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個單反去充滿風情的異國之都旅行吧
時間終於進入五月,移民聚居地上的大部分工程都依照預定進度進行著。
作為電力供應的基礎,選址在薩德原地西北方位建設的火電廠進度是最集中的,不僅人力,已經遷移至原料地附近的水泥窯產出的絕大部分水泥也都供應到了這邊。考慮到船塢和港口的未來建設,在發電問題解決之後,雲深打算在阿里巴巴上再找一戶商家,向他們訂購一整條小型水泥生產線。
賬號上的數字又開始不斷下降,和去年以生存為主的開銷比起來,今年的機械和儀器佔了大頭。七千人的勞動力不可小覷,但在目前的環境下再廉價的人工也代替不了效率。各項工程的負責人對這種跨越式的發展有點適應不良,不過想到術師列給他們的一長串計劃表,這點適應不良就變成了緊迫感。
反正他們總會習慣的。
雲深今天在兵工作坊裡,技工學徒們今天要制取雷汞,雖說他們已經不算是第一次動手,製造雷汞的仍然風險不低。
工坊裡所有的窗戶都大大開著,微風輕拂而過,五位技工學徒站在各自的工作台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一份水銀加入盛放著十份容積硝酸的長頸瓶裡,一手執著玻璃棒慢慢地攪拌,另一邊非常謹慎在底下一點點加熱,汞會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溶解到本是黃色的硝酸中,溶液將變成綠色,同時有紅棕色的有毒氣體生出,所以不僅各個工作台之間要有足夠的距離,房間的通風也必須到位。
這個反應的速度不會很快,真正可能出危險地方主要是在第二步,要把已經加熱到55攝氏度的硝酸汞加入酒精之中,待到反應發生時會相當劇烈,不僅混合物的溫度會升高到80多度,同樣會有紅色的有毒氣體生出,而且是可燃的,在這之後的過濾和洗滌等工作就不太會出什麼問題了。
技工學徒們現在用的都是純度頗高的現代工業原料,反應時間和速度都在可控範圍內,和雲深在初冬季節弄出硝酸甘油的動靜遠不能比。范天瀾後來在一本資料上看到了相關實驗和它的危險性,雖然他當時沒有說什麼,不過桌子都被他生生扳掉了一塊,讓木工組的人來把這張廢掉的桌子抬走的時候驚訝不已,雲深也享受了幾天小風涼颼颼的陪伴。
看了一眼手錶估算了一下時間,雲深從椅子上站起來,剛剛同人走出門口,就見到一名負責巡防的多羅羅族青年朝這裡跑了過來。
「術師!我們在水裡抓到了幾個奇怪的東西!」
如果只是外形奇特的水中生物,他們沒必要特地來找雲深,塔克拉對付它們很有經驗。不過這次在塢堰外和聚居地內河中抓到的生物,連塔克拉也吃了一驚。
「我該說『他們』還是『它們』?」塔克拉蹲在水邊,抬頭看著雲深問。.
在臨時圍出來的淺水窪中可憐巴巴地趴著兩個人形生物,只看上半身的話和普通的人類相差不大,濕漉漉水草般的墨綠色長發披在光滑的肩膀上,在發間隱約可見顎骨旁的裂狀腮,沒有眉毛,眼睛也許是角膜的水分特別充足的原因,他們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淺褐色的玻璃體,有眼皮,只是鼻子不太明顯,嘴唇很薄,在張合之間可以看見細密尖利的白牙,至少在閉上嘴的時候,看上去是一張還過得去的人類面孔,而且因為那雙真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人的時候還真有種無辜感。
手長,肘側有鰭,指間有蹼,自腰開始,看起來似乎和人沒有什麼區別的皮膚就變成了光滑柔韌的灰藍色魚皮,流暢有力的弧線一直延伸到平展的尾鰭上。粗大強壯的尾巴比上半身長了不少,光是看著就能想像它擁有的力量,如果不是被漁網纏住了尾部,兩隻長著鋒利指甲的手也被綁了起來,這個水窪也許還困不住他們。
因為現在還是大多數人都在幹活的時間,過來圍觀的人不多,不過水裡那兩位只能稱之為人魚的生物還是表現得十分害怕。大概是圍著他們的人當中有不少目光都落在那條又肥又壯的魚尾上,一臉頗有食慾的模樣。
塔克拉直接問了出來,「這個能吃吧?」
「這個不行。」雲深說,塔克拉露出無聊的表情,撩水去潑那兩位人魚。雲深回頭對身旁的兩名青年說了幾句話,在他們離開之後示意其他人為那兩條人魚解開身上的束縛,然後才開始解釋,「他們是獸人的一種,一般稱呼為『菲爾』,在水中生活,性格友善,對人無害。」
「無害?」塔克拉說,恰好這時候看到人類接近的人魚呲出了一口細牙,走過去的預備役隊員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毫不客氣地把他們按了下去,手法利落地解去綁著他們的繩子。人魚嗚嗚叫著,被漁網纏住的魚尾拍打著水窪濺起大片水花,於是又有幾個人下了水。
雖然掙扎得厲害,不過在發現這些人類其實對他們已經沒有惡意之後,這兩條人魚也安分了一點,預備隊終於可以去把他們尾巴上的網給拆下來。
「這個世界的生物物種相當豐富,人魚只是其中一樣。」雲深說,「他們一般生活在這條大河的下游靠近出海口的地方,距離相當遙遠,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族群中成熟的個體就會逆流而上,到他們發源的湖泊中去尋找配偶和生育後代,到隔年秋季再帶著幼子順流而下返回家鄉,住在這條河流沿岸的種族大多知道他們的存在。」
旁邊的人都露出感到驚奇的神情,有人問道:「就在自己生活的地方找伴侶什麼的不行嗎,為什麼非得跑那麼遠?」
「每種生物的生存都有他們必然的習性,這是屬於他們的本能和需要。」雲深說,人魚身後的漁網解得差不多了,有人拿起鐵鍁到圍堰的另一端去掘開入口。
塔克拉在一旁非常仔細地上上下下觀察了一會,「那這兩個都是男的?」
「呃,不是。」雲深說。
河水從缺口湧了進來,升高的水位慢慢沒過了人魚顏色漂亮的長尾,幾個年紀還不夠的小夥子聽到雲深的話之後連忙把臉轉了過去,塔克拉伸手指著他們平坦一片的胸膛,揚眉看向雲深:「你說這兩個是女的?」
「也不是。」雲深說,他回憶起藥師曾經向他說過的相關知識,「人魚在進入成熟期之前都是雌雄同體,不久之後才會根據伴侶來決定性別。」
「那可真是夠方便的。」塔克拉說。
解除了所有束縛的人魚開始向圍堰外移動,這裡本來是兩條河道交匯處的淺灘,他們要回到河中並不困難。遠處的河面上波浪翻湧,隨著接連出現的水花,一個又一個綠色的腦袋從波濤中冒了出來,同樣是褐色的圓瞳定定地盯著河灘上的人類。至少有兩三百條人魚出現在水面上,場面蔚為壯觀。
有人不由自主地抓了抓手臂,這種場面看著真有點瘆人。
兩條人魚已經回到了淺水,幾名身體顯得強壯一些的人魚游了過來,伸手抓著把他們拖回了深水。被雲深吩咐過的人抱著成捆的蔬菜跑了過來,同時過來的還有范天瀾。那幾人在雲深的示意下大力拋向水中,范天瀾走到雲深身邊。
新鮮摘下的蔬菜落水之後就向下沉了下去,人魚們猶豫了一下,雲深在岸上向他們做了個手勢,於是三名人魚沒入水底將這些食物抓了回來。一位人魚掰下一片菜葉試著吃了下去,過了一會發現沒什麼問題之後就回頭向同伴們失意,一群人魚聚攏過來把它們都分了。
人魚中最為強壯的那條游向岸邊,伸手指向雲深,擺手讓范天瀾留在後面,雲深向這條人魚的首領走去,在水邊半蹲下來和他用手勢交談了一會。
塔克拉看著他們比比劃劃的,向范天瀾問道:「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想要更多的食物。」
「水裡不是有草和魚嗎?」
「他們是獸人,不是單純的水獸,也不吃水草。」范天瀾說,「從海邊洄游到內陸的過程漫長,只進食魚類會導致他們患上毒血症。由於不能離水過久,他們需要陸地上的人類給他們提供蔬菜或者水果之類的食物。」
在塔克拉和范天瀾說話之間,雲深和人魚的首領已經結束了交談,伸手和人魚首領擊掌之後,他起身走了回來。
「塔塔,你去通知南山族長一聲,請讓他幫我為人魚們準備足夠的蔬菜吧。」
「白送他們?」塔克拉問。
「當然不是。」雲深對他微微一笑,「我請他們為我做點事情。」
撒謝爾部落外,一身戎裝的斯卡心情不怎麼愉快地看著眼前好大的水流。要前往帝都,大河是他們必須跨越的障礙,所以才必須等到時間進入五月,洄游的菲爾一族成群結隊地通過這段河道時才能請他們架設浮橋。
今年的菲爾族人來得比預計的晚了點,不是因為時節,而是他們在遠東術師的領地停留了兩天。然後遠東術師代付了架橋的報酬,雖然他說這是為了自己的商隊,不過看水面上密密麻麻的水草腦袋,撒謝爾和撒希爾的隊伍也被順便捎帶上了。
「那不是很好嘛,還省了你們在草原上滿地刨野菜的功夫。」前段時間不在部落中的冰山修摩爾在斯卡身邊說,「有什麼好介意的。」
斯卡不理他。不過修摩爾的出現出現忽然讓他意識到一件事,本該站在他身邊的藥師去哪兒了?
藥師在遺族的商隊中。
他站在一個遺族青年的身邊,略略仰起頭專注地不知道在看什麼,連斯卡走到他的身邊都沒發覺。那名遺族青年手上拿著一個前端伸出一個黑色有柵狀紋路的圓筒,黑漆漆還印著一些文字,整個物件的材質和造型一看即知遠東術師風格的玩意。斯卡的影子罩了過來,那名遺族人轉頭看了他一眼,手上卻紋絲不動。
「你在看什麼?」斯卡問藥師。
「在看這個。」藥師說,「術師想要他們將這段旅程中比較有趣的事物記錄下來,在歸來之後再交到他的手上。」
「怎麼記錄?」
默不作聲的遺族青年在這部佳能650D上操作了幾下之後將相機遞到了藥師手上,剛才拍下的畫面在小屏幕上重放了出來。斯卡眯起眼睛看著上面那些動來動去的綠水藻,再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河水中頂著木板和樹枝游來游去的人魚們,然後他抓住藥師的手腕搖了搖,藥師連忙把相機抓穩,然後畫面動了,現實沒動。
最後他這麼說道:「這麼小有幾個人看得清?」
「在別的工具上觀看是不一樣的。」不說話的遺族人開口了。
「那工具在哪兒?」斯卡問。
於是準備出發卻沒看見族長的勇士隊長唯有找上抱著胳膊在河邊看著人魚忙碌的修摩爾。
「那小子故意的吧?」不過他是早已被決定的領袖之一,不過看著比之前的他還要悠閒地靠著大劍在烤魚的布拉蘭,修摩爾只有走向正在整裝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