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瘋子

　　蠻王的一句開戰，蔣青就覺得心頭一顫，一把拽住蠻王，說，“別打仗！”

　　蠻王微微一愣，轉臉看蔣青。

　　“當我求你，別打仗，我陪你一起去找樂土！”蔣青認真道，“爹不會愿意你做這種蠢事的！”

　　蠻王盯著蔣青看了良久，這個場面依稀有些熟悉，他當年要跟轅冽交戰的時候，蔣云似乎也這樣求過他……只可惜他沒有聽，然后蔣云就再也沒回來，如今又仿佛昔日重現，他能否再見到那個人？

　　蠻王微微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蔣青的頭，道，“乖……去陪著你爹，很快就會結束。”

　　“我不去！”蔣青搖頭，“我不會讓你去的！你殺那么多人，想我爹和你一起萬劫不復么？你怎么那么狠心？”

　　蠻王輕輕握住蔣青的手，將他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開，淡淡道，“我非去不可，幫我陪著你爹吧，他一個人我不放心，萬一我死了，記得來給我收尸，還有我們的約定。”說完，轉身離去。

　　蔣青呆愣了一會兒，跟了上去，就看到蠻王躍上房頂，拿出一枚哨子，對著遠處吹了起來，隨后……整個蠻國的古堡都似乎微微地震動了起來，然后是整齊劃一的步子聲音，如此統一。

　　蔣青皺眉，再訓練有素的軍兵，也不可能走出這樣的步子來。

　　這時候，就聽到遠處傳來了罵聲，蔣青就看到轅岢急急忙忙跑了出來，問蠻王，“你在干嘛？”

　　蠻王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開戰。”

　　“不行啊，還沒徹底完成呢！那些兵們只會服從不會思考！”轅岢道，“還差一點，再等三天！”

　　蠻王搖了搖頭，道，“馬上出兵。”

　　“可是……”轅岢剛想反駁，卻見蠻王轉臉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揮……轅岢被蠻王帶著殺意的眼神震懾，又被他內勁一掃……飛出去老遠，仰天摔倒。

　　他費力地爬了起來，蠻王躍下了房頂，道，“開戰！”說完，離去。

　　蔣青此時雖然覺得腦袋有些混亂，但是剛剛轅岢的話，給了他一線希望——還沒有完全完成，那些兵只知道服從，不會思考！

　　轅岢爬起來，看著蠻王遠走，那眼神，帶著幾分刻毒。

　　蔣青皺眉，覺得……有可能還有變數。

　　雖然這十萬大軍行動整齊，訓練有素，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開始戰斗。蔣青意識到，自己還有大概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而這半個時辰，很有可能就是改變戰局的關鍵。并且，至關重要的那個人便是——轅岢！

　　想到這里，蔣青不動聲色地一躍上了房頂，暗中跟著轅岢……來到了他的小院子里頭。

　　木凌將司徒帶回來的那兩個木頭人和磚頭都放到了帳篷里面，和蘇敏一起開始研究解藥。

　　其他人在軍帳之中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殷寂離對敖晟道，“不出半個時辰，蠻王必然發大兵，戰役一觸即發！”

　　敖晟雙眉微皺，有些擔心也有些興奮，微妙的感覺，他只想馬上結束，然后帶著蔣青離開！

　　“我們該怎么打這場仗？”小黃問殷寂離，“數百萬的傷亡，犧牲太大。”

　　“有個法子。“殷寂離突然道。”

　　“什么？”司徒等都抬眼看他。

　　殷寂離微微一笑，輕啟雙唇，“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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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敖晟睜大了眼睛看他。

　　雀尾在一旁呢，聽到后，拍著手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好好！夠聰明的！”

　　眾人都不解，問，“怎么跑？”

　　殷寂離道，“并不是說落荒而逃，而是將那些木頭軍兵，引到陷進里頭！”

　　眾人都靈機一動。

　　“陷阱就是……”秦望天恍然大悟，“這沙漠之中，到處都是陷阱啊！掉進了大坑里頭，他們便暫時沒有反抗能力了，然后給他們解藥！”

　　“沒錯！”殷寂離點頭，“很簡單，這些木頭人都是受到蠻王控制的，是沒有智慧的！也就是說，他們只會追著我們跑！”

　　眾人都點頭。

　　“我們可以將他們引到不同的陷進里頭！”小黃道，“就算蠻王發現了，調整隊形，我們對地形也很熟，哪里有陷阱都清楚，只要做好轉移，跟那些木頭兵拉鋸，有幾天的時間就能分勝負！”

　　“木凌應該一天之內就能找到法子吧。”敖晟突然道。

　　眾人都一愣，秦望天一笑，點頭，“也是啊，不然蠻王為什么連天亮都等不到就開戰了呢？”

　　這時候，去木凌帳篷里幫忙的文達匆匆跑了回來，道，“皇上，木神醫說，讓你們挺一天，就能弄出解藥來！”

　　眾人都歡欣鼓舞。

　　“馬上去準備！”敖晟吩咐。

　　“是！”重將領都分頭行動，準備開展。

　　眾人是又激動又興奮，唯獨殷寂離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雀尾看了看他，低聲問，“你在想什么？”

　　殷寂離轉臉看他，低笑，“我不敢想，最壞的可能。“

　　“為何不敢想？”雀尾問。

　　“……因為每次都會成真。”殷寂離臉色微微有些發白，“神算就是有這一點不好。”

　　雀尾笑了笑，道，“人算有時候也不如天算的，一輩子，總有錯一回的時候。”

　　殷寂離抬眼看他，就見雀尾微微一笑，道，“忘了，蠻國，還留著一個蔣青呢。”

　　殷寂離一震，眼睛微微地亮了些。

　　雀尾輕輕搖扇，到，“小殷子，給我算算我的命數唄。”

　　殷寂離皺眉，道，“你已經過了百歲，算命數要減壽的，你還有多久能減啊？”

　　雀尾笑，“你算得又不一定準，再說了，我都活了一百多了，該死就死唄，給我算！”

　　殷寂離問了生辰，用五行命格來算……掐指算過后，殷寂離的臉一白，盯著雀尾看了起來。

　　“什么時候啊？”雀尾笑問。

　　“明……明年……”殷寂離雙眼一紅。

　　雀尾哈哈大笑，問，“那怎么死的？”

　　殷寂離又算，算完后，微微一愣，抬眼看老頭。

　　“說吧。”老頭笑。

　　“嗯……含笑而終。”殷寂離回答，“和你的冤家一起死的。”

　　老頭滿意點頭，“也就是說，我明天大戰死不了了？換句話說，這仗贏定了不會輸了？！”

　　殷寂離一愣，抬眼看老頭。

　　門口，敖晟皺起了眉頭。

　　“你有病啊！”殷寂離跳起來罵道，“你本來能活兩年的，為了安我們的心少活這一年？”

　　“唉，對一個一百多歲的人來說，多活一年少活一年沒關系的。”雀尾笑了笑，轉臉對門口的敖晟道，“敖晟小子，你可記得啊，要讓我老人家含笑而終，我可要你們所有人一起為我送終啊。”

　　敖晟咬牙，半晌才點頭，“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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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青暗中跟蹤轅岢到了他的院子里頭，就看到他先是大發了一通脾氣，罵道，“混蛋！你這個笨蛋，那就別怪我了，反正，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蔣青微微皺眉，如果說蠻王是愛瘋了，那轅岢就恨瘋了，一個人恨得都變成鬼了！

　　“哼！”轅岢從懷中拿出一個哨子來看了看，眼珠子一轉，就跑進了房間里頭，因為他只有一只手，所以很不方便，就見他扯出了好幾個大袋子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蔣青微微皺眉，就見他在地上找了好久，一把掀開了一塊地板磚，然后就將東西都扔了進去，隨后，他也跳了進去。

　　蔣青微微瞇起眼睛，想了想，返回了柴房，悄悄打開地板，悄無聲息地跳了下去。

　　他辨別了一下方向，往前走了沒多久，就聽到了那里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是轅岢。

　　蔣青隱藏在了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聽著那頭轅岢嘴里不停罵著，“我炸死你們，全部炸死你們！讓你們都死在沙漠里面，永遠出不來！哈哈哈！”

　　蔣青微微皺眉……莫非，轅岢是在做陷阱，想要炸掉蠻國的城堡？也就是說……他確定晟青軍會贏么？不然怎么可能圍困這里？

　　轅岢忙了很久，終于是將所有的火藥都綁在了支撐地面的立柱上面，此時……上空已經傳來了出征的三聲炮響。

　　蔣青皺眉。

　　轅岢卻呵呵呵地笑了起來，陰森的城堡里面，就聽到他那跟老梟一般的笑聲，說不出的瘆人。

　　隨后，就見轅岢爬上了地面。

　　蔣青立刻從柴房返回，出了柴房，迎面就碰到了夏魯盟。

　　只見夏魯盟臉帶急色，一看到蔣青，松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出事了……你怎么沒回去？”

　　蔣青搖頭，看了看左右，對夏魯盟耳語了幾句。

　　夏魯盟皺眉冷笑一聲，“這個轅岢，也是個瘋子。”

　　“外面怎么樣？”蔣青問。

　　夏魯盟道，“大軍已經集結了，你有什么想法？”

　　蔣青想了想，道，“我覺得，木凌一天之內，必然能研制出解藥來。”

　　夏魯盟一挑眉，道，“你說轅岢飯桶也不用那么刻薄吧？他研制這藥用了好幾年了！”

　　蔣青微微一笑，道，“不是他飯桶，是木凌神！”

　　夏魯盟笑，“那么自信？”

　　“不然蠻王為何連一刻都不能等？”蔣青反問，“何況還有清楚藥劑的蘇敏在，別忘了，蘇敏也是用毒的高手！”

　　夏魯盟點了點頭，問，“你想我怎么做？”

　　蔣青盯著他看了看，問，“你肯幫我？”

　　夏魯盟回看他，半晌才道，“我肯為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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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青心頭一陣難過，但現在不是勸他的時候，一偏頭，就見遠處，萬戈站在門口，一臉委屈和不甘地往里面看著。

　　蔣青心里更難受，突然靈機一動，問夏魯盟，“你不是說，你對萬戈不是完全沒感覺的么？”

　　蔣青的話音一摞，就見萬戈的眼睛一亮，一臉期盼地看著夏魯盟。

　　夏魯盟猶豫了一下……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但始終是沒有否認，蔣青就看到萬戈眼圈微紅，臉上帶出笑意來。

　　蔣青伸出手，對夏魯盟道，“我跟你擊掌為誓，如果一切結束了我們還都沒有死，你就帶著他一起離開，重新開始！咱倆再不相欠，永不相見！”

　　夏魯盟看了他良久，點頭，伸手，和蔣青擊掌，“好！一言為定！”

　　擊掌完畢，蔣青對夏魯盟低聲說，“幫我個忙！”

　　夏魯盟湊過去，蔣青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夏魯盟點頭。

　　“我去找蠻王，我們分頭行動！”蔣青說完，對夏魯盟一指不遠處的萬戈，“帶他一起去吧！”

　　夏魯盟點了點頭，蔣青離去，急匆匆找蠻王去了。

　　夏魯盟也轉回身，走到了門邊，就見萬戈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片刻，夏魯盟問他，“走不走？”

　　“嗯”萬戈跟著夏魯盟出去，突然拽住他袖子，道，“唉。”

　　夏魯盟回頭看他。

　　萬戈猶豫了一下，道，“我們……都盡量不要死吧？”

　　夏魯盟愣了良久，突然笑了，點頭，拉起他的手，跟他一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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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青來到蠻國的城墻下面，就看到蠻王站在最高處，剛剛想上去，突然就聽到，“喵嗚”一聲。

　　蔣青一低頭，就看到喵嗚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的，站在了他的腳邊，正在蹭他。

　　“喵嗚！”蔣青又驚又喜，將它抱起來，“差點把你忘記了！”

　　喵嗚親昵地蹭著蔣青，蔣青將它放到了懷里，衣服護住，拍拍它的腦袋，“我們一起，等晟兒來接我們！”

　　“喵嗚……”喵嗚叫了一聲，似乎是應和。

　　蔣青一個縱身上了城樓，落在了蠻王的身后，道，“可能會有變數。”

　　蠻王微微一愣，并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從城門口涌出的大量軍兵，蔣青也低頭，就見那些兵將真的是和木頭人一樣，毫無反應，只是整齊劃一地往前沖去。

　　蔣青放眼望去，突然……就看到敖晟的軍營也動了起來，所有的軍兵，非但沒有往前沖，反而是突然往后狂奔……似乎是逃跑了。

　　蔣青看到了，先是愣了愣，隨后忍不住笑了出來。

　　蠻王也是愣了，隨后臉色卻變得難看至極，他差點忘記了，對方還有個殷寂離，自己當年在戰術上吃了他多少的虧？！

　　眼看著那些木頭兵追著晟青的兵馬去了，跑在前面的兵馬突然一分開隊伍，留出了一大片空地出來。

　　蠻王微微皺眉，趕緊吹哨子，木頭兵們立刻停住了腳步。

　　但是木頭兵們好不容易在蠻王的哨聲控制下，突然改變了方向，繞過那塊空地……晟青的隊伍卻又靈活地轉了個圈，引著那些木頭兵到了另一邊，而且此時宋曉、王忠義和王熙的三方人馬都分開了，不停地撩撥那些木頭兵，就是不讓他們追上，四方最后僵持不下，這一局棋，成了死局。

　　就在這個時候，只停從雙虹橋的方向，傳來了一個聲音，“蠻王！”

　　盡管隔著那么遠，但是，聲音依然清晰，可見喊話之人內力之高，而蔣青驚喜地發現，那個聲音是敖晟！

　　多日沒有聽到那個聲音了，蔣青覺得自己和懷中的喵嗚似的，豎起耳朵，努力地聽著，生怕錯過每一個字。

　　敖晟此時站在雙虹橋上，司徒和秦望天一左一右雙掌貼著他的背部，給他送內力，因此才能將聲音傳出如此之遠，幾乎整個沙漠都聽到了。

　　“投降吧！”敖晟喊道，“你必輸無疑！”

　　而同時，敖晟身后百萬大軍，也一起喊了起來，“投降！投降！”

　　蠻王看著遠方僵持不下的士兵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仰臉看著頭頂的天空，長嘆一聲，悵然道，“為何？為何你就是對云狠心？你沒有眼睛么？為什么不看！”

　　蔣青就在蠻王的身后，心中一陣酸楚，蠻王就好像一只斷翅的孤鳥，何其無助，何其悲傷。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蠻國的古堡里面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哨聲。

　　蔣青猛地一愣……

　　只見那些木頭兵們突然都停住了腳步，隨后，一起往回轉，向蠻國的城堡，喊殺著，沖了回來。

　　“糟了！”蔣青立刻醒悟了過來，“是轅岢在搞鬼！”蔣青后悔不已，剛剛就應該馬上殺了他！

　　“這個法子，其實也不錯。”蠻王突然笑了起來，回頭看蔣青，“這十萬大軍沖殺回來，若是擋不住，必然危急你的性命，敖晟不會坐視不理！”

　　蔣青雙眼睜大……胸中煩亂，但還保留最后一絲希望——夏魯盟，你要快啊！

　　而同時，就見敖晟站在雙虹橋頭，對三軍下令，“追殺蠻國兵將！不能讓他們沖進蠻國城堡！”

　　宋曉、王忠義和王熙都一舉令箭，騎兵們一馬當先，追著那些蠻國的兵將們便去了，絕不讓他們沖進蠻國的城堡去。

　　蠻王一把將城樓上插著的長刀拔了起來……對蔣青道，“別下來，去看著你爹！”

　　“等等！”蔣青一把抓住了蠻王，但是蠻王只是揮手擺脫他，“別忘了我們的約定！”說完，躍下城樓，獨自舉刀，殺向那些往回沖的木頭兵們。

　　蔣青在城頭叫他，但他不聽，情勢急轉直下。

　　蔣青慌亂中告誡自己要冷靜……晟兒和殷寂離一定會猜到轅岢的計劃的，還有他在！晟兒一定會相信自己！一切都還有一線生機！想罷，蔣青回身跳下了城樓，匆匆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