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赴台
張偉一出鄭府門口便被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未及招呼,便有人興興頭頭的向張偉說道:“偉哥,你既然要去台灣種田,想必那幾艘海船要出脫了,怎麼樣,賣給別人不如賣給自家兄弟?准保給你個好價錢。”
張偉尚未回話,四周的人便吵嚷起來:“憑甚就賣斷給你?張偉兄弟和我的交情難道就不及你麼?張兄弟,賣斷給我,做哥哥的一定不教你吃虧!”
“張大哥,咱們兄弟誰跟誰,這海船一定要賣斷給我。”
“張大叔,咱們叔侄誰跟誰,這海船一定要賣斷給我。”
“張大爺……”
張偉哭笑不得,眼瞅著那些一大把胡子滿臉皺紋的老頭子跟自已攀兄弟,論叔侄,吵鬧不休,氣的張偉直欲從口袋里掏出把AK47,突突突將這幫家伙掃死。
無奈的大叫道:“諸位,這船,我是誰也不賣。去台灣就不能干海上買賣啦?小弟的錢還沒有賺夠,到是哪位仁兄的船不想要了,小弟是一定會買進的,價錢當然是好說。現下小弟有事,卻要失陪了。”
擺脫了心有不甘的一伙人,張偉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心中暗罵道:一群王八蛋,當老子是傻蛋麼,賣船,賣內褲老子也不會賣船。
何斌與施琅到沒有人糾纏,見張偉狼狽,相視一笑,當下也不理會,兩人自坐轎先去了。張偉見兩人如此沒義氣,便悄悄在長袖中比了一下中指,當下也不再與那伙人啰嗦,竟自去了。
當下三人各自回家,自去吩咐下人准備行李,何斌施琅比之張偉更有一番麻煩,兩人除了安排澎湖至台的細務,還需准備內地家人產業遷台,一時間忙的屁滾尿流。
直過了十數天,三人才大致將細務料理的差不多,鄭府那邊接連傳話,令三人速赴台灣,協助鄭彩善後。
三人計議一番,張偉依何斌與施琅的意思,又拖了兩天,選一個黃道吉日,十四艘小船滿載著近五百人,數十頭耕牛,家具,鐵器,揚帆出海,直奔台灣北港而去。
張何施三人同乘一艘稍大點的漁船,雖曰大,亦不過二十幾米長,吃水不足百噸,幸得張偉已隨自已的商船出海數次,遠至呂宋、日本,澎湖至台灣不過一天水程,故而雖船小浪大,到也可以生受得。
三人立在船頭,滿眼盡是碧藍色的海水,海濤洶湧,數十艘船只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里渾似無物,令人感歎天地之浩大,自然之美壯。
張偉手撫桅桿,仍覺有些心虛,卻見那施何兩人談笑風聲,渾然不覺在海上與陸地有何不妥,再放眼去看那些水手,皆是古銅色的肌膚,渾身精肉,讓人一看便知是海上的健兒,弄潮的好手。
張偉心中暗歎,誰道中國人是大陸民族,西洋人是海上民族,實則中國南部的這些好男兒,自千多年前便揚帆出海,雖沒有政府支持,沒有上層儒家文化的認同,足跡卻踏遍天涯,亞洲,非洲,自古便留下中國好男兒的身影,正是這些儒家所謂棄國破家,無君無父的弄海之人讓古代中國的文明光輝遠及歐洲。哥倫布遠洋的初始目地正是為了尋找傳說那富庶的中國,自其出海後不過數百年的光景,中國之人卻日漸被禁錮于陸地,片帆不得出海,眼睜睜看著那歐洲海船後來居上,不但占了美洲,非洲,就連中國人的傳統地盤亞洲海域也被歐洲人占據,財富源源不斷向英國、法國、西班牙、荷蘭……等國流去,想來當真令人痛心,讓人扼腕。
勁風吹拂張偉這半年多留起來的長發,將他的衣袂吹打的啪啪做響,海船上下搖晃,張偉心中再也無半分驚懼,只覺全身熱血沸騰,只想仰天長嘯,告訴世人,我張偉來了,數百年後警醒過來的中國人回來了, 不論是海上陸上,中國都將永遠是最偉大,最文明的霸主。
自回到明未後,張偉在與活動在亞洲的歐洲人接觸時,無不感覺到對方眼光中的輕視與不屑,甚至原本不論是在政治還是文化經濟上皆臣服敬佩中國人的南洋諸國都不再把中國當成天朝上國,蔑視之意常流于言表。公元1603年,西班牙殖民者在菲律賓屠殺了兩萬華人,而當時的明廷卻下詔說:華人多無賴,商賈是海外賤民,天朝不會為這種小事為難友邦,于是自此之後,原本在南洋地位尊崇的華人,淪為連當地土著也不如的賤民。
想到此處,張偉咬牙低聲發誓道:“天朝?老子在二十年後,就要讓中國成為亞洲霸主,不服者,就要讓他們知道一向溫良恭儉讓的中國人,以德報怨的中國人,也會舉起屠刀!”
何斌眼角一覷,卻見張偉在那邊獨自咬牙切齒,奇道:“志華,你可是要暈船?”
張偉大是尷尬,覺得自已太情緒化,肚里暗歎一聲:老子還是不夠成熟啊,不象這古人,十五六歲後就成人,娶了媳婦,自謀生計,老子二十多了,若不是刻意扮老,在他們眼里可能還是個小孩兒呢。
忙解釋道:“許久不曾出海,乍上這小船,到還真有些難受。不妨事的,廷斌兄,還有多久上岸?”
“呵呵,不久了,你若是不舒服,去艙內歇休去吧。”
何斌卻不大相信張偉的解釋,半年前張偉也是自海上歸國,與鄭芝龍何斌同乘一船卻暈的天昏地暗,這會子如果他又暈了,可沒處尋姜湯給他喝。
張偉苦笑:“廷斌兄,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好了……”
這當口施琅卻殺豬也以大叫起來:“陸地,我看到陸地啦!
張偉急步竄到船頭,張目遠望,隱約看到波浪盡頭出現黑乎乎岸沿,卻原來是台灣在望了。
搓了搓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張偉興奮道:“媽媽的,不用偷渡老子就來了台灣啦。”
何斌又是大奇,忙問道:“偷渡?何謂偷渡?志華,好久沒有聽你爆粗口啦。我看你此番來台,目地定然不如你說的那般簡單。”
張偉對何斌的這書呆子氣很是頭疼,心知如果不解釋他必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只得支吾解釋道:“偷渡,便是斐濟話不要通關文碟的意思,至于我的目地,嘿嘿,現今實話與廷斌兄說,我來台,就是想做個山大王,占山為王,廷斌兄,你一定要助我。”
“志華,不是我潑你冷水,其它事情還好辦,只是現下這台灣之主是荷蘭國人,雖說他們人數尚少,根基不穩,暫且影響不到這北港之地,不過將來在這邊設官立府,亦是遲早的事,只怕你的大計,終究是水中近撈月。”
“這個廷斌兄盡管放心便是,羽翼未豐之前,小弟絕不會與這荷蘭紅毛鬼起沖突的,現下當務之急,是安撫人心,開發土地。台灣此地物產豐茂,土地一年可比內地三年的收成,咱們多弄些土產,再販賣至海外,從海外帶回銀子來多募人來台灣,如此循環,不愁將來台灣不成為富庶之地。”
何斌失笑道:“志華,在澎湖看不出你有如此的勁頭,對台灣了解亦很深,你這家伙年紀雖小,城府卻深,只讓施琅這傻驢向前沖,弄的鄭老大厭憎!”
“廷斌兄,這樣說小弟,卻是你的不是了。我還不是受施琅的影響,才對台灣多加留意,如若不是他,小弟自管做海上貿易便是了。”
施琅卻不理會兩人的唇槍舌箭,自顧自去安排上岸的事宜,此人脾氣雖倔,卻是個極聰明之人,自幼也是奔波海上,因此張何兩人也放心任他施為。
約摸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船行至碼頭,張偉覺得船頭一震,船已停靠在了台灣的碼頭之上。
未等跳板搭好,張偉搶先一步跳上了台灣的土地,心中暗爽:想不到數百年後中國人最頭疼的台灣問題,今日在老子腳下解決了。
顧目四盼,只見這碼頭小的可憐,所有設施皆是用木頭簡易搭成,有幾間小屋,也都是茅草做頂,顯的破敗不堪。到是腳下土地,黑油油的甚是肥沃。
“離此十余里,便是北港鎮了,當年鄭老大與顏老大,帶十三艘小船,上千人上岸,白手創業,在這邊打拼出一番天地來。只可惜鄭老大太重視海上,對陸地全無興趣,現下算是白白便宜你這小子了。”
何斌亦也上岸,興致盎然的與張偉談談說說,離開喜怒不定的鄭芝龍,雖說現下台灣還是破敗不堪,不過有著開基立業的眾人,到也沒有覺得失望。
施琅咪著眼盯著眼前肥沃的土地,還蹲下用手搓上搓,全然未來沒有海上名將的風范,到似鄉下積年耕作的老農。
張偉大笑,指著施琅道:“倔驢,還不去管事,在這里盡自搓什麼,你家娘子晚上讓你搓的不夠麼。”
施琅橫了張偉一眼,放下手中泥土,自顧去了。
張偉向何斌虛邀一禮,道:“何大地主,咱們還不快去尋鄭彩鄭公子,若讓人家尋了來,那可是咱們的不是了。”
兩人相顧一笑,騎上從船上拉下來的馬匹,也不待長隨跟上,各自在那馬身上痛打一鞭,兩馬吃痛,咴咴叫上兩聲,以示抗議,蹄下疾揚,帶起一縷塵土,眨眼間便疾奔起來。
兩人任馬疾奔了半個時辰,眼見北港鎮隱約可見,方才勒住缰繩,讓馬放慢速度,邊在馬上談談說說,一邊看著沿途風光。
張偉一路上看來,只在路邊看到幾戶人家,耕作好的田地亦是不多,顯然這北港雖有數千人,但大多是以海上生息為主,踏實墾作的只是少數。
因向何斌道:“廷賦兄,這次鄭老大棄台不顧,未知這北港數千人能留下多少?”
“估摸約有六成人要離台而去,現下這邊約有四千余人,鄭彩走後,加上我們帶來的人,至多能有兩千人。”
“農具種子都夠麼?”
“按現下的人數,綽綽有余。”
“我意過上一段時日,便去福建募集貧苦無地之人來台,三兩銀,一頭牛,五年之內不收田賦。”
“嗯,如此,需要有大量的白銀方才支持的住。”
“銀子自然要去賺,日本國有大量的白銀,只是現在德川家康閉門鎖國,生意不大好做,上次鄭老大去拜會了他一次,才得到在平戶交易的資格,咱們現在離了鄭老大,只怕這生意……”
“暫且只好讓鄭老大抽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哼,等我手中有了實力,不愁這小日本不與我們貿易。”
張偉心中一陣懊惱,當時的日本可稱的上是銀谷,每次船只到了日本,便是滿船的銀子拉了回來,現下離了鄭芝龍來台發展,以後與日本貿易是否順利,到是難說的很。但現在與鄭芝龍翻臉,那是無論如何也可行的。
“志華,北港鎮到了。”
張偉正沉思時,卻已到了北港鎮上。看得幾眼,張偉一陣發呆,只叫聲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