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學園生活 第二九零章 溫柔的理由

“口硬心軟？”

千葉挑眉，好像聽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一樣，“我？心軟？”

“難道不是麼？”

永夜同樣挑眉看向千葉，笑意盎然說道，“否則，葉會拿出聖水來，給我這個明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的人喝？”““——”

千葉一時沉默，半晌才又開口說道，“大少爺出手救我一命，還個人情，兩不相欠。”

“這話說得好無情啊。”

永夜淡淡笑了一聲，眼中卻帶著一點落寞的顏色。

千葉看到永夜深藍色幢眸中的冷意，手捎微微一動，但是也沒有再解釋。

“葉不是問我為什麼會出手救你麼？”

永夜眨眨眼，帶著幾分狡黠和得意，剛才的落寞好像都是騙人的，消失不見。

“……”

千葉斜睨著永夜，也不說話。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永夜的話題了起了他的興趣。

“呵呵，葉有的時候看起來高深莫測，有的時候，卻又很容易看懂。”

“大少爺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

“我的娘親，是我親手殺死的。”

永夜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千葉愣了一愣。

“我——”

妤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千葉微垂著眼瞼，只說了一個字，言語僵在脣邊。

“葉想知道為什麼嗎？”

永夜依舊維持著淡淡的笑容，側首凝望著眼前的人，“現在的葉，看起來妤像帶著一點點忐忑呢，真可愛。”

還不等千葉做出反應，永夜繼續自顧自說了起來，“平時的葉總是淡然從容，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提不起你的興趣一樣。那樣的葉自然也很有魅力。不過表現出情緒的葉更加讓人移不開眼了。”

“這就是你出手幫我的理由？”

心裡還惦記著最先永夜說的那句話，千葉微微凝著眉，只是，語氣不再像平時那樣淡然無波。

“但是，就是這樣的千葉，目光會在族長爹爹出現的時候發生變化。葉，你自已有自覺麼？”

永夜也不理千葉帶著幾分不悅和不耐的問話，繼續說著。

“……”

千葉被永夜這一問，稍稍安靜了下來，低聲說道，“他，害死了千華。”

“呵，是千華甘心為族長爹爹而死吧？”

“你知道。”

千葉緩緩抬起頭，看著永夜依然笑著的雙眼，冷冷的說了三個字，眼中，似乎隱隱跳躍著一兩點火花。

“你在生氣。”

永夜肯定的說道。

“你不配。”

千葉的目光徹底變得冰冷。

“因為我提起千華的死時在笑？”

永夜明知故問，換來千葉更加冰冷的視線，冰冷中卻又帶著幾分怒火，冰與火此消彼長著。第一次看到千葉在自己面前露出這麼明顯、毫不掩飾的情緒，永夜心裡倒是很滿足。

想到這裡，永夜不禁在心裡笑了一聲——自已還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呢。為了引出葉的情緒不惜自己踩中地雷。

一方面，永夜又自戀的佩服起自已的膽量來。要知道，一個不小心，萬一惹得葉徹底討厭了自已，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啊~不過——“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娘親麼？”

永夜又回到先前那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上。發現千葉冰冷的目光出現一絲動搖，永夜笑了一笑，心裡卻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人兒也並不是對自己全不在乎的吧？永夜猜測著，繼續說道，“因為她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愛上她的男人。而她，選擇了一種最愚蠢的方法想要弓起那個男人的注意。那就是，傷害那個男人放在心尖上，甚至用生命疼著、寵著的人。”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殺了親生母親？錯愛一個人，又不是她的錯。”

“那麼，礙到族長爹爹的十二有錯麼？”

“我從來不認為大少爺是這麼溫柔又心善的人。”千葉有些奇怪的看著永夜，目光中寫著些不解。

“呵，葉倒是很了解我。”

聽到千葉這麼說，永夜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開懷。

“所以？”認為永夜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千葉並沒有跟他計較，他想知道，為什麼永夜之前說他恨著擎蒼，卻到最後是殺了自已的娘親。

“所以，我殺了那個女人，只因為她從來沒有盡到一個娘親的責任，而只是把我當做引起族長爹爹重視的工具。”

“所以你恨她。”

原來是這樣。原來，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千葉的心，再次一動。

“恨也談不上啊。只是覺得她有此礙眼罷了~”

永夜看似不在意的聳聳肩，“但是我又不想無緣無故擔上個‘弒母’的惡名。所以，就趁這個好機會讓耳根子徹底清淨了。”

輕描淡寫的說起當年的事情，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永夜一派輕鬆。

但是，千葉看著永夜眉間，卻是越擰越深。

“怎麼？覺得我是個很冷血的人麼？”

永夜撤微一笑。

“不。”千葉搖搖頭，但是眉卻依舊緊蹙。

“哦呀~這倒是令我很意外呢~”永夜眼中笑意加深。

“因為我對生下我的那個女人，也沒有什麼妤感。”

千葉眉頭稍稍鬆開一些，“不過她給了我千華和千鶴，所以，或許比你好一些。”

“說得也是呢。”

永夜看著千葉 聲音柔軟的感嘆著，“有真心關心你的親人在身邊，是種福氣。”

“但是擎蒼剝奪了我一半的福氣。所以，我要殺了他報仇。”

說到這裡千葉的聲音再次轉冷。

“如果你真的恨他入骨，又為什麼當時沒有孤注一擲，而是放棄了生的希望，只是等死呢？”

永夜的話直中要害，讓千葉忍不住一顫。

“哎……”

嘆息聲鑽入千葉的耳朵，永夜的目光深深望進千葉眼中。那目光太過熾烈，熾烈到令千葉覺得很危險。那目光又太過溫柔，溫柔到令千葉忍不住有些享受。

看著千葉有些迷茫又有此痴醉的眼神，永夜聲音更加柔了幾分，“幸好我就在附近，幸好我反應足夠快。否則，讓葉平白送了性命，千華豈不是會傷心了麼？還有千鶴，葉真的忍心讓他孤零零一個人留在世上為了失去親人而傷心難過麼？”

“！”

被永夜的話驚醒一般，千葉倏地瞪大雙眼——他從來只想著千華的死令他多麼寂寞難過，卻從來沒想過，千鶴如果失去了他，又會如何。

但是千葉倔強的說了一句，“小鶴他……還有角麟。”

只是，這一句話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

“葉真的認為千鶴首領可以對葉的死無動於衷、或是只因為角轔首領的存在而彌補了失去親人的缺憾麼？”

“……”

“我從前也以為親情什麼的，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但是如今……”

“如今怎樣？”

被永夜停在一半的話了起了好奇心，千葉抬起頭，順著永夜的話問道。

“親情，是有了十二以後，我們兄弟姐妹才懂得的東西。所以，我不想失去。”

“——”

看到永夜提起銀墨時溫柔的目光，千葉心裡不知為何有些疙疙瘩瘩的感覺，卻又努力的略去。

“呵，怎麼？葉是在吃醋麼？”

“大少爺真會說笑。”

雖是這麼說，但是，酸酸的氣息愈發隨著千葉的話音彌漫了整個房間。

“呵，葉不必擔心。在我心裡，現在葉可是第一位的呢。”

帶著點安撫的意味，永夜好像對小孩子說話一樣，笑得一臉戲謔。

聽到永夜這一句話，千葉心裡鬆動的似乎更加明顯。愉悅和滿足的感覺，在心裡、血液裡、全身上下悄悄蔓延。

微微勾起脣角，千葉的語氣似乎也輕鬆了一些，“那麼如果我還是執意要報仇，要對擎蒼族長和你的十二不利呢？”

分辨出千葉話中玩笑的意味，永夜知道，自已正朝自已的目的一步一步靠近著。

“嗯……那我也只有捨命陪君子，為了心愛的人，放棄親情道義咯~”

“——”

聽到永夜故意強調“心愛”兩個字，千葉的臉上露出一點意外的神色。

“怎麼？葉不會以為我捨命救你，只是覺得好玩或者偶爾大發善心吧？”

原來這個人兒竟然都沒有自覺麼？永夜心裡有此無力的想到。

“呃——”

看著千葉有此錯愕的模樣，永夜又覺得更加喜歡，於是也認命的在心裡苦笑——算了，也虧得這樣一個有趣的人，才能夠引起他的興趣不是麼？

“為什麼呢？”

千葉喃喃的問出一句。

“嗯？”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以為大少爺並不是一個不求回報只願奉獻的人。”

不知道自已在說些什麼，但是千葉請楚自已說出的話大概會很傷人。但是，此刻他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力氣去思考。

“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麼？”

永夜柔聲問道。心裡知道，眼前人兒的心，裂開了一條縫，正等著他進駐到那顆心。那顆許久沒有得到過溫柔對持的心，那顆其實十分寂寞的心。

“因為，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千華，沒有人這樣無條件的對我這麼溫柔。”

“那麼，就讓我做這個人吧。做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而葉，也將是第一個、並且是唯一一個，讓我懂得無條件付出全部溫柔的人。你瞧，這樣很公平，不是麼？”

永夜的聲音，輕而堅定，好像催眠的咒語，向千葉暗示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