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父與子 第四十章 再見人造人

“爹爹！”銀墨人先聲音一步擋在擎蒼面前。

擎蒼見銀墨搶先一步擺好架勢準備迎戰，倒也不去阻攔。即便銀墨體內基因再優秀，總要靠實戰積累經驗和激發潛能。況且他對他的小東西有信心，不會輕易遭遇危險，即便有什麼意外，有他在一旁保護，也絕不會讓小東西受到任何損傷！

“墨兒小心些。”擎蒼淡淡的說了一句，便退到一旁，好讓銀墨有更多的發揮空間。

“墨兒知道！”銀墨嗓音清脆的應了一聲，他同樣清楚，要增長實力，沒有比實戰更有效的方法了。

而與此同時，人造人似乎想要繞過銀墨向擎蒼發起攻擊。

“你的對手是我！”銀墨攔住那人造人的去路，冷聲說道。

那人造人轉過頭兩隻紅外掃描眼掃過銀墨，隨後用有些僵硬的聲音說道，“不，R94-013的敵人——是，他。”

聽到人造人報出的編號，銀墨微微愣了一下。就在銀墨愣神的間隙，那個編號為R94-013的人造人再次向擎蒼發起進攻。

聽到人造人報出的編號，擎蒼的表情同樣微微變了一瞬，但也僅是一瞬，便又恢復了平常。

“爹爹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你要想和爹爹過招，先過我這一關！”注意到R94-013的動作，銀墨再次集中精神，擋在擎蒼面前。

R94-013大概判斷出要攻擊擎蒼，必須要先清除銀墨這個障礙，這才轉而攻擊銀墨。

銀墨一邊動作一邊發覺這R94-013的動作習慣和他，不，應該說是和R94-012十分相似。也就是說，R94-013和R94-012遵循同一套程序指令行動的可能性很高。那也就是說——

“你的爸爸，是金？”銀墨一邊小心應對著R94-013的攻擊，一邊問道。

聽到銀墨對金的稱呼，站在一旁的擎蒼滿意的眯起眼睛。

“爸爸，爸爸，被殺——被殺！”聽到銀墨問出這句話，R94-013好像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攻勢更加凌厲。

想當初R94-012能和擎蒼打個不相上下，因此現在銀墨想在和R94-013的纏鬥之下占了上風實在不容易。

原本聽到金被殺，銀墨心裡稍稍有些驚訝。但是如今，金對於他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舊人”。因此，金的生死，銀墨並沒有太大感想，在這世上，他唯一、最親、最愛的人，只有爹爹一人。

提到金的R94-013身法顯得有些混亂，銀墨有些奇怪，難道R94-013也產生了自己的意識和情緒？

“金是被誰殺掉的？”銀墨隨口問出一句話，站在一旁的擎蒼交叉環抱在胸前的手臂卻是不露痕跡的一緊。

“爸爸！被殺！是他！”聽到銀墨問出這句話，R94-013動作更加失去章法，直衝向擎蒼手中同時投出各種暗器。

暗器有如銀色的雨點一般朝擎蒼飛去。卻只見擎蒼背後瞬間出現兩對墨色羽翼，羽翼微微抖動，無數銀色光點仿佛碰到一道無形障壁一般，紛紛改變了路線，垂直朝地面飛去。

而擎蒼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那些致命的暗器，而是眼光從始至終都只落在銀墨的身上。

聽到R94-013斷斷續續不完整的句子，再聯想到R94-013一直針對擎蒼的攻擊，銀墨哪裡還會不知道金是被誰所殺。

銀墨側頭看著靜默不語的擎蒼。父子兩人四目相對，沒有做聲。

只有一瞬間，銀墨仿佛從擎蒼的眼中看到一抹擔憂和不安。他的爹爹，他那個從初次見面時起就總是自信從容的爹爹，此時竟然眼中閃過的一抹擔憂和不安？

擎蒼注視著銀墨的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此時寫滿信任和依賴，還有一絲疑惑，卻沒有半點厭惡和責怪的意味。原本有些懸起的心終於放下，脣邊勾起一抹笑意。

擎蒼和銀墨，二人相互注視著，沒有言語，卻是同時使出定身術，將R94-013的動作完全限制住。

“爹爹，墨兒比你快了0。01秒。”銀墨笑意吟吟的仰頭說道。

“呵，小東西，那是因為爹爹根本平日不用咒文。”擎蒼挑眉一笑。

“爹爹！輸了就是輸了！不可以找藉口！”銀墨撇撇嘴，不滿的說道。

擎蒼繞過沒辦法動彈的R94-013，彎腰抱起銀墨，在他耳邊低語道，“墨兒不怪爹爹嗎？”

“為什麼要怪爹爹？”銀墨不答反問。

“怪爹爹殺了金。”擎蒼額頭抵住銀墨的額頭，低聲說道，“他到底是墨兒的‘爸爸’。”

說著“爸爸”這個詞時，擎蒼眼中極其隱晦的一抹陰暗一閃而逝。

“金不是墨兒的爸爸。而R94-012早就成為過去了。”銀墨舉起兩隻小手，捧住擎蒼近在咫尺的俊顏，淡淡的口氣說著，卻好像在安慰著擎蒼。

擎蒼深吸一口氣，天知道這件事情在他心底積壓了多久。雖然當時順著心意結果了金，但是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經過三年的時間，如今的他竟然會這麼在意懷裡人兒的想法和心情。

“爹爹剛才是在擔心墨兒因為爹爹殺掉了金而不喜歡爹爹了嗎？”銀墨注意到擎蒼的反應，才後知後覺的問道。

“呵，小東西。”擎蒼好心情的點了點銀墨的鼻子，“爹爹現在不擔心了。”

決定帶著銀墨來到Y星之時，擎蒼心中就一直好像插進一根刺，心情總是隱隱的有些郁結。直到此刻，心裡隱憂才徹底煙消雲散。

“爹爹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墨兒永遠都愛爹爹，都只愛爹爹一人！”銀墨一邊說著，一邊在擎蒼臉頰上印上軟軟一吻。

“墨兒這是在安慰爹爹嗎？”擎蒼挑眉問道。這個小東西，自己在他面前，何時成了需要一再被安慰的對象？

“墨兒每次覺得不安的時候，爹爹這樣吻著墨兒，墨兒就會覺得心裡很溫暖、很歡喜。難道爹爹不會嗎？”銀墨有些疑惑的問道，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樣做，爹爹也會覺得高興。

“爹爹同樣覺得心裡很溫暖、很歡喜。”擎蒼用臉頰不住摩挲著銀墨的臉頰，不帶一絲情慾，只有兩人之間淡淡縈繞著的無限溫情。

……

二人靜靜依偎許久，銀墨才慢慢轉過身來上下打量那個還被定在遠處的R94-013。

“你，殺過人嗎？”銀墨開口，問的卻是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爸爸製造出R94-013就是為了殺人。”人造人聲音裡沒有一絲起伏的說著，可是不知為什麼，銀墨卻覺得那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的憧憬和憂傷。

“我是在問你自己的意願。你，願意殺人嗎？”銀墨直截了當問出心中疑惑，沒有半點迂迴和鋪墊。

“——”

“怎麼？你沒有自己的意識嗎？”見人造人沒有出聲回答，銀墨再次追問道，“如果你沒有自己的意識，你怎麼會對我的爹爹有這麼強烈的敵意？”

注意到銀墨用字上小小的細節變化，對於小東西強調“我的”，擎蒼感到心裡有種莫名的滿足。

“R94-013，不喜歡殺人。但是，爸爸，會高興，會誇獎。所以，R94-013，服從。”人造人斷斷續續的說著。

“你，喜歡金？你愛金。”前一句是問句，後一句變為肯定，莫名的，銀墨覺得自己可以理解R94-013的心情。

“R94-013，喜歡爸爸？愛爸爸？”人造人機械的重複著銀墨的話。

“沒有錯吧。”銀墨點點頭。

“R94-013，只有爸爸。是爸爸創造了R94-013。只有爸爸的誇獎，R94-013，高興——”

“那就是愛。”

銀墨點點頭，雖然他已經是爹爹的孩子，不再是人造人R94-012，但是對於R94-013，銀墨總覺得自己好像兄長照料弟弟一樣有種責任感。

“R94-013，一直，等著爸爸。等著和爸爸見面——”人造人平淡的語氣中似乎含著一絲落寞，隨後，聲音再一次變得有些急促的說道，“但是，殺掉，他！”

“對不起。”情不自禁的，銀墨向人造人道歉，但是卻又堅定地說道，“爹爹殺了金，但是爹爹一定有他這樣做的理由。所以如果你一定要找我的爹爹報仇，那麼我只有殺了你。”

雖然不喜歡殺人，但是銀墨決不會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傷害他的爹爹。因為——這世上，他也只有爹爹——

銀墨驀地收回視線，轉頭對上擎蒼滿是柔情的目光。一瞬間，銀墨眼中滿是晶瑩。

“墨兒，怎麼了？”抬手輕柔萬分的拭去銀墨眼角溢出的晶瑩，擎蒼第一次猜不透小東西的心情，柔聲詢問著。

“墨兒是爹爹的，只是爹爹的。”銀墨一邊說著，眼中的晶瑩越積越多，卻又倔強的仰著頭，不讓淚水流下。

“——”一瞬間，擎蒼忽然明白了銀墨心中所想，輕柔吻著銀墨的眼角，輕聲說著，“墨兒，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傷害到爹爹，也沒有人可以分開你我，沒有人。”

得到擎蒼的保證，銀墨安心的闔上雙眼，掩住滿眼晶瑩。

墨兒，我的墨兒，今生，心只會為你停留；今生，心只願被你擁有；今生，心只為被你套牢。

擎蒼心中，默默訴說著對銀墨的情鐘。曾幾何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翼人族族長大人，一顆心卻是為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而停留；曾幾何時，殺人不眨眼、一向肆意妄為的“喋血黑鷹”，卻是會為了擔心被一人所不喜，而心中忐忑。一切變化，只因一人，而擎蒼對這變化，甘之如飴。

“小東西，你打破了我翼人族的禁忌，我擎蒼該怎樣連本帶利討回來呢？”擎蒼口中喃喃自語著。

“爹爹？”並沒有聽清擎蒼的話，銀墨疑惑的看向擎蒼。

還不待擎蒼回答，父子二人的視線同時被門口的動靜吸引了過去。

出現在門口的三個身影，正是特裡維爾、霍切利，以及夏洛。

“族長大人和十二少爺。”特裡維爾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或者本將軍該說‘小偷先生’和‘R94-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