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餞行宴會
比起已經失去的,是不是應該優先珍惜還可以把握在手裡的事物?比起死人,是不是活著的人更加重要?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可是,真正地放下一切,卻比想像中更為困難。
抬頭仰望,天清氣朗,藍天白雲。環視四周,鳥語花香,暖風和煦。
其實,生活還是可以很美好的。我輕輕勾起唇角,心境複雜,以遙的身份,若長期留在這裡只會越來越危險,他下的這份賭注還真是重啊,他就是算准了我不可能置他的性命于不顧,冒這麼大的風險跟我攤牌……不過,真的被他掐准了。
娘已經離開了,我不可能讓生命中另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陷入危險之中。
同樣的錯誤絕對不想犯第二次。
我或許真的應該謝謝他,若不是遙,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做出抉擇吧。
只是,跟他一起去荻桑國真的會是個正確的選擇嗎?皇室啊,這真的是我最不想靠近的地方,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若真到了那裡,還可能會有幸福的生活嗎?
那個地方,不是只憑一個“愛”字就可以堅持下來的;那個地方,再溫暖的親情,再感動的愛情,再堅固的友情,也抵不過一個冰涼寬敞的座位;那個地方,已經逼死了我最重要的母親;那個地方,已經操縱了我之前幾年的生活。
那麼,明知道這些,我還是要去那裡嗎?
我從來沒有分辨過,對遙的感情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只是知道,他很重要,非常重要。從五年前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察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了,不是單純的愛情,比愛情來得純粹,不是單純的親情,比親情來得纏綿,那是一種默契,總覺得,他是最瞭解我的人。總覺得,有斬不斷的牽絆連系其中。
然而,在我以為自己對他不在意的時候,他卻跟著羅梓離開了,等他真的離開了,才驟然發覺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的瀟灑……
然後,他回來了。
而我,不想失去他。
他因為我而留在這裡,如果,卻因此而陷入危機之中,甚至因此而被抓或送命……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我再怎麼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不想後悔。
也許,真的應該離開了吧,就像遙說的那樣,離開這個我並不喜歡的地方。
畢竟,也沒什麼是放不開的。把事情想開一點就是了,沈墨翎做的事很過分,可我也不見得做過什麼好事,就當扯平了。
放開那些無所謂的執念,拋下自己心中埋藏的不甘心,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畢竟,身邊的人都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我決定離開的時候,與此同時,展翼翔已經採取了行動。
這一天清晨,在早朝的時候他突然向皇上提出辭去官職並且還要剃度出家,立刻,這件事引起了悍然大波,議論紛紛。名震天下的天威將軍展翼翔,在前一段時間就已經是話題的中心了,如今再一次引起了京城的轟動。
一直保持沉默態度的他出人意料地作出這般言行舉止,有人說他是在演戲,有人覺得之前所傳的那些果然是謠言,甚至有人說他是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而想要逃避……
各說各話,褒貶不一,然而,無論旁人怎麼說,最重要的自然還是看當今聖上沈暢烙的反應了。那一天,沈暢烙先是錯愕,隨後便將這件事給擱下了,說是容自己再好好想想。
之後,在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就當眾溫言拒絕了展翼翔辭官的請求。
展將軍對姑姑的一片真心朕是瞭解的,前些日子京城到處傳著不好的謠言……唉,卿家對此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很多人都不清楚這其中的內情,不過是沒有根據的道聼塗説罷了。當年展將軍和皓月公主才新婚沒多久就去邊疆駐守,這也是情勢所迫,一切都是為了孜祁國啊,朕瞭解你的苦衷。卿家對沈氏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朕一向都是很看重你的。怎麼能因為這點事就辭官呢?若展將軍真辭官了,孜祁國又有誰能頂替你的位子!
洋洋灑灑的一番話,直把展翼翔當作了左臂右膀,總而言之,就是一定要把展翼翔留在朝野之中。前段時間謠言滿天飛的時候不見沈暢烙站出來說上半句話,可現在一聽展翼翔要辭官,就忙不迭地來阻止了。
我躺在西廂的草地上,雙手枕著腦袋睡在樹蔭下,忍不住冷笑,沈暢烙本應該是懷疑展翼翔是否和沈墨翎連成一氣,或者說,也有可能他一開始是打算看著那兩人鶴蚌相爭,自己好坐收那漁翁之利。結果展翼翔要辭官的事弄得他措手不及,真讓他走了,朝政之中還不就讓沈墨翎一手遮天了?
更何況,展翼翔與沈墨翎不同,在朝廷的官員之中,展翼翔並沒有沈墨翎那樣大的影響力,而且,他也比沈墨翎更能隱忍。站在沈暢烙的角度來說,真正忌諱的人也應該是沈墨翎。至於展翼翔,應該只是擔心他手中那龐大的兵權吧。
在我看來,沈暢烙本還想借此機會降服展翼翔,或者適當削弱他手中的兵權……只是沒想到,展翼翔一開口就說要罷官。如此出人意料的舉動,為了牽制沈墨翎,他也只有讓展翼翔留下了。
不過,再沒有實權的皇帝也畢竟是皇帝,即使他手中的權力幾乎被架空了,可是,對平民百姓來說,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沈暢烙一開口說話,群眾自然也就相信了。既然連他都替展翼翔辯護了,那之前的那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畢竟,在百姓眼裡,皇帝依舊信任展翼翔,也許內幕很複雜,可至少從表面上來說是這樣,而百姓,看的也就是這個表面了。
沈暢烙一表態,站在鋝王那邊的人也不好公然反對,局勢就這麼僵持的時候,展翼翔再次上奏,說是願意離開京城,終生駐守邊疆。
站在皇帝的角度,對於這份奏摺當然是千百萬個願意了,這樣一來,既能保持展翼翔手中的兵力,有助於繼續牽制沈墨翎。另一方面,也降低了展翼翔對自身的威脅。
風勢似乎有些大了,我懶洋洋地坐起身子,背靠大樹閉目養神。
唉,總是不自覺地會去分析這些事情,都已經決定離開了,對於這些也不應該亦沒必要再多作思考,現在需要想的,唯一的問題,只是如何從沈墨翎手上拿到解藥,即使真的拿不到也沒關係,我就不信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能解我的毒。
心中暗暗打算等局勢穩一穩就走,或者說,等展翼翔離京之後再悄悄啟程也不算遲。
散漫地伸了一個懶腰,事情想通之後人也輕鬆了許多,雖然那份不甘還在隱隱作祟,可是,時間久了就好了,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真讓沈墨翎贏了那皇位也沒辦法,不論多麼不甘願,可這也是他的實力,即使恨得咬牙切齒,但往好的方面想一想,在娘的心裡,或許也是希望他繼承皇位的,否則,就不會出現那樣的結果。娘的心裡,最希望看到的應該是孜祁國在沈家的治理之下富饒太平。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沈墨翎應該能做到吧。
所有的一切,就當作是滿足娘的遺願……
這樣子去想問題,心裡就會好過許多。這兩天,我一直都試著說服自己看開點,若繼續在這種局面上糾纏下去,總有一天,會給遙帶來致命的麻煩的。
風輕輕地吹,樹葉沙沙作響。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覺得眼前有道人影擋住了陽光,我緩緩睜開眼,朝站在面前的那人微微一笑,“清渙,你找我有什麼事?”兩天下來,清渙身上的腿傷差不多都恢復了,已經可以自行下床行走。
“姐,你還不去做準備嗎?今晚不是要去宮裡參加皇上為爹舉辦的餞行宴嗎?”
我撣撣身上的灰塵,依然斜靠著那棵大樹,展顏一笑,“待會兒再去換衣裳,不是要到晚上才開始的嗎?沒什麼好急的,慢慢來就是了。”
說完話卻不見清渙答腔,奇怪地抬頭望去,發覺他怔怔地呆看著我,詫異地挑眉,我開口道,“清渙,我有說錯什麼嗎?”
“不是。”清渙霎那間反應過來,神色還有些茫然,目光依舊徘徊在我臉上,頓了一頓,他低聲喃道,“只是覺得懷念,我已經很久沒見姐這樣笑過了,好幾年都沒看見了。”
“呵呵,可能我這兩天心情比較開朗吧。”繼續閉著眼睛,我嘴角上勾,“有些事情想通了之後就會覺得很輕鬆,心情好,笑得也就開心了。”
之前的那些日子,或許真的鑽牛角尖了。
看來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理智啊。
等到太陽都快落山的時候,我才換好衣物,梳好髮髻。這次是沈暢烙為展翼翔舉辦的餞行宴會,一起前去的除了朝中百官,還有鐘沁,清渙,遙和我也都在受邀之列。
一路上坐著馬車顛跛前行,我本來是想騎馬的,可一想到身為女眷還如此招搖甚為不妥,更何況都快要離開這個地方了,若因為這點小事而引起什麼注意,那就更糟了。想來想去,還是低調一點行事比較安全保險。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光明正大地來到皇宮,本來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進入這裡了,想不到臨走之前還能有這麼個機會。
走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官員端坐在席位上了,基本上都是生面孔,不過話說回來,我向來就不認識什麼朝廷大官,會來參加這次宴會也只是因為沈暢烙開口要展翼翔把家屬都帶來。
跟在展翼翔的身後,我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我的位子正好夾在清渙和遙之間,身體稍顯不自然地一頓,我垂下眼眸,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坐下來。
客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來,一會兒工夫,人就差不多都坐滿了。
我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說話,不動手,甚至連目光都安分守己地不四處亂瞄,只低下腦袋望著鋪有地毯的地面,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雖然眼睛沒亂瞄,可耳朵還是密切注意著周圍環境的,只聽到坐我右手邊的遙發出悶悶的笑聲,即使不去看他都能感到那股調侃的目光徘徊在我身上。
偏過腦袋望去,果然見他一臉好笑的表情。叫你笑!身為敵國的太子還不知道收斂一點!我眯了眯眼,聲音淡然,“遙,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不會有點兒做大哥的樣子嗎?”
“知道了。”他勾了勾唇角,轉身的時候投來輕輕一瞥,“玥兒,你也別太勉強自己了,我怕你會累壞了身子,那就划不來了。”
“你……”正要開口反駁他幾句的時候,四周驟然寂靜下來,突兀的沉默讓人措手不及。我緩緩抬頭,果然,是沈墨翎來了。
一身質料極佳的乳白色衣袍,細緻的金絲邊鑲在袖口處,簡單卻不失高貴。一雙綠眸噙滿笑意,只可惜未曾到達眼底。對於滿室的注目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輕鬆地跨步進來,點頭致意,然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仿佛注意到我的視線,沈墨翎入座後朝我坐著的方向看來,打量了我好一會兒,倏然一笑,舉起桌上的酒杯,向我敬酒致意。
滿座譁然。
片刻間,我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只消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把我推到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鋝王在朝中的影響力果然不容小覷,讓這麼一個人活在世上,無疑就像在沈暢烙的胸口子上插了一把尖刀。
我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正想著要不要給沈墨翎的敬酒來點回復時,站在皇位前的太監拉高了音調,開口說話,“皇上駕到!”
沈暢烙從簾子後面徐步走了出來,在廳內的眾人行完禮之後,我方才細細打量了他幾眼。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方臉薄唇,額頭飽滿,雖算不上是個美男子,但長相也稱得上是端正了,只可惜那目光太過於輕浮狂躁。
沈暢烙直直地站立在皇位前,環視四周,高舉酒杯,“眾位卿家,今日是為了給我們孜祁國的驕傲——展翼翔將軍餞行才辦了這個晚宴,展卿家過兩日就要啟程前往邊關,諸位同朝為政多年,朕想著趁此機會好好讓展卿家和各位最後聚上一聚。”說完,他又向展翼翔示意,“展卿家有什麼要說的嗎?”
展翼翔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把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眼神熠熠閃光,“展某很感激皇上給了臣這個機會,展某不才,在前些日子就給皇上添了很多麻煩,承蒙皇上錯愛,給了臣保家衛國的機會,讓我可以再一次駐守孜祁國的邊疆。今日,也許是最後一次同諸位一起把酒言歡了,我從今以後不會再回京城。別的也不多說了,只希望大家以後一起努力,你們在京城,我在邊關,雖然路途很遙遠,可是,大家還是同樣為孜祁效忠,對皇上盡忠!”
展翼翔彎腰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飲而盡,朗聲大喊,“今晚,就讓我們好好痛飲一番!”
這一番話被他講得義薄雲天,在座的官員個個將自己桌上的酒一口喝幹,紛紛響應。展翼翔仰頭大笑,氣氛一下子好不熱烈。
熱火朝天的氛圍,連皇帝沈暢烙都連飲了好幾杯,只有沈墨翎依然沉默地坐著,和這裡顯得格格不入,他輕抿一口淡酒,慢慢站起身,出人意料地開口說話,“展將軍,請容墨翎問一件事,還請你不要見怪。”
“鋝王殿下何必如此多禮。”周圍因沈墨翎的發言而安靜許多,展翼翔眯了眯眼,朗聲大笑,“但說無妨,展某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墨翎就逾矩了。”沈墨翎的笑容謙恭柔和,他轉過目光,直直地盯在我臉上,“展將軍這次去邊關是一人獨去嗎?不知展將軍對自己的三個兒女要做何安排?”
“安排?”展翼翔明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件事,怔愣半晌,他黑眸一閃,“不知鋝王殿下想說什麼?展某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沈墨翎勾起魅惑的笑容,無視我探究的目光,他一字一句地,若無其事地在這大堂之中扔下驚雷般的宣言,“只不過墨翎有意向展將軍提親,希望展將軍能允許由墨翎來照顧玥兒,還望你能答應這門親事!”
什麼?
他在說什麼?
我的瞳孔因驚愕而放大,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意外,可頭腦還是保持著冷靜,斜眼瞥去,看到遙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經狠狠捏成一團,我悄悄把手伸過去拍了一拍,然後朝他微微一笑,以口型示意“沒事的”。
全場寂靜。
沈暢烙的目光在瞬間複雜起來,他專注地盯著沈墨翎,緩緩開口詢問,“那不知墨翎是希望娶展小姐為正室還是側室呢?”
“自然是以正妻之禮相待。”沈墨翎面露笑容,朗朗回答。
沈暢烙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轉首望向展翼翔,“展將軍意下如何?”
“……”展翼翔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睫,沈墨翎說出這番話的目的想必有很多,可是,最最重要的一點應該就是離間吧,即使達不到離間的目的,也能使展翼翔和沈暢烙之間產生一定的隔閡……我勾了勾唇角,冷然地望著展翼翔,看他會作何回答。
“雖說婚姻大事應由父母做主,可是小女向來獨立慣了,我也不好擅自決定。”展翼翔在片刻後抬起頭,嘴畔隱著一抹笑意,目光緩緩轉到我身上,順帶也把這個麻煩踢給了我,“玥兒,為父想聽聽你的意見,你的確到了嫁人的年紀,不知對這樁婚事作何感想?”
呵,我就知道,既想維持表面上祥和,又不想答應沈墨翎的親事,最後肯定會把問題都扔給我。反正在外人眼裡我只是個女流之輩,真說錯了什麼或是不小心駁了沈墨翎的面子旁人也不會太過計較,笑嘻嘻地站起身,面頰因為悶熱而染上了一絲薄紅,這情景看在別人的眼裡應該會當成是我的羞澀吧!
眨眨眼,我在四周的注目下輕啟雙唇,“能得到鋝王殿下的提親實在是展玥三生有幸,不論文才武功還是富貴權勢,鋝王殿下無疑都是夫君的上乘人選,不過可惜,請恕展玥不識抬舉,還是要在此拒絕這門親事。”抬眼望向沈墨翎,看他臉上寫滿了“看你拿什麼理由來拒絕”的樣子,我眼中笑意更盛,但在眸光中還是克制不住那幾縷外泄的冰冷,“世人皆知,鋝王家中早已有了兩位如花美眷,天姿國色。展玥自認為無法與之比擬,倘若嫁了過去,恐怕天天都得生活在自卑之中,患得患失,身為一介女子,我的願望並不大,只求能快樂平安地生活,所以,唯有在此辜負鋝王殿下的美意了。”
“展小姐乃是于丞相門下高徒,眾所周知,于丞相一生之中只收了唯一的一個女弟子,也就是展小姐。”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站起說話,細長的眉眼,整個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以展小姐的才學般配鋝王殿下正是再適合不過,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站在沈墨翎那一邊的官員果然很多,就這麼件事也有人公然說話支持他,明知道是怎麼的一種局勢,明知道沈暢烙反對展家和沈墨翎有什麼瓜葛……呵,的確不怎麼把皇上放眼裡呢!我瞥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朝四處轉了轉,最後停在於路那張眉頭微皺的臉龐上,對上他的目光,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猶豫,我勾起唇角軟軟地開口道,“先生向來瞭解我的性子,問一問他就知道了,依我這種脾氣絕對當不來什麼王妃的,太任性也太胡鬧了,會給鋝王殿下抹黑的。”頓了一頓,我朝于路抬起下巴,似笑非笑,“對吧,先生,我應該沒說錯吧?”
即使清楚我只是在胡亂找藉口,可在大庭廣眾之下于路絕不會公然拉下臉來說我是在胡謅,就如同展翼翔不好自己親口拒絕這樁婚事一樣。果然,于路慢悠悠地站起身來,高深莫測地望著我,沉默好一會兒,才拉開了聲音,“不錯,老夫也覺得玥兒不適合坐鋝王妃那個位置,她不夠穩重,墨翎應該娶更溫柔的女子才好,這樁婚事,以老夫看來,還是算了。”
沈墨翎看了于路一眼,又再次將視線投注到我身上,他的神色幾乎從頭至尾都沒變過,同樣的表情,同樣的笑容,慵懶而不經意,“看來是墨翎冒昧了,這件事還是暫且不提吧。”
好不容易壓下這場風波,行完禮我又坐回了位子,正巧瞥到清渙淡然無痕的容色,奇怪,心中升起一股狐疑,清渙的反應冷靜得有些怪異,不像他該有的樣子。注意到我的目光,清渙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姐,有事嗎?”
“不,”我搖頭,可能是我多慮了,“沒事。”
之後還有些歌舞表演的,跳舞的那些女孩子都很漂亮,身段也不錯,只可惜我的興趣並不是很大,主要還是因為在提防沈墨翎,擔心他會不會再惹出什麼事端。另一方面,一想到過兩天就要和遙一起離開這個地方就覺得有點激動,對這裡的表演心不在焉。
結果,很順利地等到晚宴結束,朝廷百官陸續離開,沒一會兒,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展翼翔說是還要和皇上單獨說上幾句,讓我們先行離開。他一開口說要待會兒再走,鐘沁自然是等著他了,我沒這個耐心,即使有耐心也不會等他,於是,我,展遙和清渙就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