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夜刺殺
雖然只是帶了這麼一會兒時間的路,可還是很容易發現,梁鴻鳴這人實在是,該怎麼說呢?嗯,應該說他脫線!他實在是一個很脫線的人。比方說,他剛想招呼我和清渙吃只烤雞,伸手探入衣襟去掏錢,結果毛病又犯了,掏了老半天還是摸不出來,最後容色訥訥,面紅耳赤地說找不到錢了,站他身邊的那個書童搖頭歎氣,攤出手來遞上錢袋,語氣滿是無奈,“大人,你的錢不是今早就放我這兒了嗎?”
人山人海的夜市上熙熙攘攘,可每個人都似乎不怕熱不怕擠,依然笑容滿面,或許,這才叫做真正的繁華吧,不單指物質上,還有精神上的。
“雖然平時就挺熱鬧的,不過今天尤甚。”梁鴻鳴邊走邊介紹,“洛鄲的百姓都很熱情,若知道誰是外鄉來客一定會歡迎的。其實,常常會有人遷居到洛鄲,鄰近的城鎮百姓也很喜歡到洛鄲來。”說罷,轉頭對我笑笑,“以後展姑娘和展公子若有興趣再來洛鄲,請千萬告訴我,鴻鳴一定盡力招待,讓你們賓至如歸。”
“謝謝。”我點頭微笑,視線往四周擴散,店面,攤販極多,商人們不厭其煩地向顧客展示自己的商品,一遍又一遍,即使最後那些顧客決定不買,商人還是面帶微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與其說他們是在購物,更覺得他們是在享受這一種氛圍。我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城市,“梁大人,你把洛鄲管理得很好,比京城更好啊。”
“過獎了。”梁鴻鳴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讚賞他,神色中增添了一份不好意思的羞澀,“洛鄲雖然繁華,可鴻鳴覺得還是比不上京城,只不過這裡的人多了一份人情味,京城裡的人長久住在天子腳下,難免性子會冷一些。”他頓了一頓,又望向我和清渙,低聲道,“兩位能不能不要稱呼我為梁大人?叫我鴻鳴就行了。”
“可以啊。”我笑笑,繼續詢問我想要得到的情報,“鴻鳴,這裡的商人向來都這麼多嗎?他們都是洛鄲城的人?”
“也不全是。”梁鴻鳴搖頭,“只是很多商人都喜歡來洛鄲做生意,而我也大力歡迎。”
是這樣子啊,我垂眸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也就是說洛鄲不能完全地自給自足,在很大程度上還是依賴外來的商品和糧食了?”
梁鴻鳴聽到這話怔了一怔,臉色稍稍一變,想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是的。”他說完後又皺眉,“好像有點過於依賴了,這是個問題啊。”
只要不打仗這就不會是問題了,我心裡冷冷地想,若非你們蠢蠢欲動,我也不用特地趕來。繼續往前逛,又東拉西扯地問了好多問題,有些是我確實想要知道的,而另一些完全是為了引開他的注意隨口亂謅的。大約走了半個時辰,梁鴻鳴的一個侍衛趕到這裡找到了他。當時,我們正想買幾個泥人,那年輕的侍衛走到梁鴻鳴身後行了個禮,然後靠近他說了幾句話,說話聲音很輕,他們離我也不算近,再加上周圍吵鬧得很,我只隱約聽到幾個模糊的字眼,“大人,……有……回去……”
梁鴻鳴皺了下眉,轉身對我們一笑,“展姑娘,展公子,我有事要先走了,非常抱歉。”說罷,又從腰間掏出一塊玉配遞給我,神色中帶著他貫有的靦腆,“只要有我可以幫上忙的盡可以來找我,門衛不讓你們進的話,把玉配出示一下就可以了,那麼,再見。”
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夜幕裡,從頭到尾基本都沒說話的清渙突然輕聲開口道,“姐,為什麼要他陪我們?你想要的那些消息沒必要從他那裡的得到啊,取得消息的途徑有很多。而且有些問題說不定還提醒了他去注意……”
“只是覺得太巧合。”真是太巧了,碰巧在客棧遇到,碰巧在夜市遇到,若非提前來洛鄲是我臨時做的決定,我就連懷疑都省了,直接確定他是故意的,我朝清渙眨眼一笑,“你覺得他像是在演戲嗎?”
“……”清渙抿唇想了一會兒,搖頭,“看不出來。”
“或許是他演技太好吧,我也沒看出什麼。反正那些消息我總是要去打聽的,所以選擇聽聽洛鄲城的城主會怎麼說。”我收回自己望向遠處的視線,拍拍清渙的脊背,“好了,不逛了,我也沒什麼興趣逛了,現在我們去牽馬,然後找個客棧休息下。否則待會兒太晚店都關門的話就麻煩了,我可不想露宿街頭。”
漆黑的夜空中星星點點,璀璨閃爍。
我踱步走在路上,內心還是有些波濤的。洛鄲城,真的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百姓安居樂業,秩序井然有序,都快讓我有了世外桃源的感覺。這樣好的一個地方,在短時間內要找到突破口顯得那樣艱難。那樣的環境,住在那裡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怨言?洛鄲的城主對沈墨翎忠心,洛鄲的百姓對他也一定是尊敬而忠誠的吧。我忍不住歎氣,看來,用溫柔的手法解決這個問題不太可能啊。
晚風揚起,我側了側頭,身上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腳一頓,眼一眯。
殺氣!
我目光一凜,全身戒備。
“是四個人嗎?”清渙低聲呢喃。
我笑了笑,搖頭,“不,是五個。”話一出口,拔劍躍身,轉瞬間掠至馬匹旁,一劍直直刺下。一道黑影從馬腹下閃出,動作極快,只可惜那人臂上還是多了道血痕。
另一邊,三個黑衣人已圍住清渙,我無暇分心,眼前的兩個黑衣人明顯是死士,不達任務不回頭的那種。武功高倒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們下手只求殺人不求自保。
我舉手一劍平掃而過,兩人中的其中一個黑影刹那晃至我身後,向我的背心刺去,我點地輕躍,跳至那柄劍上,而之前的那一劍依然沒有收回,直閃那人心房。
耳邊空氣流動異常,我的身體自動作出反應,偏身一躲。果不其然,那異常的氣息流動是我背後那人射出的暗鏢。只可惜,沒有料到我會在避開一劍後依然注意他的行動,縱身跳起,兩人夾擊之間的我突然避開,那三枚暗鏢自然是射到了另一個黑衣人身上。
看著中鏢後流出黑血的死士,我挑眉輕笑,“真看得起我啊,還在鏢上塗了毒?不過 ,可惜啊,死的是你們。”
一對一的話就輕鬆得多了,我微微向清渙那邊瞥去,他也已經刺倒一人,身邊只剩兩人圍鬥。依這情況看應是不會輸了,我心下一安,動作也坦然起來。劍光連閃,動作也是更加敏捷起來。不用多時,剩下的那人便被我找出破綻刺喉而亡。
最後只有清渙那邊還剩兩人,那兩人一見我已經把敵手解決完畢,都齊齊向我這邊湧來,清渙看到這情形,自然也是掠了過來,我正要出聲提醒他小心時,那已被清渙刺倒的黑衣殺手眼一睜,手一動,我只看到銀光閃爍,一道暗鏢就已經射到清渙腿上。
幾乎是同時,我晃至清渙面前,一劍割下被鏢毒染黑的那塊肉,霎那間鮮血狂湧,看著清渙蒼白無血色的臉龐,削長的身軀因過度疼痛而整個人都昏厥過去,我眼底冷意更添幾份,眸光如利劍般刺向那兩人,不,加上地上裝昏的,應該是三人。
“如果你願意束手就擒,我們可以馬上救治那個人。”其中一個黑衣人伸手指向清渙,開口說話,“只不過你要挑斷自己的手筋腳筋。”
讓我自殘?我臉上笑意更盛,只是眼中眸光愈冷,“我倒是還沒聽說過死士身上會帶治傷解毒的藥的。本來還想留你們幾個活口審問審問,只可惜現在我急著帶弟弟去找大夫,可能很難做到手下留情。”
被清渙刺傷的那人雖然還有一口氣在,可實際上已沒有攻擊力了,所以要對付的應該還有兩人。清渙受傷了,必須速戰速決,我提氣而躍,劍勢一挑,橫掃直刺其中一人,那人身手也較為敏捷,只可惜我練功一向重在快速輕盈,身形連晃,逮住那人的實體,將手中長劍刺入他的胸口。
劍一進入他的身體,那人立刻伸手抓住我手中長劍,不再讓它移動半分,與此同時,另一人的劍向我刺來。呵,虧他們還想得到這法子,右手長劍已被制住,不可能用劍反擊,我閃動左手,連發暗器,針針飛入黑衣人的致命要害。
好,解決一個,我左手再次發出暗針,連連挑斷最後那人的手筋腳筋,再搶在他之前撕下衣衫一角,塞入他嘴裡以防其咬舌自盡。回頭一看,被清渙刺傷的那人一見此種情形,馬上橫劍自刎,倒地而亡。
我輕呼了一口氣,總算都搞定了,抬眼對那唯一的活口笑笑,抽回自己的長劍,“雖然只剩下你一個了,但我還是打算把我想知道的事情給問出來。本來拷問方面的經驗就不足,再加上還急著找大夫,所以手段也許會粗暴一點,你可別太介意。”
那人瞳中無光,可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身為死士的人沒有求生意識很正常,只可惜他卻連死都已做不到。我眼眸一垂,掏出一瓶“軟筋粉”灑他身上,隨即把他口中的布團掏出,“只要你說出是誰指使你來的就可以,只要說出來我就馬上給你一個痛快。”
意料之中的沉默,我挑眉,一腳踩斷他的鼻樑,那人悶哼一聲,身體顫抖。“你應該也知道拷問的方法多的是,每一樣都能讓你痛苦,遲早要逼你說出來的,何必這麼倔?”
見他依然是沉默,我無奈地歎氣,以前在leader身邊時見多了各種刑求方式,當時看了也沒怎麼樣,沒想到輪到自己實施時感覺這麼不舒服。讓人不舒服的呻吟,讓人不舒服的鮮血,然後,最讓人不舒服的,還是自己身體的感覺。轉身望向清渙越來越蒼白的臉龐,我歎氣更重,真的要快點問出來才好,否則清渙恐怕不妙。
我咬了咬牙,沒辦法,雖然殘忍了點,可是這樣逼供的效果最好。舉劍刺入那人的身體,我順勢一挑,把那人的一大塊皮給揭離了身體。
“啊——”決計保持沉默的人一下子尖叫出聲,明顯看到那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他緊咬雙唇,一直都咬出了血,不停地喘息,最終勉強說話,“我……說,你,你……給我一,一個……痛快,”氣息不穩地頓了一頓,他閉上眼輕聲道,“是,是……將軍。”
話一出口,我呆了一呆,反應過來後忍不住閉上眼,嘴角滿是苦澀,“到死了都還想騙人。”抬眼望去那人的神情,我搖頭,“也算了,反正你也說出來了,你的話已經告訴我答案了。”望著他臨死前都不瞑目的模樣,我一劍刺去,了結了他的性命。
夜晚的涼風帶有冰凍刺骨的感覺,鋒利而無情地刮過臉龐,我走向清渙,把他扶到馬背上,隨即也翻身上馬。迎面而來的冷風拂得我髮絲飛揚。
那個殺手背後的人沒有教過他嗎,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敵人臨死前說的話,尤其在那人死前你還狠狠地折磨過他。真是不會讓人感到愉快的事,他們背後那人想挑撥我和展翼翔之間的關係嗎?然而,在這天下間知道我的利用價值,同時也清楚我跟展翼翔不和的人。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我記憶中只有一個,是的,只有一個,一個把我從小教到大的人。
好冷,我策馬前行,嘴中低喃,“先生,是你的意思還是沈墨翎的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