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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醫》第190章
第190章 病重

 正月十五這天,皇上在宮裏大宴了群臣,連喬適都接到帖子去了宮裏的宴會。只不過第二天一早,喬適剛到太醫院,就被宮裏的內侍急急火火的拉起給皇上瞧病了。

 等喬適回來之後,錦卿才知道,原來元宵那天,皇上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貪杯的後果就是夜裏出了汗受了涼,原本不好的肺病更加嚴重了,正月十六那天就沒能起床。

 看喬適眉頭緊鎖,錦卿就預感到事情不大好,以往皇上生病,喬適的緊張是表現在外面的,可如今看喬適坐立不安的模樣,錦卿心中隱隱有了預感。

 正月十七,喬適就拉上了喬崢和錦卿一同進了皇上的寢宮,路上天下起了大雪,不一會就在地上鋪上了厚厚一層,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響。

 錦卿跟在喬適身後,悶頭往前走著,原本巍峨的宮殿,在漫天的鵝毛般大雪中顯得影影綽綽,模糊了原本的線條,減少了原本冷硬的感覺。

 進寢殿之前,宮女們先上前來給錦卿等人掃掉了身上的積雪,喬適拿著暖手爐暖了半天的手,才進門去給皇上請脈。

 看錦卿站在門外不動身,喬適急了,低聲道:“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跟上來!”

 錦卿一驚,居然讓她進到皇帝內室給皇帝診病了?!見喬適和喬崢神色嚴肅,錦卿連忙低頭跟了上去。

 內室裏一片燥熱的氣息,不大的屋子裏居然燃了四個炭火盆,錦卿進去後就覺得有些頭暈,看屋子最裏面的床上,明黃色的帳子裏,皇上臉色憔悴的躺在那裏。時不時的咳嗽兩聲。

 錦卿在進宮之前,以為皇上是在玩老一套的小病裝大病,不過這次有點嚴重罷了。然而給皇上把過脈後,她才心驚不已的意識到,皇上這次的病真的嚴重了。

 秦王和齊王被貶斥在家。已經很久沒進宮了,太子暫理國事。聽說早上也只是在寢殿門口問安,皇上都沒讓他進來,估計太子也沒往深處想。

 錦卿低頭把脈完了,就輕手輕腳的挪回到了喬適身後,看著床上氣如遊絲的皇上,心裏只覺得他活該,成天喊狼來啦狼來啦。結果騙人時間長了,兒子們都不當回事了,不料這回狼真的來了,也沒兒子來這裏表演孝子賢孫了,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儘管錦卿心中腹誹,可還得老老實實的給皇上瞧病,他們三人輪流請脈之後,便退到了隔壁小暖間裏面,喬適要和他們商量如何給皇上開藥。

 在錦卿看來,皇上的身體已經相當衰敗了。對於他有如此嚴重的肺病,還要貪杯飲酒的行為,錦卿表示,他真是相當的不怕死。

 翻看著皇上之前的藥方。錦卿算是明白喬適昨天為什麼一臉痛苦了,之前皇帝是靠著上好的藥材勉強維持著身體運轉,如今飲酒過度,如山洪突然爆發一般不可收拾,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如今沒有X光,沒有手術,僅靠中藥續命,能活多久真是得看天意了。喬崢也有些惆悵,皇上一向信任喬適,都是由喬適給他診病的,如今五十多歲的壯年就要駕鶴西去,傳出去對於喬家的聲望也有損害,不但如此,皇上去世,太子根基不穩,到時候朝堂又是一番動盪。

 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喬適三人才寫定了一張方子,每樣藥材以及用量,都是三人斟酌討論了很久才定下來的,

 連著三天,喬適喬崢和錦卿輪流守在皇上寢宮,從抓藥煎藥服藥都要親力親為,皇上服藥前他們要先嘗,試過毒後沒事了才能端給皇上服用。

 錦卿便想起電視劇裏面動不動就給皇上皇后什麼的下毒,安保工作做這麼到位,下毒什麼的實在太假了,還沒等毒送到皇上身邊,早被查出來了。

 等到正月十九,便輪到錦卿來服侍皇上用藥了,錦卿和皇上的貼身太監黃公公兩人一同煎好了藥,分成了兩碗,錦卿先倒出來半碗喝了下去,一刻鐘後黃公公也喝了剩下的半碗,兩人無事後,才由黃公公端著剩下的一碗藥到了皇上寢殿裏。

 錦卿皺著眉頭跟在黃公公身後,暗地裏狠狠的抹了下嘴巴,實在是太苦澀了,她是強忍著才是一副正常表情,之前真是難為喬適和黃公公了,為皇帝試藥了這麼多年。

 皇上懶懶的靠在床上,面容灰敗,渾身無力。除了他身上明黃的龍袍,任誰也看不出,他就是權傾天下,能左右無數人命運的皇帝。

 聽到門口的珠簾響動,皇上抬起眼皮看了眼,咳嗽了兩聲,厭惡的說道:“又要喝藥?朕不喝了,左右都好不了!”

 黃公公暗暗皺眉,皇帝的脾氣又犯了,連忙將藥端到了皇帝床邊,高舉過頭頂,跪下道:“皇上,為了您的龍體,也要把藥喝了啊!”

 黃公公這一跪,寢殿裏伺候著的宮女太監都齊刷刷的跪了下去,錦卿也跟著跪下了,頭埋的低低的。

 皇上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嫌惡的看了眼散發著熱氣的湯藥,端起來一飲而盡,床榻旁的宮女連忙站起來,端了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蜂蜜水,小心服侍著皇上喝了下去。

 喝過藥後,皇上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灰白的臉上有了些紅暈,呼吸也順暢了不少,錦卿看在眼裏,心裏也悄悄松了口氣,皇上若是這當口上出了問題,秦王和齊王借機發難,她和喬適叔侄就是等著別人來攻擊的活靶子,更何況她和太子還有那麼點親戚關係,更說不明道不清了,在有心人眼裏,就是太子授意她弄死皇帝好自己登基的。

 錦卿暗自嘲笑自己想太多了,總是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可這不能怪她,自從踏入了這個圈子,到處都是無休無止的陰謀和算計,提心吊膽的日子實在讓她厭煩。

 喝完了蜂蜜水,皇上大約是有些困倦了,擺擺手讓眾人退下,錦卿連忙起身準備隨宮女太監們一起出去,然而這時候皇上發話了,聲音有些嘶啞,“袁太醫,你留下陪朕說說話。”

 錦卿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有些惶恐,黃公公連忙悄悄的推了她一下,錦卿回過神來,跪地道:“是,陛下。”

 等宮女太監們都出去了,原本擁擠的寢殿一下子變的空蕩起來,冷風從珠簾處吹了進來,吹走了室內那股讓人頭暈腦脹的溫熱潮濕的氣息,也讓錦卿手腳冰涼起來。

 皇上斜靠在床上,看著跪在地上的錦卿,突然笑了起來,咳嗽了兩聲,和氣的問道:“你這小丫頭,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麼有那麼大膽子到朕跟前告你的父親?”

 皇上一反常態的和氣,倒讓錦卿有些無所適從了,她習慣了那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皇帝。電光火石間,錦卿心思轉了幾轉,她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皇上必定是清楚前因後果的,她這會上撒謊是自討苦吃。

 錦卿的頭幾乎要觸到地板,“回皇上的話,不敢欺瞞皇上,我爹他……吏部考核不合格,卻偏想升官,拿我的終身大事做要脅,逼著我去求太子殿下讓他升官。錦卿雖然沒有讀過多少聖賢書,可大面上的道理是懂得的。做多大的官承擔多大的責任,我爹他沒什麼能力,若做了大官禍害的是百姓,是我大唐的大好河山,這事錦卿萬不能幫他。”

 皇上似是很滿意錦卿的回答,眯著眼點了點頭,然而說出的話卻是,“到底是女子,還是關心自己的婚事。”

 錦卿猜不透皇上的意思,她向來愚笨,既看不懂皇上的臉色,也猜不透他的話,只能低頭伏跪著,低聲道:“臣惶恐。”不敢多說,多說便是多錯。

 皇上話鋒一轉,聲音也淩厲了起來,“袁錦卿,你既然那麼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為何當初要同葉瑋安退親?朕瞧著他這一輩的世家子弟裏,可就數他最出挑了!你連鄭國公都看不上,眼光可是高的很啊!”

 錦卿的汗珠一下子就順著鬢角滑落了下了,她和葉瑋安退親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前因後果,她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帝會不知道,他的心跟明鏡似的,既然問出了這話,必是清楚的。

 錦卿想了想,低頭回答道:“皇上,鄭國公大人的極好的,人品好,相貌好,家世也好,錦卿出身低微,怎麼敢看不上鄭國公大人。只是錦卿想要的鄭國公給不了,同樣的,鄭國公想要的,錦卿也給不了。與其勉強結合到一起,數年後成就一對怨偶,不如彼此放手給對方一條路走,這樣以後見面,還能是朋友,相逢一笑泯恩仇。”

 皇上越聽越覺得有趣,一雙渾濁的眼睛發著精光看著錦卿,喃喃道:“相逢一笑泯恩仇?真是有意思!”

 錦卿跪地不敢回答,她有點不明白,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太醫,而她和葉瑋安退婚,何以讓皇上關注成這樣?

 皇上咳嗽了兩聲,慢悠悠的說道:“袁錦卿,你可知道,我原本是想殺了你的。”

 錦卿的汗水立刻浸濕了內衫,豆大的汗珠砸落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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