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少年初長成 第一一五章 難得忘形

紅炎的話，令赤玉心中一動，卻是沒有說話。

又跟月瑤聊了一會兒，赤玉對月瑤說道，“時候不早了，娘親也早些歇息吧。過幾日赤玉要隨族長爹爹出門辦事。娘親一定要聽從醫師的話，仔細調養身體啊。”

“嗯。娘親記下了。玉兒也要事事小心，千萬要平安回來。”月瑤聽見赤玉的話才放開紅炎的手，向著赤玉的方向說道。

母子兩人再相互囑咐了一會兒，赤玉才和紅炎離開月瑤住的院子。

兩個人肩並肩走在返回祭壇的路上，紅炎忽然開口問道，“赤玉，你娘親是因為什麼哭到雙目失明的？”

“……”赤玉沉默了半響。

“赤玉？”

見赤玉不做聲，紅炎停下腳步，拉著赤玉的手站在路中央。皎潔的月光灑在赤玉溫和似水的臉上，只可惜，紅炎的一雙紅外線掃描眼並不能看到赤玉的神情。

“赤玉如果不想說不用勉強的。”紅炎僵硬的聲音輕輕說道。

“也沒有什麼不想說的。”赤玉感受到紅炎手上微微使力，不禁淺笑道。

“——”紅炎抬起頭，直對著赤玉的臉，似乎在等著赤玉整理好思緒，自己開口。

赤玉看著眼前這張幾年來全無變化的臉，依舊是七、八歲孩童的模樣，但是想想，紅炎已是在祭壇內跟隨金陽大祭司五年的時間了。金陽大祭司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紅炎跟在他身邊，思想，早就是個十足的成年人了。

嘆息一聲，赤玉牽著紅炎的手繼續向前行，口中，悠悠說起幼時的記憶，“從赤玉開始記事起，就常常見到娘親在院中的水池內獨自落淚——”

聽到赤玉終於開口，紅炎也不作聲，仔細聽著赤玉講述過去的事情——那是紅炎不知道的赤玉，和赤玉相識之前、赤玉的記憶。

“小時候不懂事，娘親的眼淚並不像一般的鮫人一般化作珍珠，而是晶瑩剔透的紅玉，就和赤玉的名字一樣。因此起先的時候，赤玉還很喜歡看娘親哭泣的模樣，並且圍著水池撿起掉落在岸邊的紅玉。

不過有時見娘親哭的太傷心，就會覺得很奇怪，不知道娘親每天為什麼有這麼多的眼淚好流。好奇、再好奇，於是忍不住就會上前詢問娘親為何哭得那麼傷心。但是，每當赤玉問起這個問題，娘親只會哭得更凶。

於是漸漸地，赤玉也不敢再問。”

深吸一口氣，赤玉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從小，族中眾人關於娘親的傳言，赤玉也聽過不少。有人說娘親是因為剛被族長爹爹帶回不久就被遺棄，一個弱智女流離鄉背井在先、被族長爹爹冷落在後，滿心委屈，才會終日以淚洗面。

有人說娘親在鮫人族中原本是一代聖女，偶遇族長爹爹，一見鍾情，才不顧矜持硬要跟著族長爹爹回到翼人族中。但是，任憑她如何貌美，到底是個異族人，最後終究落得被族長爹爹遺忘的下場，也算咎由自取。

還有人說——”

赤玉抿抿脣，最終還是開口說道，“還有人說，娘親被族長爹爹帶回族中之前，本已別人私定了終身，後又看中族長爹爹是人上之人，才喜新厭舊跟著族長爹爹來到翼人族中。但是娘親又不守婦道，‘人在曹營心在漢’，因此才會被族長爹爹丟擲在一旁……”

“赤玉，不要再說了。”突然，紅炎上前一步伸手掩住赤玉的脣，抱歉的說道，“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聽了紅炎的話，赤玉微笑著輕輕移開紅炎的手，柔聲說道，“過去卻是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是現在有紅炎在身邊，是說給紅炎聽的往事，赤玉並不覺得十分難過。所以，紅炎也不必對赤玉說對不起啊。”

“嗯。”

紅炎鄭重的點了點頭，反握住赤玉的手，轉而說道，“紅炎會一直在赤玉身邊。這樣每當赤玉想起或再遇上不好的事情也不會覺得不開心了。紅炎也會和赤玉一起照顧赤玉的娘親。好讓她早日恢復視力。”

“好啊。”

赤玉點點頭，心中蘊滿陣陣暖意，而後突然想起，“對了，赤玉恍惚記得，以前似乎曾經聽娘親一人自言自語的說過，希望有生之年能夠有機會再回一次W星海域。”

“嗯。那裡，是赤玉娘親的故鄉，你娘親一定是思鄉心切吧。”

紅炎點頭說道，“我們明天就去跟那個人說，讓他答應我們，等這一次和哥哥出門回來之後，我們帶著你的娘親去一趟W星。”

“好啊。娘親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開心，應該會更加積極治療雙眼。”

赤玉想到可以和紅炎、月瑤一同出行，而且還是去月瑤的家鄉，平日總是溫潤如水的面容上也閃爍著激動的光彩。

“等那個人答應了再去告訴你娘親吧。否則萬一他不答應，豈不是會讓你娘親空歡喜一場。”

相比於赤玉，紅炎反倒顯得沉著些，僵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的提醒道。

“啊——說的也是。瞧我，一時竟是忘了形。”赤玉有些懊悔的低聲說道。

“難得看到赤玉冒失的樣子，感覺不錯。”僵硬的聲音中笑意更盛。

“紅炎——不可以笑話我……”

靜謐的月夜，只隱約傳來三兩點低語聲，相攜前行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看起來好似有些不協調，卻又是說不上的契合溫馨……

第二天一清早，翔天閣中，紅炎和赤玉並肩站立，沉默不語。

“隨你。”片刻後，擎蒼語氣平淡的出聲回答道，斜靠在床頭，卻是連頭也沒抬，繼續把玩著手中的銀色發絲。

“多謝族長爹爹！”赤玉並沒有因為擎蒼的冷漠而獻出半點難過之情，反而笑得璀璨非常。

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族長爹爹可是明顯生氣了，害得赤玉以為族長爹爹一定不會答應他的請求。結果沒想到，族長爹爹竟然答應了！

紅炎無聲對擎蒼欠身鞠了一躬。這一回，擎蒼倒是微微抬起頭，挑眉問道，“怎麼？不再打算要取本座性命了？反而肯對本座低頭了？”

“殺你，赤玉會難過。你讓赤玉開心，所以謝你。”紅炎聲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對擎蒼說話的語氣儼然一個平輩人，全無半點謙遜可言。

聽到紅炎一番話，擎蒼並沒有因為他的不敬動怒，反而是眼中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站在一起的兩個人。

就在赤玉背擎蒼打量得有些發毛的時候，床上一個聲音傳來，“紅炎，赤玉開心，為什麼是你謝謝爹爹？”

循著聲音望去，正是銀墨趴在擎蒼腿上，一面蹂躪著洛賢，一面抬頭看向紅炎問著。

微微抬起頭，看到十二衣衫不整、懶洋洋趴在族長爹爹身上的模樣，赤玉不禁紅了臉，再次將頭埋下去，心中哀嘆，為什麼十二會這般毫不忌諱，那——那微微散開的衣領下，可是……那些紅點……

還有臥房內……的氣息……

好吧，是他一心想要早些將好消息帶給娘親，結果……咳……好像打擾了族長爹爹和十二的“休息”——

“還有事麼？”

就在赤玉低著頭左顧右盼，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瞧的當口，擎蒼淡淡一句問話驚醒了他。

“回族長爹爹，沒事了。赤玉和紅炎先行告退。”赤玉低下頭再次行禮，認真的說道。

“打擾了。”紅炎淡淡說了一句話，就牽著赤玉的手出去了。

“爹爹，紅炎奇奇怪怪的。為什麼總是幫著赤玉說話呢？”在擎蒼腿上翻了個身，銀墨仰頭問道。

銀墨這一個動作，草草披上的衣衫滑落，又露出誘人的大片肌膚，使得擎蒼的眸色，暗了幾分。

“墨兒，昨夜爹爹可是放了你一馬，現在，可是休息夠了？”聽到擎蒼“危險”意味十足的問話，銀墨不禁渾身打了個顫，急忙開口說道，“沒——”

只可惜，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擎蒼一個翻身壓倒，再也顧不上說話了……

“喂，最近這兩天，擎蒼也太沒節制了點吧？他真的因為分享羽靈契約體力消耗巨大嗎？”翔天閣外，舞靈小聲的嘀咕著。

“體力消耗再大，有些事情‘做’起來也是完全沒問題的。更何況擎蒼已經忍了十二年了。這下也該爆發了。再不爆發，老子都該以為擎蒼突然轉性，成了素食主義者了。”冥血在一旁邪笑著說著沒正經的話。

“唉，可憐了我瑤伯，每天還要熬夜幫娃娃‘調理’身子。哈——不行了，瑤伯我困得實在熬不住，先去補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