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進宮
錢氏幾人走後,錦卿草草吃了午飯,便換了誥命朝服進宮見顧瑞雪。
錦卿進殿的時候,顧瑞雪剛午睡醒來,神色還有些困倦,招了招錦卿的手喚她坐在自己身邊。
“可是來問皇上急招孟鈞戍邊的事?”顧瑞雪懶洋洋的問道。
身邊的宮女輕手輕腳的給她穿上了外袍,綰起了頭髮。房間裏檀香嫋嫋,安靜甯好,顧瑞雪又是這樣波瀾不驚的態度,錦卿原本焦躁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了,若是真的情況緊急,表姐不會是這個態度。
“是。”錦卿歎氣道,“我昨日在吳少卿府上喝喜酒,回家後就聽說相公已經走了,不放心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顧瑞雪看錦卿那副小心翼翼,竭力表現自己很鎮定一點都不慌亂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
不一會,宮女們就梳好了頭,魚貫而出,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抱來了小皇子李宏,一身鮮紅小袍子的李宏已經會滿地跑了,白胖的小臉看到錦卿就咧嘴呵呵直笑,只是咬字還不清楚,喊“小姨”聽起來像“巧一”。
直到宮女退了出去,顧瑞雪把小皇子抱進了懷裏,才跟錦卿說道:“具體怎麼回事我還不大清楚,邊境傳來的加急文書上說,吐谷渾的大汗死了,二王子殺掉了原本應該繼承汗位的大王子,然而不少部族對他不服,局勢亂的很。馬上就到了收麥的季節,往年這個時候都會有吐谷渾人趁機搶劫新糧,今天局勢亂,想必渾水摸魚的部族會更多,趁火打劫好過幾天油水足的日子,必須派個人去坐鎮。
“這麼說來,只是小股進犯,不會真的打仗了?”錦卿松了口氣。
顧瑞雪搖頭,“這就難說了,二王子這人和我們關係不錯,願意和大唐交好,他若成功上位的話估計是不會打仗,但要是他大事未成主戰派上了位,吐谷渾又經過了這兩年的休養生息,會不會打,誰也說不準。”
錦卿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說了等於沒說,還是兩眼一抹黑的情況。“那,朝廷是支持二王子的?”錦卿問道。
顧瑞雪搖頭:“這是吐谷渾的內政,不過皇上自然不希望打仗,二王子若能上位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打仗打的是什麼?就是錢!皇后想辦醫學院,撥個銀子她那個皇帝姐夫都要扒拉很多遍算盤珠子,就是想省些錢出來。皇上是個宅心仁厚的,登基以來減免了不少賦稅,可即便是太平盛世,國庫也沒多少銀子可以讓皇上卯足了勁充大款的。
當然皇上和戶部大臣可憐巴巴的看著帳冊犯愁的時候,還能自我安慰一下,只有昏君的國庫才是滿滿當當的,他是賢君,哪能自降格調。
“放心。”顧瑞雪安慰錦卿,“打仗的可能性不大,你別自己嚇唬自己,既然選了嫁他,以後這樣的日子或許多的是。他不在家,你整日這樣擔驚受怕,魂不守舍的,怎麼替他管好家務,照顧好孩子?”
錦卿接過了顧瑞雪懷裏的小皇子,摟緊了他軟軟的、肉肉的小身子,小皇子笑的開心,小手摸了摸錦卿的臉,錦卿心裏一軟,忍不住親了親小皇子的臉頰,忍不住嘟囔道:“還沒有孩子呢!”
顧瑞雪笑了起來,“你還小,不要急,將來總會有的。”
錦卿想起了昨天的事,心裏一陣氣惱,撇嘴道:“表姐你都不知道,昨天那個什麼侯的小兒子,當眾罵我生不出來孩子,你說說他們家的人怎麼這幅德性,上杆子的求著別人要他們家寡婦閨女,真是掉價。”
顧瑞雪拍掌大笑起來,“你不是也沒吃虧麼!把人家全家都給罵了一遍。”
看來顧瑞雪是早已經知道這事了,錦卿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後果跟顧瑞雪重複了一遍,“還以為她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沒想到這麼厚臉皮。”錦卿憤憤然。
顧瑞雪嗤笑了一聲,“賢慧溫柔,知書達理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搶男人的時候再禮讓三先,還輪的到她麼!她年紀也不小了,身份又不低,想找個合心意的恐怕不易,這就揪著孟鈞一根救命稻草不放了。”
“天下的單身男子何其多,非要巴巴的倒貼上去。這女人一旦嫉妒鑽牛角尖,再漂亮的女人也是尖酸刻薄的醜婦一個!”錦卿感慨道。
“你不用理會她,明日我會召定西侯夫人進宮的,為了這點事,閙的整個京城都看定西侯府的笑話,臉面都被他們自己給丟盡了,日後誰還會娶黃秋雲?盡會幹些不著邊的事!”顧瑞雪心裏也不高興。
皇上是多孝順多恭謙的人啊,老爹死了守孝,田皇后死要給她守,沒納過美人沒喝過花酒,日子過的比和尚都素不說要求底下的人也有樣學樣了,可也不能才死了夫君就急急惶惶大張旗鼓的再嫁吧,讓堅持三年後才納美人的皇上情何以堪啊!
再說了,黃秋雲想嫁誰皇后皇上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可重點是挖牆腳都挖到她妹子身上了,當她這個皇后是死人啊!
想來想去,從成親前都成親後,覬覦孟夫人位置的人前仆後繼,一個承福倒下去,千萬個黃秋雲站起來,這下好了,人都跑了,看誰還覬覦。
然而錦卿腦瓜一轉,突然想到,“表姐,承福,哦不,榮福公主不是嫁給了二王子麼?”
顧瑞雪搖頭,“她嫁的是當時要繼承汗位的大王子。”
錦卿一愣,奇怪的說道:“可是當時,明明是二王子來求親的,不是還說他看中了榮福公主嗎?”
顧瑞雪擺擺手,嫌惡的說道“吐谷渾那個地方的男人,誰看上都一樣,他是代表吐谷渾來求親的自然選他中意的。
荒蠻之地,又未開化,女人在那裏像是貨物一樣,還有兄終弟及的規矩。”
“啊?”錦卿咂舌,“那大王子已經死了,她就要成為二王子的嬪妃了?”
顧瑞雪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頭,昨天大長公主和邵駙馬分別找她和皇上鬧過了,得知女婿被女婿的弟弟乾淨俐落的一刀劈了之後,就要求把女兒接回來,再嫁就是了,公主還愁嫁麼?
皇上把駙馬勸退了,和親公主哪能說回來就回來的?然而姑母哭的太凶,眼看要大水沖了皇宮,皇上只能退一步,說等情況穩定了再看吐谷渾新大汗的意思,能不能接承福回來。
“誰知道,應該是的吧。”顧瑞雪含含糊糊的說道,總不能再說出來讓妹子心裏添堵了。
錦卿走後,顧瑞雪就派了身邊的宮女到定西侯府宣了旨意,說是長時間沒見定西侯夫人了,甚是想念,約她第二天早上來敍舊。
定西侯夫人不是傻子,皇后和她又不是相見恨晚的忘年之交,什麼時候和她有舊可敘了?然而旨意都下來了,臨時裝病什麼的都來不及。
定西侯夫人忐忑不安的到了皇宮,當著一堆名門貴婦的面,被顧瑞雪明裏暗裏好一通罵,字字句句的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兒女,好歹是世勳貴胄,別做這麼沒臉的事,你們家不要臉,皇上還要臉呢!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定西侯夫人身上的內衣已經濕透了,被風一吹覺得心底都透著涼氣,暗自埋怨定西侯耳根子軟,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照她的想法,給女兒找個家世低一點的世家公子多好,就算是給鰥夫做填房也行啊,非得要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莽漢孟鈞,什麼時候會被徵召去戰場送命都不知道,還巴巴的說做妾都行,想想剛才那群貴婦看好戲的眼神和這段時間來的流言蜚語,她一張老臉都要丟盡了。
又過了幾天,定西侯府安生消停了,顧瑞雪看自己那頓敲打有了成效,也不再去追究了,萬一把黃秋雲逼急了,跑到將軍府死纏爛打,誰知道會怎麼樣。
不過顧瑞雪真的是想多了,人家一看孟鈞好好過日子都會被突然派到戰場上去,指不定能不能回來,早掐滅了自己的那顆萌動春心。
黃家琢磨著,都寡了第一次了,可不能寡第二次了。
這天邊境傳回來的書信送到了皇上的案頭,孟鈞給皇上的文書和給錦卿的家信放到一起送了回來。
皇上掂量了兩封信的分量,撇了撇嘴,這傢伙給自己的就一個信瓤子裏面一張薄薄的紙,只有三句話,“邊境無事,皇上放心,臣鈞敬上。”給錦卿的信封則是厚厚一遝,兩相對比,實在是讓皇上心裏不平衡。
幾番心理鬥爭之下,皇上大義凜然的拆開了孟鈞給夫人的信件,理由也很充分,說不定孟將軍事多,把軍情急報什麼的誤放到家信裏去了。
然而只看了開頭幾列字,皇上就看不下去的,額滴個神啊,噁心死朕了!就算他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也沒跟孟鈞一樣這麼噁心肉麻。
厚厚六頁紙,滿滿都肉麻到骨頭裏的相思和情誼,以及對分別那天連告別都沒有的遺憾。
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皇上果斷的把信塞回了信封,冷靜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年紀大了落伍了,如今的年輕人都流行這樣嗎?真沒想到,他的將軍嚴肅的外表下,有那麼“火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