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隱憂

　　敖晟伸手拿起那顆繡球，雙眉緊緊地鎖了起來，放眼望去那一片帶血的尸體，每一個姑娘都不超過二十歲，穿著最漂亮的喜服，正準備出嫁。

　　這時候，文達走了進來，道，“皇上，門倌說有人送了封信給你。”

　　蔣青將信接過來，遞給敖晟，敖晟沒接，蔣青將信封打開，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將信紙遞給了敖晟，就見上頭只寫了一句話

　　——敖晟，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么？

　　轅岢

　　敖晟伸手接過信紙來，看著那一行扭曲張揚的字，咬牙，“轅岢。”

　　金玲問，“送信來的人呢？”

　　文達道，“是一個小孩兒送來的，說是一個黑衣服的年輕男子交給他的，還給了他一兩銀子。”

　　“轅岢他是什么意思？”木凌皺眉道，“不是人呀，手無寸鐵的姑娘都殺，真過分啊，各個都年輕漂亮怎么下得了手啊。”

　　眾人都皺眉不語，心中對于那轅岢已然憎惡到了極點，這種人，簡直比他老子瑞王還不是東西！

　　蔣青見敖晟似乎有些氣火攻心，怕他氣壞了，就道，“晟兒，緩一緩。”

　　敖晟道，“轅岢就混在城里了。”

　　蔣青點頭，看了看那些尸體，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殷寂離道，“得把兵將們都找回來……查看人數，就算多了一個，也要查出來。”

　　殷寂離看了看蔣青，就見他看了那些尸體一眼，就點點頭，“對。”說完，帶著轅冽往后門走了。

　　敖晟下令，所有官兵回大營，將官清點人馬，一個都不能少，敢違抗軍令者斬，派人上街巡邏，捉拿來歷不明的單身男子。”

　　“是。”宋曉和齊贊都下去處理了，敖晟道，“這幾個姑娘的家人，好好撫恤，明日朕主持她們的喪禮。”

　　眾人都領命下去。

　　秦望天嘆氣，“這也是轅岢的另外一種方法……將我們拖延住。”

　　敖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是這些姑娘都是我晟青子民，因我敖晟而死，我若不能抓住轅岢將他的首級放在這些姑娘墳前，我還做什么皇帝？”

　　眾人都點頭，秦望天抬頭，就看到蔣青正在盯著尸體看，有些不解，木凌拽了他一把，道，“望望，我們也去找找轅岢那個渣滓。”就拉著秦望天往前門跑了。

　　敖晟對鄒遠道，“鄒遠，我告訴你轅岢大致長什么樣子，你畫出來，全城貼上他的畫影圖形。”

　　“是。”鄒遠趕緊跑去拿來了紙筆，按照敖晟形容的長相，開始畫像。

　　鄒遠善于書畫，很快，便將一幅人像畫了出來，交給敖晟看。

　　敖晟點了點頭，和那人的確很想，就道，“命人拓印，全城張貼。”

　　“是。”鄒遠馬上下去辦事了。

　　金玲帶著銀鈴去安撫百姓，眾人散去，很快，金殿里頭，就剩下了敖晟和蔣青。

　　敖晟站在女尸身邊，盯著手里的繡球看。

　　“晟兒。”蔣青走到敖晟的身邊，問，“你……見到轅岢了？”

　　敖晟轉臉看蔣青，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

　　“你什么時候看見他的？”蔣青問。

　　“就在剛才。”敖晟道，“我跑之前，隨手將這個繡球交給了他……”

　　蔣青也愣住了。

　　敖晟干笑了一聲，道，“說不定他就是從這兒來的主意，殺死了這幾個姑娘。”

　　“是轅岢生性兇殘。”蔣青道，“和你并沒有關系。”

　　“我知道。”敖晟點點頭，“但是沒關系不代表我不能難過。”

　　蔣青點了點頭，拍拍他肩膀，“我知道你難過，不過你難過不代表我不能安慰你。”

　　敖晟笑了，蔣青將他拉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肩頭輕輕拍拍他的背，道，“你是不是自責，不該激怒他？”

　　半晌，敖晟才點點頭，“我太自負了。”

　　蔣青輕聲道，“可是他比你更加自負。”

　　敖晟抬眼看蔣青，“怎么說？”

　　蔣青微微瞇起眼睛，道，“因為你是轅珞的兒子，而他是瑞王的兒子……轅璟一輩子都比不上轅珞……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蔣青的話音剛落，突然躍出，上前一腳踹向十幾具尸體中間的一具。

　　就見那具尸體突然動了……一個縱身起來，竄上了一旁的案頭。

　　敖晟也微微吃驚。

　　蔣青站在書案前，就見在那案頭上蹲著一個人，他身上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全身的鮮血差不多已經干涸，臉上，頂著一張姑娘的臉皮。

　　這時候，轅冽出現在了后門，秦望天和木凌出現在了前門，殷寂離也從大殿后頭繞了過來，道，“青夫子果然觀察入微啊。”

　　木凌道，“唉，臉皮撕下來，真惡心。”

　　門口，宋曉已經帶著大量的兵馬涌了進來，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金玲和銀鈴也帶著南國侍衛走了進來。

　　“惡賊！”銀鈴指著桌上那人，道，“今日要殺了你，血跡我們的姐妹！”

　　那人看了看四周，伸手，緩緩地摘下了臉上的那張臉皮，摸了摸臉，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再一扯，將身上那件紅色喜服都扯了下來，動了動胳膊和腿，發出咯吱吱的聲音，顯然，為了假扮成嬌小的姑娘身形，他用了縮骨功。

　　“厲害。”那人終于開了口，道，“我有些不明白，我哪兒露餡了，你們竟然能發現我？我已經用了龜息功，身體也已經涼了，沒有任何的破綻。”

　　敖晟也的確有一些吃驚，他現在才明白過來，應該是蔣青第一個發現的……剛剛青跟殷寂離說的那句話，似乎就讓殷寂離明白了這里的玄機，隨后暗中通知了宋曉他們去調動兵馬。木凌應該也是聽明白了，所以才會和轅冽兩頭堵門的……青是如何發現的，他真是沒看出來，還是自己氣極攻心，沒發現？

　　“你是轅岢？”敖晟問他。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面皮上還有血漬，他用黑色的袖子抹著，看得出，原本皮膚很白，五官輪廓……與當年的瑞王的確有一些相似。

　　轅岢看了看敖晟，笑問，“近看比遠看清楚多了……你就是敖晟啊，呵呵，我小時候好像見過你。“

　　敖晟微微皺眉，不太記得小時候是否見過這樣一個小孩。

　　“敖晟。”轅岢問，“你們怎么發現我的？”

　　敖晟下意識地看蔣青，蔣青淡淡道，“很簡單，剛在拋繡球的，只有十三個姑娘，但是尸體有十四具。”

　　轅岢一愣，敖晟也有些吃驚，他記得剛剛蔣青的確是抬眼看了一眼，但是沒想到他看得那么清楚，連數字都記住了。

　　“就憑這個？”轅岢笑了。

　　蔣青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可疑，所以才說了剛剛那番話，然后你動了。”

　　轅岢臉色不好看，蔣青冷冷一笑，“所以我說……轅璟一輩子都比不過轅珞，他們的兒子也一樣。”

　　眾人都不禁咋舌，果然是人都護短么？蔣青平時溫順謙和，沒想到遇到了跟敖晟相關的事情，會狠成這樣，不過那轅岢也是過分兇殘，觸及了蔣青的底線。

　　轅岢呵呵笑了兩聲，道，“果然厲害……不過，你也一樣啊。”

　　蔣青微微一愣，殷寂離道，“轅岢，你這十幾樁血賬，怎么算？！”

　　轅岢冷冷一笑，道，“你們可以抓起我來活剮了，不過前提是你們能抓到我。”

　　說著，笑了笑，打了一聲口哨……

　　眾人都微微一愣，這時候，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于此同時，就看到屋檐下飛進來了一直黑色的鳥……此鳥長相十分古怪，有兩個腦袋，張嘴發出烏鴉一般的叫聲，嘎嘎地……落在了轅岢的肩頭。

　　木凌看到了那只怪鳥，微微皺眉，道，“這不是連頭神獸么？”

　　眾人都不解，連頭神獸？

　　木凌皺著眉頭道，“小心了，這鳥奇毒無比，所謂的飲鴆止渴，那鴆鳥尾巴上的毛，可不如這連頭神獸來的毒啊。”

　　眾人對視了一眼，微微皺眉。

　　轅岢笑了笑，道，“敖晟，你可知道，有人曾今詛咒轅氏后人，一無所有、永失所愛，死無葬身之地？”

　　敖晟皺眉，那句永失所愛，聽著竟然是如此的刺耳，他下意識地靠近了蔣青一些，對宋曉一招手。

　　宋曉吩咐那兩百弓弩手，將弩箭對準了轅岢。

　　敖晟道，“轅岢，束手就擒吧。”

　　轅岢笑了笑，道，“敖晟，你以為我會怕這些弩箭？”說完，縱身一躍竄上了房頂，沖破房頂逃了出去，眾人都皺眉……轅岢功夫相當之高。

　　蔣青和秦望天縱身追了出去，轅冽也追了過去，木凌跟出去急著喊，“唉，小心那只鳥啊！別讓它碰到！”

　　敖晟心急火燎也想追，但是眾人都攔他，殷寂離道，“皇上，追不得！”

　　敖晟一擺手從外面跟了過去，就見轅岢在房頂之上被蔣青和秦望天圍住了，那只怪鳥在他身邊盤旋，眾人沒法近身。

　　木凌抬手拿過身旁一個將士手中的弩箭，對著秦望天道，“望望！”

　　秦望天往側面一閃，木凌一箭射出去，正對著那雙頭鳥。那鳥兒一偏頭，正好躲過了一顆腦袋，但是另一個腦袋卻被箭射中了，呱呱怪叫著撲騰著翅膀。

　　秦望天一甩身上的大氅，將那鳥兒罩住，蔣青上前捉拿轅岢。

　　轅岢笑了笑，和蔣青過招，敖晟著急，轅岢功夫似乎真的不錯。

　　木凌升起一堆火，對秦望天道，“望望，抓過來！”

　　秦望用衣服抱著那只不停撲騰的鳥縱身躍下，木凌接過衣服往火堆里頭一按……

　　“嘎嘎嘎嘎……”那只怪鳥慘叫了起來，眾人都聞到一股古怪的焦糊味道出來，木凌喊，“退后！”

　　眾人趕緊退后。

　　而房頂之上，轅岢正與蔣青大戰，轅冽也加入了戰局，轅岢明顯抵擋不住。

　　轅岢退到房檐處，看著轅冽，笑道，“呵……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轅冽。”

　　轅冽皺眉，眼看著伸手就能擒住了轅岢，不料轅岢突然笑道，“轅冽，你知道那個詛咒轅氏的人是誰吧？”

　　轅冽一愣，轅岢一掌拍過去，蔣青趕緊擋下，心中有些納罕，轅冽莫不是有什么秘密在轅岢手中？為何會突然失常？

　　轅岢則是退到一旁，邊和蔣青過招，邊笑道，“蔣青……知道什么是認賊作父么？”

　　蔣青一愣，還沒鬧明白，就被轅冽一把揪住了后衣領子，往后一甩……

　　“……”蔣青一驚，轅冽用的力氣極大，他本來功力就比蔣青深厚，蔣青毫無防備，被轅冽甩下了樓，敖晟趕緊上去接。

　　“青。”蔣青差點就摔著了，幸虧敖晟接了，敖晟皺眉，木凌邊燒著鳥兒邊跳腳罵，“轅冽，你到底哪邊的啊！你救人還是殺人啊！”

　　秦望天拍 了拍木凌，對他搖搖頭。

　　木凌瞄了秦望天一眼，兩人再看……就見房頂之上，轅冽的招式明顯變得狠戾了起來，招招致命，似乎是想要致轅岢于死地。

　　蔣青有些奇怪，心思回轉，覺得不對勁，剛剛轅岢說什么認賊作父？究竟有什么意思？

　　轅岢眼看著就要不支了，笑道，“轅冽，想要殺人滅口么？”

　　轅冽皺眉，袖子一甩……一把寒玉短刀落了出來。

　　殷寂離微微皺眉，木凌問，“誒？轅冽用兵器的么？我還當他和望望一樣赤手空拳的呢。”

　　蔣青下意識地看了敖晟一眼，敖晟覺得他眼神有異，就問，“青，怎么了？”

　　蔣青微微皺眉，他覺得轅冽想要殺死轅岢……因為他不想轅岢說出些什么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嘎嘎嘎”的古怪叫聲傳來，而且數量巨大。

　　木凌轉臉一看，就見遠天黑壓壓一大片襲來，都是那種古怪的雙頭鳥。

　　“快散開！”木凌大喊了一聲，“躲到房間里頭去，將門關上！”

　　“呵呵……”轅岢笑了起來，轅冽冷眼看他，“你別得意，沒那么容易讓你逃走！”說完，手腕一轉……

　　轅岢此時已然一個縱身準備逃離，但是轅冽眼疾手快，手起刀落……

　　轅岢躲閃不及……堪堪在胳膊處挨了一刀。

　　眾人就聽到一聲慘叫，一截胳膊落了下來，轅岢一個沒站穩從房頂上滾下。就在他要落地之時……突然，不知從何處橫向穿來了一個黑衣人，一把拽住他，火速逃走。

　　轅冽想追，木凌喊，“別追了，先到屋子里，那群鳥過去了再說！”

　　轅冽似乎不愿，最后被殷寂離拽進了房間里頭。

　　蔣青也被敖晟一把拽進了屋子里，木凌往空中拋灑剛剛燒死的那只怪鳥的煙灰，然后也躲進了屋子里……

　　那群鳥黑壓壓密密匝匝地飛過，似乎是懼怕那些黑煙，群鳥消失在了遙遠的天際。

　　敖晟和蔣青臉對臉站在角落里頭，敖晟抬眼看蔣青——怎么了？

　　蔣青看了一眼一旁眉頭緊鎖的殷寂離和轅冽——似乎有什么事情隱瞞。

　　敖晟微微皺眉，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蔣青——他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