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旅程初始 第七十四章 理由

“族長爹爹都可以愛上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們又為什麼不能兄弟相戀？”永夜的話仿佛晴天下一個炸雷，轟得赤玉耳中嘬嘬作響。

“永夜！”赤玉失聲叫了一聲，又連忙朝四下看了看，所幸此處是祭壇腳下，族人平日鮮少至此。不然，永夜剛才那一番話，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怎麼？這件事，有什麼不能宣揚的嗎？”永夜故作不解的說道。

“永夜，十二真是你情之所系，你就不該在此時四處宣揚他與族長爹爹的關係。”

“為何？”

“你還問我為何？”

赤玉被永夜的話問得險些氣結，“聰明如你，怎會不知道，十二此時年紀尚小，雖是與族長爹爹兩情相悅，但是對於人情世故畢竟知之甚少。若是此時他與族長爹爹之間的感情遭到會族人的反對和攻擊，甚至被當做茶餘飯後的話題，你叫十二情何以堪？又叫他如何和族長爹爹安心持在一起。”

“——”永夜默不作聲，只盯著赤玉上下打量。

“看，看什麼？”赤玉被永夜盯得渾身發毛，張口問道。

“大哥對十二，還真是用情至深、考慮周到。既是如此，大哥為何遲遲不向十二表明心跡？”

“赤玉喜歡哥哥嗎？”一邊沉默許久的紅炎也隨著問道。

“就，就說不是了。”永夜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的一面否認著，一面耐心的對紅炎說道：“紅炎先不要和二一起攪亂赤玉的思維。等一會兒到了陽陽那裡，赤玉再和紅炎好好說話，好不好？”

聽到赤玉對自己的稱呼，永夜不禁挑眉——聽錦繡提過，這人造人是依照著十二對他們的稱呼輸入的資料。今天看來，確實不假。只是為什麼剛才這人造人卻是叫赤玉的本名呢？當真是因為赤玉為他取了名？

永夜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雖是聽說這人造人產生了自己的意識，但是永夜一直不曾見過，也不知道所謂的“產生了自己的意識，“到底是可以自主道什麼程度。

“嗯。好，一切都聽赤玉的。不過，赤玉快些打發了二，和紅炎一起去陽陽那裡，陪紅炎說話。”紅炎聽了赤玉的話，點點頭，然後有些強勢的要求著赤玉。

“呵，好。”赤玉被紅炎直接的話語所感染，笑意再次顯現在臉上。

“這真的是你放棄了十二的理由？”永夜依舊不肯放棄的追問道。

“唉——”見永夜今天似乎不問出個橫平豎直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赤玉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默不作聲牽住他的手的紅炎，赤玉心中似乎涌出了勇氣，轉過頭直面永夜，“我對十二別樣的情愫，相信你也看得出。我也不再徒勞否認。”

“大哥終於承認了。”永夜得勝般的笑容布滿深藍色的雙眸。

“逼了我這麼久，只是為了讓我承認這件事嗎？”赤玉有些懷疑的問道。

“因為從小到大，大哥有什麼想法總是藏在心裡，很無趣啊——”永夜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

“這——”赤玉沒想到，他的二弟竟是這樣看待他的。原來從小到大，永夜總是有意無意的跟他搶奪喜歡的東西，是為了這個理由嗎？

“永夜，難道你剛才說的對十二的心意，也只是因為想要逼我承認這件事不成？”從心裡，赤玉不希望永夜是拿十二的事情玩笑——雖然個性太過溫吞確是他的缺陷。

“大哥想太多了。”永夜一笑，“大哥可不要忘了，永夜遇見十二，可是遠遠早過大哥。”

“嗯。這倒也是。”赤玉點點頭，覺得永夜說的有理，“那永夜既是真心喜歡十二，就更加該設身處地為十二著想，不該讓他為難才是啊。”

“大哥，你當真以為十二和族長爹爹在一起，是件好事嗎？”

“永夜為何有此一問？”

“我的意思是說，以族長爹爹的脾氣，真的會對十二用情嗎？我們這麼多孩兒的娘親們都沒能留住族長爹爹的心，大哥以為十二又是憑什麼能夠讓族長爹爹深情以待？”

“那麼永夜又是為何喜歡上十二？”

“當然是因為十二與眾不同的脾性很有趣。”永夜理所當然的說道。

“……”

“怎麼？”見赤玉沉默不語，永夜挑眉問道。

“永夜對十二果然只是興趣，更勝於喜歡。”赤玉微蹙著眉，輕聲說道。

“興趣又如何？喜歡又如何？對於永夜，沒有什麼差別。”永夜滿不在乎的說道。

“永夜若是如此想，便永遠勝不過族長爹爹了。”赤玉淡淡嘆息一聲。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最後的結果？”永夜再次挑眉。爭強好勝這一點，永夜在眾兄弟姐妹之中，可是首屈一指。

“永夜還不知何謂‘愛’如何與深愛十二的族長爹爹相爭？”

“愛？”永夜仿佛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樣，失聲笑道：“愛？大哥你是說我們那位族長爹爹？他‘愛’十二？哈哈，我們的族長爹爹？‘愛’？”

“那我問你，若是換做永夜你，可會為了天生雙目殘疾的十二，不顧眾長老反對，以神羽石為十二換來光明？若是換做永夜你，可會為了年幼的十二甘願留在宗族之中三年、朝夕陪伴？若是換做永夜你，可會義無反顧陪著十二前往充滿未知艱辛的地底？若是換做永夜你，可會願意為了十二拋下族中事務，半年沒有音信？”

“……”聽了赤玉一番話，沉默的不僅是永夜，還有站在一旁的紅炎。

“永夜，你處處爭強，身為族長爹爹的孩兒自是沒錯。只是這一次，你還沒戰，便已經輸了。所謂‘愛’，兩人之間是容不下一粒沙的。而族長爹爹與十二之間的感情，早已生根發芽，更是容不下別人，更加不會輕易動搖了。”赤玉微笑著說完，牽著紅炎的手雙雙朝祭壇深處離去。

“——呵。”看著赤玉遠去的背影，永夜輕笑出聲，“大哥，你此時令我開竅，也不遲啊……”

永夜話音未落，笑意倏地斂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我兒最近似乎對為娘很是不善啊。”紋琴的透著一絲晦暗的聲音在永夜背後悠悠響起。

“如果母親沒有時不時來監視一下兒子的動向的話，兒子應該會對母親再客氣一些。”永夜緩緩轉過身來，笑意吟吟，說出的話卻明白表示著不滿。

“怎麼？我兒對那個‘怪胎’動了真情？”紋琴似笑非笑的看著永夜。

“真——情？呵。”永夜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輕聲笑著，整個人都顫了起來。

看到永夜竟然笑成這個樣手，紋琴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

“很好笑麼？”

“是很好笑啊，母親。”永夜好不容易直起身手，勉強收起笑意，戲謔的看向紋琴，“母親以為，被你那樣撫養長大，兒子我還會有什麼‘真情’麼？”

想起小時候被紋琴用盡一切辦法逼著修靈力、學心機、養野心的日手，永夜眼中一片冰寒。

看著這樣笑得沒有半點溫度的永夜，饒是曾經殺人不眨眼的紋琴，也生出幾分膽戰心驚。

“啊呀，母親可是害怕兒子了？兒子可是你親生的、親手一出來的，有什麼好怕的？”永夜忽而魅惑一笑，上前一步逼近紋琴，而後低聲說了一句，“不過母親還需記住，兒子已經長大，很多事情，不必母親再費心惦記了。否則……兒子可是會覺得很難辦吶——”

紋琴被永夜逼得不禁倒退一步，卻到底是經驗老道的殺手，並沒有因為永夜警告意味十足的幾句話而亂了方寸，口中不禁問出一句話，“為什麼？”

“嗯？”永夜聽到紋琴一問，不知所指。

“為什麼你會對那個怪胎如此相幫？為娘的還記得，你小時候是那樣的敬仰族長。每次被為娘的責罰到忍無可忍時，都會跑到翔天閣外，偷偷看著族長的背影。為娘的以為，那個怪胎被族長如此獨寵，心中最是不服的，當是你——”

“呵，難為母親還記得這些陳年舊事。”

聽到紋琴這一席話，永夜臉上並沒有現出半點異色，只是輕笑著說道：“只是母親也說那是永夜小時候了。長大了，心智成熟後，自是該明白哪些是無望的幻想，哪些才是可以一搏的希望。”

永夜笑意盎然的目光落在紋琴臉上來回逡巡審視，涼涼的話語，使得紋琴紅艷欲滴的脣頓時被咬得煞白，“母親也是，這麼些年了，還不明白哪些是無望的幻想麼？”

“既是如此，為娘的倒想看看，兒子是如何為了希望一搏的——”紋琴放下一句話，轉身離去，錯過了永夜複雜的表情，還有，緊握的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