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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187章
186、過繼與恢復

  宮中來人傳令把府中小郎君都帶到大正宮的時候,承慶王妃沈氏嚇了一大跳,老實說,剛經過一場變亂,京城百姓還不太覺得,上層社會卻是經過了一場血與火的清洗,沈氏杯弓蛇影嚇得不輕。等封足了賞錢,才從小宦官嘴裡套出話來。

  此時的小宦官客氣得很──不定哪一個家裡就出了未來的皇帝,萬萬得罪不得──很痛快地就把緣由說了:「是天大的好事,聖人歸天,逆賊殘害皇子,如今皇后還朝,欲於侄子裡擇一承祀繼統呢。」

  這當然是好事,沈氏心底也隱隱有些期盼,又有些難過,萬一兒子被選中了,就不是自己的兒子了:「去把郎君們都叫來吧。」

  承慶郡王於旁聽了,冷不丁地道:「阿元的個性陰沉得很,就不要去了,免得壞事。」

  此時他發了話,沈氏不敢違拗,匆匆把其餘幾個孩子收拾一番送上了馬車,把阿元給留在了家裡。

  可就是這個被留下來的阿元,最後被選中了。到了大正宮的時候,他還迷迷瞪瞪,什麼都不明白呢。他的兄弟們路上有人教,他在路上連個提醒的人都沒有,純是因為硬體合適才被選中的。

  被徐瑩抱到懷裡,阿元漲紅了臉,溫香軟玉無福消受,紮煞著手腳,可憐兮兮地看著鄭琰──所有人裡,就這個人他最熟,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鄭琰。

  鄭琰微笑一下,看阿元似乎放鬆了一點,才上前勸徐瑩:「娘子,正事要緊。」

  沒錯,正事要緊。徐瑩左手試淚,右手還抓著阿元不肯放手。衛王見此情形歎道:「也是緣份了。如此,請移宗籍。」

  徐瑩道:「可。」

  衛王放言:「宗正何在?」

  宗正得令,飛身閃了出來,卻又提出,改個戶口容易,反正咱們家就是開衙門的,但是你得有個儀式,讓大家都知道啊。

  鄭靖業此時站出來說話了:「召宗室、勳貴、百官,祭告太廟,移宗籍。」

  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阿元的意見,也沒有人問過阿元父母的意見。衛王在把事情定下來之後就發話:「爾等各自回府,祭告之後,參見新君。」

  韋知勉個萬年佈景板跟他親家搭台唱戲:「既然大局已定,下面的事情也該議一議了──皇后尊為皇太后是應有之義,此外諸王公主也當升格,又有,」看了一眼阿元,「大郎之父母、生母,也要妥為安置。」

  徐瑩皺了一下眉頭,然後點頭:「可。丞相議來。」

  鄭靖業拄著拐杖,顫悠悠地起身道:「如此,請為大郎裁衣。」阿元本來是蕭令先的侄子現在變成了蕭令先的兒子,衣著上自然要有變更,尤其是在喪期,根據喪服的不同,這種關係的變化看得尤其明顯。

  徐瑩對阿元道:「大郎聽話,去量量尺寸,裁新衣裳。」

  阿元小聲地問徐瑩:「娘子,這是要做什麼?」

  他都快要成新君了,還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徐瑩道:「你要做我的兒子了。」

  阿元一愣:「那……我阿娘呢?」

  徐瑩稍有不快,鄭琰道:「大郎先去量尺寸好不好?等你回來,就能見到你阿娘了。」

  阿元乖乖地點頭,跟著內侍去量尺寸,留下幾個成年人面面相覷,徐瑩道:「這可怎麼是好?」

  杞國公道:「大郎年幼,只怕連什麼是過繼都不明白,教他就是了,這樣已經很好啦。」

  鄭琰道:「大郎還沒有個大名呢,也不曾上過學,須得取個好名,再善擇師傅才好。」

  徐瑩對這些事情兩眼一抹黑,統統交給宰相們去辦,反正她爹杞國公還杵在那裡,有事她總能知道的。不讓她知道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以前常怨蕭令先糊塗,現在自己一下子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才發現,自己也是什麼事都看不清楚。

  還是退一步,把事情交給會辦事的人去辦,自己抱著皇帝做個皇太后的好。把皇帝養得跟自己親近比什麼都實在,徐瑩打定主意,就果斷放權:「那些事情讓他們去議吧。」又把鄭琰留下來說話,經過這幾天,徐瑩愈發覺得鄭琰做事還是比較有條理的,鄭氏支持她回來主持大局而非擁立魏王,更讓她願意相信鄭琰的善意。

  外臣退出,大正宮裡有資格拿主意的就只有徐瑩和鄭琰了,徐瑩往隱囊上一靠,摸著後頸道:「眼下還有什麼事情,妳想到了,都提醒我一聲。」

  鄭琰道:「朝上的事情自有大臣們去管,家裡的事,娘子卻是要仔細的。魏王太妃薨逝、陳婕妤等殉國安葬之事有大臣們,活著的人,娘子要有個章程才是。」

  大事搞定了,這才有心情關心小事情。

 徐瑩道:「那有什麼?該守制的守制,還要放出來亂跳麼?尚氏、蔡氏,挪出掖庭。孫氏要照顧大娘,尚搬到我這裡偏住下吧。徐四,」冷笑一聲,「她跟梁橫勾結,還想活命嗎?」

  鄭琰道:「證據呢?如今朝廷不安,還是寬仁些好,放與尚氏、蔡氏一處,她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嗎?從此只能看妳的臉色過日子了。」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徐瑩:「便宜她了,我才懶得見她呢,就讓她跟尚氏、蔡氏一處吧,看她那副可憐相還能打得動誰!」

  「還有,大郎之生母,還未有封,須得給封,最好是接她出來。」

  徐瑩不太樂意抱來的孩子再跟錢氏有什麼關係,面露不愉之色。

 鄭琰附耳道:「妳倒是想想,放她在十八郎那裡,再給阿元生幾個同胞弟妹出來好呢?還是養在宮裡好?阿元與府中不睦,正可養作二娘的親哥哥。」

  徐瑩一是關心自己,還有一個就是心肝寶貝的親生女兒二娘,聽鄭琰這麼說,權衡利弊之下贊同道:「那要給阿元找個好師傅,教他什麼是禮法。可不能跟死鬼一樣任性!」

  「這是自然。」招過個內侍就讓他去把錢氏給接過來。

  徐瑩道:「妳急什麼?」

  鄭琰道:「越快越好,遲則生變。難道娘子想自己跟阿元說,以前的爹娘沒有了?未免不近人情。我想他們母子回到府裡,這稱呼上頭,恐怕早有人糾正過了。有什麼話,他們母子來說更好。」

  徐瑩點頭稱是,催內侍急行。

  「娘子做了皇太后,只有一個女侍中也太寒酸了,先帝當初可是為娘子配了三個人的,如今總該補充一二。」建議把徐瑩的大嫂賀氏亦拜為女侍中。

  徐瑩有所意動,又歎道:「她不成的,品級太低。」按說杞國公夫人還行,但那是徐瑩生母,身份上不太合適。賀氏丈夫只有四品,驟然提升徐瑩這個政治小白也知道不合適。

  鄭琰又提名衛王妃、曹王妃,徐瑩道:「王妃可以。」

  兩人又商議了一回,鄭琰提議:「給阿元的內侍、宮女,也要仔細,宮中之人娘子最熟,還請費心。」

  「我省得。」

  「張平從逆伏誅,大正宮缺個明白事的宦官,娘子可有人選?」

  徐瑩搖頭:「大正宮事多著呢,哪是尋常人能辦得下來呢?妳可有人選?」

  「眼下宮中的我不太熟,宮外倒是有一個人──懷恩。他侍奉過先帝,最是知禮,不妨暫召入宮,他年紀也大了,趁還能做得動,既照顧了阿元,娘子也可擇機靈內侍放到他那裡指點指點。」

  徐瑩很快同意了。

  又商議了一回,錢氏已經被接了過來。進門叩頭,她已經知道阿元被留了下來,沈氏把她叫到跟前剛說了沒兩句,內侍就衝了回來把她領到了大正宮,是以她只知道自己兒子要被過繼去做新君了。心中忐忑驚喜,生怕自己搞砸了事。

  徐瑩使個眼色,兩個宮女上前扶起了錢氏,鄭琰道:「給您道喜了。」

  錢氏無措道:「妾哪有什麼喜事呢。」

  徐瑩道:「新君之生母,豈不是喜事?」

  聽到了確切的消息,錢氏臉上的驚喜掩都掩不住,跪到了地上,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鄭琰道:「阿元在量體裁衣,等會妳就能見到了,娘子恩典,以後妳就住在宮裡。妳的封號也會下來。」

  錢氏微張著嘴巴,接不下話。

  鄭琰已經對徐瑩辭行了:「娘子,天快黑了,我也該趕在宵禁之前回家看看了。半道上把兩個小東西放到娘家,我還真不放心。」

  徐瑩道:「路上小心,妳明日過來。」

  鄭琰道:「忘不了,聖人大行,內外命婦也要臨哭的。我還是娘子的女侍中,不會離了娘子左右的。」

  ※

  鄭琰乘著步輦一路穿過大正宮前的廣場,只見西邊一處偏燒塌了半座,知道那就是蕭令先歸天之處了,在這冬日傍晚,竟生出幾絲鬼氣來──也不知道屍身現在怎麼樣了。定定看了一會,方移過眼來。

  路過辦公區,有一處居然燈火通明,鄭琰度其位置,乃是宰相平日處理事務的政事堂,也不知道她爹是不是還在裡面。

  前方燈影裡閃過一個小內侍來:「前面可是韓國夫人?」

  鄭琰叫停了步輦,亦有內侍答:「正是,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

  小內侍一路小跑著過來,燈籠底下顯著鼻尖都凍紅了:「鄭相公命小人在此等候夫人,讓夫人先回鄭相公府上,池郎與鄭相都在政事堂,今夜就宿衛宮中了。」

  鄭琰見他小小年紀十二、三歲的模樣,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回覆阿爹,就說我知道了。」伸手抓了一把銀錢賞他,「去喝點熱湯暖和暖和吧。」

  小內侍笑瞇了眼睛:「謝夫人賞。」一跳一跳地往政事堂去了。

  鄭琰到了鄭府,家裡人都還沒睡,接一鄭琰來,杜氏很關切地問:「怎麼樣了?沒驚到吧?」

  鄭琰道:「進去再說。」到了屋裡,把事情簡要地說了一下,主要表明自家沒事受到衝擊。

  杜氏道一聲:「謝天謝地。」給鄭琰張羅晚飯,又說兩個孩子在她屋裡放著,今天鄭琰也跟她一起睡。

  一夜無話。

  政事堂卻熱鬧非凡,先是給新君起名字。蕭這個姓,起不好名字也很坑人,比如那位疑似斷袖的蕭潛,讀快了就成個「消遣」了。眾人擬來擬去,本來衛王覺得「旭」字比較好,喻意也好。池脩之連著讀了兩遍,怎麼聽怎麼像是「小婿」,一臉黑線地請衛王再考慮考慮。衛王也黑線了。

  這樣涉及文字的,免不了請了顧益純來參謀,顧益純想了想,他本想提議新君名為「啟」的,一想諧音成了「小氣」。憋了一會,才建議取兩個字「複禮」。

  衛王首先贊成,只要顧益純說的,鄭靖業就沒有反對的,韋知勉繼續壁花中。顧益純謙虛地望向李神策,李神策皮笑肉不笑地道:「駙馬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他又生了一絲瑜亮之心。顧益純揉揉額角,不再跟他理論。

  接著,又提及皇后尊為皇太后、長公主為大長公主等事,這都沒有問題。鄭靖業提出來,江陰大長公主輩份既高,又是徐瑩祖母,改封為齊國大長公主。此時之封號,都是地名的,比如江陰,那就是說她的封地在江陰,江陰大長公主只是縣公主。如今加以國號,並不是說把齊國都給她了,卻也是難得的體面。至如郡主,卻又是另一種說法,比如永安郡主,是永安郡主,而非永安郡主,永安只是一個鄉名。

  又擬定錢氏封號為榮安郡太夫人,正好從榮安長公主那裡收回來的封地再轉一回手,不用額外支出,還不用給那麼多食封,給個三百戶就成。

  杞國公便提出,此次反正有許多功臣,要加以獎勵,就此打開了清算的大門。

  鄭靖業以首功,增邑五百戶,衛王增三百戶,鄭琰以護衛皇后的功勞亦增三百戶。徐梁很乖覺地辭職,空出來的尚書給了李神策,李神策的鴻臚寺卿就給了池脩之。

  杞國公家以皇太后之母家,只等新君登基了再加恩賞。此外維護治安的于元濟、吳熙,各加一級,又許額外蔭一子。一長串的加恩名單裡,鄭瑜也沾光做了郡夫人。

  然後是懲罰,叛亂諸王削宗籍,廢為庶人,僚屬抹成白板。梁橫夷三族,諸附梁橫之「小人」悉罷,留下來的空缺品級都不算很高,等待大家騰出手來瓜分。

  又有傳詔各軍州郡縣,京中已經平定,軍民人等各依本份。

  接下來才是討論喪儀,儀式沒啥好討論的,就是踩著下限來辦。最重要的是討論諡號,在坐的沒一個喜歡蕭令先的,好字眼就甭想的,擬了幾個普通的字,明天意思意思拿出來討論,大家對於爭這個都沒有什麼興趣。

  一切討論完了,也深夜了,各人就近各找一間值班室去睡覺。

  準備休息的時候,韋知勉好心提醒了一下李神策:「你方才那個樣子對駙馬,有些失禮啊!顧益純是有能耐的人,不好小瞧的。」大家好歹是一個圈子裡的,葉家敗了,你別再生事了。

  李神策道:「我怎麼會小瞧了他?顧益純眼睛毒啊!新君必能克己復禮。」

  韋知勉扶額:「你怎麼又來了?」

  李神策卻想,你這貨太兇殘了,特麼怎麼就這麼能看人呢?【琰有三意,單取了圭為字。圭者,禮器,以為法度,以別尊卑。琰圭合稱,代天子討不法。哎呀,顧益純教出個女學生來,把大家都擺了一道。眼下新君年幼,朝中之事太后不免要過問一二。皇太后是個傻子,鄭七在她旁邊一站,想怎麼哄就怎麼哄啊!】

  ※

  政事堂裡熱火朝天,大正宮裡卻有些淒然,徐瑩的心腹宮女暗示錢氏跟阿元說明白,以後阿元要跟徐瑩叫媽了,錢氏已經不是阿元的母親了。徐瑩意味深長地看了錢氏一眼,方帶人離去──聽壁腳的人是少不了的。

  阿元作為承慶郡王的庶長子,說起來也是鳳子龍孫,卻是沒有享受過幾天應有的待遇。早些時候形同流放自不必說,接回王府裡他也是當個透明人,如果沒有意外,等他長大了必是早早地分一小份不薄也不厚的家產,出去過自己的日子。混得好呢,也就是衣食無憂,混得不好呢,就成為廣大落魄宗室中的一員。

  這樣一個定位下,他沒有接觸過什麼奢侈享受的生活,大正宮裡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奢華的,最放肆的夢裡都沒有夢到過的。洗乾淨了手腳,坐在床上,好奇地打量著宮裡的陳設。

  錢氏看著兒子,一陣心酸,這孩子生下來不易啊,很快又要不是自己的兒子了,眼睛跟著阿元的動作走,恨不得把孩子放到眼睛裡。

  錢氏也打定主意,過繼的事情不由她作主,宗法的觀念還是深入人心的,錢氏很認真地對阿元道:「阿元,你知道什麼是過繼嗎?」

  阿元誠實地搖了搖頭。

  錢氏用簡單地話解釋了:「從此以後,要管娘子叫阿娘,不能管我叫阿娘了,知道了嗎?殿下也不是你阿爹了,你阿爹是聖人。」

  阿元倔強地搖了搖頭:「為什麼不能?」

  「你過繼之後就算是聖人的孩子了,聖人和娘子撫育你。」

  「阿娘也養我的……」

  「你這孩子!我哪養得起你?」長歎一聲,「你在府中也不能叫我阿娘的呀,府裡王妃派來的人是怎麼教你的?你本來就不能叫我娘的,這就是命啊。如今已比在府中好了太多,娘子仁慈,把我接了來,許我們見面。夫人又照顧我們,會有好日子過的。」

  阿元低頭不吭聲,錢氏又深吸了一口氣:「至於你阿爹,原就……不如聖人對你照顧。」咬咬牙,「你阿爹,本不想要我們母子的。當初是我運氣好,遇上了夫人的車,夫人帶我入宮,聖人娘子保下我們。娘子又許以衣食,夫人又給了錢帛,我們才活了下來,不然不被打死也要餓死了。現在總比在莊上住著好,你能大聲說你是聖人的兒子了。」在莊園之上,郡王是不認這個兒子的。

  阿元終於小聲啜泣了起來,錢氏猶豫了一下,抱著兒子也哭了起來:「大祭的時候,也要哭啊,要哭得傷心些。」

  「嗯。」

  「對娘子要尊敬。」

  「嗯。」

  「夫人是個有能耐的人,你有什麼為難的、不懂的,多問問夫人。」錢氏口中的夫人,除了鄭琰,不作他人想。

  阿元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阿娘~」撲到錢氏懷裡痛哭了出來,「阿娘以後就不是阿娘了麼?」

  「嗯。」錢氏哽咽著答應了。

  「我以後要叫娘子阿娘了?」

  「嗯。」

  「妳不會離開我吧?」

  「不會,只要阿元乖乖的,好好孝敬娘子,不要惹娘子生氣,我就能在宮裡住下。」

  阿元哭聲轉小,哭得累了睡著了,手裡還攥著錢氏的一縷頭髮。錢氏拍著他的背,把他哄睡了,輕輕抽出頭髮,擦擦眼淚,招呼宮女打水來給阿元擦臉,擦去淚痕,給阿元蓋上被子,再檢查一回火盆。樣樣都妥當了,最後看了阿元一眼,今日過後,她就沒有兒子了。

  出得門去,不等錢氏開口,就有內侍道:「娘子請去昭仁殿說話。」說著抬出一副步輦來,請錢氏登輦,一路抬到昭仁殿。

  徐瑩正在等錢氏,看錢氏行過禮,徐瑩和氣地讓她坐下了:「大郎可好?」

  「已經睡下了,我都給他說明白了。」

  「這個不急,母子天性,你們親近是應該的,他只要知禮守法,我就放心了。」

  錢氏連忙表忠心:「規矩是亂不得的。」

  徐瑩頗為滿意地道:「妳今日且在我這裡東廂住下,過了這陣子,後面給妳收拾出住處來,以後妳就在宮裡住下吧,也方便照顧大郎。以後,咱們一起教導他,讓他做個好聖人。」

  徐瑩說什麼,錢氏就答應什麼。她想得明白,她娘家也沒人了,也沒什麼好爭的,就盼著兒子好。別的道理她不懂,抱大腿的事還是明白的。徐瑩對她這樣識時務的態度也很滿意,兩人也算相識甚歡。當晚都算睡了個好覺。

  次日起來,就是匆匆地宣佈阿元取名蕭複禮,遣使告太廟,改宗籍。於蕭令先靈前著孝子之服,爾後依禮登基。奉徐瑩為皇太后,一應升降賞罰皆由政事堂商議,報到徐瑩面前,徐瑩當個橡皮圖章首肯。後宮之事,則由徐瑩直接說出了跟鄭琰商議過的結果,除孫氏外,其他人全移到一個院子裡住著,而哭靈的時候徐少君並沒有出現,顯然,她被軟禁了起來。

  蕭複禮經錢氏提醒,自己也是從小就比較懂事,哭起來似模似樣,懷恩在一旁指點著他的禮儀,從正式喪禮開始直到日落西山,一整天都沒有一絲出錯之處,令觀者頗為欣慰。蕭複禮的生父郡王又重演了哭到昏倒的場景,一倒就再也沒有出現。

  然而,對於政事堂的主事者來說,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他們要快以新君的名義,擬定一份詔書昭告天下,說明「新君的」的施政綱領,同時借由對謀亂事件的總結教訓,狠狠地駁斥梁橫與蕭令先的悖逆思想!

  留著梁橫就要當隻豬養肥了好宰的,現在他們「作惡」的惡果也有了──激起民變,人也幹掉了,不來個總結都對不起大家的隱忍!

  與此同時,大家也展開了對於蕭令先諡號的討論。

  這些都要在兩三天內做完,以達到鞏固本次政變現有成果的目的。政事堂裡,鄭黨、世家的代表齊聚,又有一、二獨立勢力也參與了旁聽──比如袁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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