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探皇宮
鐘沁的到來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氣氛,另一方面我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就很快結束了葬禮,正欲轉身回房去準備些今夜要用的武器之類的東西,左腳才跨出門口時,我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輕皺眉,又回頭對楊柳吩咐道,“楊柳,你待會兒給清渙送點藥膏去,我剛剛看見他流血了。如果沒人給他送去的話,他八成會忘了還需要清理一下傷口的。”
“是,小姐。”
回到自己的臥房後,我隨便挑了把利劍和幾發暗鏢及銀針,然後坐在椅子上觀望漸漸降臨的夜幕,直到見著月亮都已經出來了後,我越坐越沒耐心,雖然時間是早了點,可還是先去展遙屋裡吧。我慢慢站起身準備去找展遙。他在前一天曾和我商量過,在潛入皇宮之前要先到他房裡去一趟,他會把他的想法和我說一下,最後再決定具體該怎麼去做。
院子裡有各種昆蟲的鳴叫,皓月當空,銀輝映襯著黑色的夜空。我走到了展遙的房前,只看到裡面連燈都滅著,狐疑地皺眉,他現在還不在房裡?奇怪,哥他向來都很守時的。正想敲門時,可手才輕輕一推,那扇門就簡單地被打開了。不是吧,連門都沒關上嗎?
動作輕敏地跨進屋內,果真是漆黑一片,半個人影都沒有。我轉頭環顧,腳步稍有遲疑,但還是走進了展遙的臥房。可不等我靠進,就聽見從裡頭傳出他熟悉的嗓音,“是誰?”
“哥,是我。”原來他在裡面啊,我邊說話邊向裡走去,嘴裡還納悶地喃道,“哥,你怎麼連燈都不點?”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我已經步入了內室,雖沒有燈光,可月光卻透過窗戶斜射了進來,斑駁疏淡,在展遙挺拔的身軀周圍鍍上一層神秘的銀圈。
精壯削瘦的背脊,赤裸的上半身,似乎沒有想到會是我,展遙的聲音中隱著一份意外,“玥兒?”聲音驟停,他立即意識到了此刻的不雅,飛快從床上撈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朝我尷尬地笑笑,“玥兒,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下好不好?”
“……好。”狹小的室內頓生一股曖昧,我頰上有些燥熱,難得自己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真是少見,快步退出房間後輕輕關門。
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我伸手拍打了臉頰兩下,陣陣涼風拂面,臉上的溫度立刻減了下去,眼睫微微下闔,短暫的羞澀過後,頭腦也自然地冷靜了下來。
雖然剛才的月光是晦澀黯淡的,雖然剛才幾乎只是瞄了一眼而已……但是,卻足夠我清楚地看到展遙背後多了幾道傷口,看樣子,應該是在他離開的那五年裡所受的傷吧……低低地歎息,我的目光也複雜了起來,他這五年裡到底做了些什麼,我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去查一查了?經歷的事情越是艱難和磨礪,那麼那個人的改變也就越大。五年前的展遙是幾乎可稱得上鋒芒畢露的一個人,可現在呢?現在他已經可以把自己的個性收斂得無影無蹤了。
錯亂的思緒之中,展遙已穿戴完畢走了出來,見著四周還是一片黑暗的時候,他揚眉,“玥兒,你怎麼不點燈?”
“呵呵,忘了。”
快捷地點上燈火,屋內也在霎那間明亮了起來,展遙臉上掛著的那份尷尬還未完全褪去,略帶不自然地坐下,他開口道,“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早來……”
“沒事,自己哥哥有什麼好介意的?”我爽快地揮了下手,俏皮地眨眼。
展遙一愣,望了我一眼後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目光深邃,他認真地注視我,緩緩開口,“玥兒,你對今晚有什麼計畫沒有?”
“還是哥你先說說想法吧!”
“也好。”展遙頷首,動作俐落地從衣襟裡掏出兩張紙,站起身後彎腰遞給了我,“玥兒,你先看一下。”
狐疑地打開一看,本來只是隨意地掃去,但只是輕輕地瞄了眼後就立馬怔愣,臉上的神情都無法抑制地僵硬起來。拿紙的右手有些抖動,我將空著的左手握緊成拳,仔細將那兩張紙上的東西給看了個遍,那是張地形圖,完整的皇宮內院的地形圖,而另外一張,是宮裡巡邏的禁衛軍的輪班接替時刻表。
閉上眼,我作了一個深深的呼吸,怎麼可能不激動,這東西是絕對禁止外流的啊!不要說是朝中官員,連皇親國戚能不能搞到手都是一個問題!我勒令自己不要多想這兩張紙是怎麼弄到手的,展遙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跟我說……正想到這一點,卻聽他輕笑出聲,烏黑的瞳孔流射異樣光彩,“玥兒,你不問我這圖是哪兒來的嗎?”
抬眼,我盯住他,“哥哥願意跟我說嗎?”
“願意啊,”展遙的笑容中多了一絲魅惑,啟唇輕道,“如果玥兒肯跟我一起走的話,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不用了。”我苦笑搖頭,“那還是以後再說吧。”
“好啊,我說過,都依玥兒的意思。”展遙也不惱怒,依舊輕笑,“玥兒,有了這張地圖的話,今晚的行動也出不了什麼事。當然,前提是某一些人沒有故意設下陷阱等著我們。”
“不可能。再怎麼說也是皇宮禁地,沈墨翎和于路沒那麼大許可權管到那裡,好歹那也是皇上的地盤……況且,皇上和沈墨翎向來都是不和的。”
“還有一個問題,”展遙突然將腦袋湊近了許多,眸光毫不避諱地滯留在我臉上,“進去的時候的確會比較輕鬆,可是,出來時還要帶上娘的遺體,這恐怕會很麻煩吧?”
靠得太近,他說話的溫度和熱氣都噴灑在我臉上,總覺得自己的面頰又開始發燙了,我垂下眼眸遮住其中的情緒,“沒關係,不需要擔心,我要帶出來的並不是娘的遺體,而是娘的骨灰。”
展遙怔愣了那麼一瞬間,只是隨即又勾起唇角,對我的話不置可否,“那玥兒還有什麼其他的意見嗎?”
“哥都已經準備這麼完善了,我的想法根本就不值一提。”緩緩搖頭,的確,有了這張地形圖後何止會方便一倍!“我們只要等著天色再暗一點後就可以動身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在夜晚的暮色越來越濃時,淩厲的雨絲從無邊的蒼穹中肆意狂灑,就好像溢滿了那種傾盡一切的決意,毫無保留,毫無留戀。
身上已經換好了夜行衣,帶上武器和迷藥,我和展遙便偷偷潛出了將軍府。地上已經濕成一片了,行了一段時間後,雨也開始漸漸轉小,不多時,就能用肉眼看到那座皇城了。
奢華巍峨,紅牆黑瓦,氣度宏偉非凡。
該怎麼說呢?這座經過歷代帝王不斷擴建的宮殿,無論是從外觀上來講還是從規模上去談,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是,最讓我感慨的卻並非這些,無關華麗無關壯闊,無關權勢無關金銀,僅僅只是一種味道,這座宮殿散出的味道,那股難以掩蓋的滄桑,以及,孤寂。
暗不見天日的孤寂,還有,如黑洞般無底的滄桑。
摸不到,看不到,只是一種感覺。
複雜的感覺。
微微垂眸,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我知道展遙能夠聽到,“那個位子真的那麼好嗎?再怎麼好的東西也是有個底的吧?難道真有好到可以讓人不顧一切?”
“……”展遙的腳下有那麼一瞬間放慢了速度,瞥了我一眼,低聲道,“人各有志,但那種萬萬人之上的感覺總是有魔力讓人趨之若騖的,如果有機會坐上去自然是想坐坐的。”
“哥哥也喜歡那位子嗎?”
“喜歡。”展遙又瞥了我一眼,放快腳程向前掠去,“前提是我沒有因這個位子而失去另一些東西。”
“……”
身上已經淋到了好多雨,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我伸手抹了抹流淌在臉上雨水,加緊了速度往前趕。趁著禁衛軍交替輪班的短暫空擋,我們順利潛入宮內,複雜的宮廷路線,左繞右轉的,但終於還是靠近了沈琦瑾生前所住的寢宮。
從外頭望進去,裡面是一片黑漆漆的靜謐。可還不等推門而入,我和展遙立刻停下腳步,斂起心神,展遙的目光在霎那間轉為銳利,裡面有人!
“都進來吧,我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平耿而緩慢的語速字字清晰,意料之外,但也可說是意料之內,我抿唇,乾脆的上前一步,推門而入。
打開門的一瞬間,月光也趁機溜進了屋裡,沈墨翎如白玉般的面頰有一半被掩蓋在陰影中,那雙綠寶石般的瞳孔明暗閃爍,熠熠生輝。
見到我後他明顯笑了笑,帶著那種“你果然來了”的意味,再將目光轉向展遙,沈墨翎揚眉抬眼,別有一番魔魅,“這位就應該是展家的大少爺吧?一直無緣得見,今日還真是巧合啊,在下鋝王沈墨翎。”
展遙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我知道。”
“呵呵,果然有膽識啊,兩個人就這麼夜闖皇宮,你們就不擔心我帶著人馬在這裡候著,然後把你們抓起來打入天牢嗎?”
“幾日不見,沈墨翎你還真是變得愛說笑了。”我自行找了個位子坐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全無感情,放在桌面下的雙手早已捏緊,努力控制自己的殺機,“相信我,以你和皇上的關係,比起我們闖到這裡,你把自己的人馬帶進來的可能性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低。”
“這倒也是,你說得很有道理。”沈墨翎仿佛很受教地點頭,“可我即使不能帶自己的人進來,也能大聲喊著把在外頭的巡邏軍給引來吧?”
“你當然可以。”展遙的整張臉都埋在陰影之中,黑色的髮絲,黑色的眼睛,一切的動作神情在黑夜中顯得那樣相得益彰,難以捉摸,“當今皇上見到這種難得的機會肯定激動萬分,明著裡他動不了你,但若在捉拿私闖皇宮的逆賊時,一不小心鋝王殿下被誤殺,想必會很‘容易’。”展遙的聲音不徐不急,無波無瀾,感覺是在述說家常一樣,“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和玥兒被抓後突然反咬你一口,然後事情就變成是鋝王殿下和展家亂黨合謀……”展遙停下聲音,黑眸璀璨,可卻壓迫感畢露,“一次就可以剷除兩個對頭,皇上即使再笨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給皇上這個機會?”
“啪啪”,沈墨翎手上鼓掌,嘴角笑意縱橫,“展家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這話丞相還真是沒說錯。唉,于丞相就是會給我出難題,偏偏把我的對手給教成這樣。”頓了一頓,他又盯住我們打量,眸光隱隱透出一股冷意,“不錯,我今晚特別等在這裡只是為了和你們好好談一談,如果能夠互相理解就最好了。雖然我並不排斥武力解決問題,但若能減少損失而達到目的,我還是會選擇後者的。”
我低下了頭,完全掩蓋自己的神情,可語調卻是無法控制的冰冷,“你想說什麼?”
“聽說,你們對展翼翔沒什麼好感?”
“哦?”我抬頭,努力平靜語氣和心緒,“對你也是沒好感的。”
沈墨翎斜斜地望著我,嘴角一勾,“我知道。只是既然對展翼翔沒好感,又何必勉強自己幫他呢?瑾姑姑也可算是為了沈家江山才死的,若你們站在展翼翔那一邊,不就讓姑姑的努力都白費了嗎?平白無故地讓她枉死。”
我咬唇,撇開眼望向他處,雖然娘已經死了,但我總是不想聽別人說這些話,尤其是他沈墨翎更是沒資格,憤怒,傷心,痛苦……充斥在腦中的感情異常複雜,近乎於混亂地盤旋不去。雙手狠狠捏緊,我承認,沈墨翎挑中了我的死穴,即使他說得沒有任何道理,即使我也不會去信他的說法,但是,心裡就是有種莫名的難受和壓抑。
擺放在桌下的手攪成一團,忽然一股熟悉的溫暖層層地包圍住自己,展遙將他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堅定安撫。我心跳一陣劇烈,詫異地向他望去,卻不見他的神情有些微的反常,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見我在看他,展遙很快朝我笑笑,然後轉向沈墨翎,語氣平靜,“那鋝王的意思是要我們站你那邊,站在你那邊才算對得起死去的娘?”
一針見血!
沈墨翎愣了一愣,唇角爬上一抹苦笑,“並非要你們幫我,只要你們別插手這些事,或者能在展翼翔身上下點藥,可以的話,我並不想殺了展翼翔,畢竟他的存在對孜祁國是大有好處的。只要展翼翔活著一日,光聽到這個名字就能使周邊的各國安分許多。”頓了一頓,沈墨翎那雙水晶般的綠眸又掃在我們臉上,還隱隱透出一股孤傲之氣,“展翼翔是一個厲害的將軍,他的確擅長領兵打仗,這一點我是不如他。但是,會打仗的人卻不一定適合做那個‘位子’!”
“你的意思是說你適合?”我笑容帶有惡意的嘲諷,“現在的孜祁國也算是國泰民安,可你卻為了一己之私想要挑起戰端,這樣的人就適合?”
“國泰民安?這不過是一層虛假短暫的表像罷了。”沈墨翎不屑道,“在鄰邊的荻桑國早就有些虎視眈眈了,長久以往下去,以王兄的能力再加上展翼翔的野心,說不定會把孜祁國弄得慘不忍睹!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現在就改變它!”
“呵,什麼道理都在你嘴裡啊。”我諷意更甚,“其實你只要直接說是因為自己的野心就夠了,反正到了現在這個局勢,你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我並不否認自己的野心,我是想要那個位子。”沈墨翎字句鏗鏘,瞳孔中綠光熒熒,“為了一己之私而掀起驚濤駭浪,你以為你不是嗎?你為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庭,為了達到自己的願望而摧毀了整個洛鄲,還有住在裡面的無數百姓。玥兒,其實從本質來說你和我是一樣的,只不過出發點不同……”他臉部表情有些放鬆,眼瞳中溢出淡漠的笑意,盯住我輕道,一字一句,異常清晰,“所以,我以為你可以理解我。”
手上一緊,還不等我開口說話,展遙握著我的那只手就加大了力道,他投過來的視線很輕很柔,明明只是瞬間的一瞥,但我卻可以清楚地確定,哥哥在跟我說“不要在意”。
展遙似乎笑了一笑,若無其事地問道,“那我們有什麼好處?”
“只要展翼翔能交出兵權,辭去官位,我就保證不動展家的任何一個人。”說到這裡,沈墨翎又回頭望向被紗縵圍繞的大床,“而且,你們今天可以安然地把姑姑的屍首帶出去。”
“我拒絕!”他說完話的同時,我立刻開口反對,“那是不可能的事,況且不用你的幫忙,我們也可以把娘帶出去!”
沈墨翎聞言皺眉,似乎覺得我們不可能把這麼大一具屍體給偷運出去。
展遙又笑了,不過是對著我笑,寵溺縱容,連頭都懶得回,“玥兒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鋝王殿下,真是可惜啊。”
“……意思就是說,談判破裂?”
聽著沈墨翎平淡無波的語調,我仿若未聞,直直走向那張大床,動作輕柔地拉開縵簾,沈琦瑾的遺體赫然入目。殷紅柔軟的雙唇,白皙細膩的肌膚,她的身上透出一股濃重的藥味,怪異難聞,是因為這種藥才沒有屍體腐爛的嗎?我閉上眼,忍不住咬唇,可是,好不容易保存完整的屍首,卻要在此化成一攤骨灰了。在這裡,這種挫骨洋灰的行為應該算不是大不敬的吧?不知道娘在九泉之下會不會怪罪我的不孝!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在凝視娘的屍首許久之後,終於從衣襟中掏出一罐藥瓶。瓶子裡裝的是降屍粉,灑有降屍粉的遺體只要一點點的火苗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讓那具軀體化為灰燼。輕輕地灑了上去,爾後,點上火苗,一霎那,火光便圍繞在了沈琦瑾的周身。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襯著我的臉頰,望著那一寸一厘的肌膚漸漸化為灰燼,心中陡然升起強烈的空曠和無助,仿佛原本填充在自己體內的各種目標堅持的種種,一下子從身體裡流失殆盡,一點不剩。什麼都沒有了,人生似乎變得一片空白,茫然無措到極致。
娘死了,這樣,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真真正正地消失。以後,永遠都看不到她的那張絕世容顏;以後,永遠都擁抱不了她的身體;以後,她就永遠從這個世界蒸發了,然後,再也找不到了,無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了,每一個角落裡都尋不到她的蹤跡了。
眼淚,透明的,流淌。
等我意識到自己在哭的時候,展遙已站在身後輕輕地攬住我肩膀,他的呼吸穩重溫暖,他的味道熟悉好聞。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那股味道到底是因為熟悉而好聞,還是因為好聞而熟悉。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現在站在我身後這一點,清楚地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把娘的骨灰盛裝起來,只覺得沈墨翎的視線一直停在我臉上,這才想到自己的面頰上還殘有淚痕,真是糟糕,居然在他的面前哭了出來,我隨意地抹了抹,對他射來的目光視若無睹,然後將那瓶骨灰仔細放好。
“我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方法,即使是毀了你娘的屍身你也不想跟我合作嗎?”沈墨翎自嘲地勾唇苦笑,“我還真是小看你的決心了。”
我冷冷地瞥去一眼,話也懶得跟他多說,別說一句,半句都不想。展遙走在前頭,我跟著他往門外走去。
電光火石間,銀光一閃。
其實,從頭到尾我都沒卸下過對沈墨翎的提防,速度極快地躲避,可那支暗鏢的速度卻超出預期。手臂上還是被劃開了一條口子,又淺又短,裡面有血跡隱約若現。
展遙的反應比我更快,他身形一晃,手中長劍已指向沈墨翎,面如冰霜,聲音冷峻,“什麼意思?”
“你還是決定和我們打一架嗎?這樣可是很容易把巡邏軍給引來的,而且,一對二的情況下我不覺得鋝王你會有勝算。”笑意淺淺,我目光淡然,“沈墨翎,剛剛那一鏢你射錯地方了吧?應該射向我的脖頸或心臟才有用啊,難道你是在手下留情?”
“不是,我不想幹什麼,也無意把人給引來。地方我也沒射錯,那一鏢只要能劃破你的身體就行了。”沈墨翎的笑意比我更淡更淺,語調輕緩,可字字重如響雷,“我在鏢上塗了點東西。”
我怔愣了一瞬,目光狐疑。
“放心,那東西要不了你的命,我只是希望自己手上能有點兒籌碼跟你們繼續商談。”沈墨翎又坐回了椅子,意態愜然,望了我們一眼,他也懶得賣關子,直接拋出答案,“這種藥是我命人秘密製造的,只有我才有,所以,玥兒你也不用指望從哪裡得到解藥了。藥的名字叫‘隱倮醉’,它殺不了人,但是會讓人上癮,每個月病發一次,發作的時候無比痛苦,除非繼續服食‘隱倮醉’,或者是吃下解藥。”
就是,毒品的意思嗎?或者,還有什麼不同?
“我已經找人試驗過了,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沈墨翎笑了一笑,只是那抹笑意未曾到達眼底,“玥兒,我可以給你一個月的考慮時間,你能提前想通當然最好。但是,若一個月到了你還是想不通就恐怕要毒發了。那個時候,你若忍不住毒發時的痛苦也可以來找我,我想,嘗到那種滋味後你為瞭解藥怕也是會同意我的方案的。”
他望了眼展遙冰冷的黑色瞳孔,又轉過臉來看我,見我依舊是滿臉的無所謂,沈墨翎搖頭,“玥兒,相信我,毒發時的痛苦比你想像中更為難熬,你忍不過去的。”
“哥,我們走。”我垂下眼睫,轉身離開。
“玥兒?”展遙皺眉,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那解藥呢?”
“不用了。”我繼續往前走,跨出門外,“一個月才發作一次,這頻率已經很低了。只要熬過每個月毒發的那段時間就行了。”
“呵呵。”沈墨翎低沉的笑聲傳了出來,見我回頭,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更甚,態度是全然的自信,瞳中綠光若隱若現,“玥兒,我等著你一個月後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