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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挨刀》第38章
【兄妹同二】

  “選鬼王就是鬼母族女王選相公的儀式”重華幫著小刀回答了曉月,“不過這女王性子十分霸道,眼光也高。選鬼王的儀式年年有,但是一個都沒被挑中過。”

  “那要怎么選?”小刀好奇,“就跟比武招親一樣么?”

  “不算,似乎比試環節頗多,最后還要看女王瞅著順眼不順眼,說起來……”薛北凡突然看著小刀,“你估計跟她很合得來。”

  “為什么?”小刀不明白了。

  “她跟你一樣,討厭男人。”薛北凡吃了一口伙計剛送上來的紅色果脯,覺得味道極好,就往小刀嘴里塞了一個。

  小刀嚼了兩下,酸酸甜甜,湊過去,“什么那么好吃?”

  “伙計拿來的,說是鬼城特產,叫什么神女果還是女神果的。”

  “唔。”小刀將碟子拿過來端詳,又吃了兩個。

  薛北凡突然插嘴,“聽說吃多了會懷孕。”

  “噗……”

  薛北凡再明白過來時,小刀噴了他一臉的紅果子。

  對面的重華和曉月頗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郝金風呼嚕嚕吃第三碗面。

  小刀拿帕子擦擦嘴,瞥薛北凡,嘟囔一句,“叫你嘴欠。”

  吃過飯,就在眾人準備結賬離去的時候,樓下似乎發生了一些騷亂。小刀他們往樓下張望,只見不遠處走來了一群人,正前方一匹馬,馬上端坐一個穿著盔甲的女將,馬鞍上牽著一根鎖鏈,鎖鏈的另一頭,拴著個身披枷鎖鐐銬的女人。這女人蓬頭散發,身上有泥巴也有血跡,正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邊,時不時腳下一絆,就被馬拖拽出一段,樣子十分凄慘。

  “這是在干嘛?”小刀有些氣憤,“她犯什么罪了這樣折磨?”

  騎馬走在前邊的女將嘴里吆喝著些什么,似乎是在昭告眾人那女子的罪行。

  小刀沒聽明白,不像是中原人說的話。

  郝金風一臉不悅,“這像什么話,這女子若是犯罪理當按律受罰,挨打坐監或者發配外地,為何要用私刑,還這般羞辱?”

  曉月問小刀,“會不會是私情之類的?我聽說過有些地方民風彪悍的,直接這樣懲罰。”

  “應該不會。”重華趴在窗邊搖頭,“鬼城一帶十分開化,鬼母族女王早就頒布法令,除了男人能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在鬼母族,女人地位更高一點。”

  “是哦?”小刀覺得這還不錯,又見騎馬的女將一直在說話,就納悶她說什么。

  “是西域一帶通用的話。”薛北凡似乎能看穿小刀的心思,“她是在說,這個女人是鬼母族的叛徒,正在接受懲罰。”

  “叛徒……”小刀抱著胳膊,又看到那個受罰的女子一直在喊著什么,就戳戳薛北凡,“二,她說什么?”

  薛北凡望天,現在連“薛”字都省了,算是某種昵稱么?仔細看了看那女人的口型,薛北凡低聲道,“她說,她是冤枉的。”

  小刀摸下巴正考慮要不要去救她,身邊郝金風卻是瞬間陰沉了臉色,“冤枉?!”

  眾人聽著他聲音不太對,轉臉一看,立馬嚇了一跳,只見郝金風此時整個人跟變了似的,雙眼微瞇,往日的憨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森。他憤懣地說了句,“果然栽贓嫁禍欺壓忠良為非作歹的混賬哪里都有!”

  眾人心里都一沉——糟糕!郝金風的瘋病又犯了,差點忘了他聽到“冤枉”兩個字后,就會變得不怎么靈光……或者說他平日一貫是不靈光的,但是聽了“冤枉”兩個字后,會瞬間就靈光了。

  果然,郝金風直接從二樓的雅間跳了下去,這一舉動驚得樓上樓下眾人都抽了口涼氣。

  “哎呀!”小刀跺跺腳要追,薛北凡拉住,“急什么,挺好玩兒的。”

  小刀這氣,不遠處,秦珂見薛北凡總跟顏小刀拉拉扯扯的,下意識地咬嘴唇,臉色更加難看。

  郝金風下去后,郝金風上前,抽出金刀,一刀砍斷了鎖鏈。跟往日的浩然正氣比起來,這會兒可算一股王霸之氣吧。他這一連串的舉動,也叫眾人都看傻了眼。

  小刀覺得不妥,轉身跑下樓去了,薛北凡跟上,經過樓梯口,就見那邊北海派三人正看著他呢。薛北凡忽然意義不明地微微一挑嘴角,帶著些挑釁又帶點不屑。薛邢和方桐里一張臉白了白,而秦珂則是臉皮子越發紅了幾分。

  小刀到了樓下,就見郝金風扶起那個滿身傷的女子。發現年歲不大,也就十,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郝金風認真問她,“你說有人冤枉你?他們怎么冤枉你?是不是搶占了你的天地殺害了你的家人?還是栽贓嫁禍說你通敵叛國?或者攜款潛逃叫你背黑鍋?還是有人強搶民女最后始亂終棄還倒打一耙?”

  那個姑娘也叫他嚇了一跳,點點頭,想想覺得不對又搖頭,“不是……”

  樓上,曉月好奇地問重華,“重華,郝大哥好怪。”

  重華干笑兩聲,“我之前就覺得他好似有些毛病,一聽‘冤枉’二字立馬暴跳如雷,可能是做神捕做太久?”

  小刀追到切近聽了個明白,邊埋怨她哥太二了,邊打量那姑娘。見她身材頗高,并非弱不禁風,且腰背筆挺手臂精瘦,倒像是有功夫的。

  “大膽的毛賊!”坐在馬上牽著鎖鏈的女將回頭惡狠狠瞪了郝金風一眼,“我鬼母族處置叛徒的習俗由來已久,任何人不得干涉!”

  郝金風并不理會她,而是堅決問那女子,“她們怎么冤枉你的?”

  女子此時也回過神來了,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我叫姚朵,是鬼母族的皇家侍衛官,他們冤枉我偷了圣杯,我沒有!”

  郝金風聽后輕輕點了點頭,回頭冷冷看那馬上女將,“偷盜之罪講究人贓并獲,可有證據說她偷盜?”

  “大國師神算推斷,就是此賊女偷的……”

  “你才賊女呢!”小刀在一旁聽著,也不知怎么了,就覺得賊女這詞特別刺耳。她小時候和顏如玉一起生活,起先住在村子里,鄉里鄉親誰丟了什么東西都說是她們娘倆拿的,還說她們們是賊女和賊閨女,她一聽就會跟人家打架。

  薛北凡就見小刀雙眉一挑竄出去,跟郝金風似的翻了臉,“無憑無據就這樣動私刑,這里是中原又不是鬼城,你們說了不算,趕緊放人!”

  薛北凡無奈地伸手輕輕扒拉了一下小刀,心說不愧是兩兄妹,一樣毛病。

  郝金風拿出金牌神捕的官印來,和小刀一樣挑著眉頭,“此地并非魔鬼城,不能行私刑,一切要交由地方官審理,無憑無據就要放人!濫用死刑罪加一等。”

  “我早說了,她是我鬼母族皇家侍衛官,就要遵守侍衛隊的規矩,我管你在什么地方,背叛女王就視同叛國,理當環首。這次是女王從輕發落,只要她做奴役。”女將說著抽出鞭子,怒視郝金風,“還不放手?!”

  此時,圍觀的人也分成兩派,外族的紛紛指責那女子是叛徒,估計是鬼母族的,但人比較少。大多數都是無關的看客,不少報以同情,特別是聽說只是鬼母族國師用算卦推算出此人是兇手,覺得荒唐之極,紛紛出言指責。

  “她做了奴役,還算皇家侍衛隊的侍衛官么?”薛北凡見兩邊僵持不下,問了一句。

  小刀眨眨眼,暗暗戳戳薛北凡,對他晃拇指——高招!

  薛北凡也笑,這丫頭一點就透啊。

  那女將冷笑,“鬼母族皇家侍衛官是最高榮譽,所有侍衛官都必須忠于女王,忠于鬼母族,這種叛徒,自然已經被逐出侍衛隊了。”

  “那她既然已經不是侍衛官了,為何要遵守侍衛隊的規矩?”小刀索性跟她胡攪蠻纏,“當然要交給官府審理,無憑無據就該放任。”

  “豈有此理!”女將覺得氣惱。

  “那你的意思她還算侍衛隊的成員咯?”

  “當然不是。”

  “嘖嘖。”小刀搖頭,“你怎么說話自相矛盾啊,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

  “你這臭丫頭,強詞奪理,哪里冒出來的?”

  小刀眨眨眼,回敬她,“你這臭丫頭,強詞奪理,哪里冒出來的?”

  “你……”女將惱了,“我說你呢!”

  “我也沒說別人。”

  “你學我說話!”

  “你才學我說話呢。”小刀瞇著眼睛,“你說的是漢話,不是跟漢人學來的么?!”

  “那……那我說西域話!”

  “我又聽不懂,你愛說不說。”

  女將顯然嘴皮子沒小刀利索,氣得一張臉白了紅、紅了白。

  薛北凡撫著額頭,顏小刀顯然吃飽了,戰斗力比平時還強。

  女將見郝金風扣下了姚朵,又見四周圍聚攏的人越來越多,情況對自己不利,便收了鞭子,“捕快,你膽敢留下名字么?”

  “郝金風。”

  “好。”女將點了點頭,“我自當回去稟報女王,到時候有你受的!”說完,撥轉馬頭飛快地跑了。

  不少圍觀的人還跟著起哄。

  郝金風帶著姚朵回來,小刀扭臉,就見薛北凡一臉敬佩地看她,“吵架吵贏啦?”

  小刀有些尷尬,這會兒她火氣也沒那么旺了,摸著下巴琢磨——自己是不是和郝金風一個毛病呢?聽到“賊女”按不住火。

  想罷,她忍不住問郝金風,“大哥,你干嘛聽不得那兩個字?”

  郝金風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似乎也摸不著頭腦,“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受我爹影響。”

  “你爹怎么了?”

  “以前有些人出言不遜罵我娘,我爹就說‘不準冤枉她’,接著會發很大的火跟人打架,還會不高興好一陣子。”說完,招呼重華他們下來,找客棧住下。

  小刀站在原地,忽然覺得鼻子酸溜溜的。

  薛北凡笑著戳戳她肩膀,“開心吧?”

  小刀沒出息地抹了把眼睛,“去,別打擾我想我爹!”

  眾人找了客棧落腳,問姚朵詳情。

  若說小刀和郝金風是出于仗義多管閑事,那薛北凡和重華不阻止,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鬼母族有一支地位極高的皇家侍衛隊,直接隸屬于女王的。而剛才那女將說姚朵的罪名是偷什么圣杯。圣杯就應該是寶貝了!此次鬼城之行,他們人生地不熟,有個向導也好,更何況是曾經的皇家侍衛官。

  姚朵洗漱干凈后,小刀替她包扎傷口,還用發簪把她的鐐銬撬開,發現她身上除了擦傷還有被鞭打的痕跡,顯然受了不少苦。這姚朵還挺好看的,就是不似中原女子那樣細膩,她雖然被救了,但任然顯得悶悶不樂。她的漢話說得也不是很順溜,勉強能聽懂,有時候需要薛北凡幫忙。

  小刀就納悶了,薛二還會西域的話吶?

  薛北凡見她小看自己,笑著逗他,“爺什么不會,吃的鹽巴比你吃的米飯還多。”

  小刀飛了個白眼給他,咳嗽一聲,問姚朵事情的經過。

  原來皇家侍衛官分很多種,姚朵是屬于皇宮守衛,負責站崗的。每日四個時辰,她們幾百個侍衛分三班輪換,是個很好的差事。鬼母族王宮是女王生活的地方,藏著大量財寶,王宮大總管每個月會清點一次,從來都不會少。

  可是這個月,一個圣杯不見了。大總管就將所有的侍衛找過去,讓大國師推算是誰偷的,大國師算了一卦,最后指著姚朵說就是她,于是她便受罰了。

  “你沒申辯么?”小刀納悶。

  “沒有用的。”姚朵無奈搖頭,“大國師很受尊重,他說的話沒有人會反對。”

  小刀托著下巴坐在桌邊,看姚朵,“你之前得罪過那總管或者大國師啊?為什么偏偏要說是你拿的?”

  “大總管和我關系很好的,我有什么事情也會去找她說,我娘生病的時候她還幫我找過郎中。”姚朵嘆了口氣,“大國師高高在上的,我這種小侍衛,更不可能認得他。”

  “那圣杯后來找到了沒?”郝金風問。

  “沒有。”姚朵搖頭,“其實……”

  “其實什么?”小刀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覺得應該還有隱情。

  “除了圣杯之外,還有一些寶貝丟失,我之前就發現了。”姚朵小聲告訴眾人,“比如說一些不起眼的擺設、或者是一些裝飾上邊的寶石。我上個月悄悄告訴了大總管,她還說會去查……結果這個月圣杯就不見了,所以他們才會懷疑我吧,早知道我就不去說了。”

  聽到這里,薛北凡和小刀了然地對視了一眼——敢情是個傻丫頭!這大總管每月負責清點,自然會發現東西少了,平日都拿些不起眼的東西,擺明了監守自盜。大總管鐵定拿好處了,其他侍衛官就算發現估計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有姚朵老實巴交人還正派。大總管可不得封了她的口么?看來那國師和總管也有勾結。

  “我真的是冤枉的……”姚朵小聲說了一句,顯得十分委屈。

  郝金風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那些人竟如此目無法紀栽贓嫁禍,你放心,這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

  小刀也一拍桌子隨著郝金風說話,“嗯!這事情一定查清楚,還你個清白!”

  郝金風回頭,對小刀點頭,“好妹子!”

  小刀也點頭,“嗯!大哥說的都是對的!”

  眾人哭笑不得,這兩人……

  曉月挺感動,“兄妹同心了呀。”

  薛北凡撇了撇嘴,支著額頭,“是同二……”

  重華對薛北凡微微挑眉,像是問——管不管?

  薛北凡輕輕一點頭,這是個好機會。

  “那圣杯是個什么東西?”小刀好奇問姚朵,“她們這般羞辱卻不殺了你,可見是想拿回圣杯,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的,那是選鬼王的時用的識膽杯,這次選鬼王在即,如果找不回來就麻煩了。”

  “識膽?”眾人都不解,“選鬼王不就是你們女王選相公么?識什么膽子?”

  “哦,有一個環節是識膽!圣杯是一對的,都鑲嵌著華麗的七彩寶石,一杯裝上美酒一杯倒進劇毒,讓參與選鬼王的男子自己選擇一杯喝。”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良久,小刀問,“要是喝到了毒酒呢?”

  “死了啊。”

  “沒解藥?”

  “沒有的。”姚朵認真點頭,“女王選擇的是勇者。”

  眾人一齊咧嘴,難怪那女王到現在還沒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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