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脊密道副本開啟
修儂靠在樹下,不耐地蹭了蹭發癢的背,他總是這樣,耳朵不舒服背就發癢,好像有什麼把這兩個地方連了起來。
對耳朵靈敏的刺客來說,從那個方向一直傳來的各種聲音完全算得上一種折磨。如果只是自然的喧嘩,對一位熟練的刺客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但有不斷的哨音的聲音以令人非常難受的頻率不斷響起,刺得他耳膜發疼。
那群賤民還不快點進到那條該死的密道里,在搞什麼!早點死和晚點死有區別?
而對那些遲遲不肯照他們的心意行動有怨言的不僅刺客而已。在這個小組中,有另一個人也對那些自尋死路的蠻荒之族極為惱火,29歲的奧術師吉斯瑪爾選定的役使在昨晚被那群遺民射了下來,心血被毀於一旦。為了探查龍脊密道深處的情況,法師放出了一個窺視蟲,由奧術師控制一個活的生物為役使,將窺視蟲寄生在它身上,驅使它作為他們的眼楮進入不可知的黑暗深處。這個計劃本來非常穩妥,在缺乏必要武器的情況下,很少有人能對一頭翼展5尺以上的恐梟造成有效的威脅,即使是他們把它弄到手也花了不少的功夫。而這麼麻煩,為的就是這種鳥類天然的黑暗屬性——如果它們能收斂難聽之極的叫聲,幾乎沒有人能在夜晚發現這種黑色的幽靈,並且它是如此靈活,雖然有著龐大的翅膀,卻毫不妨礙它在密林中的捕獵。
但這頭在圖鑑上被冠以惡夢之名的凶禽就是在最安全的夜晚給人幹掉了。窺視蟲沒發現那支要命的箭,只在墜落後看到了圍上來的一群黑髮遺族,他們的喧鬧差點毀了它精密的同音震片,然後一個看不清臉孔的男子走了過來,從地上把恐梟拖了起來,窺視蟲的視線被它的羽毛遮蔽了,然後……沒有然後,它被一腳踩碎了。
奧術的反噬差點讓吉斯瑪爾受傷,這個女人現在正在對著她的魔像竊竊私語,修儂毫不懷疑她還在詛咒。其實他們很快就補救了那個失誤,換了一隻窺視蟲和寄生對象,現在那隻被催化過的蜘蛛已經在龍之脊的深處,但反射鏡面上依舊是一片黑暗。蜘蛛能承擔的力量有限,在沒有確定已經接近他們要瞭解的事物之前,法師不會輕易激發窺視蟲身上的幻象法術,於是他們現在只能無所事事地等待,順便被噪音摧殘。
作為這個小隊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物,格里爾子爵和雅克大法師倒是顯得非常從容。子爵在擦拭他的劍,法師則在冥想,奧術師似乎打擾不了他。修儂再度蹭了蹭他的背,懶洋洋坐在地上的凱伊斯抬眼朝他看過來,然後以一種明顯輕蔑的態度瞥了撇嘴角,修儂立起了眉毛——他也看這個一頭噁心紅毛的劍士不順眼很久了。當這兩個閒得蛋疼的男人之間的眼神交流進入白熱化階段時,雅克大法師睜開了眼楮,他面前的黑色水晶上此時泛起了一道道水紋,隨著他輕聲念動咒語,漣漪的深處漸漸明亮起來,一副簡直像來自教會警示書的景象出現在他們眼前。
即使是格里爾子爵,在看到鏡像中那些密密麻麻的生物之後,那張英俊的面孔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恐梟算什麼,魔力蜘蛛只是個道具,一整個巢穴的人面狼蛛才是恐怖之源。而麻煩的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不經過這些守衛是拿不到的。
已經集中到密道入口前面的人們整裝待發,沒有人知道不久之前有人在龍脊密道中看到的地獄圖景。他們本來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在龍之脊的深處埋藏著一些秘密,但很久以前來到這裡的人們想要的只是一條通道,對它那些隱秘的力量和財富都無所求。他們從來不去進入那些複雜的岔道,也不去猜測關於它的真相,而事實將證明他們這麼做是正確的,如果這種狀態再保持下去,他們應該還有一段時間算是相對安全。
此時的天色還沒亮起來,白色的霧氣在他們背後的森林中繼續迴環旋繞。將近5000人組成的方陣因為地形的關係,只能排出一個宛轉的形狀,不過在這一日一夜中突擊訓練出來的紀律還是令場面充滿了肅穆感。第一聲哨音響起,站在最前列的遺族青年揚起手中的工兵鏟,另一手不由自主地扶了扶戴在頭上的夜視儀,然後喊道︰「出發——!」
第一支先遣隊,或者說是警戒隊先行進入龍脊密道。他們都是身手比較好的各族青年,在保證隨時都有兩部夜視儀在正常工作的情況下,他們必須儘量安靜而快速地探明前路的路況。在他們出發3分鐘之後,大部隊開始正式進入了。每100人一隊,由相應部族的骨幹領隊,每500人有一位族長或者長老負責,而這些人的手上拿著雲深分配下去的照明工具——長柄手電,也每人準備了一套電池作為備用。不過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的應急儲備,真正用於照明的還是這支隊伍帶著的幾百把火把。他們整理出外面那片營地時砍掉的樹大部分都拿來做這個了,由於數量限制,實際上他們一次點燃的也不過十幾支,木質不夠乾燥,火光也並不活躍,但只要人能看到光,就不會失去希望。
至於雲深,他和範天瀾走在隊伍的最中間,在他們身邊的還有包括洛江在內的幾個遺族青年。他們圍著煉金術師,把流雲族的那個族長牢牢地擋在了外面。雲深正低頭看著指南針的螢光表面,沒注意到那天莽撞的年輕族長很有和他攀談的意思。
指南針的指針一直在偏移。
在進入龍脊密道之前它還很正常,顯然這裡的磁場有異常。至於異常到什麼程度意味著什麼,雲深現在還不清楚,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獨自行走的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不過那種情況很快就消失了,期間也沒發生什麼大的意外。
把指南針放回兜裡,雲深抬頭打量著密道本身。當初聽黎洪首領描述的時候,雲深就覺得不太對勁,現在看這條密道本身確實有些異樣的地方。黎洪首領認同他關於這條密道來自人工的想法,不然沒有其他力量能在堅硬的岩層中打出這樣圓整的通道。而問題就在於,這條半圓形的通道,它的牆壁是不是太光滑了點?在四壁上能看到開鑿時的痕跡,就雲深的經驗來看,當初在這裡工作的工人不僅有很好的工具,而技巧非常之熟練,因為牆上的每一道痕跡都如此相似,無論深度還是寬度。雲深走近牆邊,伸手摸上去。
「怎麼了?」範天瀾問。
「……」雲深搖了搖頭,「沒什麼。」
在通道中本來難以分辨日夜,但云深帶著手錶——他父親留下的上海海鷗,一直為他們定時報時。每隔一個小時休息五分鐘,還增加了午休時間,當外面的夜晚到來,這支隊伍也終於停下來休息了。黎洪首領從前面折返回來,告訴雲深隊伍的進度比預計的樂觀,雖然大部分人都不適應環境,但還不算太疲憊。
因為還有其他工作需要準備,黎洪首領很快就回去了。雲深就地坐下來,和身邊的青年一起開始吃晚飯。因為這裡不能生火,所以大家吃的都是冷食,雲深啃著自己的那份,聽身邊的一位遺族青年說道︰「這樣明天下午我們就能出去了。」
「如果一直這麼順利就好了。」另一位青年說道。
雲深只是微笑,範天瀾把背包拖到他身後讓他靠著,表情一如既往,洛江倒是微微皺起了眉。
今夜依舊星光燦爛。在龍脊密道的入口處,曾經夜夜不息的蟲鳴聲不知為何沉寂了下去,長長的籐條遮蔽著光滑的洞口,微微晃動著。
雅克大法師再度拿出了他的黑色水晶。在只有巴掌大小的平面上,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還是如當初所見,那些龐大的昆蟲連一條腿都沒挪動過地方。法師將一根食指壓到上面,鏡面漸漸黑暗下去,直至幾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在下一個瞬間突然爆出一團光亮。光不是來自水晶本身,而是它所映射的景象。
蜷成一團的魔法蜘蛛從洞頂墜了下去,在它身上的光芒還未完全消失的時候,窺視蟲仍然在工作著,所以在這裡的5個人都能看到,視線範圍內,一條毛茸茸的長腿動了起來。
「寶貝,你們可要找準地方啊。」修儂在心裡默默地,惡意地說道。
壽由睡得很熟。他好像天生就有那麼種本事,不管什麼樣的環境都不能讓他真正地憂愁起來。這種地方當然誰都不喜歡,但這條通道給他們遺族幫過不少忙,而且只要路程能像今天一樣,最多明天晚上他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嗒。」某種東西掉到了壽由的身邊,他渾然不覺。除了這樣扎得他有點癢的玩意,還有什麼液體落到了他的臉上,一滴,兩滴,然後是飛濺。
壽由睜開了眼楮,抹了一把臉,怔怔地看著面前那樣毛很多的東西,火光微弱,他不是很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直到更大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僵硬地轉過頭去,對上了八隻黑色的複眼。
一頭單身體就有他那麼大的狼蛛幾乎是掛在了縱橫交織攔在洞口的凱夫拉縴維上,過猛的衝力讓它自己切掉了自己的一條腿,但剩下的依舊充滿活力地揮動著。壽由抖著手,兩次才把哨子塞進嘴裡。
尖銳的警哨響徹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