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潤陽閤家團聚
原來是章琪。
趙貞勒住了馬,等待章琪過來。
章琪下了馬,過來見禮。
柳蓮認識章琪,早把馬車停了下來。
宋章騎著馬站在朱紫的馬車右邊,並沒有上前。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他已經認出了章琪。他記得這是一個玉石商人。
朱紫在車裡聽到外面的說話聲,聽出來是章琪。
趙貞一邊聽章琪說著話,眼睛微不可見地瞥了一眼朱紫的車子,發現朱紫並沒有打開車窗往外窺探,這才放下心來。
章琪何等機靈的人,看出王爺這一行人微服出行,怕是有什麼不方便自己知道的事情,寒暄了幾句,便要離開。臨走前,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對趙貞又行了個禮,這才道:「公子,令夫人的祖父已經去世,如今,家裡怕是沒有人了。」
聽了章琪的話,趙貞秀眉微挑,還沒來得及說話,朱紫已經隔著車窗問道:「我祖母呢,你聽說了麼?」
章琪道:「聽說是已經病死異鄉了。」
朱紫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章琪,我想見見你的夫人和兒子。」
章琪抱拳對著朱紫的馬車行了個禮,這才走到自己的馬車邊,打開了車門。
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頭先跳了下來,接著又扶著一個錦衣素裙的清秀少婦下了車。少婦懷裡還抱著一個襁褓。
章琪引著妻子金氏過來,介紹道:「這是趙公子與趙夫人。」
金氏抱著孩子行了個禮。
銀鈴已經打開了車門。
朱紫沒有下車,她坐在車上微笑著打量了一下金氏,發覺她面色白裡透紅,比先前圓潤了不少,心裡也為她高興。
金氏本來以為只是丈夫生意上的朋友,結果一見朱紫,卻發現是朱王妃,當即大驚,但是很快明白了過來,忙要行大禮,卻被銀鈴給攔住了。
朱紫笑道:「來,讓我看看你的孩子!」
章琪同金氏的這個孩子生得很像章琪,長大怕又是帥哥一枚。朱紫看到這孩子,心裡馬上想起了自己的小包子和小饅頭,心裡一酸。她從手上褪下了朱碧給她的苓香念珠塞到襁褓的外層,道:「這是護國寺靜潭法師進給太后的苓香念珠,給小公子拿著玩。」又褪下趙貞送的紅寶石手釧,對金氏笑道:「這是給你將來的兒媳婦的!」
金氏忙謝恩。
章琪夫妻帶著丫鬟家僕離開了,趙貞正要上馬繼續前行,朱紫卻望著他道:「王爺!」
趙貞走到朱紫的車邊。
朱紫看著他,大眼睛裡水汪汪的:「王爺,我們回金京吧,從金京再坐船回潤陽......我,我想小包子和小饅頭了!」
趙貞看著她,眉頭先是皺起,後來便舒展開來。
他想他明白了朱紫的想法。
愛的人不在了,恨的人都死了,就算是回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伸手握住朱紫的手,道:「好,我們回家。」
我們一起回去,回我們自己的家。
柳蓮點著了報信用的小炮仗,一刻鐘之後,騎著馬的趙壯帶著幾個精衛從村子方向趕了過來。
從金京到獨縣,一路上遊山玩水走得挺慢;可是從獨縣回金京,因為一直在快馬加鞭趕路,倒是快得很,只用了二十天的時間。
三月三那日,朱紫一行人回到了京城王府。
留守在府裡的清珠歡喜極了,忙把王爺王妃迎進了松濤苑。
趙貞梳洗之後就去了外書房。
朱紫一路勞頓,先進淨房跑了個熱水澡。
她泡在浴桶裡,清珠一邊侍候她,一邊講著金京最新的八卦。
她們離開這段時間裡,金京發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丞相林孝慈急病猝發而死,接著林老夫人傷心過度,也隨著兒子去了。連夫人發誓為夫守節為婆婆守孝,辦完喪事,帶著小姑林慕慈進了京郊以戒律森嚴聞名的靜修庵,落髮為尼。
聽清珠說到這裡,朱紫好奇地問:「聽說這個林二小姐不是很彪悍的麼,怎麼會老老實實同連夫人一起出家?」
清珠笑了,一邊往浴桶裡滴香精,一邊道:「聽說那林二小姐確實是不同意,不過連夫人先下手為強,把她的親信丫頭僕人都給賣了,然後命幾個婆子丫鬟壓著她送進了靜修庵,自己也隨著住了進去,說是要姑嫂作伴!」
清珠說得很開心,可是朱紫卻有些黯然,她忘不了秀麗端莊的連夫人。
連夫人那樣一個貴族淑女,卻因為長久的憋悶,那樣大膽地敞開心懷向自己哭訴,說起丈夫和自己相敬如賓,卻始終隔著什麼似的,沒有溫暖和體貼;說起婆婆性格乖戾,對自己雖不至於打罵,卻冷言冷語,分隔自己和丈夫;說起小姑脾氣大又任性,自視甚高誰都看不起,天天擺著一張冷臉算計來算計去......
這樣一個女子,她還不到三十歲,還沒有享受過生命中應有的愛和溫暖,卻要因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的死,一輩子常伴青燈古佛了。
她的一生,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趙貞直到深夜才回來。
原來的行程改變了,他想早一點帶著朱紫回潤陽,所以一直在忙,忙著安排政務,忙著見田子敬胡非同等人,忙著安排金京的防務......
趙貞回來的時候,夜空中正下著濛濛細雨。
趙壯和秦廷雲打著燈籠走在前邊,柳蓮和梁濤濤走在後邊。在燈籠的光暈裡,能夠看到密密斜織著的雨絲。
剛進松濤苑內院,趙貞遠遠地就看到臥室的窗口還亮著燈,昏黃的燈光隔著窗紗從窗口溢了出來,帶給寒夜中回來的他溫暖的感受——他的妻子,在燈下等著他。
朱紫沒有睡,她穿著白色繡淺粉花朵的睡裙,在臥室裡等著趙貞。見到趙貞進了,笑盈盈迎了上去:「我的王爺,餓了吧?」
趙貞喝完朱紫準備的雞湯,稍微洗漱之後就陪著朱紫睡了。
窗外的雨漸漸大了,雨滴打在琉璃瓦上,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
朱紫依偎在趙貞懷裡,身體很累,可是內心安穩。她知道,因為身邊這個男人,她是多麼的幸福。
有人曾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這是所有女性一生所渴望的吧,因為趙貞,她全都實現了。
趙貞已經睡熟了,朱紫起身,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趙貞,我要一生陪伴著你,照顧你,讓你不再孤單,令你時有笑意......」
故人北辭金京城,煙花三月下潤陽。
三月六日,趙貞攜帶朱紫,登上大船,一路南下,回潤陽去也。
趙貞和朱紫住在第一層的大套間裡,清珠為了方便侍候,在大套間旁邊的小偏房裡住了下來。
柳蓮借口保護王爺王妃,自顧自住進了清珠隔壁。弄得清珠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一看到柳蓮,小臉未語先紅,一幅羞答答的模樣。
朱紫看了,考慮了好幾回要不要出面為清珠和柳蓮做這個媒。
看看柳蓮鮮花似的容顏弱柳般的身姿,再看看清珠細眉小眼的臉搓衣板似的身材,朱紫素來高漲的做媒的勇氣一下子「嗤」的一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還是讓他們倆順其自然吧!
銀鈴趙壯夫婦住到了第二層,宋章獨自一人住在了第三層的閣樓上。
四月初二,南安王一行到達了潤陽。
高太妃帶了小世子和二公子,在王府精衛的簇擁下,來到運河碼頭,迎接南安王夫婦。
從船上下來,朱紫看看高太妃,再看看高太妃左右手裡牽著的趙梓和趙杉,淚如雨下。
她和趙貞一起行禮:「見過母親!」
行過禮後,朱紫還沒有站起,就一手一個,把趙梓和趙杉全摟在了自己懷中,哭了起來:「我的兒啊!」
小世子趙梓幾個月沒見母親,很是想念,如今見了母親,摟著母親的脖子哭了起來。
只有二公子趙杉,剛剛學會走路,被祖母帶著來接母親。可是,他早把母親給忘記了,看到朱紫大哭,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一下子從好看變成難看,忙跑回了祖母懷裡,然後瞪著小鳳眼,指著朱紫,奶聲奶氣道:「丑!丑!」
朱紫沒聽清楚,淚眼朦朧地看著趙杉。
趙貞聽清楚了,頓時瞪了趙杉一眼。
趙杉無緣無故被瞪了一眼,馬上找祖母抱粗腿,指著趙貞,大聲控訴著:「壞!壞!」
趙貞和朱紫,這對不負責任的爹和娘,剛回潤陽,一個被小饅頭趙杉評價為「丑」,一個被小饅頭趙杉認定為「壞」,倒也不算冤枉。
趙貞眉頭一皺,叫了一聲「柳蓮」。
柳蓮上前。
趙貞指著趙杉道:「二公子交給你了!」
柳蓮含笑道:「是。」
他對著趙杉笑了笑,道:「二公子,得罪了!」
伸手就把趙杉抱在懷裡,退到了王爺和王妃的後面。
趙梓見狀,忙尋找韓秀川,一邊找一邊叫了一聲:「師父!」
韓秀川很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抱起了趙梓。
這幾個月來,許文舉和侯林生因為手中拮据,雖然老對頭柳蓮不在,日子卻過得不甚瀟灑,所以甚是想念王爺和王妃。待王爺王妃回府,打聽得柳蓮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