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百獸
宋曉率軍出征,王忠義這個先鋒官帶著二萬馬步兵做先鋒,率先沖出了城,猛虎一般往東北殺去。
晟青這次掃北聲勢極大,大肆興兵大有一統中原之勢,周邊的藩國都有些緊張,好些覺得晟青實力雄厚,紛紛送來了歸降文書。
北邊的匪首王燮早就收到探報了,一聽說帶兵的元帥是宋曉,他就一皺眉頭,問身邊的軍師,“宋曉歸順晟青了?”
“沒錯。”軍師回答,“最開始還以為晟青將人馬都派去西北了,短時間沒辦法集齊這么多人呢,沒想到竟然真的就集合了十萬兵馬殺過來了。”
“他哪兒來的十萬兵馬?”王燮頗有些吃驚。
“這個實在是不知道,跟憑空生出來的似地。”軍師大搖其頭,“而且先鋒官是今年新科武狀元,叫王忠義。”
“武狀元?”王燮一挑眉,咬牙,“好你個敖晟啊,你這次是卯足了勁想要滅了我啊!”
“元帥,怎么辦?”手下都問王燮,“是守還是攻?”
“哼。”王燮冷冷一笑,道,“守?東北一帶宋曉可比我吃得開,讓他打進來我就死定了,不行!他們到哪兒了?”
“先鋒部隊已經到了霸州一帶,主力部隊剛出幽都府。”探報回稟。
“哈?”王燮有些吃驚,摸摸下巴,道,“那主力部隊起碼要一天一夜才能追上了那支先鋒部隊啊!”
“有些古怪啊。”軍師道,“宋曉善于帶兵,怎么可能讓主力部隊跟先鋒部隊離開了那么遠?”
“嗯……”王燮摸著下巴,想了想,笑道,“我看是那個新的馬步先鋒官太著急了吧……人家是新科武狀元,而宋曉不過是個叛軍降臣……自然是不服他管的。”
“元帥!”先鋒毛扆啟出列,道,“我建議由我帶五萬人馬出城,先將他那只先鋒部隊給吃了,挫挫宋曉的銳氣!”
“好!”王燮扔了令箭給他,道,“你先去,本帥率十萬人馬給你墊后,我們給他把戰場拉到土河對岸去,別讓他宋曉進來東北!給我在他晟青的地盤上打!”
隨即,王燮大營也三聲炮響,出兵了。
……
樂都,皇宮御書房里,敖晟正帶著蔣青跟幾個文武探討軍情。
“王忠義到霸州了?”敖晟看著桌上的地形圖,聽著探報的稟報,笑道,“這小子夠生猛的啊!”
“嗯,不過宋將軍還在幽都府一帶,行軍速度極慢。”季思道,“首尾脫節……會不會是管不住王先鋒官?”
敖晟想了想,笑道,“王燮估計也是這么想的吧。”
“嗯。”蔣青點點頭,道,“臨行前王忠義好像說了,他誰的都不聽,就聽宋曉的,他讓他怎么干嘛,他就干嘛!”
“宋將軍是想要把王燮的人馬引出東北來打。”葉無歸道,“在東北一帶,若論行兵,王燮不見得有宋將軍熟,他肯定也是不想讓宋將軍回東北的,所以見勢頭正好,就主動出來了。”
“換句話說,王燮會先派先鋒部隊,將王先鋒的人馬干掉,然后把戰場擺在土河平原一帶?”汪乾坤想了想,道,“把王燮引出來,其實比較吃虧的是王燮……一方面,他出來了,除非大勝,不然還真不好往回退……另一方面,王燮是個土豹子,土匪的打法,全因為齊亦不在東北了,才趁勢起來的,正規交戰一定不如宋將軍。”
“所以說,他才會想把戰場放在平原一帶。”季思道,“因為王燮的人馬多過宋曉,他是想以多取勝,平原一帶戰術施展不開。”
敖晟點點頭,轉臉看蔣青,“青,你覺得呢?”
蔣青想了想,道,“王燮的先鋒部隊人肯定很多,起碼多出王忠義的人馬一倍,換句話說,這頭一仗就看王忠義的了,如果他贏了,那么王燮就會受到重創,軍心一亂,仗就不好打了。可如果他輸了,宋曉就會被動,但這也是他將人馬拉到這個距離的用意,王燮并不敢深入晟青內部來作戰,他沒有這個實力。”
“宋將軍這樣安排,似乎很有把握王先鋒第一仗一定能贏啊。”葉無歸輕輕地摸了摸下巴,抬頭看蔣青和敖晟,“他的底氣從哪兒來的呢?王先鋒沒打過仗,而且對方人數還多。”
敖晟微微一笑,看了看眾人,問,“你們猜他要一萬只狗干嘛用?”
眾人一愣,蔣青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妙招,另外……我覺得王忠義也不會只有運氣而已?他帶的可是兩萬的死刑犯……是一群修羅,王燮的東北兵這幾年養尊處優,不知道能不能頂得住啊。”
……
霸州,土河平原一帶。
王忠義率領兩萬先鋒部隊先抵達了土河平原,就有探報來報,說是東北王燮率的人馬也殺出來了,先鋒官是毛扆啟,帶著五萬左右的人馬!
“哈哈哈!”王忠義仰天大笑,他本來嗓門就大,周圍的將士都聽到了,就聽他道,“我說兄弟們,跟咱宋元帥料想的一模一樣,帶兵的是毛扆啟,總共五萬人馬!想在土河平原一帶將我們一網打盡!”
眾將士各個躊躇滿志,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畢竟,宋曉料敵先機,就先在士氣上壓過對方了!
“兄弟們,他們人馬比咱們多,咱們一個人能不能干掉他們三個?”王忠義在馬上吼。
“能!”眾將都吼,“別說他娘的三個,來十個老子都照樣宰!”
“好嘞。”王忠義大樂,“別說他五萬人馬,十萬咱們也殺他個落花流水!”說完,吩咐手下,“你們按照宋將軍之前吩咐的都埋伏好……嗯,另外……咱們化化妝!”
“化妝?”有幾個宋曉原來的副將都不解地問王忠義,“先鋒?打仗還化妝?”
“那當然了!”王忠義瞪眼,道,“咱不化妝,怎么跟那些東北兵分開來?”
幾個小兵都哭笑不得,道,“先鋒,咱們號衣不一樣啊!”
“傻子了你們!”王忠義還罵別人傻子,好些兵將都笑了,卻聽他道,“要是衣裳破了呢?讓血染了呢?還有啊!咱得有氣勢!得先沒打就嚇死他們!”
眾將一聽,面面相覷,覺得還挺有些道理的。
“嘿嘿嘿。”王忠義從懷里拿出了幾張圖樣子來,道,“我來之前,特意找的!咱們把臉都畫成夜叉,然后,你們跟老子一起大喊,咱這叫……呃,先啥多人來著?”
幾個副將聽得一頭霧水,想了半天才問,“先聲奪人?”
“對啊!”王忠義一拍腦袋,道,“先吃飯!再畫臉,然后按照宋元帥說的那個,咱們分開埋伏好!”
“是!”兵將們分頭去準備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營門外就有探報跑來對王忠義說,“啟稟先鋒官,毛扆啟的人馬已經到了土河邊,正在往這里趕來!”
“娘的總算來了!”王忠義一拍巴掌,“爺爺等得肝兒都疼了!來呀!出殯!”
“唉……”副將趕緊擺手,“先鋒,是出兵,不是出殯啊!”
“官他娘的!沒病也把那群龜孫子打出病來!”說完,王忠義頂盔冠甲,提著一把大斧子就沖了出去。
幾個副將面面相覷,一個拍拍另一個,“唉,你說,咱先鋒有沒有點當年張三爺的范兒?”
另一個哭笑不得,道,“你就別埋汰張三爺了,張三爺管出兵叫出殯啊?”
眾人都無奈搖頭,拿著兵器跟上。
……
毛扆啟剛帶著兵馬殺到土河平原一帶,抬頭往前一看,就見遠處晟青旗號招展,一眾人馬呈燕翅型排開,正中間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之上,坐著一個杵天杵地的大漢,那個黑啊……
毛扆啟眼神還不是太好,問旁邊的副將,“唉,你說那就是王忠義么?”
“估計是吧。”副將也看不太清楚,心說這幫子晟青人馬怎么都那么黑呢?其實他們不知道,王忠義讓官兵把臉都畫了,黑色打底,上面用紅色畫的夜叉臉,只是打遠了看不清楚,就瞅見黑壓壓一大片。
毛扆啟看到那人身邊一桿大旗,黑色的旗面,紅色的月光,正中間一個黑色的王字,周遭一圈紅色的火焰邊。他催馬上前,伸手一指王忠義,問,“你就是王忠義?”
王忠義瞅瞅他,覺得這什么人啊?說話聲音跟蚊子似地,就撇撇嘴,旁邊的副將是宋曉的老部下,對東北軍都熟悉,就提醒王忠義,道,“王先鋒,他就是毛扆啟。”
“哦?”王忠義挑挑眉,心說這就是人家那先鋒官啊?得仔細看看!就伸長了脖子看了起來。
毛扆啟讓王忠義看得直發毛,道,“喂!你是不是王忠義?怎么不回答,看什么,莫非是啞巴?”
“你他娘的才啞巴呢。”王忠義一嗓子吼過來,“孫子,老子是你爹!”
“噗……”副將差點噴了,提醒,“先鋒,輩兒錯了!”
王忠義撇嘴,“不行,做他爺爺不顯得我老么!”
王忠義的嗓門能傳出好幾里地去,毛扆啟聽了個清清楚楚,氣得鼻子都歪了,大吼一聲,“你個愣子,今天爺爺就讓你看看厲害的,來啊!有膽子的,來跟你爺爺大戰三百合!”
王忠義樂了,哈哈大笑,道,“我說孫子誒!你爺爺死了,你爹在這兒呢!來,跟你爹大戰三百合!”
毛扆啟心里窩火,敢情晟青的這個武狀元是個愣子,他也想來個詐的,反正對方是個傻子么。想罷,他催馬上前,道,“來!王忠義,咱們單打獨斗!”
王忠義哈哈大笑,道,“我說兒啊!你別說爹不疼你,爹可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毛扆啟嘴角抽了兩下,心說這愣子占人便宜可是不含糊啊,心里納悶打仗還帶什么東西?但是又不好問出口,不然不就等于承認自己是他兒子了么?
這時候,就見王忠義突然一舉手,道,“來啊!點火!”
毛扆啟讓王忠義嚇了一跳,心說點什么火啊?正在緊張,突然,就聽到鞭炮聲大作。
東北軍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說打仗點鞭炮干嘛?正想著呢,突然就見王忠義往后一退,身后的人腿上了一大排的木籠子來,隨著籠子門一開……就聽到一陣狗吠之聲。
于此同時,就見一大群狼狗沖出了籠子,朝他們狂奔而來,每一只尾巴上都纏著幾個鞭炮。
毛扆啟驚得睜大了眼睛,那群兵將也嚇壞了,這些狗可是餓了好幾天的,紅著眼張著嘴大叫著就撲過來了。再看王忠義,就見他哈哈大笑,道,“我說兒子啊,宋曉說你們東北軍他娘的最愛吃狗肉!老子這次就送你們些好狗!”
霎時間,東北軍陣腳大亂,這沖過來的是狗可不比別的東西,狗是要咬人的,如果是牛是馬大不了沖散了,可這狗眼珠子都紅了,瘋了似地沖上來就咬。
那群東北軍沒辦法,讓狗咬得鬼哭狼嚎的,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殺狗,戰馬也讓狗群給驚了,紛紛嘶鳴著抬蹄,好些將領都從馬上摔下來了。
毛扆啟喊著讓人殺狗,而同時,王忠義的人馬也都分散開了,將那些軍馬包圍。
這時候,就聽到王忠義大喊了一聲,“給我沖啊!殺光東北軍,給老子祭旗!”
將士們都大喊這沖上去了,也不管王忠義剛剛說的那句話有沒有毛病,只是拿著刀瘋狂廝殺。
此時,東北軍已經亂了方寸,一方面要防著狗咬,一方面還要抵抗,心氣已經沒了。更嚇人的是,王忠義的先鋒部隊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棍,而且臉還畫得跟夜叉一樣,張著嘴呲著牙邊喊邊殺,看的人膽寒。毛扆啟還有些納悶,為什么狗只咬東北兵不咬那些晟青軍馬呢?
“啊哈哈!”王忠義到了他附近,拿著手上的大斧就砍,嘴里好笑,“爺爺教你,咱們晟青軍馬的綁腿都是用的死狗皮!”
毛扆啟恍然大悟,狗最怕的氣味就是自己同類尸體的味道,絕對不會去咬的,難怪……他正在胡思亂想呢,王忠義的巨斧可就到了。
毛扆啟舉起刀招架,按理來說,十個王忠義也是打不過一個毛扆啟的,只是,毛扆啟心事重重,另外,也實在沒料到此人的力氣會有如此之大。一斧子下來……毛扆啟抬手招架準備不足,竟然讓王忠義連刀帶斧子整個劈了下來,正好砸到腦袋上,瞬間……砸了個腦漿四濺。
王忠義大笑,道,“原來他娘的這么沒用,宋曉,老子服你了,以后你他娘的說什么是什么!”
原來,王忠義臨走前宋曉告訴他了,遇見毛扆啟,過招的時候第一招一定要用足全力對著他的腦袋砍,不管他擋不擋,鐵定得死!
主帥死了,眾將就更亂了,王忠義的軍馬一鼓作氣打了個漂亮仗,將毛扆啟的五萬兵馬打了個全軍覆沒。
而與此同時,身后的主力部隊宋曉的人馬也突然加快了速度全力趕路,比王燮的兵馬先到了土河一帶,占據了有利地形,跟王燮對峙。宋曉給王忠義賀功,將毛扆啟的人頭高挑于軍營之外,王忠義還帶著人對著剛扎下營盤的王燮大喊,“王燮,你老子來啦!老子打得你鉆回你娘肚子里去!”
所謂有笑的就有哭的,宋曉和王忠義是痛快了,王燮在帥帳里,氣得將帥案都掀了。
兩天后,樂都,皇宮金殿。
敖晟在早朝時聽到了宋曉軍馬初戰大捷的戰報,高興,文武群臣也樂壞了。這時候,外面又來了王熙派來的人,說是野垅哥已經將虎族趕跑了,現在兩方面在西北一帶,分居沙漠兩地對峙。另外,虎族的族主虎王派使者帶著禮物到了皇城外,說要面見皇上。
敖晟聽后挑挑眉,道,“讓人進來吧。”
門官傳出去,說讓虎族使者來晉見。
不多久,門官肚子跑了進來,回稟敖晟,道,“皇上,虎族的使者說,先問皇上一個問題。”
“呵……”敖晟樂了,笑道,“問什么?”
門官回答,“他問,他給皇上送來了一樣禮物,問皇上敢不敢收下。”
朝中文武都一陣嘩然,覺得這使者未免也太狂了,敖晟則哈哈大笑,道,“你讓他進來吧,帶上他的禮物,無論他送什么,朕都敢收。”
門官領命出去了,沒多久,就見一個穿著異族服飾的魁梧男子,身后帶著幾個下人,推著一個很大的車子進了大殿,車子上面放著一只木頭箱子,用紅綢子蓋著。
使臣給敖晟行禮。
敖晟對他擺擺手,道,“免了,使者來所為何事?是光送禮呢,還是送禮外還有別的什么,朕比較想要你們虎王親手寫的歸順文書。”
侍臣笑了笑,道,“皇上,虎王說了,這件禮物,如果皇上能收下,他就歸順,如果不能……那就不歸順。”
“哦……”敖晟笑了,看了一旁屏風后面的蔣青一眼,就見蔣青微微地皺起了眉頭,示意他小心提防。
敖晟點點頭,對使者說,“那就把禮物拿出來看看吧。
話音一落,使臣便一笑,抬手一把掀開了一旁箱子上的紅綢子,眾人這才看清了,紅綢子下面是一個巨大的籠子,而待到眾人看清籠子里的東西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于此同時,就見那使臣抬手一把打開了籠子,打了一聲口哨,對敖晟道,“皇上,請收禮。”
話音落下,就聽到籠子里傳出了一聲震天的吼叫聲,那讓人不寒而栗的咆哮……只屬于百獸之王。
就見從籠子一個白影竄出,仿佛是接到了某種指令,對著敖晟就飛撲了過去……是一只全身雪白,有著黑色花紋的碩大白虎。
“皇上!”眾臣都大驚地叫了起來,殿前武士紛紛抽出了刀,而敖晟則是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單手支著下吧,靠坐在龍椅上,盯著沖向自己的白虎,淡淡道,“真漂亮。”
就當那白虎沖上了龍書案的同時,突然,旁邊白影一閃,一人閃了出來,一個手刀切在了老虎的后頸,老虎嗷嗚了一聲,重重摔倒在了龍書案上。
還沒等他爬起來,眾人就見那白衣人一手按住了白虎的背脊,往下一按……
“咔嚓一聲,龍書案一分為二,老虎也被按到了地上,趴在敖晟的腳邊,前后爪不停地刨著地面,抓出了一道道的劃痕,但始終是沒法動動彈半分。
眾人這才看清楚,屏風后出來面之人,一身白色的衣裳,頸間一條白色的圍巾。隨著他的動作,烏黑的發絲和白色的紗巾微微地飄動,緩緩落下——青夫子。
老虎掙扎了半天,終于不動彈了,軟軟地趴伏在了敖晟的腳邊,呼呼地開始喘氣。
“呵……”敖晟冷笑了一聲,低垂眼簾看腳邊的那只白虎,白虎抬頭跟敖晟對視,就見敖晟嘴角挑起,冷冷道,“好!這禮物,朕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