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探

　　蔣青被關在了地牢里頭，一臉的郁悶坐在床邊，對面的蘇敏看到了，就笑了笑，道，“別悶悶不樂的。”

　　蔣青想了想，走了過去站在窗邊道，問她“南王，咱倆一起跑吧？把你跟我說的那些告訴晟兒他們，讓他們想辦法，盡量避免戰爭。”

　　“我雖然武功沒你好。”蘇敏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也畢竟是南王，不是弱女子……這門，我這幾個月來，想盡了法子也弄不開。”

　　蔣青有些不甘心地去推了推，真的是紋絲不動。

　　“什么材質的？”蔣青皺著眉頭四壁都檢查了一遍，發現泥墻里頭，都有黑曜石和生鐵固定死了。

　　最后無奈，他只得坐下喝口水休息會兒。

　　“別費勁了。”蘇敏道，“蠻王籌劃了那么久，沒那么容易讓你弄壞的。”

　　蔣青心頭煩亂……按照蘇敏的說法，這十來萬將士，都是被綁來的普通人，還有就是逃亡過來的無辜百姓，只是被轅岢的孤獨控制了作戰而已，完全沒有意識。而且根據夏魯盟的話，這些人中毒之后戰斗力加倍，可蘇敏的話卻是——那些傀儡兵不戰死，是不會停的。也就意味著，這是十萬死士在作戰，一個死士起碼可以抵過五六個甚至更多的普通士兵，換句話說，戰爭一旦打響……那最后的結局肯定是兩敗俱傷，這十萬死士都消滅掉，晟青兵馬起碼要折進去四五十萬。

　　用四五十萬人命去換一場戰爭的勝利，就算最后勝利了，又如何？！這些士兵都是晟青百姓的兒子或者父親兄弟，敖晟必然會從一個圣德仁義的明君變成一個好戰嗜殺的暴君。

　　一旦回去之后，晟青出現一些天災或者人禍，就很有可能大亂。蔣青雖然不懂太多的治國之道，但是畢竟陪著敖晟經歷過轅珞時代的興衰，歷朝歷代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是看的比較明白的，這場戰役如果打起來，結局顯而易見，晟青之后必是大劫，他和敖晟能在一起又如何？！沒有太平盛世，只會萬劫不復。他和敖晟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戰亂和分別，不想再經歷一次，要是真那樣，還不如死在一塊兒來的好些，也以免害更多的人。

　　蘇敏就見蔣青雙眉緊皺，似乎是鉆了牛角尖，便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人能夠控制得了的。”

　　蔣青抬眼看她。

　　“人就是人，有時候命在那兒擺著，冥冥之中是有注定的。”蘇敏的語氣帶著幾分凄涼和無奈。

　　蔣青盯著蘇敏看了良久，突然問，“南王……”

　　“嗯？”蘇敏抬頭看他。

　　“你為什么不成親？”蔣青問，“為什么后來都不找個歸宿？”

　　“呵。”蘇敏忍不住笑了，道，“你這樣的男人比我小太多歲了，我想找也找不見啊。”

　　蔣青臉上有些紅，看了蘇敏一眼。

　　蘇敏搖搖頭，道，“跟你說笑的。”

　　蔣青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好奇地看蘇敏。

　　“你和我印象中的比起來變了好多。”蘇敏突然笑著問蔣青，“誰讓你變的？敖晟么？”

　　蔣青問，“以前的我什么樣？”

　　“嗯，一句話都不說吧。”蘇敏道，“存在感很弱，經常會忽略你的存在，要辦事的時候才會想起你來。”

　　“我現在也差不多。”蔣青單手支著下巴，道，“只是這里人少而已，要是人多了，還是不會注意我。”

　　“你是特意那樣的？”蘇敏好奇地問。

　　蔣青想了想，道，“嗯……不自覺的吧，以前是怕麻煩，然后不知道該跟別人說什么，說錯了怕人討厭，說多了又怕耽誤事。”

　　蘇敏點了點頭，又問“金玲她們現在怎么樣？”

　　蔣青猶豫了一下，笑道，“我說了你不準不高興啊……之前在南國打贏了仗之后，好些士兵娶了南國的姑娘。”

　　蘇敏聽后，倒也并沒有表示出什么不快來，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點頭道，“是么，那很好。”

　　蔣青仔細地看蘇敏，其實她年紀也不算很大，而且南國出美人，蘇敏活脫脫一個大美人，怎么就沒人娶回家呢？還是說她不想嫁？聽說她當年中情于殷寂離的。

　　蘇敏見蔣青端詳自己呢，就問，“你覺得奇怪？”

　　“嗯。”蔣青點頭，“你和殷相后來不是成了兄妹了么？為什么不嫁人，你不像是那種看不開的人。”

　　蘇敏盯著窗外黑漆漆的暗河深處看了良久，半晌才淡淡地道，“這和看得開看不開其實沒什么關系。”

　　“嗯？”蔣青不解。

　　“有些人就是死性子。”蘇敏說話的聲音平淡，“我一直挺羨慕那種人，一段情結束了，就灑脫地離開，開始第二段。”

　　“嗯。”蔣青點點頭，“矢志不渝的感情是有，但是也不能鉆牛角尖啊。”

　　“那如果，敖晟突然有一天不愛你了，你還會愛別人？”蘇敏問。

　　蔣青想了想，道，“嗯……應該不會吧。”

　　“為何？”蘇敏很感興趣地問，“是他突然不喜歡你了，他對不起你哦！”

　　“嗯，的確，道理上我是應該可以忘記他，然后再去找個別人開始……不過我覺得那樣就太累了。”蔣青道，“情愛這種事情，其實挺累人的，尤其是我們這種死性子，一般都是全副身心撲上去了，若是走運，遇上了另一個死性子，那估計就糾纏一輩子。可若是不幸一些，遇上個薄情寡義的，那么他輕輕松松地走了，你卻將這輩子該用的感情都用干凈了，再不想去愛別人了。”

　　“嗯。”蘇敏點頭，“說得很有道理。”

　　“可是你不同啊。”蔣青道，“殷相是個聰明人，他應該不會笨到讓別人喜歡自己到無法自拔的地步，所以當年他才跟你結拜的吧？”

　　蘇敏笑了笑，“嗯，他聰明……他都讓人很清楚沒有希望，可是別人還是會一頭栽進去，有些東西是沒法控制的。”

　　蔣青有些無奈地看了看蘇敏，輕嘆一聲，“總覺得你們當年很混亂。”

　　“呵……”蘇敏點頭，“那時候戰亂不斷，朝中也是派系斗爭嚴重，民不聊生的，當然是亂，只是亂世出英雄，亂些會慘烈一點，卻也精彩一些。”

　　“嗯。”蔣青也點頭，“上一輩的，總覺得出了很多英雄，也有很多人早早地離開了。齊亦啊、皇后啊什么的……都覺得沒走完就離去了。”

　　“走掉的人永遠比活著的人幸運。”蘇敏有些悵然地道。

　　蔣青看了她一會兒，道，“南王。”

　　蘇敏抬眼看蔣青。

　　“出去之后，等到戰亂結束了，南國和晟青來個大相親吧？我也讓媒婆給你介紹幾個？”蔣青問。

　　蘇敏讓他逗樂了，“胡說什么呢，拿老人家尋開心？”

　　“你才不老。”蔣青道，“你這年紀估計和四娘差不多吧，四娘三個孩子都生好了。”

　　蘇敏聽后沒做聲，蔣青接著說，“據說，當年四娘十幾歲的時候，讓一個男人騙了，后來人財兩空，跑到山上上吊，讓個高手救了。她學好了功夫，也是討厭天下所有的男人。后來盧大哥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了，糾纏了好一番，最后就真的娶回門了，現在過得可好了。”

　　蘇敏點了點頭，“也對……沒準天底下，就真有比殷寂離好的男人呢。”

　　“你不能這樣挑呀。”蔣青認真道，“不是說這天底下有沒有比殷寂離好的男人，而是天底下有多少比殷寂離對你好的男人，在那里頭，挑你最喜歡的那個。”

　　蘇敏微微皺起眉頭，想了想，笑，“談何容易，我上哪兒知道別人喜不喜歡我啊？”

　　“問啊。”蔣青道，“你那么厲害的女人，很多男人真喜歡你了也就是背后琢磨琢磨，你不給他們機會，他們怎么敢說？再說了，就算問了他不識貨也不要緊，揍他一頓消消氣。”

　　“這話像是木凌該說的。”蘇敏笑道。

　　“木凌那樣活著自在啊。”蔣青道，“讓自己和自己喜歡的人能高興沒什么不對的……起碼我這樣覺得，人能活得隨心所欲是一種本事也是一種福氣，要很多條件。就好像殷相、又好像晟兒，他們是沒法活得隨心所欲的，因為身上有太多的牽絆，不過你應該可以的。”

　　蘇敏淺淺地笑了起來，點頭，“嗯……可是我們有沒有法子出去還是個問題。”

　　“放心。”蔣青擺擺手，“幫主一定會找來的！”

　　“司徒會來？”蘇敏問，“他能找到這里？”

　　蔣青點點頭，道，“嗯……我相信幫主會找到我們，然后木凌能制出救活那些將士的藥，晟兒會打贏這場仗，我們最終會在一起，蠻王也會和我爹在一起，無論在哪里。這一次之后，一切戰亂都將結束，晟青會迎來太平盛世，好幾百年，百姓們都一直過著好日子。”

　　“真樂觀啊。”蘇敏笑他。

　　“嗯。”蔣青聳肩，“之前起碼亂了一百年了，那之后起碼可以美滿一百年的！一定的。”

　　蘇敏點頭，“但愿你能說中吧。”

　　“嗯。”蔣青笑了笑看蘇敏，“我們約好了，等到出去，我就讓晟兒給你找媒人提親，你說鄧子明怎么樣啊？是不是小了一點？”

　　“你別替別人亂做主。”蘇敏哭笑不得地看他。

　　“有的，朝中好多有能為且和你年紀差不多還沒成家的人呢……要不然，比武招親也行啊，打過你的娶你。”

　　蘇敏直搖頭，不過多日來郁結的心情，卻漸漸地開朗了一些。

　　此時，夜色已深，司徒和轅冽兩人來到了蠻國的城堡外面。

　　兩人都是一身黑衣，因此往夜色之中一隱，幾乎看不出來。

　　司徒遠遠看到城堡附近有守衛，這沙漠之中沒什么地方可以躲避的，索性就和轅冽一起施展輕功直接躍上了城墻的頂部。

　　兩人悄無聲息地打暈了兩個守衛，占據一個有利的地形，開始觀察下方的動靜。

　　“就是普通的軍營啊。”司徒有些掃興地說，“我還以為蠻王折騰了那么多年，必然是造出一座皇宮來了。”

　　轅冽搖了搖頭，道，“造反估計只是蠻王第二個想的吧。”

　　“那他最想什么？”司徒不解地問。

　　轅冽沒有回答，只是道，“我去找找蠻王，你去找蔣青吧。”

　　說完，一躍進入了城堡，三兩下就消失了。

　　司徒站在城堡上，單手托著下巴，心說，“這小子真是難相處啊，不知道岳父大人看上他什么了。”

　　想到這里，司徒突然想起來之前，小黃給了他三張紙條。

　　小黃跟他說，上了城樓，如果下面只是空空蕩蕩的軍營，并且沒什么蔣青的線索，就打開第一張紙條看。

　　司徒左右看了看，覺得符合情況了，就拿出第一個紙條打開。

　　就見紙條上面寫著，“找人問。”

　　“呵……”司徒差點沒笑出聲兒來，心里一想到小黃認真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無奈地搖頭。他跳下了城樓，四處尋找，想找個人問問，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沒人！

　　這可有些奇怪了，司徒在敖晟的軍營中來來往往好多遍了，軍營里最大的特點就是防守森嚴，一般隔三差五就會有一隊負責巡邏的兵丁路過，這里怎么沒人呢？莫不是這蠻王已經對自己的陣營放心到如此地步，覺得堅不可摧？

　　想到這里，司徒就在軍營外面等著，想……總有一個人起來上趟茅廁吧？

　　可邪門的是，等了良久，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司徒皺眉搔搔頭，想起來，小黃跟他說了，第一招行不通的時候，看第二張。

　　他從懷中掏出第二張紙條來，一看——找熟人問。

　　司徒一愣，熟人？

　　他眉頭挑得老高，心力琢磨，哪兒有熟人啊？

　　但是轉念一想——有的！夏魯盟么！不過這夏魯盟在哪兒就不知道了。

　　司徒邊走邊想，夏魯盟應該不在軍營里頭，他也算有身份地位，可以住在房舍里頭吧？

　　于是，司徒就摸進了附近的房舍，開始一間間地找，最后，發現遠處一處院落里頭有燈光，不像周遭似的冷冷清清。司徒最開始差點就以為這蠻王招的都不是活人士兵，而是一群鬼兵，不然怎么就不點燈？

　　落到了院子附近的墻頭，司徒往下看，果然！就見夏魯盟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心不在焉地擦著刀，似乎有些煩躁。

　　司徒微微瞇眼，閃到了他身后……

　　夏魯盟功夫不如司徒，但是司徒到了身后一步以內的地方，他還是發現了，一愣，只是發現得實在太晚了。一只手已經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冷聲道，“別動，問你個問題。”

　　夏魯盟聽到這聲音和說話的語氣就分辨出來是司徒了，不等他問，便道，“青被蠻王關起來了，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哪兒，不過軍營和附近的房舍我都找遍了，沒發現。”

　　司徒皺眉，心說……又不行？那怎么辦？

　　想到這里，他又拿出了小黃給他的第三張紙片，就見上面寫著——找沒找過的地方。

　　……

　　司徒嘴角抽了抽，問夏魯盟，“哪些地方你沒找過的？“

　　“就剩下柴房、后院、以及蠻王居住的別院了。“夏魯盟收起了刀，“我本來想去蠻王的后院找。”

　　司徒有些意外，問，“你要去救蔣青？”

　　“自然。”夏魯盟道，“蠻王竟然將他關起來，早知道他會被關，我才不帶他回來。”

　　司徒皺眉想了想，又摸了摸，心說……小黃有沒有塞另外的紙條給他，果然，就在袖子里又找出了一張來，上面寫著——夏魯盟可信！

　　司徒嘆氣，撤了招，對夏魯盟道，“蠻王那兒你還是別去找了，這樣吧，我去柴房，你去后院。”

　　夏魯盟看了看他，略一思考，問，“轅冽去了蠻王那兒？”

　　司徒一愣，心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這夏魯盟不笨了！

　　司徒也沒瞞著，就是點點頭。

　　夏魯盟似乎是放心了，道，“那好吧，我去后院，你去柴房。”說完，一閃沒了身影。

　　司徒想了想，又在身上摸了摸，發現還有一張紙條，覺得好笑，拿出來一看，就見上面寫著——不準磨蹭，快點找。

　　……

　　敖晟站在雙虹橋的橋頭，望著遠方的蠻國城堡。

　　“放心吧。”秦望天出現在了他的身后，拍拍他肩膀，“司徒和轅冽一定會帶回好消息的。”

　　司徒笑了笑，道，“我突然期盼他倆能在里頭把蠻王直接擺平了，阻止戰爭發生，然后把青帶回來。”

　　“哪兒有那么簡單，蠻王敢應戰，自然有他的準備。”秦望天有些無奈地說。

　　敖晟點了點頭，長嘆一聲，“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