薦,等到朝臣們推出選來了,弄個二貨來攪局,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情呢。萬一再出個韋知勉那樣的,臨死給弄個要恢復世襲,哭都來不及!
蕭複禮正看書,見兩個宰相連袂而來,不由詫異:“兩位同來,是不是有什麼大事?”
李神策道:“正是。袁公故去,等心中哀戚,然則不能因私忘公。向者袁公所領之職事,由與李幼嘉分擔,已是勉力支應。新年伊始,又添不少事情,故而臣等請示陛下,再添一宰相。臣與李幼嘉議,共舉池脩之。”
李幼嘉很自覺地把池脩之的個履歷與與懲獎情況、社會關係一一報來。
蕭複禮也正琢磨著這件事情呢,國家口越來越多,口基數大,事情就必須多,前幾朝一個宰相能忙得過來,現倆都未必夠用。照蕭複禮琢磨著,這多設宰相,未必就完全是為了分臣下權柄,也是因事而設。這件事情由兩位宰相共同接出,蕭複禮也非常歡迎的,免得讓別提出來,宰相面上不好看,不利於朝廷和諧——能皆大歡喜,何必要鬧個不愉快?
蕭複禮道:“雖意料之外,亦情理之中。只是須周知朝野。”哪個宰相的勝出,不是角力的結果呢?
李神策與李幼嘉心裡比了個手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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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憲的工作地點就是蕭複禮的身邊,聞得二李一同舉薦他父親,嘴角微微一動,又變成了個小面癱。他總覺得他爹遲早是要做宰相的,當然他的目標也是要做一個像他爹、他外祖父那樣的宰相。然後做些利國利民的事情,讓國家興旺發達,自己也好青史留名,當然封妻蔭子是少不了的,光宗耀祖是必須的。
得知消息,他假作什麼都沒聽到,連蕭複禮說:“外祖父是宰相,父親也是宰相,也是佳話哩!且京兆池氏,百餘年後複有了相,也是的光彩。”池憲都沒有作特別高興的樣子,反而說:“拜相是國家大事,臣父肩上責任更重,當以謹以憂,豈可只為位高而喜呢。”
蕭複禮斂容道:“說的是。”
池憲歎了口氣:“這下教訓起來愈發要嚴厲了。”
蕭複禮失笑。
當場表現得大義凜然,回家池憲就躥到鄭琰面前秘報——真的用躥的,把鄭琰嚇了一跳。
當時鄭琰正組團刷她家小六,蔣家是姻親,老鄴侯去世,池家也不好呼朋喚友、燈紅酒綠。除了必要的社交,鄭琰都帶著春華窩家裡,一面仔細教她家務,一面一起玩小兒子——也是讓春華對撫育小孩子有些實習經驗。
與三個哥哥一樣,六郎也是一直不起名字,就照著排行叫。小朋友正可愛的時候,他的兄姐都比他大了十歲以上,尤其是春華,抱著他的姿勢要多熟練有多熟練。藥師、去病、延壽自從入學就各自有了正式的名字,藥師名池紀、去病名池綱、延壽名池範。藥師與去病還好,延壽必要抗議——這個名字太矬!聽起來像個吃貨!當然結果還是被鎮壓了,這讓吃飯小朋友不開心了很久。
三個無良的哥哥穿得一模一樣,站成個三角,把幼弟到中間。可憐小六剛剛會走路,話都說不清楚,滴噠著口水,左看右看,以為自己眼花了!更壞的是,當他抓到一個喊“二哥”的時候,藥師非常嚴肅地說:“是三哥。”
池憲沖了進來,六郎也跌跌撞撞朝他沖了過去:“哥T T,哥哥們糊了。”
藥師&去病&延壽:“……”
池憲冷哼一聲:“讓們逗他,自食其果!”說得弟弟們低下了頭,大哥好兇殘!正嘀咕著而不反省的時候,池憲又說:“們三個,以後不許這樣了!六郎還小,們這樣戲弄他,不覺得虧心嗎?好容易得半天假,都花戲弄弟弟身上了。”
訓完弟弟再說母親和姐姐:“阿娘也說過,小孩子小時候的經歷很重要,經歷了不好的事情會有陰影,怎麼自己帶頭玩起來了?”小孩子也有自尊的好不好?“還有阿姐,該備嫁了,學怎麼撫育孩子,不要學怎麼玩孩子啊!”
池春華一瞬間猙獰了,捏著池憲的臉頰:“要管要管,個小老頭兒!臉比阿爹的還臭!”鄭琰兩眼望著房梁。
一看哥哥姐姐打架,三小捏、捏,用眼色下注:猜猜,誰會贏?
六郎開心地一旁拍著小肉爪子,鄭琰黑線地把他抱了起來:“不要做壞榜樣。”
好一通笑鬧之後,池春華抱起六郎:“明明屋裡挺乾淨的,這臉怎麼就髒了?阿娘,帶他去洗臉。”三個弟弟聞聲起立,齊聲道:“們去溫習功課!”
池憲與鄭琰對坐,鄭琰道:“咱們大郎威風夠啦?”
池憲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六郎比們都小許多,是要多照看嘛。還記得小時候,阿娘帶見,被她們亂捏亂揉,還亂說哩。”正太時代像個蘿莉神馬的,是池憲心中永遠的痛,所以從小鍛煉出氣勢來,努力有爺們范兒。
鄭琰偷笑兩聲:“知道啦。”
池憲這才把大正宮裡聽到的給說了出來,鄭琰一愣:“怎麼這麼突然?”
池憲道:“兩位李相公欣賞阿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並不算突然啊。”
鄭琰道:“越是這個時候,家裡就越要收斂。”
池憲道:“兒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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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神策與李幼嘉事先都沒有透露風聲,蕭複禮的口風也比較嚴,然而池憲實是池脩之的一個大外掛,他知道了,就等於池脩之知道了。親衛嘴巴再嚴,事關親爹的消息還是要回家說上一說的。池脩之晚上回家,就知道了這消息,李幼嘉因為已經具本了,也就把消息透給了鄭靖業。
因為消息最好要保密,與會的也就是這麼幾個而已。鄭靖業帶著德平,池脩之夫婦帶著池憲,由池憲這個圍觀群眾複述當時場景。
與鄭琰覺得池脩之拜相略早不同,鄭靖業與池脩之兩倒是有些期待。鄭琰終是有些受思維定勢的約束,另外兩位卻是膽大心大的。他們那裡,做官也像是刷世界紀錄,要的是更快更高更強~
鄭靖業又思自己年歲已高,也想女婿早些跨進最高級領導層,錯過這次機會,萬一別當了宰相又忌憚池脩之,從中作梗,界時自己不了,池脩之少了一個底牌,事情究竟如何還不好說。對於池脩之能夠拜相,是相當歡迎的:“機會難得。天與不取,反受其咎。不要總想著事情背後有什麼難處,要有些銳氣!”
鄭琰奇道:“先帝時做九卿都嫌早,如今拜相倒不覺年輕了?”
池脩之摸摸鬢邊:“華髮已生,還敢說年輕嗎?”不是每個都像先生和岳父那樣長壽的,尋常男活過六十已經很難得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他的父母都早亡,他的祖父母壽命也不很長——這個話卻不能說給鄭琰聽的。
池脩之自己對於國家建設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想推行科舉選官制,把蔭官壓一個不領實職的範圍內,想讓這個國家多一些公平。這是一個宏大的構想,二十年的時間根本不夠用!時間越多越好!開始得越早越好!
【親,才有幾根白頭發好嗎?!】鄭琰不自覺地也摸摸頭髮,她比池脩之年輕,更意保養,倒是還沒有白髮皺紋,但是被池脩之猛然一提,也生出一股悲涼之感來。脫口而出:“紅顏自古如名將,不許間見白頭。”
鄭靖業與池憲一齊擰臉,秀恩愛的自重啊!當著親爹/兒子的面調戲老公,真的沒問題嗎?鄭靖業吐槽完女兒,自己也是湧起一絲惆悵來。
唯有德平一臉呆滯,幽幽地開口:“也可鶴髮童顏嘛。”
被他這麼一打岔,鄭靖業的愁緒也飛去大半,池脩之與池憲默不作聲,鄭琰多看了鄭德平好幾眼——被顧寬附體了嗎?
既有宰相、前宰相的保駕護航,鄭琰也就沒有提出反對意見,這個,兔國主席的年齡標準是年滿四十五周歲,白頭鷹家的總統也只要三十五周歲就能報名競選了。她只是擔心有反對意見而已。
鄭靖業卻說:“李神策做事,總有出意表之舉。李幼嘉做事,向來務求謹慎,無妨。”
果然是無妨的,大朝會的時候,蕭複禮道:“昨日見禦史上表,請再拜一相,一解國家煩劇之憂。二相早與吾言,舉池脩之為相,諸卿有何異議?”
異議不是沒有,池脩之畢竟還是年輕,頗有幾個蠢蠢欲動。
李神策極霸氣地出列:“池脩之自景宗朝便得景宗賞識,親授舍,朝夕提攜。又曾出鎮地方,亦做過九卿、尚書,處事公正果決。又是年富力強,若有可褒貶之處,唯惜其年輕。然則朝中諸,誰又比他做過的實事更多呢?年輕些是無礙的,總好過馬齒徒長。”噎得想反對的臉紅脖子粗。
李幼嘉又難言,池脩之的兒女親家們也跳出來同意,鄭靖業系亦為之鼓噪。
楚椿想了一想,池脩之的履歷是夠光鮮了,尤其是司州時候的作為,也不能說他心中沒有國家。這做宰相的,誰沒點黑歷史呢?池脩之也就是那麼一個黑歷史而已。當下也同意了。
他開了頭,中間派等也動搖了。
顧崇投完贊成票,卻又提出:“景宗之時,有宰相五,如今只得其三,是否再添一二?”
隨著他的提議,不少眼睛也亮了起來。李神策是斷不肯再來個不好控制的的:“為政須靈活,因事設職,而非為固守成例致使浮於事。”死活不肯答應。
蕭複禮是比較贊成李神策的觀點的,再開明的皇帝,也不想弄個半老頭子來念叨些沒譜的禮儀,蕭複禮需要的是一個實幹的宰相。不等再有掀池脩之的黑歷史,蕭複禮飛快地介面道:“李相所言甚是!朕唯實幹,不務虛禮!有德高者,吾當旌表之!有才高者,吾當任用之!”
後世談起蕭複禮此言,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認為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徹底轉變選官方式的宣言。他是個實幹家,進一步確立了國家工作員應當有相當的能力而不是用評選道德楷模的標準任命一群不通實務的牌坊,是對“以德行”推薦選官的明確否定。
不可否認,池脩之推進社會公平方面起了巨大的作用,推廣科考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他與池憲秉政的時期裡,科技得到了足夠的重視。由於父子二相繼執政,時間夠長,政策有相當的連續性,對社會歷史的發展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這二位實稱得上是良相,舉薦二李的提議對國家發展確實是有好處的。
然而對二李舉薦池脩之為相這件事情本身,一直有一個評價:妹!們不是私相授受吧?
看鄭靖業先後舉薦二李,二李又不約而同地舉薦了池脩之,說們沒一腿,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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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宣麻拜相,池府賓客盈門。
最得意的莫過於夏寔了,不但家中得瑟自己眼光好,還很得瑟自己下手快,得空就要炫耀一把:“如何?沒看錯吧?當初們還說他只是空有一付皮囊,品性卻不好,無甚前途。現如何?”聽得一家黑線,分明就是顏控,瞎貓撞上死耗子好嗎?
不但炫耀與池脩之的交情,他還炫耀早早與池脩之結了親家:“為阿蘊定下一個宰相兒,如何?長生將來未必遜于乃父!”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提起這門婚事,他的妻子楚氏就發愁了:“如此,阿蘊的嫁妝就要再添置一些了。”
夏寔道:“要添,一定要添。”
楚氏怒道:“添了阿蘊的,阿菁的就要添,蔣家也不能怠慢了啊!”很愁好嗎?!
夏寔摸摸鼻子:“反正不能寒酸了!”
楚氏何嘗不知道不能寒酸了呢?家裡口又多,總不能因為嫁個孫婦兒,其他不過日子了吧?池脩之拜相,則兩個孫女的嫁妝必不能厚池而薄蔣,那樣就顯得夏家趨炎附勢了。楚氏現只盼著池家給的聘禮不要太多才好,到時候可不好回禮呢。
與楚氏相反,顧彝的歡喜之情遠遠大於憂慮。
顧彝此,前十幾年是個規行矩步的標準世家少女,到了議婚的年紀遭遇了不少事情,顧氏家族那融進血液裡的靈活因數全面復蘇。她入京就與哥哥們一道違抗了祖父的命令,直接抱上了慶林大長公主的大腿,此後一發而不可收,與慶林大長公主系的土鼈們熟悉得很。性格方面,咳咳,表面上看還是大家閨秀,內裡更接近於土鼈。
從來做宰相的,父子相繼又或者是翁婿相繼,也是美談呐!這門親事,不止是有個好兒媳婦兒,還添一大助力,實是意外之喜。當然,聘禮也要添一些了——又不能多添,否則次子婚事就不太好辦。唉唉,要守孝,阿昭父子須得丁憂,三年之後,這品級上不太好看呐!
作者有話要說:池小受的歸處~
番外會有的,後世評論也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