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拼
一夜未曾入睡的張偉,站在清晨的甲板上,欣賞著海中日出,精神在外人看來,卻是健旺的很,渾不似暈船初愈之人。
“賢弟,果然是經曆過海上波浪的,昨日一碗姜湯下肚,今兒看起來就健壯的緊。”
“這還得多謝大哥。若不是大哥照料,小弟不知道到幾時才能站在這甲板之上。”
“自家兄弟,再不要說這些客套話!”
“是,大哥教訓的是。”
鄭芝龍負手站在船頭,任海風吹在衣衫單薄的身上,雖然天已是初夏,清早的海風仍讓普通人畏首縮腳,他這般做派,看起來當真是豪邁的緊。
張偉並不多話,只是站在他身後,雖然凍的全身哆嗦,卻也並不退縮半步。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站立良久,鄭芝龍方招手讓張偉上前說話。
“兄弟,哥哥看出來了,兄弟雖然表面上笑容可掬,言行隨意,令人覺得親和而無霸氣,實則心有主見,堅毅而有決斷,將來必非池中之物。”
張偉心中一驚,暗想:此人眼力到是不凡。
又想:此時若做作退縮,反教他看不起。
展顏一笑,張偉趨前幾步,與鄭芝龍並列,說道:“大哥言重了,小弟自小脾氣倔強,到是有的,至于其他,非小弟所敢言。”
鄭芝龍卻不答話,只是微微一笑,與張偉並肩看起日出來。
張偉的性格雖表面看來滑稽可笑,胸無城府,自已也認為已身並無所長,除了愛玩一些游戲外,其人簡直乏善可陳。
自從被扔到明未起,這數日來的遭遇卻委實非同一般。先是被困海邊,後又成功攀附鄭芝龍,近而又得到其賞識,芝龍此時雖未能雄霸四方,然而已小有根基,其人又驕傲非常,能被他贊為非池中物,張偉完全可以自傲。
兩人並立半日,芝龍方開口道:“兄弟,知道我為何要與你結拜麼?”
張偉思忖道:這厮好好的說這個做甚?他與我結拜,又存的什麼好意了,不過是要多個挨刀的小弟罷了。我窮困潦倒,又舉目無親,自然是做肉盾的不二好人選了。如若我不傻,自然曉得,他現在問我,自然是在試探,卻該如何回答才好?
略想一下,張偉決定搏這一注,嘴巴一歪,詭笑道:“初時只道大哥你同情小弟,這幾日看來,大哥與這船主鄭大哥卻有些瓜葛,怕是有用得小弟處吧?”
鄭芝龍先是一楞,然後大笑道:“兄弟果然是爽快,好,做哥哥的也不眶你,此番上岸,便要火拼了李旦這賊厮鳥。”
“大哥需小聲為是,需防河邊走路,草里有人。”
“哼,這船頭水手,全是我的人,怕個鳥。如果不是船上水手大半心向著我,你當李旦這厮傻麼,早就在船上就結果了我們。”
“那下了船?”
“哼,這卻由不得他了。他卻不知,此番我們離澎湖前,做哥哥的便安排好了一切,待下午一下船,便是那李旦的死期到了。”
張偉在肚里暗罵:難道你這麼跋扈囂張,原來在你眼中,後艙那幾人早就是死人一個。不過就算如此,你也太沉不住氣,也不防人家與你拼個漁死網破。
“大哥都安排好了,小弟真是汗顏,是小弟誤會大哥了。”
“兄弟到也沒有誤會,做大哥的原也沒有好意。本打算到澎湖時讓你與李旦起爭執,待他殺了你,做大哥的假借為你報仇,火拼了他。”
“這……大哥,小弟的命是大哥你救的……大哥吩咐就是了。”
“哼,你不必慌。今早看出兄弟你是個豪傑,我鄭芝龍平生最愛有骨氣的人,那李旦做事畏首畏尾,方有今日,難道我鄭某人也要如此麼?既然要火拼,那便火拼,尋的什麼鳥借口。兄弟,以後老老實實跟著我干,保你衣綿還鄉!”
“大哥的英雄氣概,委實令小弟敬服。”
“哈哈哈……”
與鄭芝龍虛與委蛇一番,到令原本凍的發抖的張偉倒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一直以為鄭芝龍只是讓他做個馬前卒的張偉,現在方知原來是讓他去送命,不住在心里暗道:好險好險,老子今日不死,將來一定要尋機會要了你的狗命。
鄭芝龍卻想不到張偉鬼頭鬼腦的是在打他的主意,只道這小弟未經曆江湖之險,乍聽真相之後嚇壞了頭腦,于是溫言安慰道:“兄弟,這事先用不到你。你一會回艙休息,事未完時,切莫出艙就是了。”
張偉暗想:老子又不是你爸爸, 你哪有這般體帖的。做小弟的不去幫老大拼命,卻是何道理?于是拍拍胸膛,說道:“大哥,這卻是你的不是了,小弟雖然算不上孔武有力,卻也是七尺男兒,怎可讓小弟躲在艙中看大哥拼命。”
“如此甚好,兄弟,做大哥的沒有看錯你。”
張偉這番慷慨激昂的話令得鄭芝龍又高看了幾分,拉著張偉回艙後,就嚷著令何斌去吩咐伙房多弄幾個酒菜,要與張偉兄弟好好喝上幾杯。若不是何斌提醒,恐怕到了下午火拼之際,這個未來的海上霸主卻是醉臥床上,任人宰割了。
三人在午飯之後,再不出艙,鄭芝龍只陰著臉躺在床上,那何斌卻坐立不安, 讓張偉很是瞧他不起。張偉當時卻是不知,這何斌一向是以經商為長,跟隨鄭芝龍後又以謀士自居,平日里凡事動動嘴皮子也罷了,于今突然要他動刀砍人,卻如何能不緊張?
張偉雖來自現代,自小縱然不是三好學生,可也沒有動刀和人砍過架。說心里不緊張,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已。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在心里暗想曾經看過的那些古惑仔電影,心道:陳浩南雖不過胸前比老子多幾塊肌肉罷了,老子的二頭肌卻比他強的多了,他能砍幾十個人,老子砍上十個八個的,總該不成問題了吧?
卻說張偉心里七上八下,從浩南哥一直想到董存瑞,那船卻不理他是否害怕,在航行了兩天後,終于在傍晚時分,“砰”的一聲,靠上岸去。
鄭芝龍一躍而起,兩眼精光直射,從床上抽出一把精鋼打造的短刀來,藏在袖中,與何斌打個眼色,往艙外行去。
張偉在拍了胸脯要為老大兩肋插刀後,便從何斌處得了一把匕首,一樣藏在袖中,跟著鄭何二人,向船頭行去。心中揣揣不安,暗念道:老子可是來複興中華民族的,切莫有不開眼的家伙砍我兩刀,為老大兩肋插刀,成啊,誰要插,便去插我老大兩刀好了,不需客氣,我可是不會生氣的。
一行三人與李旦一行五人在船頭相遇,那李旦沖鄭芝龍點頭道:“芝龍,一會下船後,到我府里來一下,有事與你相商。”
鄭芝龍暗道:“想騙我去吃鴻門宴麼?這到可以免了,一會請老大你先去閻羅王那兒打個前站,過得幾十年做兄弟的去了,再讓你請罷。”
鄭芝龍尚未答話,那何斌卻搶前一步答道:“正好,李頭兒,鄭老大剛也和我說道,這陣子和老大有些誤會,正想去府上吃上一懷,大家伙好好親近親近。”
那李旦卻是皮笑肉不笑,只淡淡應了一聲,便抬腳向船下先行去。眾人剛行到岸邊,眼見再多行數十步就是何斌安排的伏擊點,眾人卻齊聽到有人在不遠處狂呼道:“大哥,鄭芝龍那白眼狼反了,快跑啊!”
李旦大驚,身邊隨眾急忙一起抽出刀來,何斌大急,喊道:“李頭兒莫信,鄭老大不是那樣的人。”一邊猛打眼色,讓鄭芝龍快跑。
鄭芝龍緊了緊手,往後退了幾步,放眼去看來人,卻原來是李旦的弟弟李安平,只見他滿臉血汙,衣衫破爛,跌跌撞撞的往船邊跑來。
一看到是李旦的親弟跑來,原本想解釋的鄭芝龍大叫一聲:“壞了!”
急忙抽出短刀,大喝道:“何斌,張偉,快與我退到船頭固守,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張偉與何斌聞聲暴退,與鄭芝龍一同退到船首處,那何斌向船上水手大叫道:“兄弟們,快來幫鄭老大守住船頭,老大不會虧待你們的。”眾水手一聲諾,立時奔出六七個身強力壯的,隨手拿些船上的雜物,雄糾糾站在船頭。
李旦眼見事將不濟,擠出一絲笑容,向鄭芝龍道:“芝龍,你我兄弟一場,我待你也不薄,你要地盤,這澎湖已得了去,給我這船,讓我帶著家小回福建養老去罷。”
鄭芝龍眼見不遠處追趕李安平的手下蜂擁而來,得意一笑,對李旦道:“李老大,我有心讓你走,可是就怕你脫身後卻與我為難。要養老,這澎湖卻哪里比福建差了?不如在此地養老罷!”
“欺人太甚。諸兄弟,與這反骨仔拼了!”
那李旦身邊數人皆攜帶著長刀,且都是李旦精心挑選的悍勇之士,故而鄭芝龍一方雖然人數稍多,而占據地利之便,在對方長刀直舞之下,卻被逼的一直後退。
李安平勢若瘋虎,雖然全身傷痕累累,卻揮舞著一把樸刀,刀刀往鄭芝龍身上削去。鄭芝龍雖武藝高強,又身高體壯,但壯的怕不要命的,那李安平懷了必死之心,對鄭芝龍砍向自身的短刀視若不見,一時之間纏的芝龍無法脫身。
張偉在對方攻來之際便閃到了諸悍勇水手的身後,反正這些家伙常年奔波海上,鍛煉的一身好身板,雖然擋在前面不住的吃刀砍,卻也要不得命。若是張偉這樣吃上幾刀,估計連叫救命的力氣也沒有了。
李旦帶著眾人接連砍翻了數名擋路的水手,正要助兄弟卻夾擊鄭芝龍,卻聽到身後噔噔的響,原來芝龍的下屬已然趕到,正在上船。
慘然一笑,李旦對圍攻張偉與何斌的諸手下喊道:“大家伙跳海跑吧,能跑則跑,跑不掉的各安天命。我還有妻兒在島上,就不走了。”
將手中長刀一扔,李旦又對李安平道:“弟弟,放下刀來,咱們且看鄭大英雄能不能念在往日情份上,留咱兄弟一條生路。”
“大哥,你糊塗了!咱倆的妻兒老小,早讓這些畜牲盡數殺了,你還指望能留條活路給你?”
“啊……”
李旦一聽得家人全部喪命,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只抖著手指著鄭芝龍,半響方道:“你、你好!”
耳聽得身後響動越來越近,撿起扔在地上的長刀,拼了全力向鄭芝龍沖去,剛好鄭芝龍被李安平逼的後退一步,覷得破綻的李旦大吼一聲,將手中長刀高舉,向著鄭芝龍的背後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