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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第223章 有備而無患
巨大的木門向內打開,出乎狐族們的預料,他們以為首先看到的應該是訓練的地方,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堵長長的高大白牆,還有一群人類站在牆前指指點點不知在幹什麼,其中一個半禿的老頭子顯得尤為激動。而那名人類對此視若無睹,帶著他們沿著這堵白得簡直會反光的牆壁走了一段,然後轉了個彎,將他們領進一塊用平房圍起來的方形場地,在同樣刷成一片白色,還散發著讓年輕獸人的鼻子感到不太舒服的味道的平房中,他們的少族長和房子裡的人類交涉了片刻,幾乎只聽不說,接著就和那些人類一起讓他們排起隊來。

有些迷惑茫然的年輕獸人們聽著由提拉傳達的命令,一個接一個地從房子裡的人類手中領取了各自的標牌,還有服裝鞋襪,杯碗杓盆之類的個人用品。到這時他們才明白為什麼在出發的時候幾乎什麼都不讓帶,那些人類沒有給這些獸人多少感慨聚居地財力的時間,最後一名拿到配給的狐族剛把東西抱到手上,他們又被催促著出發了。

順著隱約隨風飄來的口號聲和呼喝聲,年輕的獸人們提著抱著自己的東西,跟隨在少族長和最初那名黑發人類背後,沿著平坦寬闊的灰色道路離開了方才的場地,不久之後,他們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平整而寬闊,到幾乎望不見邊際線的場地,遠處生活區成排的平頂宿舍在這個距離看來,就如一排排手指大小的白色條塊,這片因為仍有許多設施等待建設而顯得大得超出必要的場地其實並不顯得多麼空曠,正在訓練的隊伍縱使佔不滿地方,但或者那些沿著操場繞圈長跑,或者站成一個大圓捉對搏鬥,或者在有力的口令下重復操習某些動作的人類和獸人們讓一切都顯得活力十足。

年輕狐族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吸引了過去,在這些訓練中,起主導地位的幾乎都是人類,但年輕獸人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些身形高大,動作笨拙,同樣長著一對尖耳的受訓者身上。

“這裡有很多狼族?”提拉低聲問身旁的遺族隊長。

“差不多一千兩百人吧。”對方說。

提拉沒有把話接下去,他們的人數加起來也才到別人的零頭,斯卡‧夢魘對術師的信任遠比他以為的要高。

片刻之後,他才又問道︰“不知道他們訓練了多長時間?”

“他們來了十一天。”那名隊長說,他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狐族們,“至於你們——”

提拉鎮定地等待著。

“還是先試訓兩天,我們再看情況安排吧。”那名隊長說,“負責你們的是我,不過自家人懂自家事,有些情況還是你們自己更了解,所以很多具體的事務恐怕都要落實在你身上——或者你們有別的人選?”

“沒有別人,”提拉說,看著對方,他加重了語氣,“我會盡力的。”

“那麼從現在開始,希望你我配合愉快了,”那名隊長爽朗地笑了起來,向他伸出手,“提拉‧赫克爾小隊長。”

提拉也有些不習慣地伸出手,和對方握在了一起。

時間正如那位名叫霜天的遺族隊長所說,非常緊迫。雖然提拉如今已經完全脫離了生產,在聚居地的時候,屬於狐族的靈敏五感仍然讓他捕捉到了聚居地氣氛的微妙變化。說老實話,這讓他很意外。他離開赫克爾的時候,因為帝都將有大軍開來的消息,部落裡已經人心惶惶,就算有他父親和其他長老的安撫承諾,絕大多數人仍然無心做事,經過撒謝爾的時候,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狼人們的緊繃,而人類的反應不過是“有點微妙”……

這是他們仍未知曉,還是足夠自信?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作為狐族的代表而成為小隊長的提拉在來到軍營的第三天晚上,和他自己挑出來的副隊長參加了一次會議,參加會議的人不多,提拉沒有見到一名狼人,而主持會議的名叫李雲策的遺族人提拉只見過幾次,而他開場就是乾脆利落的一句話︰“上面剛剛接到的消息,我們的斥候小隊已經發現來自拉塞爾達的獸人大部隊。”

提拉一驚,他的同伴還因為語言不通而一臉茫然。

“人數是多少?”一名隊長問。

“不少於三萬。”回答他的是提拉的頂頭上司霜天隊長。

“他們離我們還有多遠?”一名小隊長又問道。

“距離五百多公裡,”那名主持會議的遺族人平靜地說,“至於要過多久才能抵達,還要等待進一步的觀察確定。”

“比預料的要快很多呀。”有人低聲說。

“那我們的訓練要不要調整?”有人問道。

“這是預計中的事,對我們的計劃沒有影響,一切照舊進行。”李雲策說,“無論敵人來得是快是慢,戰爭是早是晚,對我們來說,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所以眼下的訓練才是確實而重要的,只有經過充分的準備,才能期待以後的勝利。現在,大家各自說一下這段時間隊伍的訓練情況。”

雖然幾乎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對那支獸人大軍的具體情況,但正如這位大隊長的副手所說,只有做好了眼下才能指望今後,何況現在探查到獸人大軍所在已經算是出人意料。畢竟在這裡的大多數人都被訓練出了基本的距離概念,五百多公裡,包括各種偵查警戒活動,斥候小組們行動的效率堪稱絕頂,而以常識論斷,獸人大軍有他們一半的速度就算得上厲害了。

提拉一邊聽著其他隊長的報告,一邊在間隙中低聲向自己的同族解釋剛才的消息,當幾乎所有的小隊長都報告完了自己隊伍的情況,只剩下他一個時,霜天隊長沒有點他的名,而是直接開始了總結和點評,這時候提拉就完全顧不上給別人解釋什麼了。要說那些不見光的活計,提拉的經驗比在這裡的任何人經驗都豐富,不過術師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是不需要,或者說即使需要做這種工作的人,也不會選擇他。而正面戰爭的準備,這些也未必比他更熟悉的人類在術師的支持下,到底是如何打算和如何做法,是他想得連睡都睡不著的。

“……總體情況不錯,但你沒有關心你的隊伍裡有站隊抱團的情況——就是說,你的隊裡除了你,你的組長還有另外的頭頭,久個小組長裡面有兩個特別能說話的,一個小隊才一百多人分成了三派,這像什麼樣子?”

被指名批評的小隊長尷尬地笑了笑,“我看他們能把鬥氣的力氣和頭腦用在訓練上……”

“那要隊長來幹什麼?”霜天責問道,“現在就是這樣,以後呢?”

那位小隊長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這個問題不能不解決。”李雲策看著他,然後看了眾人一圈,“如果你沒有把握,讓大家一起來討論怎麼樣?”

這是最後一名被點評的小隊長,在他之前的人有被誇獎也有被責備的,贊揚當然是因為他們行事嚴謹,效果明顯,但被責備的那些似乎都沒有他那麼嚴重。提拉一直在聚精會神聽著他們的報告,當霜天隊長問他︰“你的意見呢,提拉?”

提拉怔了怔,片刻之後才遲疑道︰“我想……換人吧。”

“換誰?”一名坐在對面的小隊長問。

提拉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旁觀者,這時候不得不提起了精神,“把那兩名組長換出去,他們留下來……只會是問題。”

那名小隊長看著他若有所思,霜天隊長卻又將注意力轉向了另一名發言的隊長,提拉微微松了口氣。討論的結果沒有采納提拉的意見,而是讓那名小隊長回去找自己的組長們,把這個問題像這樣公開地拿出來討論,在那兩個能對抗小隊長權威的人在場的情況下,小隊投票決定解決方法,然後將結果上報。

自己的建議沒有起到作用並不讓提拉失落,倒是他們這樣處理問題的方式讓提拉感到意外和新奇。

會議至此已到尾聲,大家都有了點放松的樣子,這時候那名叫做李雲策的遺族人轉過頭,看向兩名年輕的狐族,“提拉小隊長,這兩天你們已經了解我們的基本訓練了吧?”

提拉背後的肌肉一繃,盡力冷靜地回道︰“了解了。”

“那好,”霜天隊長點點頭,“明天你們就編隊吧。”

“編隊?”他下意識地重復道。

“我這裡抽出一批人,和你們一起編成一支‘混合支隊’。”霜天隊長說,“具體情況待會我們再談。”

“混合支隊?”疑問的人並不是提拉,而是另一名小隊長,“他們狐族和我們一塊嗎?”

他話裡的“我們”,無疑是指人類這方。

“不僅如此,除了我們,還包括狼人。”李雲策平靜地說。

提拉臉上終於出現了震驚的表情。

和去年那場倉促應對的戰爭不同,面對至少在數量上有絕對優勢的敵人,每提高一分勝利的把握,所要做的工作就要呈階梯增長。要站在前線的戰士們要有不移的勇氣和信心,而作出決定的人就必須為這些勇氣和信心提供足夠堅實的支持。

所以雲深很忙,雖然就程度來說,和他之前的生活比起來其實也沒多大改變,範天瀾將他的作息盯得很緊,他的精力差不多也只能支撐到那種程度,所以在實際工作上,他只是將工作的重點從一個方向暫時轉移到了另一個方向,從一個完全的指導者變成了指揮官和學習者的混合。後勤是勝利一半的保證,在生產和調度物資這方面,他當然是無可取代的專家,不過在軍隊建設的各項具體事務上,他就只能和別人一起探索了。

這項工作完全不同於仍舊穩步進行的工業建設,方向是一開始就已經明確的,連步驟都已被前人標示,雲深要做的不過是將從這一步到下一步應該經過的程序補充完善起來,無論過程如何繁瑣,需要克服的主觀和客觀困難又有多少,雲深也不會有一點混亂迷惘。但在狼人和狐族都加入進來之後,有一個問題就讓他不得不考慮了,那就是他們想建立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性質的軍隊?

一支近現代化的,裝備精良,紀律嚴明,有戰鬥力的隊伍當然也是目的,但這個唯一公開的理念完全不觸及本質,軍隊是為政治目的服務的武裝組織,是暴力機關,是統治階級的工具,如今那個培養武裝人員只是為了自衛的說法還沒有被公開嘲諷,不過是撒謝爾和赫克爾因為共同威脅而一同選擇了無視,即使戰後雙方——赫克爾也列入的話應該算三方,各自撤回自己的力量,在達成下一步協議之前,雲深不會對現有的編制進行任何縮減。雲深不會主動挑起任何爭端,但他的意志也必須用足夠的力量來體現。

選擇擺在他面前,無論雲深作出什麼決定,在這個階段都不會有人反對,因為從很久以前,他身邊的眾人就一直用各種方式支持著他的權力。他並不需要具體的軍事才能,他需要的只是……

敲門聲響起,雲深從面前的地圖上收回視線,“請進。”

“術師,這是今天的文件。”

勤務人員捧著一疊紙張走進來,雲深收起地圖,“放在桌面吧。”

勤務員把文件放上桌面,然後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從邊緣滑了出來,雲深順手撿起,然後看向對面,青年模樣的勤務員吃驚道︰“本來沒有這個的,術師!”

雲深看向淡黃信封表面的稱呼,從紙張材質和墨色來看,紙筆都是聚居地自產的,不過這種難以辨認的流暢而復雜的花體字就令人陌生了,翻到背面看,居然還有火封,即使材料只是粗糙的膠泥,紋章的圖樣也非常模糊,但這封應該是給他的信件雲深只看了兩眼,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就從旁夾了過去。然後前方傳來雲深非常熟悉的聲音。

“你在路上踫見什麼人了?”塔克拉屈指彈了一下勤務員的額頭,不緊不慢地問道。

勤務員尷尬地退了一步,“沒有,那個,讓我想想,好像——”

“是石匠。”範天瀾說,將他檢查過的信紙交還雲深。

“那個老家夥?”塔克拉說,然後用琥珀色的眼楮看了勤務員一眼,“連個老頭子都防不住……他想幹嘛?”

勤務員簡直要掩面淚奔,雲深放下信紙,笑了笑,“不是大事,那位只是想實現他對‘藝術’的追求而已。”

這封信來得有些奇怪,不過寫信的人本身性格就頗為獨特。他本來是去年一批交換過來的奴隸的“搭頭”,因為年老和重病而受人厭棄,醫療室為他治療的時候他一直沉默,在身體好轉到可以入住臨時宿舍的時候,他卻拿出了一件雕刻裝飾,然後提出要見術師的要求,雲深看到那個相當精美的雕像不明所以,詢問過範天瀾之後和他見了非常短暫一面,得知這位精神頗為不錯的老人的石匠身份,數月後這位體力恢復得相當好的老者跟一名隊長發生了沖突,然後雲深簽署了處理文件,但這些是夾在每天各種工作中他自己都快要忘記的事情,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收到這樣一封信,而信件的內容是希望雲深將一份雕塑工作交給他,素描草稿就在信紙背面。

“啥玩意?”塔克拉眯著眼楮看那些用墨筆畫出來的線條。

“他聽說了學校打算修一個禮堂的計劃。”雲深說,將信收好放在一邊,這個時代的石匠不僅僅是石匠,何況還是會寫花體字和畫素描的石匠,他看向對面銀灰短發的新任總隊長,“最近訓練的情況怎麼樣?”

“比我旁邊這個還要糟。”塔克拉麵無表情地說,勤務員滿面通紅。

“……”雲深看向範天瀾。

“他們經過討論,希望能進行一次實彈演習。”範天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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