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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萼落得幾瓣秋》第13章
四,芭蕉月明(二) 莫對月明思往事

南軒難熬之極的睜著眼枯躺了一夜,看看已是近上朝的時分了,再也躺不住,聽蘇清雪鼻息勻淨低綿,便悄悄的起身穿衣。摸索之間,卻不慎發出一些聲息來。外面侍侯晨起的八名宮女聽見了,忙捧了朝服、漱水等物進來。腳步雖輕,一時間卻也是一片衣履之聲。南軒聽見蘇清雪翻了個身,心裡氣惱,低聲喝道:“都退下去,用不著你們伺候。”那八名宮女急忙退下了。

南軒撩起紫琉璃帳來,柔聲道:“清雪,你醒了麼。”蘇清雪睜開了眼,道:“陛下都已起身了,我哪裡還敢睡。”南軒聽他話裡帶出些惱意來,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笑道:“是,是,我錯了,我不該起來。”一邊說著,果真躺了回去,試探的將蘇清雪抱住。

蘇清雪不再掙扎躲避,靜了一會兒,問道:“謝太尉那裡怎樣了?”南軒忙答道:“昨夜便拿住了,如今正押在廷尉府;謝紈已自縊了。”知道他想問什麼,又道:“兒仍留在鴛鸞殿裡。”蘇清雪點頭道:“多謝你。時辰也不早了,你上朝去罷。”

南軒輕輕撫摸他臉頰,柔聲道:“那我去了。你多睡一會兒,待會兒退朝回來,我陪你吃早膳。我叫人做青梅荷葉兒粥。”蘇清雪微微點了點頭。南軒輕吻他額頭,低道:“好清雪,別生我的氣。昨晚是我說錯了,以後再不會了。”看他閉了眼睛,便起身出去洗漱穿衣,自往承明殿早朝去了。

當日朝堂之上,南軒輕描淡寫的說了謝秋重包藏異心、弄兵宮闈,現已擒在廷尉府獄;又命韓肖宣讀處置謝氏一族的旨意。擒拿謝秋重之事做得乾脆俐落,又極是隱秘,素來消息靈通之人也只打聽得陛下突然回宮,卻不知所為何事;猛然間得知權勢遮天的謝太尉倒了,滿朝文武俱是滿臉誠惶誠恐之色的跪著。南軒自即位以來,冷眼看多了諸臣巴結依附謝氏,大有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之勢。如今見了這等情狀,心中的暢快當真是不可言說。這才真正知道做皇帝之樂。

聖旨讀完之後,早有許多心思靈活之人轉過心思來,爭先恐後的一條條揭舉出謝秋重的滔天罪狀來,義憤填膺間自少不了大贊陛下英明神武,智珠在握,一舉剷除奸黨。到得後來,滿朝中只聽得法螺震天,馬屁徹地。南軒不耐煩再聽,便擺袖散了朝。

回了清涼殿時,延清室中卻早不見了蘇清雪的影子,南軒微微皺起了眉來。不待他問話,一旁的宮人忙回稟道:“陛下,蘇侯爺起身之後,略用了些點心,便帶了大殿下回府去了。” 南軒一怔,道:“帶了兒?”那宮人低頭道:“是。”南軒心中不由得迷惑,想了一想,只道:“叫人將兒日常的用器送到雲陽侯府。”

十日之後,廷尉府初擬了謝氏諸人的處刑,遞上奏摺來,謝秋重定了磔刑,餘人各按罪減等。南軒盯著謝秋重的名字,一時卻是猶疑不決,只將筆尖在那方綠石硯裡舔來舔去的玩弄。忽有內侍進來稟報,說雲陽侯在外求見。南軒心下微驚,蘇清雪進宮時從來都是自己派人召請,如今不知為了何事,他竟主動來尋自己。忙命快請。

蘇清雪進了殿來,卻不走近,只遠遠的立在丹墀之下,微仰著頭道:“陛下要怎樣處置謝太尉?”南軒看他臉色微微帶些蒼白,不及回答,關心道:“清雪,你身子不舒服麼?”蘇清雪低了頭,仍是道:“陛下要怎樣處置謝太尉。”南軒怔了一怔,不知他為何定要問這個,道:“初定是車裂,但這謝秋重本來就算不得什麼,如今既已不能作怪,不如……”他話未說完,蘇清雪已是跪了下去,狠狠的一個頭磕在地下。

南軒一驚不小,急忙下去扶他,道:“清雪,你想要將他怎樣,我決不會不答應,何必這樣?”蘇清雪跪著不肯起來,顫聲道:“我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求,只我父母家人因他慘死,求陛下還他們一個公道!”說罷深深的伏下了身子去。南軒道:“你要我殺了他?”蘇清雪抬起頭來,微顫著道:“陛下有心饒他,那是秉了上天的好生之德。我不敢為了一己之私累了陛下聖德,只是……”話未說完,雪白的臉頰上已淌下兩行淚水來。

南軒見他流淚,一時又是心疼又是吃驚。蘇清雪性子清冷,又素來要強,除了情事疼痛,自己幾乎從未見過他的眼淚。一邊將他沾了淚的額發撩到耳後去,輕道:“清雪,我總不能讓你難過。”取過廷尉府那摺子來,在謝秋重的名字一旁批了“賜自盡”三字,這已是難得的法外施恩了。

蘇清雪微帶哽咽道:“謝陛下恩典。”南軒柔聲道:“清雪別這樣說話。”蘇清雪點了點頭。南軒抱住了他,輕輕歎道:“清雪,你真是奇怪。有時故意做些事情來惹我生氣,有時卻乖得像只貓兒。”看他額上微微出了一層薄汗,便命宮人備了浴水。

南軒抱了蘇清雪到浴室中,替他褪了衣裳洗浴,一邊笑道:“到今年十一月,你就滿二十歲了,還哭得像個孩子一般,你也不羞。”蘇清雪低頭不語。南軒柔聲道:“到那時候,我親手給你加冠,好麼。”蘇清雪點了點頭,撩了些水洗去臉上淚痕,頰上不禁微微羞紅。

南軒抽了他發簪,細緻的束成一把,道:“清雪,謝秋重的處置,你心裡滿意麼。”蘇清雪低聲道:“我寧願留他一命,只要爹娘和流霜活轉來。”南軒聽到他又說出“流霜”這個名字,問道:“流霜……是誰?”蘇清雪淒然道:“她是我沒出世的妹妹。”南軒這才知道蘇夫人自盡時竟還懷著身孕,一時默然,又轉移他心思道:“她沒落地,你怎知道一定是個女孩兒。”蘇清雪低聲道:“我一直都這樣覺得。那時候,我日日盼著她早日出生,叫我哥哥……”再也說不下去。南軒心中惻然,看他神色疲倦,本有些事要問他的,此時也不問了,替他擦乾了身子,輕輕抱上了床去。蘇清雪漸漸的睡著了。

南軒擁著這修長柔韌的身子,聽他呼吸漸漸沉了下去,不由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想起從前小小的蘇清雪初入宮時,整天低著頭一言不發,自己幾次問他在宮裡住習不習慣,他都答很好;夜裡卻如離家的小貓一般蜷在床角偷偷哭泣。自己看了不忍,只得夜夜抱著他入睡。那時自己母后剛薨逝不久,自己整日忙得焦頭爛額,夜裡也是輾轉反復的睡不著,抱了這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在懷裡,卻夜夜睡得極是安穩。如今想來,情愫初生,便是在那時了。心裡想著,也睡了過去。

次日正是旬日,諸司官員休假一日,南軒也不須早起上朝,早晨時便陪著蘇清雪睡在延清室裡。外面已是晨光明媚,紫琉璃帳低低垂著,帳中只是暗暗的昏沉。南軒已醒了許多時候,也不起身,溫柔的看了蘇清雪一會兒,將手探進他的絲袍中輕輕摩娑。想起已有十日沒見這美麗的情人。

蘇清雪給他鬧得睡不穩,略略睜眼朦朧的看著南軒,口齒不清的道:“你做什麼,別鬧。”南軒低低笑道:“你說我做什麼。”看他神情迷糊可愛,禁不住當真有幾分情動,湊過去在他柔軟的嘴唇咬了一口。蘇清雪重又合上眼去,含糊道:“你不睡便出去,別吵我。”翻身向裡去睡。南軒又好氣又好笑,揉弄他散了滿枕的墨發,道:“蘇清雪,你就不怕睡死。”蘇清雪再不理他。南軒無奈,起身取了衣物穿戴,自往前殿去了。

南軒帶了幾名日常貼身侍侯的宮人內侍在宮中隨意漫步,不覺行到琳池旁。這琳池中植著許多分枝荷花,一莖四葉,中午日照毒烈時,荷葉常常低下去護住根莖,因此得了低光荷的名字。這低光荷花葉都極是馥鬱,香徹十余裡,南軒此時身在池邊,荷香和了水氣,更覺沁人心脾。

南軒遠遠看見池中數枝蓮蓬長得極好,便令人折了來嘗鮮。那蓮蓬尚未熟透,蓮心本是苦的,此時只是軟軟的水嫩微甜。南軒剝了幾顆新蓮子吃了,只覺滿口清甜,心中愈是喜歡,吩咐宮人多剪了幾枝蓮蓬送回延清室去。

不多時那宮人空了手回來。南軒想蘇清雪定還在睡著,也便不多問什麼。忽聽蘇清雪的聲音自後面笑吟吟的道:“我四處找不見你,卻在這裡偷閒。”搶了他手中剛剝開的一粒蓮子吃了,笑道:“這蓮子還沒熟,好是極好的,你倒也忍心。”南軒笑道:“你怎起來了?我還道你要睡到明日這時候。”蘇清雪道:“被你鬧了一陣子,再也睡不著了。”南軒笑道:“我哪裡鬧你了,分明是你日日清閒,夜間便睡不實,卻來怪我。你要怪我,那也好說,今夜留在清涼殿,明日一定教你睡到日上三竿。”便陪著蘇清雪在池邊閒步。

將近早膳時分時,南軒便帶了蘇清雪回去,卻見小九匆匆趕到琳池來,道:“陛下,軍前來了一人,說是謝大將軍的帳下親兵,想要見雪公子一面。”南軒在軍中派有眼線,知道無甚緊急軍情,道:“有什麼事,叫他過幾日到雲陽侯府去。”蘇清雪卻道:“那人是拿了我的劍來的麼?”小九道:“他身上確是掛了一柄劍,只不認得是不是雪公子的。”蘇清雪淡淡一笑,道:“多半不錯。”轉向南軒道:“去看看罷。”南軒微微皺眉,道:“清雪,你又在弄什麼?”蘇清雪咬一咬嘴唇,道:“陛下去了便知。只盼陛下莫要責怪我。”南軒一怔,蘇清雪已往清涼殿方向去了。

南軒同蘇清雪回了清涼殿裡,果然見一名軍士候在殿外,令小九傳了他進殿。那兵士向南軒見禮畢了,便解下腰間的佩劍來奉給蘇清雪。南軒在一旁看著,認出那是蘇虹留下的清雪劍,這才知道蘇清雪放走謝百同時將這劍交他帶了去,心中大是不悅。偶然看那兵士的眼中,卻似有悲憤之色。

蘇清雪接過劍來,抽出一尺許長,果然見劍身上絲絲縷縷的凝著枯血,其中幾縷已經年歲頗久,更多的一些卻是新血,新舊血痕重重疊疊,教人不由得驚心。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黯淡之色,道:“謝大將軍是幾時過世的?”那兵士看著他大聲道:“是兩日前的夜半時候。”蘇清雪微微點頭,道:“你回去上複司律中郎將謝將軍,就說劍已交到我手裡了。”那兵士狠狠行了個禮,退了幾步,轉身大步出去了。

南軒在一旁聽到謝宣已死了,一時驚住了,看著蘇清雪低著頭將劍帶系到腰間,半晌才開口問道:“謝宣……是你有意設計?”蘇清雪手上略略頓了一頓,道:“是。這劍上留著三年前我爹的血,我一直沒擦去。那夜我故意將這劍交給謝白頭帶回去,便是料定了謝叔叔見到這血痕,定會想起舊年種種事情,羞愧自盡。”

南軒一時氣得哆嗦,幾步跨到他面前,恨不能狠狠一掌摑到他臉上去,卻終於壓住了怒氣,沉聲道:“你知道我為了謝家的事費了多少心思,為什麼定要做這種事?”蘇清雪受不住他如此逼視,默不作聲的垂下了眼睛去。南軒想起自己既要除掉謝秋重的勢力,又須安撫住謝宣父子,數年來在這上頭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如今被蘇清雪一攪,卻已是全都付諸流水,一時再也控制不住,提高了聲音怒道:“你說話!”殿中的宮人內侍從未見過陛下發這麼大的脾氣,俱是嚇得站立不住,一時跪了滿地。

蘇清雪忽然抬頭盯住了南軒,倔強道:“我沒話說。你心裡有氣,想殺了我,便將我發配到軍前去。謝白頭此時恨極了我,自有無數法子將我往死裡作踐,替你出氣。”南軒聽他非但不肯低頭,這倒也罷了,竟敢一味嘴硬,一時氣得呆住了。蘇清雪不待他回過神來,轉身走了。

南軒氣呼呼的轉身,恰巧看見桌上猶自擺著幾樣新做的細巧早膳,一旁還擱著自己特意令人送來的幾枝嫩蓮蓬,不由愈加惱怒,指著桌上的食點發狠道:“將這些東西扔出去!一樣也不許留!”不待宮人動手,抬腿將那桌子踢飛了,一時粥飯盤碟顏色極豔麗斑斕的散碎了滿地。

小九忙帶了人收拾。南軒看他小心翼翼的走到身邊,忽然狠狠將他踢倒在地。小九不明不白的挨了一腳,卻哪裡敢說話,爬起來跪著不敢動彈。南軒狠狠的道:“他從前是這樣的麼?這般心機這般狠辣,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你瞎了一雙狗眼,看他心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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