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小狼崽子要離家出走
「是啊,我們一定會很合拍……」冀晴笑著點頭表示贊同,隨即語氣一轉,「但是,我從沒考慮過結婚生孩子啊。」
「……」夏建輝消化完冀晴的話,抬頭,訝異的問,「小晴,你是女人麼?」
「當然,如假包換。」冀晴仍然笑著,話語裡卻透出一股子咬牙切齒的意味。
「可是,身為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少女,不憧憬浪漫的愛情,不幻想幸福的婚姻……」夏建輝用筷子挑著碗裡的蔥花,慢吞吞的陳述,「我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不是……」
「我……勒個去!」冀晴粗暴的拉回夏建輝面前的麵碗,顯然是不打算給這個一再懷疑她性別的死孩子吃了。
「練大字的效果貌似不怎麼明顯……」夏建輝嘴角微揚,笑著看向冀晴,用近似情人間說情話的語氣,平靜而又溫柔的道,「沒人的時候脾氣還是這麼暴躁。」
「……」冀晴深呼吸,努力壓抑著把面扣在夏建輝頭上的衝動,推回麵碗,「你特麼的就是故意來消遣老娘的吧!」
夏建輝搖頭否認,誠摯的道:「當然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搭伙過後半輩子的,你看我媽那麼稀罕你,考慮一下?」
「我是真心沒想過結婚這回事兒。」
「你真是獨身主義怎麼的?冀叔,冀嬸兒能接受的了?」
「我也算不上絕對的獨身主義,不過是打算35歲之前遇不到能讓我產生想結婚衝動的優質對象的話,就領養個小正太,自己帶著小正太過一輩子……」
「當然,看在我們定了娃娃親的份兒上,到時候你想插一腳的話,姐會考慮對你負責的。」
夏建輝哭笑不得,他實在沒想到冀晴給自己規劃的人生是這樣的:「那真是我的榮幸,未婚妻大人。」
冀晴笑道:「嗤,不用感激我,也不用這麼快就代入角色,要35歲之後你還沒人要得話,姐才會對你負責啊。」
「……」心知與冀晴斗苦不堪言,夏建輝明智的選擇了沉默,悶頭認真的與麵條奮戰。
感激?夏建輝心底還真沒這種情緒。
被冀晴委婉的拒絕,心裡有點遺憾倒是真的,畢竟像冀晴這樣通透又極其合自家銀子媽眼緣的女人不好找。
是的,這就是他這輩子找媳婦的標準:首先要合自家銀子媽眼緣,其次要通透。
免得鬧出什麼婆媳不和之類的事兒,鬧心。
至於愛與不愛什麼的,他想他大概早就過了那個會心動的年紀了。
學校裡喜歡他的女生不少,只是他向來敬謝不敏,他可沒閒心陪著那些小蘿莉們玩愛情家家酒。
過兩天就是小狼崽子的生日了,本想趁著小狼崽子不在,出去給他買份禮物,只是看著抽屜裡那幾張印著四個偉人頭像的票子,夏建輝楞了一下:他怎麼就忘了,這些年攢下的壓歲錢在去年洪水的時候已經捐了。
指尖拂過紅色絨面的盒子,夏建輝輕歎了口氣:看來不可能送小狼崽子一份兒差不多的回禮了。
最終,夏建輝花光了手頭為數不多的積蓄,給小狼崽子請了一尊開了光的白玉觀音墜子鎖在了抽屜裡,打算等四號那天給小狼崽子一個驚喜。
「白玉觀音……」
命運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轉入既定軌跡,或許這就是宿命?
前世的時候他也曾給仇夏請過一尊白玉觀音的墜子,玉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價值遠非抽屜裡這尊普通白玉的墜子可比。
夏建輝喜歡白色,毫無雜質的白色。
他總覺得白色很乾淨,即便前世在醫院裡住了那麼久,也沒能消弭他這個輕微潔癖對白色的愛。
華燈初上,明月已高懸,卻絲毫不見自家爹媽的影子。
於是,夏建輝自覺地去冀二叔家蹭了頓晚飯,又纏著冀二叔問了些廠子裡的近況。
確定冀二叔沒受欺負,確定自家親二叔真的已經被金子渣爹送到了新廠給四叔夏來寶打下手去了,夏建輝這才笑瞇瞇的回了自己家。
冀二叔真的會被欺負麼?金子渣爹真的還會如同前世那樣,任由自家一干親戚隨意的擠兌冀二叔麼?
這些,都不在夏建輝的考慮範圍之內,如今,只要確定冀二叔沒被欺負就夠了。
老實的冀二叔不被擠兌,人精似的程三叔自然也不會受什麼擠兌。
冀二叔是實在人,如果不是真被惹急了,他是不會拋棄金子渣爹的。
就算這輩子程三叔還想拐著冀二叔私奔,哼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了。
夏建輝心情不錯,在浴室裡泡澡的時候甚至順嘴哼出了跑著八個調的《為了誰》。
從去年抗洪那陣兒開始,《為了誰》就成了小崽子們每天哼哼的曲目,夏建輝耳濡目染,自然也受了些影響,不過,讓他鬱悶的是,他現在一哼哼,能哼出來的只有程宇那跑著調兒的旋律。
他能陪著小崽子們一起看著可愛的「人民子弟兵」在抵抗洪水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大無畏精神默默感動。
他也能在洪水退散之後,和小崽子們一起,把軍人的形象化作一枚深刻的印記烙進心裡。
但是,他接受不了從自己嘴裡哼出這跑著八個調的旋律。
於是,好心情徹底被破壞,沒了泡澡的興致,夏建輝披了浴袍去冰箱裡拿花生冰棍兒——北鋼生活部特產,雖然包裝不怎麼樣,但是味道是真的沒得挑。
夏建輝叼著冰棍兒從廚房出來,正好看見金子渣爹和銀子媽繃著臉進門,妮子姐臉色蒼白,小狼崽子身上髒兮兮的活像個泥猴兒,只有臉蛋和手是乾淨的,下巴上還帶了塊淤青。
一進門,夏麗妮就直接衝進了衛生間,聽著裡邊傳來的乾嘔聲,夏建輝無奈的想:得趕緊讓妮子姐去學車,以她這種暈車程度,還是自己開比較好。
小狼崽子胡亂蹬掉了沾滿黃泥的黑色運動鞋,朝著皺眉愣神的夏建輝飛撲過來。
夏建輝回神,飛快的閃身,躲過朝他撞來的泥猴兒:「你去泥裡打滾兒了?不准往我身上撲。」
「小灰……」小狼崽子剎住腳步,可憐巴巴的對著夏建輝伸出雙手,「抱!」
「……」夏建輝滿頭黑線,皺著眉捏住小狼崽子伸過來的手腕兒,斥道,「先去洗澡。」
小狼崽子鼓著嘴盯了夏建輝一會兒,悻悻的收回手,去了浴室。
小狼崽子洗完澡回房的時候,夏建輝正在電腦前邊打cs。
小狼崽子一個飛撲,攀在夏建輝背上,夏建輝身子往前一傾,手一抖,他的戰神呂布被人一槍爆頭。
夏建輝扔下鼠標,皺著眉回頭,想要斥責一句,然而,小狼崽子那委屈的眼神卻讓他心中一軟,伸手捏了捏被水汽熏得紅撲撲的臉蛋:「擺這麼副可憐樣幹啥?」
小狼崽子鼓著嘴不吭聲,只是摟著夏建輝脖子的胳膊越收越緊。
夏建輝關了電腦,用手背拍拍把下頜搭在他肩膀上的小狼崽子的臉蛋:「滾去床上,睡覺。」
小狼崽子胳膊鬆了鬆,又收緊:「背。」
「得寸進尺?」夏建輝食指輕敲電腦桌桌面……
「小灰……」小狼崽子歪頭,用腦袋頂著夏建輝的頭撒嬌。
夏建輝把手墊在小狼崽子和他的頭之間,往外推:「不喜歡床?」
「……」小狼崽子鼓著嘴,洩氣的鬆開了手,自覺地爬到了床上,如果再不鬆開,小灰就要讓他睡地板了。
白天睡了大半天,夏建輝一點兒都不睏,於是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小狼崽子開始還老老實實的自己躺著,過了一會兒就開始拱,拱來拱去就拱進了夏建輝的被窩:「小灰……」
「嗯。」
「小灰……」
「嗯。」
「小灰……」
「再不說叫我啥事兒,我立馬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吶個……」小狼崽子吞吞吐吐,猶豫了好一陣兒還是什麼都沒說。
夏建輝心裡升起一絲疑惑,小狼崽子在他面前可不是什麼能藏住委屈的人:「回老家被欺負了?」
「嗯。」小狼崽子委屈的應了一聲,跟著把頭扎進了夏建輝懷裡。
夏建輝身子僵了一下,隨即緩和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小狼崽子的後背,問:「誰欺負你了?」
「武胖子。」小狼崽子恨恨的說。
「你身上的泥就是這麼來的?」
「嗯,我揍他來著。」
「你能揍的過他?」
「不能,他忒胖,我扳不動他。」
「所以說,你又犯二了。」
小狼崽子拱拱夏建輝,表示抗議:「是他欠揍,他說……哼哼。」
「說啥?」
「沒啥。」小狼崽子把頭縮進被窩裡,抱著夏建輝的腰沉默了一會兒,悶悶的問,「小灰,我……是銀子媽和金子老爸的兒子麼?」
夏建輝稍一猶豫,還是肯定道:「是。」
「小灰騙我……」小狼崽子悶在被子裡,悶悶的想著,眼圈便開始泛紅,怕夏建輝發現他的異樣,小狼崽子緊咬著下唇,強忍著不聽使喚總是往眼眶外邊兒溜的眼淚,小心翼翼的蹭著夏建輝的腰。
就算小灰騙他,他還是捨不得生氣,只是……
「不准亂動。」後背突然挨了夏建輝一巴掌,小狼崽子聽話的不再動彈,一動不動的摟著夏建輝的腰,直至夏建輝傳出均勻的呼吸聲,小狼崽子才小心翼翼的鑽出被窩,倒出書包裡的書,裝了一書包牛肉乾和棋子燒餅,又拿了兩排哇哈哈果奶,悄摸悄聲的溜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