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馬,玉冠束髮,玉笛軟劍。
黑衣黑馬,披頭散髮,赤手空拳。
下馬,互作一揖。
「兄台。」
「哼。」
門前小童拂塵一揚:「兩位有何貴幹?」
「哦,正氣派宋齊玉求見,煩請通報。」
「哼!魔教潘勝安在此,叫逍遙老兒出來!」
小童拂塵又一揚:「師父正在閉關,誰都不見,兩位恐怕是白走一遭了。」
「無妨,在下便在這裡等前輩就是了。」
「行啊,老子就在這裡等著,看他閉關閉到幾時!」
兩人對視一眼,前者溫和一笑,後者森冷揚眉。
「兄台不遠千里來此,不知所謂何事?」
「哼,我倒要問問你尋這逍遙老兒卻是所謂何事?」
「啊,是為了報恩。兄台你……」
「哼,報仇!」
「兄台,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
「哼!你們這些人,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呃……不知兄台與逍遙前輩有何深仇大恨?」
「他好賴不分,助紂為虐!」
愣了一下,微笑:「聽起來,兄台倒像是打抱不平的正派人士。」
挑眉側目,冷笑:「你們這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所謂正派人士,老子還不稀得!你們說我們是魔教,我們就是魔教好了,好過你們這般齷齪。實不相瞞,老子也不是打抱不平,是你們撒野到老子頭上了!」
低頭摸摸鼻樑,「正派人士固然不全正派,可也不全是你想的這般齷齪……」
「哼,就是你們正氣派的人,我扯下了那畜生腰上掛的玉珮,你瞧瞧這是不是你們的人!」
慌忙接住拋來的玉珮,掃一眼,收入袖中:「的確是……不過兄台既為魔教中人,我派弟子……呃……襲擊兄台也情有可原……」
「呸!什麼情有可原!若是襲擊,我雖不敢自誇天下第幾,區區一個正氣派後生弟子怎麼襲擊得了我分毫?」
賠笑,「不知兄台遇見的是我派哪名弟子?他可是……使了什麼齷齪的手段……」
皺眉,思索。「哪名弟子麼……當時天晚了,他又是背光,倒也看不清是誰。自然是齷齪極了的。」
「呃……大致……是什麼樣子的人?」
仰起頭回想,半晌,「大致是個禽獸。」
吞了口唾沫:「具體一些呢?」
「具體……」冷冷瞥去一眼,「同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
一時無語。各自轉身面向大門,一個在中央負手而立,一個在旁側抱拳倚樹。
一片烏雲緩緩蹭過來。天色漸暗。不多時,大雨瓢潑而下。
打個呼哨,不遠處的白馬回頭看看主人,同黑馬蹭了蹭,不情不願踱到主人身邊。
「兄台,下雨了,過來避避吧。」
抬眼望去,詫異地看著那把憑空出現的桃花傘,再看看白馬身上沉重的大包袱,難怪這馬如此瘦。
垂下眼簾,「哼,我不需要。」
走近,「兄台,這種乍暖還寒的節氣淋了雨最容易害病。」
「哼。」扭過頭。
再走近,挨到身旁,傘正好遮住兩人。「呵呵。」
搖頭,「傻乎乎的……」
半晌無話。
「哎,呆子,你說逍遙老兒與你有恩,是怎麼回事?」
桃花傘微微斜了斜,「說來慚愧,上回認錯了人,惹急了一名魔教中人,那魔教中人就像只炸了毛的貓似的招招要我命,都不給我個機會解釋……還好逍遙前輩及時相助,否則我雖不至於死在他手上,卻也會傷得不輕。」
眉頭緊皺,「只是為了認錯人便這般暴躁,當真是丟人。那是個什麼人?你同我講,我回去教訓他。」
「教訓就不必了,原本便是我的不是,想來那種尷尬誰都會暴躁……不過那人的樣子麼……是很好看的,像只小野貓一樣,眼睛亮亮的,嘴角翹翹的,身形很靈活,動作很優美很好看,一副冷冷的樣子,生氣起來又張牙舞爪的,可愛得緊……」
「啊……個女的?」
連忙擺手,「壞就壞在這裡!」
「怎、怎麼說?」
「他是男子……可是我把他當做女子了……」
「所以呢?」
「所以我……」紅著臉望向別處,「所以他就生氣了……哎,如今想想真是好險,虧得有逍遙前輩相救……」
翻翻白眼:「就這麼點小事?真是丟人……你這是什麼眼神?別以為我們魔教所有人都是窮凶極惡的惡人,魔教中人其實大多是很單純的,哪像你們……」
「單純?」湊近一些,「就像你?」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覺得兄台你有些面善……」
「咦?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是不是在劉家莊園?」
「咦?嗯……啊,你是那天正氣派帶隊的!我在樹上時看見你路過……」
「不是不是,那是你見過我,但我見過你該是在別的時候。讓我仔細看看你……在哪兒見過呢……」
「……你這呆子,看就看,做什麼離這麼近!」
「我眼神不是太好,想看得仔細些……」。
「……喂喂,你都快把我壓倒樹幹上了……你不覺得悶嗎?」
「等等……就快看清了……」
「我說你這……唔!」
「看清了,的確是你。你看清了沒?」
「……看、看清了……原來,原來是你這遭雷劈的混蛋!你居然敢又……唔、唔唔……」
「我方才不是說了,正派人士並不全是你想的那樣齷齪……」
「那你還一直親老子!你這個衣冠禽獸!」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恰巧,就是齷齪的那一個呀!」
「你——放開我!唔!混蛋!你親夠了沒有!你……呃?你你你——你讓我吃了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七日之內服解藥一點事情都不會有的。」
「宋齊玉!你這個人渣!禽獸!偽君子!齷齪至極!」
「是是是……哎呦,你好狠啊,不想要解藥了?」
「少廢話!看招!」
「兄台手下留情!逍遙前輩!逍遙前輩救命啊!」
草廬的門打開,小童揚一揚拂塵:「兩位先歇歇,師父出來了。」
「走開!誰要見那個糟老頭子!老子先報了仇再說!」
「逍遙前輩救命啊!啊,好險……你要報仇,不必這麼麻煩,直接親回去就好,我定不耍賴的。」
「閉嘴!」
白頭髮白鬍子的老道士打著呵欠走出屋子:「誰啊,誰找老人家我?嗯……現在的年輕人,就愛戲弄老人家……」
幾日後。
「正氣派宋齊玉求見,煩請通報。」
「哼!魔教潘勝安在此,叫逍遙老兒出來!」
小童眨眨眼:「兩位又有何貴幹?」
「哦,報恩。」
「哼,報仇!」
小童撓撓頭:「昨天師父給你們的東西不好用麼?師父說是好東西啊……」
「的確是很好的東西呢,免去我不少麻煩,實在是有勞前輩了。」
「小孩子你懂什麼!那糟老頭子把東西給了這個禽獸還有好?簡直是助紂為虐!」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逍遙前輩一代宗師,又有悲天憫人情懷,怕你受苦,特意為你煉製……」
「閉嘴!」
「不要這麼絕情啊,昨天你明明對我……」
「叫你閉嘴啊!不用叫那老頭子了,我先收拾了這個衣冠禽獸再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