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臨戰

　　敖晟的人馬在到雙虹城后停了下來，天已經黑了，他們還不敢貿然進入沙漠，因為對地形不太清楚。

　　根據烏狂的描述，這一帶非常的危險，隊伍不適合大批量地往里走，還要重新勘察過地形，這幾天他正在趕制實用的地圖，準備進攻的時候使用。

　　而敖晟站在雙虹橋的橋上，遙遙望向空曠的沙漠腹地。

　　夜晚的沙漠就只剩下一望無際的黑暗。天空璀璨的群星看起來出奇清晰，卻也是出奇的遙遠……

　　敖晟盡量放眼遠眺，試圖去看到那天與地交接之處的終點，卻是如此遙遠深邃，遙不可及……這種無法觸及的遙遠與黑暗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戰栗之感，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一方面，這種陌生的黑暗仿佛有某種魔力，似乎會有一只巨大的手伸出來，將他拖入那黑暗的深處。而另一方面，他又想要闖入那黑暗，撕開夜幕，看到陽光，以及那站在燦爛陽光下無限花海之中，對他微笑的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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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蠻國城堡的城樓頂部，也站著一個人。

　　來到沙漠之后，蔣青頭一次換上了那套白色的衣服，他站在夜幕之中，遙望遠方。

　　他不知道自己看的方向對不對，按照月亮的方位，他知道他看的應該是東面，也就是敖晟他們來的那個方位。

　　蔣青希望在夜幕中，自己那一身白可以顯眼一點，讓敖晟可以看到自己，哪怕只是一個微弱的白點也是好的。然而蔣青知道，敖晟不可能看見自己！他站在城堡頂端，連那幾十萬的大軍都看不到，敖晟怎么可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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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能看到你的。”這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蔣青回頭，就見是夏魯盟。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上來的，站在城樓的一邊，單手支著城墻，往遠處望著。

　　“我剛到沙漠的時候，也喜歡站在這里。”夏魯盟道，“總覺得，在這里可以看到很遠……很遠。”

　　“多遠？”蔣青笑了笑，“其實在這里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才覺得遠啊。”夏魯盟笑道，“這個沙漠其實就像個巨大的牢籠，身處其中，如果沒有為你引路的駝馬，根本就無法出去。”

　　蔣青轉臉看他，問，“再不多久就會開戰了，你打算怎么樣？“

　　夏魯盟聳聳肩，道，“還能怎么樣，做我該做的事情。“

　　“你真心恨蠻王么？”蔣青問。

　　夏魯盟搖搖頭，“我很同情他，不過估計他也在同情我……但我覺得我比他幸運一些，我還能看到你。”

　　蔣青微微蹙眉，隨后笑了笑，道，“不是……你比他幸運的并不是我沒有死。”

　　“嗯？”夏魯盟不解。

　　“而是還有人在等你。”蔣青說著，看了看城樓下。

　　夏魯盟一愣，低頭望過去，就見萬戈假裝路過，往樓上瞄了一眼……看到夏魯盟看他，趕緊就跑了。

　　夏魯盟忍不住笑了。

　　“你眼里對他有感情。”蔣青道，“能看出來。”

　　夏魯盟回頭看他，半晌才問，“那又如何呢？”

　　“帶著他走啊。”蔣青道，“你完全可以重新開始。”

　　夏魯盟低垂眼簾，有些悵然笑，“我很笨的，你知道。”

　　“只是比較直而已，也不算是笨。”蔣青道。

　　“所以我的腦子里只能想一件事情。”夏魯盟淡淡道，“一件事情如果沒有結束，怎么可能開始做第二件事？”

　　蔣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輕輕嘆氣，道，“要怎么樣才算結束？”

　　“……我看到你很好地被敖晟帶走，永遠離開我……或者，我永遠離開你。”夏魯盟回答。

　　“對萬戈很不公平。”蔣青道，“他一直都在等你。”

　　“我現在帶他走了，才是不公平。”夏魯盟看了看遠處，道，“如果永不開始，起碼只是個念想，一旦開始了，若是草草了結，就要抱憾終身的。”

　　蔣青聽后，輕輕笑了笑，點頭。伸手拍了拍夏魯盟的肩膀，蔣青轉身下城樓，到了樓下，就見萬戈正站在墻角，瞇著眼睛看他。

　　蔣青對他笑了笑。

　　萬戈瞪他，“笑屁！”

　　蔣青讓他逗笑了，點頭，“是啊，我笑的是屁。”

　　“你……”萬戈眼看著又要跳腳。

　　蔣青卻搖了搖頭，道，“他似乎還要在上面站一會兒，你可以去陪陪他。”

　　“我才不去！”萬戈嘴硬，卻往上面看了一眼。

　　“應該去。”蔣青正色道，“幸福要自己抓住，錯過一點，可能就錯過一生的。”說完，轉身走了。

　　萬戈在城樓下面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抬腳走上了城樓。

　　他往夏魯盟的身邊一坐，兩人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并排坐在一起，看著遠方。

　　蔣青往回走。

　　在路過別院的時候，就看到蠻王站在中庭。蔣青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城堡的頂樓……那里，夏魯盟和萬戈正并排站在一起。

　　“他倆并不般配。”

　　蔣青要從蠻王身邊走過的時候，卻聽到蠻王突然低聲道，“為什么一定要將他們湊到一起？”

　　蔣青停住了腳步，想了想，轉臉看蠻王，道，“沒人規定不般配的人就不能在一起，在一起的人就一定要般配。”

　　蠻王一挑眉，微微地笑了笑，道，“很難想象他們能一起走到最后，性格差別真的很大。”

　　蔣青沉默了一會兒，道，“他倆都很寂寞，處境相同，心境也一樣。”

　　“那樣就要再一起了？”蠻王似乎有些不解地看蔣青，“萬戈喜歡夏魯盟我倒是很早之前就看出來了，但是夏魯盟對他似乎并沒有意思，還是說，因為寂寞就可以接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敖晟喜歡我的時候，我對他也沒意思。”蔣青突然道。

　　蠻王一愣，回憶起當年……蔣云也有些呆，似乎自己已經愛慘他時，他都不知道，只當自己是他的好兄弟。

　　看到了蠻王臉上淡淡的笑容，蔣青接著道，“我和敖晟的性格差異很大……你和我爹也并不相配。”

　　蠻王似乎是微微吃驚，有些無奈地看蔣青。

　　蔣青卻是笑問，“你們難道不是因為都寂寞才相愛的么？沒有了他的時候，就更加寂寞。”

　　蠻王一震，蔣青卻是轉身走了，只留給他一句，“兩個都寂寞的人，自然應該在一起。要在一起，就是為了不再寂寞。夏魯盟應該感謝萬戈，這世上并不是總有那么多人愿意忍受自己的寂寞，同時再縱容另一個人的寂寞，默默地等待他重新振作的。

　　直到蔣青走遠了，蠻王都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他仰臉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笑了。看來，寂寞太久的人，很容易迷了雙眼……他只是寂寞太久，不知道云在另一個世界，是否也一樣寂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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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晟站在橋頭看天，直到感覺脖頸都有些麻木了，才輕輕地揉了揉準備回去，他低頭……卻看到秦望天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大帳里走了出來，穿過雙虹橋，走向前方的沙漠。

　　敖晟一愣，抬眼，就看到沙漠之中，似乎有一個人正在飛奔過來，動作非常之快，可見輕功極高。

　　身旁的嗷嗚走到他前面，站在橋邊仰起臉，對著遠天咆哮了一嗓子。

　　那人似乎聽到了，跑過來的速度更快，方向也更準確。

　　秦望天也在往前走，似乎有些不相信從茫茫大漠之中會跑來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人，直到那熟悉的聲音傳來——“望望！”

　　從大漠伸出跑來的，正是木凌。

　　木凌算了算日子，今天秦望天他們該到了，于是他就往回跑了。

　　轅冽本來想攔住他，天黑了，走大漠實在不安全，但是木凌肯聽話就不是木凌了。

　　于是，轅冽也跟著木凌一起回來了，當然，木凌跑得更快一些……兩個人在沙漠之中走的時候，最好是保持一段距離！如果并排，則會一起迷失掉，一前一后，還能有個提醒。

　　“木木！”秦望天剛剛在帳篷里頭就感覺不對勁，他雖然每一天都在思念木凌，但是從來沒有今日想得那么厲害過，還沒想明白，他便飛奔了出去，果然就看到遠處飛奔而來的人影。

　　木凌沖過來，笑著就往秦望天身上撲。

　　秦望天一把接住了，抱起來。

　　“望望，想我沒？”木凌摟住秦望天，伸手一個勁拍他肩膀，“老子要吃你做的菜！”

　　秦望天自然是想死木凌，抱住了狠親一口，道，“現在就做給你吃，做天下第一鍋，怎樣？”

　　“嗯！”木凌摟住了秦望天蹭來蹭去。

　　敖晟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兩人久別重逢的那種喜悅，也忍不住挑起了嘴角。很奇怪，敖晟原本以為自己看到這種畫面應該會羨慕或者嫉妒的……但是他并沒有，他只是單純地為秦望天和木凌高興。

　　不多會兒，轅冽也走了回來。

　　他和殷寂離的感覺要含蓄很多，兩人只是對視了一會兒，轅冽就將殷寂離拉進了大帳里。

　　轅冽是個性格相當難琢磨的人，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秦望天無奈地搖搖頭，真不知道殷寂離究竟喜歡他什么……

　　敖晟站在橋頭，看到的景象甚為清晰……遠處，西南面有兩路人馬正在趕來，火把已經可以看到，都是馬隊。他知道，一隊是外族，野垅旗他們的人馬。還有一路，人馬眾多整齊有序，應該是王熙的西北軍。

　　而這時候，就聽到隨軍將士中好些原本黑云堡的人馬都開始歡呼。

　　敖晟轉臉望去，就看到西南面，也來了浩浩蕩蕩兩支人馬。

　　一支是甲乙丙丁帶頭的秦望天修羅堡的人馬，還有一隊，為首一匹黑色的駿馬，馬上兩人——司徒和身前的黃半仙。

　　敖晟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都那么勞師動眾來了么。

　　抬起頭，敖晟望向遠處的黑暗，也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狂傲笑容——青，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