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奸臣之女》第150章
149、皇帝領便當

  孫孺人不是策劃好了故意跟徐少君作對的,她只是太擔心自己的肚子了。

  孫孺人本是良家子,平民百姓的孩子,誰家權貴把女兒送到宮裡「服役」呢?能被太子看中,她憑的也是運氣。她雖有娘家,但這個娘家實在沒辦法為她在宮中做後盾,所可倚者,唯有腹中骨肉而已。

  孫孺人對懷有身孕一事早有所感,女人的身體,自己總比別人清楚,只是有所猜測,卻不敢隨便聲張。在大家都知道了太子妃的威名之後,她對自己的肚子比對太子還小心!

  東宮納孺人,本不是什麼大事,徐少君覺得委屈,沒一個堂堂正正的婚禮,孫孺人還挺羨慕徐少君,至少妳是光明正大進來了,我才得一個封賜啊!

  孕婦本來就比別人身體弱些,孫孺人確是有孕,一是要擔心太子妃可能會對自己不利,二是對徐少君是從外面抬進來,而自己只是從裡面提拔上來的感慨,次後又想到幾個孺人裡徐少君出身是最高的,又恐自己被擠到邊角旮旯裡去。左思右想,她覺得不舒服了。

  不行啊!自己沒什麼,萬一這肚子裡那一個有問題呢?孫孺人自己先緊張了起來,結果就是攪了徐少君的新婚夜。

  殊不知,徐瑩是懶得理她們這些侍妾的,相反,她還叮囑好了,這些人不能在自己的手上出什麼岔子。孫孺人告病,徐瑩讓駐東宮的御醫先去診一回脈,回來報說是有喜。孫孺人還在心中惴惴,怕礙了徐瑩的眼,徐瑩已經挺高興地讓人去報告太子了。

  蕭令先到得也及時,見徐瑩也在,還笑著向他恭喜,他心裡也挺美。放到皇家,庶長子這種生物簡直太常見了,真沒有什麼「必須先生出嫡長子」這樣的庭訓。蕭令先政治水準依然不高,但是政治敏感度還是在逐漸提升,在這個時刻,甭管嫡子庶子了,只要是兒子,都是好事。

  喜滋滋地給孫孺人許多東西,徐瑩道:「你又開心得發昏了,她有著身子,可有忌諱呢!明兒叫懂事的人挑些適合她用的罷。」

  蕭令先連連稱是:「還是妳想得周到。」

  明明是孫孺人的大事,她除了謝恩,別的什麼話也沒辦法說。

  還是徐瑩,掐了蕭令先一把:「今天是新孺人的好日子,你也別在這裡待得太久了,不要讓小娘子受了委屈。」

  蕭令先被她又給推了出去。

  孫孺人確認了懷孕的消息,雖然自己是個妾,不好張揚,那也是自己的大喜事。正如徐少君憧憬著新婚,孫嬬人也憧憬做娘,哪個女人沒想過自己懷孕之後被丈夫呵護呢?太子倒好,來看了一眼,他又去陪徐少君去了。孫孺人沒徐少君那樣大的氣性,只是覺得有一絲委屈罷了。

  徐瑩冷冷地看了蕭令先的背影一眼,轉身在孫孺人的屋子裡坐下了,動動嘴巴指揮:「如今夜裡還涼呢,換條厚實的新錦被來。以後孫孺人的飲食也要小心些,再加厚份例罷。」

  孫孺人下意識地抱著肚子謝恩。徐瑩嘴角一絲冷笑,口中說得正義無比:「今天是徐孺人的好日子,殿下偏又到妳這裡亂了一通,明天見到徐孺人,妳跟她解釋解釋罷,往後還要一道過日子呢,弄得有了芥蒂就不好了。」

  孫孺人心頭一驚,怯怯地看了徐瑩一眼,額上沁出汗水來:這真是結怨啊!

  徐瑩拍拍裙擺:「妳早些歇著罷,但有不適,一定要儘快報給我,這不是妳一個人的事,殿下和我,也盼著這個孩子呢。」

  孫孺人又是一陣緊張,再看徐瑩已經被眾多宮婢給擁簇著回去了。

  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亂搞,還TM是合法的!徐瑩就算再不拿蕭令先當回事,她心裡也會惱,現在更好了,孩子都搞出來了!徐瑩開心死了,開心得想讓蕭令先去死上一死。唉,這也就是想想罷了,「恨死他了」與「下定決心搞死他」之間,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宮婢小心地過來服侍著明顯不可能高興的太子妃卸妝、解髮、換上寢衣,一切都是在無聲中完成的。只在最後輕聲提醒徐瑩:「娘子,別著涼了。」

  徐瑩爬上床,披著個被子,抱膝發呆。

  鄭琰在確知徐少君將入東宮的時候就過來了,這位與她同齡的女侍中,友情提供了徐少君的詳細情報:「徐梁庶女,生母不詳,也是家裡嬌生慣養著長大的,性情看似柔弱,妳可別把她給惹哭了。」

  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她愛笑愛哭都隨她去了,我只當看戲了。」

  鄭琰當時的笑容有些詭異:「只怕太子容不得妳看戲啊,不哄得她笑了,就是妳欺負人了。」

  這種神情,這種語氣,徐瑩非常地不舒服:「還要我供著她不成?」

  徐瑩歪著頭,努力回憶鄭琰說的一字一句:「別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用點心吧,有心算無心,不用心的那個人,會吃虧的。妳快些生出個兒子來是正經。他那個人,見妳『賢慧』了,必是開心的,也不會不搭理妳,是吧?」、「妳只是『還沒生』又不是死了,說什麼生不出來了?」

  深吸一口氣,徐瑩認真分析著鄭琰的話,這應該不是敷衍,這是鄭氏對徐少君也不太滿意?這樣也不錯呵。

  有心算無心啊,還真是的呢。

  兒子……

  這一晚徐瑩到很晚才睡著。

  次日,徐瑩與徐少君有了充裕的見面時間。彼時孫孺人、尚孺人、蔡孺人幾個孺人亦在,她們是前輩,到得更早,問安得賜座,尚孺人帶著幾分羨慕又有點酸酸地向孫孺人道賀。孫孺人昨天也沒睡好,一時擔心孩子,一時擔心徐少君生氣。

  等徐少君到了,先拜徐瑩,徐瑩含笑賜座,又問徐少君:「昨日可還順利?」

  徐少君垂頭作羞澀狀,心裡一片鬱悶,尼瑪蕭令先是「完事提上褲子就走人」啊!新婚呢,他還遵守著國家規定:在宮裡,除了大老婆,沒人能跟老公一起睡個整夜覺!

  照顧她新婚,所以昨天蕭令先到她那裡的,這要不是新婚,她就是天黑一乘步輦抬過去,被睡完了再半夜抬回來的命!這種羞辱讓徐少君抓緊了裙角。

  偏偏孫孺人還要道個歉:「昨日實在是打擾到徐孺人了,還望恕罪。」她出身不如徐少君自然帶了三分怯意。

  徐少君有些勉強地笑笑:「阿姐身子要緊,別是我擾到了阿姐才好。」

  孫孺人更擔心了,連帶著尚孺人、蔡孺人看徐少君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徐瑩了勾唇角:「到春天了,人都覺得懶了呢~」

  ※

  東宮裡會發生什麼事情鄭琰大概能猜出個一、二、三來,女人爭寵唄。說真格的,現在的女人還是挺厚道的,手段沒那麼陰毒,也沒聽說過什麼三天兩頭各種下藥。當然,告黑狀吹枕頭風神的肯定少不了。

  鄭琰現在比較關心的,是自家的侄子媳婦的個性問題,她現在財源廣進,一塊玻璃賣上一百貫還有人幾十、上百地訂,真是讓人感歎這京城人就是有錢!錢財不愁了,她開始愁人。

  想起李莞娘嗆徐少君她就犯愁,徐少君是那麼好惹的嗎?差一點道行的,都不知不覺被她引著走了,李莞娘偏偏還不覺得,這丫頭如今是鄭家媳婦,可不能再這樣亂得罪人了。從徐家回來的車上,鄭琰就說了李莞娘一回。

  不意李莞娘根本不覺得得罪了徐少君有什麼不妥:「唉呀,姑母也太高看徐四了,就她?孺人而已。就算太子登基了,她能有什麼前程還是難說呢。」就算有前程了,李莞娘也不怕。這時的妹子,敢跟妃子叫板的多得是。

  鄭琰不得不多跑兩趟娘家,做一做侄媳婦們的工作。

  泡上一壺茶,上幾碟美味的糕餅,幾個侄媳婦一起圍坐著。室外仍有一點冷,室內關上門,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真是愜意極了。

  因鄭安國家兒女婚事是在今年,她們幾個也少不了去為鄭悅添一回妝。于薇戳戳李莞娘:「到時候咱們都去阿悅那裡喝喜酒,妳是跟我們一道呢,還是回娘家喝去?」

  李莞娘有點暈,對啊!鄭靖業是按嫁孫女的態度對鄭悅的,可鄭悅嫁的是她侄子啊!她又是鄭家的孫媳婦,這關係亂的,這不坑爹嗎?

  林蓉看著李莞娘的蚊香眼,不禁為她解圍:「妳就別逗她了,這樣的大事,哪有不回娘家的道理?說起來,咱們這些一處玩的人,也都一個一個地出嫁了。」

  齊氏與方氏與另外三人沒那麼熟,有些插不進話的感覺。鄭琰自是不會讓她們感到生疏,笑問她們:「阿悅與我們家非同一般,視作骨肉亦不為過,妳們可準備好了?」

  齊氏更乾脆些:「郎君已經與我說過了她家裡與咱們家的淵源,自然要用心準備的。」

  方氏也點頭:「我們亦然。」

  林蓉笑道:「阿悅人亦好,縱沒有這層關係,也該多看顧些的。」

  李莞娘大力贊同:「正是正是!比徐家那兩個,好上千百倍!」

  嘿,她居然自己提出來了。

  鄭琰嗔道:「妳還好意思說呢,縱不喜徐四,也別在給她添妝的時候說那樣的話。女子哪個願意為人妾了?」

  李莞娘小聲抗議:「姑母也不是很待見她麼。」

  「待見不待見的是一回事,她的心沉,妳這樣平白得罪一個人,又算怎麼一回事呢?好好的日子去刺了她兩句,被記恨可怎麼是好?妳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李莞娘委屈地道:「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嘛!裝的可憐相!」一開始討厭,是因為徐少君總巴著鄭琰,後來越品越不是味,越是單細胞的人,對於人、事、物,總有一種近乎野獸的直覺,「她有什麼好可憐的?」

  鄭琰長吁了一口氣:「她曾暗示我,憂心婚嫁之事,我並未應承,以致有今日,不知她是不是如願呢。如果不是,倒是……」尼瑪!我這是坑了自己全家啊!要是跟徐梁說一聲,早把徐少君給嫁了,哪還輪得到皇帝拿這事玩手段?!

  方氏小聲道:「阿李所言是有不妥之處,如果徐四娘真因此銜恨,錯卻不在阿李。不同的人遇到同樣的事情,結果也是不一樣的。如果徐四真是那樣的人,也是她自身不正,與我等何干?若其心不正,對她再好,又有何用?若是正直之人,縱處逆進,也當自珍自愛。」

  她是正經世家女,雖是小世家,亦是自律得很。這事放到任何一個世家出身的人來看,從理論上說,都要說出她這樣的觀點來的。每一個人都要為她自己負責,誰都沒有那個義務去承擔別人的人生。

  鄭琰怔住,李莞娘卻大起知己之感:「阿嫂說的是!」見鄭琰沒反對,很開心地說起徐少君的細節來,什麼巴結鄭琰啊,裝可憐啊,劈哩啪啦說了一通。

  方氏在娘家也是個聰慧的女孩子,這要是不好,方家人也不敢把她遠嫁了來。此時認真聽著,對李莞娘細細地分析道:「能不開罪於她還是不開罪的好,照阿李這樣說來,這是一個心細如塵的人,什麼事她都放在心上。這樣的人,心胸不會寬廣,為人不會大度。又自覺不順遂,是以有恩未必會記得,有仇卻誓不肯忘。一朝得志,越是親近的人就越要倒楣。」

  齊氏點頭道:「是這個道理呢,我心中似有所覺,只是不及阿方說得這樣明白。」

  于薇豪氣地一拍桌子:「就算她記恨又怎麼樣?咱們還缺仇人麼?」

  鄭琰絕倒,捶桌而笑:「正是正是,是我拘泥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關於徐少君的話題,也就告一段落了。

  鄭琰還是記得鄭靖業的告誡,又往東宮跑了幾回,有時候能見到徐少君,有時候見不到。徐瑩還是穩坐釣魚台,只是眼睛越來越冷,倒是蕭令先,這貨還沉浸在妻賢妾美的夢裡醒不過來!

  這倒是很多男人都有的毛病,總覺得他是天下第一,他的女人就得圍著他轉,就得和睦相處同心協力伺候他──蠢透了!

  鄭琰曾私下問過徐瑩:「徐孺人而今如何?」

  徐瑩涼涼地道:「她且翻不起風浪來。」蕭令先就算是沒有因為徐梁而遷怒到徐少君,他現在也不能圍著徐少君的裙子轉啊,「聖人對太子盯得緊,又是習政務又是見大臣的,哪容得他有時候泡在女人堆裡呢?」

  徐瑩的笑容很諷刺,她給蕭令先又選了兩個柔媚多情的宮婢來──蕭令先的品味也就是那個樣子了──蕭令先前朝也忙,後院也忙,手忙腳亂了一通之後,居然是膩在太子妃這裡的時候更多。

  蕭令先這貨,就是犯賤!徐瑩果斷地下了結論,這樣的男人讓她噁心,但是,鄭琰說得沒錯,她得要個兒子。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倒,不然關愛她的父母家人要何以自處?她只能撐著!

  ※

  蕭令先宿於太子妃處,卻是有皇帝的功勞在裡面的。

  皇帝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中心目的還是他蕭家能夠坐穩江山,他的太子能夠順利登基治理天下。徐少君只是一小步棋,現在從自方面的感觸來講,這棋分明是走敗了,可憐皇帝還不知道。他算計的可是一個大衰神,跟鄭靖業作對的人,鮮有好下場,陰謀失敗神馬的算是幸運的了。

  既然中心目的是坐穩江山,豈能沒有嫡子?皇帝擇徐梁女為太子孺人,可不是為了她好生養,本來還要再選其他人的,後來一聽說太子後院有人懷孕了,就暫時把這事給放下了。一個母親後台硬的庶長子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皇帝更明白了。所以,皇帝不斷暗示太子:「多與太子妃相處相處。」

  蕭令先得令,也覺得徐瑩最近表現很好,他很開心地往徐瑩那裡湊,努力耕耘,只是直到三月還是沒有收穫。他也沒有氣餒,反正已經有了保底的了。越發用心在政事上面,處理一般的事務已經有模有樣了。

  太子對他閨女好,襄城侯也投桃報李,襄城侯系對太子的命令執行得也夠痛快,花花轎子眾人抬,又有鄭靖業不去為難,一時之間蕭令先的政治生活過得很順利。

  有心為難他的人如蔣進賢等,此時也不得暫時偃旗息鼓。老皇帝可不是吃素的,惹火了他,砍頭都是輕的,三族一起倒楣都有可能。等吧,咱們有的是耐性,聖人幾十年積威不能動,新君呢?嘖,皇帝真是下了一步臭棋,這是生生讓鄭靖業起了芥蒂,一旦鄭靖業不保他了,這後果喲~

  皇帝心知肚明,卻讓他妹妹慶林長公主當傳聲筒給鄭靖業:「早知道會立十七郎,我該把阿琰留給十七郎的。如今把徐梁的女兒給他,也是聊勝於無了。」

  慶林長公主當場把他給拍了回來:「呸!這樣的話以後少說,阿琰已經是脩之的了,傳出去像什麼話呢?」到底心疼自家老哥哥,她還是委婉地把意思給帶到了。

  鄭靖業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不識相,只是讓慶林長公主不要再拿鄭琰來說事,至於徐梁的事情,他表示他要跟皇帝親自談一談。

  皇帝略忐忑。

  不是一做了皇帝就能讓地球圍著你轉了的,皇帝的無奈比其他人還要深很多。就拿眼前來說吧,他兒子本事不夠,他得提前為兒子想到了。但是!如果鄭靖業不肯配合,他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幹掉鄭靖業?開什麼玩笑啊?鄭靖業完蛋了,誰為十七郎頂著世家的壓力?光憑襄城侯那難度未免有點大,雙方拉鋸,會壞了正事。襄城侯一個頂不住,十七郎的君位能不能保住還是一個大問題,到時候天家骨肉相殘,江山姓不姓蕭還不一定。

  皇帝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對鄭靖業說,或者想,如果撕破了臉,就把徐梁給犧牲掉好了,反正徐梁對鄭靖業也不夠虔誠。最苦逼的是,他不能跟十七郎這個熊孩子說鄭靖業的壞話,這熊孩子沒那麼深的城府,跟鄭靖業作對是找死。

  讓皇帝想不到的是,鄭靖業說出了皇帝想好的台詞:「臣深荷聖恩,無以為報,本以君臣相得,聖人奈何猶豫?聖人曾歎子不類父,臣家中又何嘗不是呢?一旦臣身死,他們還能繼續做宰相嗎?為臣當知進退,臣豈是無知之輩?有善始,臣亦求能有善終呢。近來閉門家中坐,亦思退路,只在此多事之秋,不敢以一己之私心而害公事而已。」

  皇帝淚流滿面。他對鄭靖業的評價不如對魏靜淵高,很難說是不是因為對後者的愧疚更濃厚一點。聽鄭靖業如是說,皇帝對鄭靖業的愧疚也濃厚了起來。

  鄭靖業說得太明白了,他沒辦法更進一步,要求有個好結果。太實在了!

  投桃報李,皇帝在遺詔裡指定鄭靖業為「塚宰」,位列輔政大臣之首。

  鄭靖業則趁機提出了加徐梁為侍中的提議。不出意外地,遭到了蔣進賢的反對。蔣進賢還以為這是鄭靖業的壞主意呢,徐梁的女兒入了東宮,蔣進賢一直覺得這是鄭靖業在使壞,尼瑪現在又推了徐梁,這是讓徐梁當接班人嗎?堅決不允許!

  蔣派堅決反對:「向者徐梁因非法事而罷刺史,聖人寬慈,以其辛勞特賜侍郎,是法外施仁,徐梁已屬僥倖。其人於侍郎任上並無政績可言,平庸已極,如何得再加侍中?」

  皇帝也覺得不能太急進了,會傷了鄭靖業的感情,他按下了鄭靖業的建議,心中又給蔣進賢添上了一筆。「卿言甚是。」

  鄭靖業再接再厲,接出讓李幼嘉任吏部侍郎,林清出任京兆尹。「李幼嘉治下,人民安居樂業,可不算平庸了吧?林清在太府,勤勤懇懇,未嘗有失,是持重之臣,可當得京兆了吧?」

  蔣進賢識趣地不再反對了,見好就收吧。惹毛了鄭靖業,不知道這個壞人會反撲成什麼樣子。

  鄭靖業輕輕鬆鬆地達成了自己的目標,還和顏悅色地安慰起徐梁來了:「不要失了信心。」

  徐梁一點也不敢接這個話:「是我無能。」

  鄭靖業誠懇地道:「這不怪你,這朝上,又有幾個是乾淨的,他蔣進賢乾淨嗎?你呀!就是想太多,于元濟比我還年長,大郎、二郎皆平實,我已不寄厚望了。安國比大郎還憨,更是不行!長安是不錯,但是太年幼!你要學會擔得起擔子,不要畏縮!」

  徐梁滿眼地不可置信,鄭靖業冷靜地道:「朝臣不易做,心思要靈!不然只好做袁曼道了,咱們誰都做不起!以後的事情你要多擔待吶!」

  最理解鄭靖業的顧益純曾經說過,如果鄭靖業想哄誰,那就能哄得妥妥的。

  鄭靖業點名點得很有學問,說的是他的兒子、他的女婿、他的「親戚」,還有當半子養的書僮們!最親近的人,也確實都不那麼出彩。徐梁一比較,他確是鄭靖業最親近的人,最近乖得一塌糊塗,他也確信自己比這些人更加合適。

  鄭靖業要是一個可以用常理來推斷的人,早在官場傾軋中被咬死了,他掙不下這麼大的家業。鄭靖業看中的是李幼嘉!李幼嘉是指哪打哪,徐梁是別有心思。選誰,一目了然。而且,鄭靖業知道,他閨女跟李幼嘉已經搭上線了!

  徐梁信了,安心回家了他,老老實實只等著鄭靖業給他交班,這會太主動了,說不定鄭靖業就改主意了。徐梁教育徐烈時說的是對的,他玩不過鄭靖業。鄭靖業作過任何要讓他接班的許諾了嗎?沒有,一點也沒有!

  ※

  別說鄭靖業了,一般大臣,連鄭靖業那個十六歲生日還沒過的閨女都玩不過!

  皇帝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夢到魏靜淵,大家可以理解為是他的心願未了,也可以理解為一個良心未泯的政客對於故人的愧疚。夢了好長一段時間,下了許多決心,一直沒行動就是因為政事不穩,眼看東宮漸穩,與鄭靖業又達成了諒解。皇帝便舊事重提。

  他想恢復魏靜淵的名譽,想召回魏靜淵的後人加以撫恤。

  可這是世家所不能容忍的,也是宗室們很不願意看到的。誰一提魏靜淵不是咬牙切齒,覺得身上的傷口疼?

  皇帝覺得非常坑爹的是,他剛說:「朕近來又夢到魏靜淵了,他畢竟對國家有功的。朕覺得他神色悽楚,想召回他的後人,如何?」

  蔣進賢還沒反對呢,顧崇就跳了出來:「聖人怎麼又拿夢境說事了呢?」

  皇帝上回要追封蕭令先的生母的時候,就是鄭靖業給他圓了個「托夢」,被無情打回。現在再拿夢境說事,不客氣地說,比上一回還要嚴重得多得多!魏靜淵是公敵啊!多TM招人恨啊!

  沈晉出列道:「魏靜淵,叛逆謀國之人,豈可赦!」

  傅含章不等沈晉話音落下,亦出列道:「魏靜淵之子北逃,臣親眼所見,只恨未能手刃此賊!」

  都不用蔣進賢說什麼,皇帝他只能啞口無言。能讓首相被處死,家人流放、沒官的罪名,扳著指頭數也只有那麼一條:謀反。

  魏靜淵的罪名是被誣陷的:裡通外國,跟狄人勾勾搭搭。皇帝曾經北伐過,據說,魏靜淵就是那個時候被狄人給買通了,然後拿貪污的罪名,弄死了世家林氏的一位很有前途、很有能力,又立有功勞的將軍,致使最後戰役沒有收到完全的效果──此人是林季興的二哥林仲平。林仲平真是個好人,他是為了他大哥林伯飛頂罪的。事後一查,林仲平真是被冤枉的──壞事是林伯飛幹的嘛!

  可世家非要咬著林仲平的事情,那就是魏靜淵有問題!

  魏靜淵有四子,最小的兒子也坑爹,他跑了!逃跑嘛,哪裡有路往哪裡跑,他往北跑了,更坐實了魏靜淵通敵。世家都知道,通敵的事情是假的,可他們需要這樣一個結果。

  這種事情,就算是鄭靖業,也不好隨便亂掰。

  皇帝只得怏怏而退。

  然後,他病了,病得很重,好像要歸天的樣子,病得太子、太子妃近前侍疾。鄭琰很不幸,她得盯著太子妃,就讓她遇上了這麼檔子事。這也是皇帝安排好了的,太子妃年輕,一旦有什麼事情要處置,命宜和長公主、慶林長公主、三位女侍中必須至少有一個在一旁輔佐。

  這樣的時刻,鄭琰不得不跟著徐瑩一路到了大正宮,臨走前還要提醒徐瑩:「東宮諸人各安其位,不得隨意走動。」

  到了大正宮,才發現宰相們都在。皇帝哼唧著念叨著魏靜淵的名字,蔣進賢死活不肯答應,還瞪著鄭靖業,大有「你要答應了我跟你拼命」的架式,韋知勉乾脆裝壁花。

  蕭令先再著急也沒用,宰相不肯合作,這命令就推行不下去,這年代的大臣,他們比較牛,這年代的皇帝,面子不太像面子。

  等到最後,蕭令先不得不說:「阿爹也累了,宰相且先退下罷,此事容後再議。」

  蔣進賢非常不給面子地道:「無論何時議,臣都是那句話,不可!」

  皇帝兩眼一翻,裝死,蕭令先大急:「阿爹!卿且退下!」他趕人了。

  蔣進賢退到了外室,依舊不肯走,皇帝像是要彌留,作為宰相,他必須守著聽遺詔,堅決不給壞人以可乘之機,打地鋪也要留在皇帝床前了。

  蔣進賢一退出去,皇帝就睜開了眼,怒道:「魏靜淵真是個壞人嗎?!」這事大夥兒心知肚明。

  皇帝氣得直咳嗽,還要罵。蕭令先與徐瑩都勸不住他,鄭靖業輕聲道:「事緩則圓。」

  皇帝沒好氣地道:「我沒時間了!」邊說邊咳。

  蕭令先一咬牙,衝了出去,對蔣進賢就是一禮:「卿真不能通融麼?」

  蔣進賢比他還光棍,老頭子跪下了:「臣心唯公。」

  老子上台頭一件事就是讓你捲舖蓋滾蛋!蕭令先紅著眼睛回來了。

  皇帝一通大咳,蕭令先真哭了:「阿爹!」

  不行,太亂了,鄭琰小聲問皇帝:「要是他們答應了,您能安心養病不?」雖然皇帝算計了她們家,鄭琰還是不忍心皇帝這樣難過,看他這樣堅持,有再多的不滿也放下了。鄭琰鼻子有點發酸,皇帝對她,是真的很不錯的。況且,魏靜淵真是個對國家有貢獻的人。

  皇帝止住了咳嗽:「有辦法?」

  「試試,不管我對蔣相公說了什麼,您聽了都不許生氣。」

  「行!」

  鄭琰抹抹眼睛,出去了。

  留在外面盯著蔣進賢的柳敏,就看到一個極美的女子走了出來,面相尚嫩,步子卻穩,娉娉嫋嫋地直奔蔣進賢去了,然後……她很沒形象地蹲了過來,跟蔣進賢湊一塊打招呼:「叔父還好麼?」

  蔣進賢面沉如水:「汝今為郡夫人,行走宮中,當注意舉止。」

  鄭琰笑道:「當著人家兒子的面,欺負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人,相公舉止,自覺得體麼?」伸著懶腰她又站起來了。

  蔣進賢不說話,冷處理。

  鄭琰唇角噙著一抹笑,壓低了聲音,附在蔣進賢耳邊道:「現在您應了,剩下的事有商有量,您不答應呢,那就只好讓旁人去辦了。縱使家父顧慮著宰相的體統不承旨,這世上有的是願意承奉上意的人。朝中勳貴不少,可沒爵的人更多,他們沒有切膚之痛,卻有聖人要討好。莫失了先機啊~權當是君臣一場,了了聖人一樁心事──這要是真把人逼急了,在遺詔上加兩行字,您覺得費力氣麼?赦流人而已,總有一種大赦能召回人,您說呢?」

  這貨跟她爹一個樣子,通常放狠話的時候,表情柔和得一塌糊塗,威脅人跟勸人似的。

  蔣進賢死活不肯說話,眼睛已經瞪向鄭琰了:這種餿主意只有你們父女想得出來!尼瑪哪個皇帝的遺詔會給個逆臣平反啊?!他想過千百種對策,沒一種是針對遺詔的。遺詔不該寫點正經事嗎?!比較皇位給誰,誰輔政……

  鄭琰故意大聲歎道:「太子看著呢,您真就這樣不體恤人家一片孝子之心?太子之禮,何人受得起?您既受了人家的禮,就得體諒人家啊。」

  說完她就進了內室。

  不多時,蔣進賢就叩門請見了,鄭琰拉著徐瑩躲到屏風後面。

  皇帝咳來咳去,蔣進賢滿心膩歪,一想到「遺詔上加兩行字」他又得捏著鼻子認了。活皇帝的詔書他能給打回,死皇帝的詔書要退給誰?還不如鄭琰說的「應了,剩下的事有商有量」。

  等皇帝咳完了,蔣進賢道:「聖人寬仁,記著魏靜淵的好,欲赦其後,臣無話可說。只是魏靜淵一案,前有定論,結果斷不能改,聖人可詔念其持國之辛勞,許其後人收葬先人。」

  皇帝見大家同意了召回魏靜淵後人、允許給魏靜淵立墳立碑,他又能下床能上朝了!

  蔣進賢心裡直罵鄭琰是隻小狐狸,比她爹還壞!

  最壞的是皇帝啊,他叮囑太子:「一步一步來,過兩年一定要為魏靜淵平反!」

  蕭令先對魏靜淵頗有好感,他也不願意拒絕老父的要求,一口答應了下來。他還感激鄭琰來著,鄭琰威脅蔣進賢的話他沒聽到,只聽到鄭琰讓蔣進賢體諒他這個孝子哩。

  ※

  今年由於皇帝身體「有恙」,夏天的時候大家就沒有準備往熙山搬,用皇帝的話說就是:「死也要死在大正宮裡。」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大正宮比熙山政治地位更高,更方便蕭令先來接手。

  但是,誰都不以為皇帝會死,這一點蔣進賢的感觸尤深。鄭琰也不覺得皇帝就會掛了,她甚至有些懷疑,皇帝是不是裝病的,欺騙了她的感情,勾起她的同情心去威脅了蔣進賢。

  這麼想著,鄭琰心裡就非常不痛快!把皇帝扔一邊,她又去造她的玻璃鏡子去了。隨著賣平板玻璃的錢源源不斷地湧來,鄭琰底氣也越來越足,手下工匠的技藝水準也越來越高,已經能很好地弄出一尺見方的平板玻璃了,只是再往上,技術就有難度了。鄭琰也不著急,這樣她已經很滿意了。

  用錫箔和水銀做鏡子的工藝她還記得,但是水銀是會揮發的,而且有毒,非常不保險。試驗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更由於之前根本沒有做過的原因,報廢了不少試驗品。鄭琰也不是為了錢不顧工匠死活的人,不肯強令人家不眠不休地跟水銀打交道。

  這樣,三月十四,鄭靖業生日,還是沒有能夠造出鏡子來,這讓想拿鏡子做壽禮的鄭琰非常失望。倒是皇帝,賜了許多珍寶給鄭靖業,另親筆寫了個壽字賜下。

  在鄭琰生日之前,玻璃鏡子終於面世了。根據湯小弟的建議,還在鍍層外面再上塗一層漆,防止鍍層脫落。鄭琰很開心地附贈湯小弟一處小鋪面,權作給湯小弟的獎勵。

  於是,在琅玡郡夫人生日當天,賓客們有幸見到了照得人纖毫畢現的鏡子,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自然也引起了愛美人士的青睞。

  鄭琰這個黑心的傢伙,一塊一尺見方的鏡子,她真的敢賣三萬貫!一萬貫一塊的,那是六寸見方的!從五月賣到七月,賣出了兩百多面鏡子出去。直弄得鄭靖業都目瞪口呆直說神奇,她的哥哥們乾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方形的鏡子加上雕花鏡框,鄭琰豪氣地往娘家又送禮去了。杜氏當然是得大鏡子,嫂子們、包括在外的大嫂二嫂,型號減一等,侄媳婦又減一等。鄭瑜那裡也有,還另附兩面小鏡子讓她送禮。

  她還喜歡玩花樣,玻璃比較容易切割,切成圓形的,就是小圓鏡子。給小塊鏡子鑲上框,加上柄,做得小小的,拿在手裡就是靶鏡。池外婆這回居然還是拒絕了鏡子,因為她覺得照得太清楚了會心慌!鄭琰私下塞給池舅媽一個小靶鏡,池舅媽倒是收下了。

  京中鏡子生意火爆,誰家女子不想要呢?妹紙脾氣大啊,都不帶拐彎抹角的,有錢的自己買,錢少的直接管老公要、管爹媽要。更有甚者,有些人家急著完婚,如果遇上皇帝駕崩了,婚事就得推遲不是,級別越高,孝期越長。級別越高,越有錢啊!買吧!有些人還不止買一面鏡子,京城權貴雲集,那是真有錢。

  鄭琰美得臉放紅光,再不為錢發愁。又勻出一批製作精美(主要是框子精美)的小鏡子來,準備當禮物發送。徑三寸的小圓鏡子,報價也要上千貫,鄭琰就這麼送出去了。

  這一日,鄭琰正邀了顧彝來家裡玩,取出新鏡子來,請顧彝給鏡框的紋樣提意見。大正宮裡鐘聲一聲接一聲地傳來,鄭琰猛地站了起來,這是……喪鐘!

  皇帝死了!

  手中的鏡子掉到了地上,碎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