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真相

　等朱志剛追上來時，陸天已跑到了院子的那段斷牆處，正要掀開蓋在井口的磚塊。朱志剛一把抓住他，厲聲問道：“你要幹什麼？”

　陸天說：“鬼魂就在這裏面！”說著又躬下身去。就在這時，他覺得背後有人一推，將他撞倒在地，等回過神來，朱志剛已雙膝跪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動彈不得。

　“我不管你是不是被鬼魂附身，總之，你知道得太多了！”說著，朱志剛咬牙切齒地舉起了一把匕首，“現在，就讓你下去跟他們做伴！”

　“住手！”一聲大喝後，許多只手電筒向兩人射來，院子裏一下子湧進了十幾個警察。一個警察叫道：“朱志剛，放下兇器！”

　剛才還一臉兇相的朱志剛一驚，匕首掉在了地上，一個警察沖上前將他銬了起來。

　帶隊的警官將陸天扶起來，關切地問：“陸老師，你沒受傷吧？”

　陸天揉了揉手臂，笑道：“受了點皮外傷。還好，真正的鬼魂顯形了！”

　“這是你設下的套？”朱志剛明白過來，“可是，你怎麼知道這井裏有東西？視頻不是什麼都沒有拍下來嗎？”

　“因爲天太黑了，廖峰和張健那晚確實沒有拍下你往井裏移屍的畫面。不過，廖峰卻通過視頻說出了真相！”陸天嘲笑道，“只不過，你沒有看出來而已！”

　“這怎麼可能？那段視頻我也看了好幾次，他根本就沒說過什麼！”朱志剛不相信。

　“你聽到的只是廖峰的聲音，但他的聲音並不代表他說了什麼。”陸天一字一頓地說，“因爲，你所聽到的，是廖峰後來爲視頻重新配的音，而他當時真正說的，只有通過視頻裏他的唇語才知道！”

　“因爲我的孩子聽力有問題，我經常教他辨認唇語來‘聽’別人的話，所以我對唇語也很熟悉。”陸天告訴大家：在醫院裏，小聰的嘴唇動了動，雖然沒有說出話，但從唇語中看出，兒子是在叫喚自己。聯想到廖峰學過配音，陸天一下子反應過來，想起畫面中廖峰的口型和所說的話不大吻合。

　回去後，陸天將視頻中的聲音消掉，又看了一遍。他通過辨認廖峰的唇語，終于知道視頻中廖峰說的話和實際聽到的聲音完全是兩回事。配音裏說“外面似乎什麼動靜都沒有，我們也很困了”，實際上，他真正說的是“外面似乎有什麼人過來了，我起來看看”；配音裏說“現在，攝像機也沒有多少電了，我們還是關了機器，先睡一會兒吧”，實際上是“奇怪，那人扛了一個東西過來，還扔進了井裏面，那是一屍體吧”。

　陸天讀懂了視頻中廖峰真正說的話後，一下明白過來：原來，張健的死很可能是因爲他們在槐林路13號目睹了有人棄屍，而被兇手殺人滅口。兇手知道那晚自己棄屍的過程被拍成了視頻，必定會將接觸過視頻的人統統殺死。至于廖峰，一定是意識到了危險，所以將視頻重新配音，僞裝成當晚自己和張健並不知情，以躲開追殺。因爲知道危險可能無法避免，他又將光盤寄給了沈威。

　廖峰知道，沈威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一定會從科學角度探尋視頻中的秘密，從而發現真相。沈威拿到光盤後，也覺得其中有蹊蹺，才說“真的有鬼”，又將光盤寄給了陸天，希望陸天來找自己一起破解當中的秘密。可光盤剛寄出，沈威就被人故意制造交通事故殺死了。

　“至于小聰，他的耳朵聽不到，所以那天站在我身後觀看視頻，並沒有受聲音的影響，直接從廖峰的唇語讀出了廖峰真正說的話。”陸天有些自責，說，“他一定是以爲我所聽到的，跟他‘聽’到的一樣，他知道我一旦發現了什麼，非弄個一清二楚不可，所以，見放學後我沒有及時去接他，就認爲我是去了附近的槐林路13號，于是，他也去了那裏……”

　“要是我一早知道那小孩是你兒子，再關他一天就沒事了。”朱志剛沮喪地搖了搖頭，“你說對了。廖峰和張健來這裏‘捉鬼’的當晚，正好看到我往井裏扔屍體。因爲天黑，他們沒看清我的相貌。不過，我很快就從電影論壇上知道，他們倆那晚正好到槐林路13號‘捉鬼’。我以爲他們拍下了我棄屍的過程，所以必須殺了他們，並銷毀視頻。”

　朱志剛說他雇請了殺手，分別將張健和廖峰殺害，並僞造成意外。可殺了這兩人後，他又發現那段視頻已經被刻成光盤寄給了沈威，于是，他又殺了沈威。因爲沒有在沈威那裏找到光盤，他就派人潛伏在沈威的遺體告別儀式上打探消息。這時候，陸天恰好趕來跟沈威的妻子談起光盤，他這才知道光盤在陸天的手上。

　朱志剛派殺手跟蹤陸天，可陸天一路找兒子，他們沒有機會下手。陸天在火車站丟了電腦包，朱志剛猜想，那張光盤應該在電腦包裏，就派人跟著“猴子”進了出租屋。“猴子”正想看光盤，就被殺手殺死，並毀掉了光盤。

　朱志剛以爲問題都已經解決了，沒想到陸天主動聯系他，還讓他看那段視頻。聽說陸天要去槐林路13號，他只得答應跟著去。因爲那個院子第二天就要拆毀了，深埋在井裏的屍體將不會再有人知道。但是，如果這晚陸天有所發現，就可以立即殺死他。

　“那個所謂的拆遷辦工作人員也是你的人吧？”陸天問道。當他要進槐林路13號的院門時，卻被那個自稱是拆遷辦工作人員的中年男子攔住了。一個即將拆毀的廢棄院子，拆遷辦爲什麼還要派人專門看守呢？後來，陸天讀懂了視頻中的唇語，明白所有的秘密都在槐林路13號的枯井裏。他這才明白，那個中年男子一定是不想讓外人進去發現些什麼，很可能就是兇手的同夥。陸天隨即聯系拆遷辦，證實了他們並沒有派人看守院子。不過，陸天報警後，警察並沒有馬上抓那個中年男子，而是打算跟蹤追查，引出幕後黑手。

　朱志剛點了點頭：“視頻的事讓我很頭痛，爲了避免有人再進去發現什麼，我只得想辦法先將這裏封閉起來。至于那個小孩，他不應該找來這裏，他不會說話，我不知道他是否知情，只得先將他扣下。因爲明天這裏就要拆毀，我就將他麻醉，扔在了立交橋下……”沈默片刻，他不解地問，“可是，你爲什麼能想到是我呢？”

　“我剛開始找你，只因爲你在這裏拍過戲，有可能了解一些情況。”陸天說，“可是，作爲一個心中無鬼的正常人，你竟相信我‘情景重現’的鬼話，還爽快地答應今晚跟我到這裏來。顯然，你是怕我發現真相，要好好看著我！而當你在院外假裝打拆遷辦的電話時，我已經確信，你和那個假冒拆遷辦人員的中年男子是一夥的，你是真正的兇手！”

　看著警察在井邊打撈，陸天歎了口氣，說：“可是，你爲什麼要費盡心機殺那麼多人呢？這井下的屍體到底是誰？”

　“小娟，那個失蹤的女配角！”朱志剛心裏充滿了怨氣，“爲了上這個戲，她主動爬上了我的床。可他的男朋友——那個燈光師卻揚言要向媒體曝光，令我身敗名裂，我不得已制造意外殺了他。所有人都以爲真是意外，是鬼屋鬧鬼，可偏偏被小娟發現了，要挾我娶她。我只得一錯再錯，殺死了她，想到這裏是棄屍的最佳地點，這才將屍體運來……”

　站在傳說中鬼怪橫行的槐林路13號門前，陸天突然記起了沈威信裏的那句話“真的有鬼”。是的，真的有鬼，但不在這槐林路13號裏，也不在視頻中，而是在一些人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