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學園生活 第三八一章 折翼

擎蒼跟在無諾身後向前飛行，一路飛來，左右兩側的情景雖然扭曲，卻依然能夠看出是過去二十幾年間，小東西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每一幅畫面中，他的小東西都是燦爛的笑著，他，也是柔軟了容顏，不再是冰冷無情的喋血黑鷹。

漸漸地，小東西的世界從只有他們父子兩個，變得愈來愈廣闊，圍繞在小東西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在小東西的眼裡心裡，他這個爹爹，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最顯眼，最正中的地方呢~

看到這裡，擎蒼原本緊繃的表情出現一絲松懈，嚴肅的脣角，盪漾開一片濃濃笑意——這樣的小東西，真是無論到了何時都讓他愛進了骨子裡了呢！

“這些都是墨墨的記憶。”無諾一面飛，一面說道，“不過現在收到腦電波的影響，墨墨的記憶發生了很嚴重的扭曲。”

清倉點頭，笑意依舊留在脣邊，眼前畫面中的銀墨，每一個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鮮活，即便有些扭曲，卻還是看起來那麼的可愛誘人，那笑顏，那熠熠閃光的深藍色瞳眸，總是那麼的明艷動人。

擎蒼此刻心中百感交集——這還是他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進入到他人的意識之中，而他的“唯一”體驗，對象便是他摯愛寶貝的小東西，如果外面沒有那煞風景的時空要塞，他此刻愉悅的心情還會被放大無數倍，焦慮的心情也會被完全抹消吧？

以前雖然從族長密語中看到過相關的記錄，但是，共享契約的人本就鳳毛麟角，敢於冒險潛入別人意識之中的，更是屈指可數，因此，族長密語中對於這件事，也只是少得可憐的記錄。

因此，當初擎蒼看到這些記錄的時候，根本沒有放在心裡，卻沒想到，他竟然有親身經歷的一天。

稍稍收斂心緒，擎蒼重新正了顏色——剛剛冥血那般三令五申要他小心再小心，實在是因為潛入別人的意識，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四處存在著扭曲的時刻，即便冥血不說，擎蒼也知道，他此時此刻，只是以意識的形式存在，所以一個不小心，他也許會被那所謂的“腦電波”扭曲甚至吞噬消散！

如果不是那樣，不要提將小東西喚醒，連他自己，也會就此喪命！

但是為了不讓小東西受苦，刀山火海，他擎蒼又豈會皺一皺眉頭？

“無諾，你可指導墨兒收到那腦電波影響的核心所在？”擎蒼想了想，突然問起。既然剛才說瑤伯正在墨兒意識深處維持著墨兒的心神，那麼他們應該也已經知道了關鍵所在了。

無諾看了一眼擎蒼，隨後說道：“最早我和舞靈進到墨兒體內的時候就發現他體內有著一個不同尋常的力場。”

“力場？”

“是，根據墨墨之前在夢中所見所聞，這個所謂的力場，大概就是那些外星人所說的‘磁場’之類。”

“嗯。”擎蒼應了一聲，無諾繼續說道。“因為當時舞靈和我都不是很喜歡那力場的感覺，所以進入墨墨體內的第一天，我就施了一個結界封印住了那個力場。”

“原來如此。”

是因為這樣，所以在紅焱和其他幾名人造人全都失控的現在，他的墨兒才能依舊堅持抵抗著麼？

“不過，經過這麼多年，墨墨又接連收服了其他幾種屬性的精靈，那結界也不是那麼牢固了，所以……”無諾說道這裡，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的神情。

“如此已經很好了。”擎蒼嘆息一般說了一句，不知是在安慰無諾，抑或自言自語。

“——”

無諾也不再說話，他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檢討自己的不足和疏忽，而是盡快將墨墨從那詛咒一般的噩夢中解救出來。

“本來我剛剛也是想要通知冥血，讓他帶你進來的，誰知你先一步自己入定趕了過來。”無諾重新抖擻精神說道。

“告訴本座，改如何做。”

“我再施下一個結界，將那力場聚攏在一處，將那股力量憑依在一樣東西上，然後，你再想辦法將那東西破壞，沒有了引起共鳴的憑藉，相信那腦電波也就無法影響墨墨的心神了。”

“嗯。”擎蒼點頭，無諾的辦法似乎可行，因為他們其他人都沒有受到那腦電波的影響，也就是說墨兒，紅焱他們，一定是有哪裡喝餘下的人們不同，而這不同，看來就是這所謂的特殊力場了。

“需要什麼作為憑依才好？”擎蒼再次問道。

“……”無諾看了看擎蒼，沉默了片刻才重新開口說道：“你的，神翼。”

“沒問題。”擎蒼想都沒想立刻答應了下來。

“不需要全部，只要一隻就好。”

無諾微微蹙起眉頭說道：“只因為——”

擎蒼的神翼才具有相當的力量徹底封印住那霸道的力場，並且將那力場隨著神翼的消亡一道毀滅。

他的結界雖然能夠暫時約束那力場，但是，終究是無形的東西，即便也可以封印，但是，卻沒有辦法帶著那力場一道毀滅。

“何須解釋？為了墨兒，便是兩對神翼都折了去又何妨？”

擎蒼擺擺手示意無諾不必多費口舌。

無諾也知道擎蒼對於銀墨的情意，遠遠不是一隻神翼可以比擬，也就不再浪費精神去解釋前因後果，只是有些沮喪的低聲說道：“到底還是我自己實力不夠，若是我的結界可以更加強大一些，根本不需要什麼歪理的摧毀，只要將那力場攏住然後永遠封印在異空間裡面完全隔斷就好了。”

“本座說了，不必在意。”

“可是墨墨事後知道了會傷心難過。”

“神翼會再生出，墨兒，卻只有一個。”

翼人族的恢復能力不是吹噓，只要有一隻羽翼殘留，就幾乎等同於不死之身！

“我知道了，那麼，我就開始重施結界了。”

聽了擎蒼的話，無諾愣了一瞬，隨即蕩開一個難得一見的清淡笑容。

擎蒼這才發現，他們一行已經到達了瑤伯盡力守護的一塊深藍色結晶面前。

“這是娃娃體內的靈力源泉，也是心神所在。”

冥血在一旁對擎蒼說道。

“嗯。”

擎蒼應了一個單字，一雙眼睛卻是從始至終再也沒有離開過那一塊美麗魅惑的藍色結晶，這就是墨兒所有生命力和精靈古怪匯聚而成的結晶啊……

擎蒼心中感嘆著，果然是人間極品，獨一無二的寶貝！

“擎蒼，就是現在！”

無諾醫生打斷了擎蒼出神的凝視，擎蒼點頭，毫不留情從身後硬生生扯下一隻神翼。

雖然只是一絲意識，卻也感受到了透骨襲髓的痛楚。

而現實中的永夜等人更是看呆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繞著一向嘻哈不羈的永夜，此刻也因為過於震驚而舌頭打結。

“族長爹爹不是在入定冥想麼？怎麼好端端的折斷了一隻神翼？”

赤玉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弄得有些眩暈，明明沒有看到族長爹爹有任何動作，為什麼身後的神翼就自動折斷了？

但是，令眾人震驚的事情還沒有停止，他們只見那一隻神翼猛的發出耀眼光芒，等光芒平復，眾人再看去時，只見空中哪裡還有斷翼，只剩下一塊虛實難辨，好像巨大神羽石一般的物質，正在銀墨頭頂盤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千葉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糊塗了，站在地上仰望天空中，不解的問道。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擎蒼族長總不會害銀墨少族長的。”元榕同樣仰望著天空中那透露著神聖氣息的藍色巨石，輕輕說道。

“這倒是。”千葉贊成的點點頭。

下一刻，深藍色、神羽石模樣的物質，緩緩的沒入了銀墨的頭頂，最終消失不見。

【擎蒼這個人，為什麼要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

時空要塞之中，一圈人冷眼旁觀半球體內映出來的，外界發生的一切，雖然是問話，但是其中卻聽不出半點疑惑或是其他別的什麼感情色彩，這就是Lulukl星系的生命體，完全客觀，沒有半點主觀情緒。

【是所謂的感情吧。】

另一個人說道。

【無意義的犧牲。無意義的情緒。】

無情的話語，他們永遠無法理解感情的珍貴！——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L001心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卻也只是一閃而逝。

……

“爹爹——”一聲嚶嚀，喚醒了兩個緊緊相擁的人。

聽到那一聲仿佛天籟一般的呼喚，擎蒼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依舊環在銀墨腰間的手臂緊了又緊。

慘白著一張臉，擎蒼看到眼前人兒深藍色的瞳眸中，映出的就是自己這樣一副虛弱狼狽的模樣。

“墨兒，可是醒了？爹爹的睡美人，可是醒了？”

擎蒼笑得滿足愜意，銀墨，卻是滿眼盈著晶瑩，抖索著雙脣，艱難地從齒縫間吐出兩個名字，“小白，小貓兒！”

“墨兒不要用暗靈的力量。”

擎蒼搖搖頭，伸出一隻手摩挲著眼前白皙的臉龐，笑著說道，“讓爹爹看著你，好好的看著你，不再失去片刻。”

“爹爹——”

聽了擎蒼的話，銀墨哪裡還說得出半句話，強忍在眼眶中的眼淚終於克制不住重力，大顆大顆的墜落，奔向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