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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70章
69鄭靖業鬆口

 池修之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拍桌打凳的無良男子自從他拜了師,顧益純先生的名士形象就越來越崩壞,一路下滑到了不良猥瑣大叔的等級。

顧大叔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哈哈哈哈!你也被逼婚啊?!」擠眉弄眼地,「你現在可怎麼辦呢?令外祖母可是你的長輩。」

這等幸災樂禍的口吻實在讓人手癢!他當初要有多麼想不開才會上趕著過來當這貨的學生啊?!

池修之覺得,在這位老師面前,裝面癱比較安全,於是他面癱著,用沒有起伏的聲音涼涼地提醒:「家外祖母終是外姓之人,倒是先生,也是我長輩。」別忘了,在現在國情當人老師的可比當人外婆的對自家學生責任重!敢坑自家弟子,你就死定了。

顧益純好久沒這麼痛快地笑過了,當年他也被逼過婚,那是真正的強買強賣,捆成顆粽子似的關押。比起他當年來,池修之這樣的遭遇委實不算什麼。他也沒打算不管這位得意門生,所以才會笑得這樣開心。

「……」池修之繼續作面癱狀盯著他老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現在急又有什麼用?推得了一個推不去兩個,你不樂意的能推了,你樂意的,眼下能娶了麼?這件事情做不好,旁的再費心也是白搭。」看這老不正經的,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另一個學生啊?

嗯,這才像是人生導師該說的話(喂!),池修之稍感欣慰。

顧益純笑夠了才摸著下巴認真分析:「七娘還小,你又——」目前條件不夠,「就算七娘再大些,安民也不是好相與的。還有,安民曾戲言,由女自擇婿。」被稱為相人奇準的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裡此時發出極度猥瑣的光芒。

有這樣的老師,當徒弟的想恭敬都有點難度啊!池修之直接給老師佈置了任務:「弟子就回稟外祖母,先生已有打算了。」你可千萬別穿梆啊!

顧益純是個靠譜的人,雖然嘲笑了弟子一回,還是認真答應履行職責:「知道了,」恢復了正常表情,「你畢竟年幼,雖然處事有分寸,有些書還是沒讀夠,既入朝廷,就多研習些禮儀律令,總要補了經驗不足的缺處。有些事情急不來。」娶媳婦兒什麼的,也得有資格才行,不然你現在就回去答應你外婆吧。

池修之默默無語,要不是你們師兄弟兩個老混蛋把我扔朝廷裡去了,我……用得著像現在這樣嗎?最坑爹的是那個小丫頭現在還不開竅!真苦逼啊!換個人家,管你開不開竅,過了老丈人那一關就算完了,娶回來慢慢開,哪怕年紀小,那更好,先定下來,她想對別人有啥啥也提前有了限制了。鄭靖業可好,讓閨女自己選女婿!

池修之頭一回對自己的偶像產生了深深的怨念。

怨唸完了還得去讀書上班,今天跑來見老師,沒遇到師妹,據說她姐姐有喜被打包到姐姐家慰問去了。

唉唉,不到二十歲就已經混了個從六品,這官職在當朝大佬眼裡不算什麼,問題是扔到官場上去已經是非常嚇從了。他還不是那種蔭職,還是靠審案有方被皇帝有理有據地提升上來的實職,想進一步高昇,難度大得不得了!

怎麼著也要混個五品左右吧?鄭家丫頭現在已經是郡君了好不好?

池修之苦逼著,顧益純的腦袋也沒閒下來,看好這個弟子是一回事,默認他可以耍一點小心思與鄭琰接觸是一回事,但是許諾他是從來不肯做的。頂多就是提醒。他也知道鄭琰的婚事比較麻煩,他當年可是逃婚的來著,為的就是不娶一個官場暴發戶的女兒。鄭家比張智當年好很多,可也脫不了暴發的影子,池修之留著也不錯啊。鄭琰那個小樣兒,如果嫁得不好,顧益純也覺得惋惜。

顧益純嘲笑完池修之,還是跟鄭靖業通了一回氣:「我那個傻學生今天可遇著難題了,」三言兩語就把事說了,「你要真有心,留著也就留著,別留幾年又看不好,那也是我的學生不是?」

鄭靖業正犯愁呢,好好的女兒,培養成了個動亂份子,嫁也不是不嫁也不是,他都異想天開想要招贅了。.蝦米文學被顧益純一說,覺得分外愁人:「她……我是真不知道她要怎麼樣了!讓她自個兒看吧!」

顧益純真傻眼了:「你還真由著她?!我只當你是推脫之辭。她一個小娘子,到哪裡見那麼多青年男子?還挑?!咦?也就是修之了,他們處得也挺好……」自言自語了起來。

「什麼?!」輪到有個蘿莉女兒的鄭靖業跳腳了,「怎麼還有這回事?他還敢跟阿琰處得好?」

「咳咳,你別想歪了,阿琰這丫頭還沒開竅呢。」

「哦……」又恢復了開明父親狀,「讓她慢慢看,慢慢看。你也要讓池家小子老實一點才好!」

「……阿琰是會吃虧的人麼?」

「別的事情上我是不擔心她的,她現在還不懂男女之事,這個……」

顧益純一天之內嘲笑完了徒弟再看師弟著急,真是圓滿。該說的還是要說:「修之是個好孩子,外冷內熱。你也能看出他的本事來,再一猶豫,可叫人給訂走了。阿琰雖小,也不是讓她現在就嫁。比這還小的,兩家約為婚姻也不少見。修之的本事,再有你我扶持,池氏重振家聲也不是不可能。他家人口又單純,阿琰……不會吃虧。只有一樣可慮,他在父母上頭,有些欠缺。」

顧益純分析得客觀,說得也含蓄,話語中還透中比較看好這一對的意思來。池修之這麼搶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這也是他為什麼分這麼關心小兒女的心事。

世家自有一套評價系統,池氏這樣的,前前後後沉寂了百年的家族,評分已經被降級,早不是當年的一流名門,僅存一段輝煌過去而已,實談不上炙手可熱。哪怕自身有為,背後沒個宗族,很多人也不願意要他當女婿。只因背後靠著顧益純,隱隱與鄭靖業、慶林長公主,還有已經隱形了的名士季繁一繫掛上了關係,這才成了搶手貨。

東宮是看中池修之這個人麼?可不見得,根本是看中了他背後的靠山。與這樣一群利益集團牽扯在一起,池修之本人想不發達都得是在作者那裡失寵了才行。

池修之現在蘿莉控著,如果鄭靖業一直這麼釣著他,三年、五年還行,再久,不定生出什麼變故來。到時候顧益純也得為難,擔心師弟和徒弟有了芥蒂。池修之父母雙亡,確實是個缺陷。不過這一點在鄭靖業這裡也不算什麼,鄭靖業就是幼年喪父,婚後不久又喪母。

「他與阿琰素熟,也說得到一起,憑著這一份情份,日後日子也過得和氣些。」為什麼表哥表妹的配對這麼流行?為什麼公婆被稱為「舅姑」?知根知底,又有先前的親戚情義在,只要一方不太過份,另一方都能包容。

鄭靖業不是個會猶豫的人,此時卻沒有下決斷,顧益純說的樣樣在理,只是女兒年紀還略小。「我再看他幾個月,明年必有答覆。」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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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益純看人神準,鄭琰確實不是個吃虧的主兒。

皇帝僅存於世的兄弟有兩個,一個是衛王,另一個就是曹王。這兩個人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老實。衛王不問政事,只管風雅。曹王比他還隱形,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老實頭子,年老了更是低調得令人髮指。

再隱形他還是存在的,尤其是他的兒女也要結婚。曹王家最熱鬧的也就是給兒女議婚、辦喜事的時候了。

曹王為人老實,小老婆沒有衛王多,兒女卻是不少。現在到了適婚年齡的共有三子二女,曹王身體不好,年紀比他皇帝哥小,藥比他皇帝哥吃得多了好幾倍。京中的氛圍詭異,他的腦子沒理出個一二三來,只是本能覺得不對。他也有應對的辦法,把兒女婚事扔給孩子他大伯。讓皇帝去安排是最保險的!

皇帝年輕時斷手斷腳頗有壯士解腕的風範,到老卻很念舊,對兄弟姐妹不是一般的好。又因為親自把齊王扔出京,勾起舊年斷手斷腳的恐怖回憶,對曹王格外照顧。曹王又從不惹事,皇帝聽了曹王所請,大方地道:「這個容易。」

女婿好選,曹王的要求也不高,皇帝常見朝臣,想了一想,一劃拉,鄭琰就多了個六嫂。這位封的郡主,是曹王繼妃所出,年方十六,長相不頂美卻也能看得下去。

鄭琰五嫂郭氏與這位郡主是表姐妹,聽了就說:「他們那一家子裡,她算是脾氣好的了。」

杜氏道:「人好就行。」才不在乎她脾氣好不好呢!多壞的脾氣也收拾得了,過不下去就離婚唄。

於是兩處走程序,因是皇帝做媒,哪家也不能反悔,八字都是意思意思地合一下算完。還要到宮裡走一趟,謝一回恩,大家親戚聚會一下。

又因皇帝還答應了曹王幫他說兒媳婦,苗妃自告奮勇組織一次活動,皇帝也答應了,昭仁殿裡就熱鬧了起來。苗妃是主人,淑妃、賢妃兩個平時極少踏足昭仁殿的都過來了,還有各王妃、公主、郡主……數得上名號兒的都到了。因為是做媒,苗妃就申請讓各家夫人帶著女兒進來,而不是限定必須有封號的才能來。

一時花團錦簇。

鄭琰發現,凡她沒注意的時候,必要遇一兩個仇人。

前面說過了,鄭琰在大場合也有幾個小尾巴。苗妃又存了當媒婆的心思,說媒什麼的,那當然是要揀對自己有利的說,鄭琰與她的小尾巴作為親苗妃系也理所當然地出現了。苗妃還沒傻到讓鄭琰嫁曹王家,明顯的鄭靖業看不上,但是呢,有鄭琰在,不利於己方的事兒,多半要被這丫頭攪黃掉,這自是苗妃所喜聞樂見的。

大家見過禮,夫人們一處說話,女孩子們聚作一處,鄭琰就拖了一串小尾巴。

鄭琰照例還要與苗妃打一聲招呼,苗妃格外熱情:「你如今有了師母就忘了我了,總看你師母去了。喲~我看看,又長高了。呃?這些都是誰呀?」

鄭琰心說,你就裝吧,她們沒你允許能進得來麼?她們剛才跟著她們的媽行禮的時候,你分明看到了啊!少不得一一介紹:「這是於家小大娘,這是李家小娘子,這是林家……」

一眾女孩兒粉雕玉砌,苗妃自打生了兒子,口氣也家庭主婦了起來:「都是好孩子。你招呼著她們一道玩罷,可不要拘束了,要吃什麼、玩什麼只管叫涼秋招呼,可不要見外。」

鄭琰答應一聲,帶著她的小團夥挪到一邊了。今天這場面她早就收到了郭氏的內部情報,這是沒有她們的事兒的。

一挪就遇到了仇人。

鄭家最大的死對頭是東宮,東宮理所當然把鄭氏當路上的石頭,看不見便罷,看見了踢一腳純屬正常。正像鄭靖業系有事沒事找一找東宮的麻煩一樣,彼此已經說不清是怎麼結怨的了,卻也沒想著化解。

東宮郡主有好幾個,除了經常露面的新昌郡主,太子次女也十四了,不過因為乃姐比較高調,她身體又不大好,不常在外界出現,顯得很溫和。現在新昌也去,這一位郡主就要在女孩兒堆裡代表著東宮。郡主號咸宜,傅良娣所出,還有一個弟弟,後台也算很硬。

咸宜郡主與傅宗彥等女孩子聚作一處,也在轉移陣地,不幸撞上了鄭琰。

兩隊女孩子互相併不認識,鄭琰見傅宗彥還是幾年前,大家都在長個兒的時候,裝束也不一樣了,依稀辨認而已。你不跟我打招呼,我還跟你打招呼不成?鄭琰頭都沒歪就帶人掠過。

李小娘子還不小心撞了咸宜一下。咸宜郡主別看十四歲了,身體卻柔弱,被十二歲的李小娘子一撞,還後退兩步,被傅宗彥給扶住了。咸宜郡主一臉惱怒,卻自持身份並沒有先開口。東宮系的女孩子不干了,傅宗彥修養還好,另一位鄭琰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子就挽袖上陣了:「大膽!你們無禮!見了郡主也不行禮,居然還衝撞郡主!分明是故意的!」

李小娘子一豎眉:「你可別誣賴好人!這裡人這麼多,或有些挨蹭,說什麼衝撞?又不是讓哪家小郎君碰了一下。」很難說她是不是故意的,兩伙人在家裡都沒少聽父兄說對方家庭的壞話,妹子們見面很直率地互踩兩腳也是正常。搞不好就是個下意識的反應。

東宮系炸了:「好不害臊,居然說什麼小郎君。」、「張口就是小郎君,真不害羞。」傅宗彥心說,你們跑題了,扯什麼小郎君啊?應該咬著無視郡主才對,忍不住開口了:「無視郡主在先,衝撞郡主在後,目無尊長,理當請罪!」

李小娘子漲紅了臉。

鄭琰原本也跟咸宜郡主一樣,呆在一邊裝x,讓小弟馬仔與對方互掐的,眼見情勢不對,正想招呢。忽聽得傅宗彥這樣說,登裡火了。md!你丫以為這是行走宮中得發明「跪得容易」的朝代啊?真當士人是奴才啊?!

兩派本就不睦,當下吵了起來。

苗妃如願以償地看了場熱鬧,把雙方叫過來理論。東宮系死咬著咸宜郡主被衝撞了。咸宜郡主本就體弱,不用裝就弱柳扶風要昏倒的樣子。鄭琰這邊的人就說根本不認識這個是誰,也就談不上行不行禮,還有,你說撞了就撞了啊?除了你們誰承認啦?

都是十五歲以下的小姑娘,把平素修養扔一邊,嘰嘰喳喳,猶如一群麻雀,吵得人頭大。

太子妃陳氏也在場,便說:「小娘子們一處玩笑,有些挨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擺出了大度的樣子想要息事寧人。

苗妃無法偏袒,更得把事情搞清楚了,她沉下臉來還是頗有威儀的:「太子妃不必多言,是對是錯,斷沒有委屈郡主的道理。」熱鬧看不下去了。

這兩位一開口,底下全安靜了。

李小娘子這才慌了神,她的母親、李幼嘉的母親也已跪地請罪。鄭黨女眷一時靜默。

鄭琰不在意地笑對苗妃道:「問明了經過不就結了?還要怎麼樣啊?你們怎麼這樣肅穆了?今天不是隨意玩的麼?貴妃不也在隨意取笑?哪裡就那麼小家子氣了?」

苗妃被這一串問題問得頭一回覺得這丫頭欠抽:「昭仁殿什麼時候可以隨意取笑了?」

「原來不是隨意的?怎麼會?!!!」鄭琰瞪大了眼睛,「公主我是都見過的,只沒見過這一位,還道今天宮裡是不講禮法,混了些什麼奇怪的人來裝公主玩的呢!」

陳氏是個合格的太子妃,對子女是一視同仁的,至少物質上是這樣。也就是說,新昌有的,咸宜也有。新昌逾制的東西,咸宜那裡不可能戴比姐姐次一等的。又因咸宜時常稱病不出,更不能在物質上怠慢了她——傅家也不是吃素的。

咸宜郡主頭上明晃晃的花鈿活生生的證據!

李幼嘉是跟我爹混的,李丫頭是跟我混的,所以,不能讓她吃虧。這時節,根本是管不了對錯的,總之,把對方往死裡踩就對了!

昭仁殿場景定格在了咸宜郡主的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昨天連標題都蟲了……

世家出身的顧益純,思考問題也帶著出身的痕跡。世家聯姻,除了裝x還是因為利益集團。也許顧益純自己都沒察覺,他在做名士的時候清風明月不縈懷,一旦娶妻生子又收了徒弟,在處理雜務的時候就帶了少時耳濡目染的痕跡。比如,他就沒有給池修之介紹顧家女。

潛意識裡,「我們是一夥的」,相處起來就和諧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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