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少年初長成　第一四二章　“紅炎”甦醒

“墨兒不必太過擔心。就算特裡維爾再有什麼要求，我們只視情況而動就好。”對於銀墨的擔心，擎蒼柔聲勸慰道。

“嗯。”

銀墨點頭，稍稍展顏，而後說道，“爹爹，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紅炎，也許他已經醒來，那麼就不用叔叔們給他檢查身體了。”

“好。”

父子兩人說著就一齊向紅炎的房間走去。

進到房間中，銀墨看到赤玉依舊守在紅炎床邊，這時聽到門口動靜，正站起身來對擎蒼和他欠身喚道，“族長爹爹，十二。”

銀墨看到赤玉的眼眶比上回見到時更加紅，床邊還散落著一地紅玉，眼中也是布滿血絲。

銀墨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腳尖拍拍赤玉的肩膀說道，“一，你這樣一直不眠不休還總是掉眼淚，恐怕紅炎還沒有醒來，你已經倒下了。就算紅炎醒來時你還沒有病倒，看到你這副模樣紅炎也會恨死自己了。”

銀墨說著，忽而想起自己當初在地底沉睡五年，睜開眼時看到擎蒼一副憔悴模樣，那種心痛的感覺記憶猶新，不由得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擎蒼，看到擎蒼眼中一片了然與無悔，銀墨心中竄過一股暖流，才又轉回身對赤玉說道，“一，現在去休息。”

“可是——”赤玉開口想要拒絕，卻被銀墨一個眼神制止。

銀墨繼續說道，“當年爹爹幫我換了一個身體，我沉睡了三年才醒。要是紅炎也過個三年五載才醒來，難道你幾年都不眠不休了麼？”

看著銀墨此時儼然一副上位者威嚴架勢，赤玉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敬服——不知不覺之間，十二已經長大成人，雖然率真個性沒有半點改變，但是那日漸濃厚的威嚴，竟隱隱的有些與族長爹爹相似。

不過這也難怪吧？畢竟十二是以族長爹爹為目標一直努力著的——赤玉心中想著，也覺銀墨剛才一番話不無道理。若是還不等紅炎醒來，他已累垮了身子，又有誰繼續照顧躺在床上的紅炎呢？到時候他躺在病床上，心裡會更加煎熬。

擎蒼此時卻是淡淡開口說道，“赤玉，本座必須告訴你，就算紅炎能夠醒來，也未必是原來的紅炎。”

“！”

聽到擎蒼的話，原本放鬆了些表情的赤玉驀地睜大雙眼，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族長爹爹，這話一一是什麼意思？”

“族中秘術，並不一定會成功。當日墨兒成功與新的身子融合。如今，本座卻不能保證紅炎同樣能夠成功。當這幅身子醒來之時，或許會是紅炎的意識，又或許，會是這副克隆體母體殘留的意識，也許，會是一片空白。更壞的——會是一片混亂也說不定。”

擎蒼一番話說得好似稀鬆平常，一旁的赤玉卻是越聽越心驚，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紅炎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麼？”擎蒼點點頭。

赤玉又看向銀墨，想要再次確認，卻只是看到銀墨同樣點點頭。

“既然……他知道會有風險，既然他知道會有這麼多的不確定，那還為什麼?——為什麼要冒險？”赤玉緊繃許久的神經幾近崩潰，看向床上靜靜躺著一動不動的一抹紅色，神情凄然，不知是在質問、控訴，還是心痛。

“理由，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了。”銀墨沉聲回答道。

“——”

聽了銀墨一句話，赤玉心中五味雜陳，酸甜苦辣一齊涌上心頭，不禁攥緊雙拳——他明明下過決心不再逃避的。只是一想到醒來後的人可能不再是他熟知的紅炎，膽怯的情緒，使得赤玉再一次忍不住紅了眼。

“唉——”見赤玉這副模樣，銀墨重重嘆了一口氣，又放緩了語氣說道，“其實，我多少能夠體會到紅炎的心情。”

“十二？”聽到銀墨的話，赤玉重新抬起低垂的頭。

“當初醒來的時候，我也很想看看爹爹的樣子。也因為那時開始有了對溫度的感知，我才懂得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寒冷。也會在寒冷的地方覺得更加喜歡爹爹的溫暖。能夠更加體會到自己‘喜歡’爹爹的心情。還有……”

銀墨看了一眼身邊的擎蒼，繼續說道，“和最喜歡的爹爹做‘最親密’的事情時，心裡也才能感受到那種癢癢、麻麻的感覺。”

銀墨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擎蒼，見擎蒼眼中只有鼓勵和深情，才完全放下一顆心——之前爹爹雖然說過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兩個不僅是父子、更是愛人，但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坦承自己和爹爹的關係，銀墨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小小的緊張。

從銀墨的小動作中明了銀墨的心思，擎蒼心中愈發柔軟，憐惜之情更勝。他的寶貝，他的愛人，正在向旁人宣告著他們二人之間最親密的關係、最真實的情感。

帶著安撫和鼓勵的拍拍銀墨的脊背，擎蒼遞給銀墨一個堅定的眼神。

銀墨眼中閃爍著灼灼光彩，用更加輕快的語調接著對赤玉說道。“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一部人造人不可能感受到的。我正是因為有了現在這副身體，會長大、有知覺的身體，才能懂得這些。相信紅炎也同樣希望能夠感受到更多，能夠更清楚的認識、感覺到一的。”

“十二……”赤玉喚了一聲。

此時的銀墨令赤玉覺得有些陌生，卻也莫名親切。

赤玉第一次聽到十二在他面前坦承和族長爹爹的關係，並且說出這樣一番肺腑之言。

換做以前的赤玉，恐怕對眼前這一幕連想都不敢想。

“是赤玉太自私了。只想到身邊一直有紅炎的陪伴很安心，卻沒有考慮到，紅炎一樣會有自己的希望和心願。紅炎給了赤玉這麼多的支持和關懷，而赤玉，卻是什麼都不知道，讓紅炎一個人獨自煩惱、承擔著一一”

就在赤玉自責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背後床上那個一直沉睡著的人似乎有了動靜。

赤玉猛的轉過身去，渾身顫抖著，目不轉晴注視著眼前的紅炎。

“一一”

赤玉看到，床上的紅翼翼人，眼皮下的眼球可以看出在不住轉動，卻遲遲沒有張開。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卻是讓赤玉覺得有幾個世紀長。

終於，在下一個瞬間，赤玉到底盼到了眼前這副陌生又熟悉的身體，緩緩睜開了雙眼。

“紅炎！”赤玉失聲叫道。

循著赤玉的聲音，紅翼翼人的頭微微偏轉，兩隻眼睛有些不適應久違的光線，猛眨了幾下，終於完全睜開。

眼前模糊的一片終於慢慢看清輪廓，“紅炎”微微張開雙脣，乾澀沙啞的聲音有些僵硬的喊了一聲，“赤玉——”

但是，還不等赤玉因為紅炎清醒的激動心情得以平復，“紅炎”突然之間“騰”的從床上坐起。

赤玉駭了一跳，身子前傾扶住紅炎身子，急切的問道，“紅炎，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誰知赤玉突然覺得自己的雙手被一雙有力的手鉗住。

赤玉抬頭看向“紅炎”，卻發現“紅炎”眼中騰起一陣殺意，赤玉還不等開口再問，只覺得自己的脖子已經被那雙手擒住。

“紅一一炎……”赤玉艱難的開口。

聽到赤玉的聲音，“紅炎”的手又松了幾分，銀墨趁機一把將赤玉拽離床邊。

見到赤玉被銀墨拉開，“紅炎”的眼神似乎恢復了片刻清明，剛喊了一聲“哥哥”，忽的目光又變得犀利起來。

一時間，“紅炎”竟是雙手握成拳不住的猛烈敲打著自己的頭。

“紅炎！”赤玉見紅炎這副模樣，心急如焚的就要掙脫銀墨的手衝上前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動彈不得。

“十二一一？”赤玉看看自己被結界定住的雙腳，焦急的喊著銀墨。

“爹爹，這是怎麼回事？”

銀墨並沒有解開禁錮赤玉的結界，而是看著床上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兩個人在對話的“紅炎”，問向擎蒼。

“恐怕是紅炎和身體原本的意識在鬥爭吧。”

“紅炎！紅炎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紅炎！”

看著紅炎緊蹙眉峰，雙拳依舊猛捶著頭的樣子，赤玉焦急的一遍又一遍呼喊著紅炎的名字。

但是，赤玉的呼喊聲好像沒有安撫“紅炎”，反而似乎加劇了身體內兩個意識的鬥爭。

突然之間，床上的那一抹紅色終於暴走飛身跳起，竟是朝赤玉襲來，嘴裡還狠狠說道，“該死的，你真是吵死了！”

還不等赤玉反應，朝他襲來的身影又生生停在半空中，而後成自由落體墜落在地上，口中冷冷的說道，“吵的是你！不準你傷害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