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機遇
張偉忍著疼痛,斜身踞坐,大吃大喝,施琅卻是食欲不振,只勉強與張偉同飲了幾杯後,就推說身體不適,悶坐在一邊。
張偉一時到也顧不得他,一直把桌上酒菜一掃而空,又吃了施琅拿出的幾個饅頭,方才做罷。
施琅原本悶悶不樂,看張偉不客氣的大嚼大吃,臉上到露出一絲笑容。見張偉吃完抹嘴,施琅問道:“張大哥可吃飽了,如若未飽,我再去拿兩個饅頭來。”
張偉打了一個飽嗝,舒服地摸摸肚皮,笑道:“那可不必了,現在都吃的快撐到嗓子眼啦。施兄弟,我可沒有客氣,渾當你這兒就是自個兒家啦。”
施琅擊一下掌,贊道:“大哥,我看你是個好漢子,施琅以後交你這個朋友。”
“兄弟,既然你這麼說,做大哥的到要多句嘴,我看你也勞累了一天,怎麼卻不肯吃飯?”
“唉……”
張偉怒道:“大丈夫有話便說,何故做這婆媽模樣!”
施琅默然良久,終于擺擺手,獨自進房去了。張偉郁悶之極,只得摸黑回了自家,往床上一倒,立時睡了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醒,便去鄭芝龍府中報道,此後論功行賞,張偉如願得了條小海船,自去招募人手,用鄭芝龍借的本錢去福建收生絲,瓷器,轉運出口。
如此這般過了半年,張偉與澎湖島上諸人打的火熱,福建話也學了個八九不離十。眼看荷包里銀子鼓了起來,可是創基立業的大計卻縹緲無蹤,心里卻是郁郁不樂。
那鄭芝龍勢力漸漲,投奔于他的小股海盜漸多,平日里呼喝號令,威風的緊。對張偉何斌等人到還客氣,對施琅已沒有以前那般容忍。
轉眼間中秋節至,這一日眼見秋高氣爽,鄭芝龍心里高興,便邀了眾得力手下,一同賞月過節。席間施琅又提起占據台灣之事,鄭芝龍不待他把話說話,便是老大的不高興,竟然拂袖而去。還是張偉轉了個彎,好說歹說將他請了出來,這才勉強把酒席吃完。
張偉眼看眾人都有嫌憎施琅之意,施琅也垂頭喪氣,便執意將施琅拉回自宅,擺上酒席,自與施琅兩人共飲。
張偉家中此時卻不是剛來時的光景,隨海船來往數次,見識了數百年前的南洋風光。可憐張偉在現代交通發達之時卻未出過國門,現在卻隨著落後的木帆船行了數萬里之遙,船行萬里,他自然早就賺的盆滿缽滿,除了拿出錢來又買了兩艘海船,又特意在這澎湖買了這個三進的宅院。若不是考慮澎湖非久居之地,將來來往不便,恐怕什麼歌伎,美貌丫頭早就買了滿宅了。
施琅卻沒有張偉這般闊氣,雖然跟著鄭芝龍也賺了不少銀兩,大半都在福建老家買了田產,買地又被官府盤剝了一些,故而手頭一直緊張的很。住處雖然因與張偉交好後一再被邀而和張偉住在一起,卻一直舍不得花錢請客吃飯,是故在島上人憎鬼厭,不似張偉新來乍到,卻舍得花錢,島上諸人提起張偉,都是贊頌不已。
酒過三巡,張偉問道:“施賢弟,你明知道鄭老大不喜人提台灣之事,又何苦總是違逆他的意思?”
施琅悶聲喝酒,直喝了十數杯後,方紅著臉問張偉:“大哥,你可記得你初上島來,頭一晚在我家中吃飯的事?”
“當然記得,那一晚若不是兄弟你,大哥可要餓壞了。”
“一頓飯而已,小弟到不是邀功來了。小弟是問你,可記得我那晚悶悶不樂?”
“當然記得,那晚想問個清楚,賢弟你卻把我甩在一邊,大哥別提多尷尬啦。”
施琅干笑兩聲,老臉通紅:“這個……當日實在是心緒不甯,大哥莫怪。說起當日的事,卻和你今日疑問有關。”
“喔?賢弟卻有什麼苦衷,只要做大哥的能幫的上忙,盡管開口便是了。”
“那日我勸鄭老大一意經營台灣,一則是為他好,二則也是為了自已。咱們原都是福建的貧民,在這海上走私撈錢,卻是提著腦袋干買賣,哪一天在海上遇到風浪,或是被官兵捉了去,這一百多斤就是交待了。我娘子一直勸我及早脫身,過些平淡日子也強似提心吊膽。可是一日上了賊船,想脫身就難啦。現下就是我回去,官府也饒不了我。所以一心要勸鄭老大經略台灣,將來官府招安,大家都有個出身。實在不行,也可以把台灣島當成棲身之所,那里物產豐茂,地廣人稀,咱們就是在那兒自立為王,卻不強似成日漂迫海上?鄭老大只顧這海上貿易本小利大,卻不曾想過要為手下兄弟謀個將來退步,唉!”
張偉細聽施琅訴完苦,心內暗笑:這施琅明知海上生意是暴利,卻一心想讓鄭芝龍去墾荒種地,也不想想人家是否樂意,與虎謀皮不成,卻在這兒抱怨,想來這便是他不善于人交流溝通所致,不過,此人的想法到與我不謀而同,能得台灣為基地,然後引民開發,這才是建功立業的基本,不然一直跟著鄭芝龍,就算能混個富翁干干,終究也沒勁的很。
展顏一笑,張偉勸道:“賢弟莫愁,鄭老大現在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前一陣子還拜會了日本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康,得到了和日本人貿易的特權,你讓他現在放手去屯田,那可不跟殺他一樣。等將來他醒悟過來,咱們慢慢勸他不遲。”
施琅長歎一聲,不再說話,和張偉喝完了悶酒,自去尋娘子睡覺去了。
張偉卻離了席直奔大堂外的左偏廳,擦了把臉,就召來一個幼童,吩咐道:去,把周爺叫來。
那小厮領命而去,稍傾便帶了一個年輕後生進來,看模樣,不過十七八左右,那人進了偏廳門,先跪地向張偉請了個安,然後垂手侍立一旁。
張偉原本不習慣古人動輒下跪,不過入鄉隨俗,一時間到也改不了這數千年來的積習。
“全斌,讓你去辦的事情,如今怎樣了?”
“回爺的話,全斌去武平後,已找到爺說要找的那個劉國軒,他年紀與全斌相仿,家中也是貧苦不堪,聽說爺要用人,已隨著全斌回澎湖。爺要見他,現在就可傳見。”
“這事你辦的甚好。回頭從賬房支十兩銀子。”
周全斌做了個揖,卻不多話,只靜等著張偉的吩咐。
張偉歪著頭想了一下,記得這一年顏思齊病逝,鄭芝龍至台灣接替顏思齊的龍頭位置,將海船和得力之士遷至澎湖,後又至福建安海,卻不知道這顏思齊現在的情形究竟如何,顏思齊之死,正是張偉占據台灣的良機。如若再遲一些,荷蘭人在台灣的勢力增強,事情可就難辦了。
張偉細想了一下,荷蘭人不久之後就會以台南為中心,將台灣本島劃為北部(台南以北),南部(台南以南),卑南(台東),淡水等四區,再過得兩年,會與西班牙人打上一仗,現下他們人雖不多,只有數百士兵,十二艘大小不一的戰船,不過東印度公司在爪哇卻駐有數千人,數十艘戰船,現下和他們正式沖突是萬萬不行的,唯有以民間墾荒之名,方能在荷人勢力不到,或興趣不濃之外落腳。
吩咐周全斌道:“全斌,你安排劉國軒住下,明日和你一起去台灣,我還有事,今日就先不見他了,等你們回來,再為他接風吧。”
周全斌又行了一禮,低聲應諾後,返身自去辦事去了。
張偉自返回明朝,手中有了一些銀兩後就留心尋找記憶中的人材,這周全斌是福建同安浯州人,文武雙全,曾獻策給鄭成功,受到賞識後提升為房宿鎮參軍,一六五九年(永曆十三年、順治十六年)六月攻瓜州,周全斌奮勇率兵浮水先登,直沖敵陣,身中五箭,而氣勢越盛,諸軍繼之,于是攻下瓜州。一六六○年(永曆十四年、順治十七年)五月清軍出動大軍,李率泰領軍下計有索洪、賴塔、及降將施琅、黃悟等大軍來犯金、廈,風起潮湧,煙火漫天,周全斌以洋砲橫擊之,將黃悟軍全部打垮後,索洪、賴塔見到心寒,棄軍而各自逃命,清軍被焚溺斃數以萬計。
劉國軒亦是鄭曆功手下知名大將,悍勇非常,尤常于水戰,此時尚不及弱冠,張偉特意命周全斌自武平尋來,以為臂助。
俗語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張偉賺的銀子,除交際外皆用于尋訪收羅人材,手下已有數十名悍勇敢死之士,只是苦于沒有大將之材,因此只得去尋找十數年後方展露風彩的未來名將,現在就加以調教,以待將來大用。
只是此刻的張偉,急待解決的卻是眼前的一場危機。
前日何斌匆匆前來,將張偉拖入密室,告之張偉鄭芝龍對他陰養死士起了疑心,若不是何斌苦苦相勸,當時便要鄭鴻奎帶人來抓張偉,縱然何斌當時勸下了他,難保日後不起心加害,張偉此刻,便要重新去鄭家,以釋其疑。
張偉回來不久,就喜歡古人的轎子,雖不似汽車那般風馳電摯,坐在里面卻也是悠然自得,晃晃悠悠舒服的緊,還能打開轎簾看看路邊風景,當真是享受的很。
大約走了十幾分鍾後,張偉感到轎子一沉,只輕輕一晃,就已停靠在鄭府門前。隨同服侍的親隨不待張偉伸手,便將手一搭打開了轎簾,張偉彎腰下轎,嗯了一聲,令隨眾帶著眾轎夫在門外守候。也不待通稟,自進了鄭府大門,往鄭芝龍平日里會客的書房行去。
還未行得數步,就有鄭府長隨迎上來道:“張爺,您來了。”
張偉微笑道:“老鄭,鄭老大可在麼?”
“在是在,不過爺咐咐了,現下誰也不見。”
張偉頭一懵,頓覺大事不妙,心想:老子不過收了幾個手下,難道就要翻臉麼?剛剛喝酒時到也沒看出異常來呀!
忙陪笑道:“老鄭,我找鄭老大有要緊事,你給傳稟一聲。”話未說完,一錠白銀已塞進了那長隨的袖口。
那老鄭收了銀子,卻仍為難道:“張爺,不是我打您的面子,實在是鄭爺吩咐,我不敢破例。”
張偉氣結,只得問道:“老鄭,到底出了什麼事,鄭老大這般閉門拒客?”
那老鄭神神秘秘湊到張偉耳邊道:“出大事啦!”
“什麼事?”
“顏老大在台灣突然死了,聽說是得了肺癆,連吐了十幾天的血,前日就死了,現下鄭老大正在與人商議,怎麼把台灣的基業轉到澎湖來。”
“啊……”
張偉一聽到顏思齊已死,腦中迅速盤算開來:怎麼借這次機會,前往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