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紅眼航班
午夜,芝加哥國際機場,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機正等待著它的越洋飛行。這個時候只有紅眼航班還在飛了,停機坪上靜悄悄的,一輛擺渡車把乘客們送到了機翼下方。
“沒搞錯吧?為什么讓我們坐擺渡車到這么偏僻的地方登機?”芬格爾大聲地抱怨,“不是出公差么?怎么是經濟艙?就算不能頭等至少也得商務啊!我們這可是去為人類捐軀的!”
“據說其他航班的票已經賣完了,所以這是一架夜航包機,能搶到這架飛機的票也不容易了,最后三張經濟艙。”楚子航淡淡地說。
“居然沒有優先安排給愷撒那一組?”芬格爾有些欣喜,“看來這次我們很受重視啊!”
“聽說愷撒征用了他家里的一架‘灣流’公務機,一個小時前已經起飛了。”
“啊嘞?這話不應該是咬著牙的花子說出來的么?虧你看起了也是個富二代,你不為自己是個窮富二代而愷撒是個富富二代覺得羞恥么?你甚至沒有一點要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意識!”芬格爾嚴肅地評論,“我看缺乏這種斗志我們這一組要輸。”
“我爸爸只是個幫人開車的。”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遞上登機卡。
嬌美的乘務員淺笑如花,接過登機卡撕開,把一半遞還給楚子航,“歡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隔著墨鏡和她對視一眼,沉默了幾秒鐘,點了點頭,“明白了,你好。”
波音747-400巨大的機艙里座無虛席這好像是個旅行團的包機,乘客們彼此間都很熟悉,有的聊著天,有的逗弄鄰座的孩子,有的則翻閱報刊。
“座位真窄。”芬格爾一邊嘟噥,一邊窺視不遠處發髻高聳的美女。
沒精打采的路明非瞥了一眼,有些驚訝。芬格爾確實很高大,不過他從沒覺得芬格爾很壯實,這家伙總是穿著件寬松的大襯衫,弓縮著走路,讓人覺得他有點病弱,不過塞進經濟艙的座位里就能看出,他委實是很大一堆,把座位擠得滿滿的。
“這次是直飛,我們會走白令海峽的路線,貼著北極圈,大約14個小時的航程,”楚子航遞過兩個小包,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最好睡一覺,落地就要開始工作。”
“喔喔,真是和奶媽一樣的關懷和細心!”芬格爾很開心。
路明非漫不經心地接過來,麻利地戴上眼罩和耳塞。他這些天都提不起精神,可腦子里又總是閃動著亂七八糟的,不該想的事,睡著了就少想點。眼罩和耳塞好像把他隔絕在一片獨立的黑暗里,隱約聽見芬格爾高聲喊,“喂喂,空姐什么時候供餐啊?你們這里有啤酒么?我可以要雙份飯么?”
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夏末他也是這么蒙著眼罩躺在黑暗里,雨打在飛機的外殼上,他摸著兜里的手機,想著是否還有半個小時,有人會給他發一條生日短信。
其實那時候這一切就已經悄悄地發生了吧?只是還不知道,所以覺得還有點點希望,于是在飛機上還做了一個賤兮兮的夢。
“你媽啊!這座位真把我嵴柱都拆斷了。”芬格爾嘟嘟噥噥地摘下眼罩,站起來活動雙肩。
飛機已經升到了云層之上,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機艙里燈光調得很暗,楚子航和路明非并排睡得像死尸似的。
喝了雙份啤酒后難免有些尿意,芬格爾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哼哼著什么走調的Rap,扭動著走向洗手間。解手完畢心滿意足地走出來的瞬間,他愣住了,瞪大的眼睛幾乎突破眼眶!剛才走向洗手間的時候,他背對那些乘客,現在改為面對……于是他清楚地看見在昏暗的燈光下,隱約的金色瞳孔就像是一雙并飛的螢火蟲,甚至那個昏睡的孩子,沒有完全閉合的眼睛里都流動著淡淡的金色。一個正在看報的老人覺察了芬格爾的注視,冷冷地抬頭瞥了他一眼,一瞥之間金色盛烈如刀劍!
“我一定是發燒了……”芬格爾喃喃地說,摸自己的額頭。
“先生找不到座位了么?趕快回到座位上坐好,我們在高速氣流中。”空姐柔和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你還不知道你在帶著一群什么樣的乘客飛往中國吧?無辜的小白兔?”芬格爾哼哼著扭頭,看見那個被他看了好幾眼的漂亮空姐眼睛里,金色濃烈得就像汽燈照射的香檳?!
空姐拍了拍芬格爾的臉,捏捏他合不攏的嘴,微笑,“帥哥,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一架什么樣的飛機上?沒有血統的人可是上不了這架飛機的哦。”
這是一個飛行的……龍巢!
愷撒在床上醒來,舷窗外一片漆黑。這架灣流公務機上恰好有三張全尺寸的大床,足夠他們三個人休息。他看了一眼腕表,還有四個小時到達中國,他們正在北極圈上空。
愷撒很喜歡這架公務機,睡床的軟硬是按照他的要求調整過的,但是這一覺睡的并不好,夢里有種不安的感覺,好像什么東西在逼近。
他估計自己再也睡不著了,打開隨身的箱子,看了一眼那套弩弓弩箭,箭頭上的人造水晶中一絲亮光閃動。他從箱子里拿出了一份資料研究,上飛機前這份報告被傳真的安珀館,《公元1626年北京王恭廠大爆炸的資料收集》。
如果他再看得久一點,就會看見機身下方海面一樣的濃云好像是沸騰似的,黑色的陰影吹開云氣升起,無聲地跟隨在這架灣流飛機后。而云層下方巨大的北極浮冰上,冰面開裂,同樣的黑影浮起,起飛時沉重的一擊拍裂了浮冰,成群的黑影如編隊的戰斗機那樣在下方跟隨著公務機。
像一群渴血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