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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2悼亡者之瞳(龍族系列)》第65章
第十三幕 鐵軌龍影

  1.地鐵迷宮

  電動扶梯緩緩下行,頭頂的日光燈管一閃一滅。扶梯旁的框架廣告只剩下空白。滿地都是報紙碎屑,好像好幾年沒人打掃似的。隨著扶梯的下行,外面的人聲越來越遠,最終和陽光一起被徹底隔斷。

  卡塞爾學院那對男孩女孩邊走邊聊,聲音越來越遠。趙孟華沖下電動扶梯,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背影了。他不太坐地鐵,所以抬頭看了一眼路標,他隱約覺得路標有什么不對,但沒放在心上,跟著前面的腳步聲小跑起來。地下通道區區折折的,那兩個人的腳步聲就在前面不遠處,但是趙孟華沒有看到他們的背影。越往里走,地上的碎報紙就越多,就像是一輛載滿廢報紙的車剛從這里經過。

  “見鬼,沒帶零錢。”趙孟華一摸口袋,居然找不出兩枚硬幣去買地鐵票。他很少坐地鐵,當然也沒有交通卡,出門又總是取幾張一百塊的大鈔。地面微震起來,應該是下一班地鐵即將進站。趙孟華沒時間想了,從閘機上面翻了過去。他在仕蘭中學時是校田徑隊的,這對他太簡單了。他跑到月臺上,一輛地鐵剛剛停穩,隨著刺耳的“咔咔”聲,銹蝕的軸承轉動著,所有的門一起打開。

  趙孟華猛的站住了。地鐵列車就在他的面前,門已經打開,他要追的人應該就在這輛車里,但是他邁不動步子了。這輛地鐵列車黑著燈,他看不清黑暗里到底是坐滿了人還是空無一人,但是他忽然發現整個月臺上只有他一個人。見鬼,不知什么時候那對男孩女孩聊天的生性消失了,地鐵里三三兩兩的人影也都消失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這個地鐵站里,自始至終就只有他一個人。難道是輕度地震之后,地鐵暫停運營了自己沒有發現?可是這地鐵站也不對,趙孟華慢慢的仰起頭,頭頂的日光燈管一閃一滅,四周俄式的粗大立柱撐起極高的頂部,地面是磨得極其光滑的水磨石,樓梯兩側是刷了綠漆的鐵欄桿,而那輛地鐵列車的外殼已經破舊不堪,用紅色油漆刷著“1號線”。

  趙孟華忽然明白出了什么問題,中關村地鐵站原本應該是全新的4號線,是引進技術的新地鐵,但是他所見的一切都是北京最老的地鐵線“1號線”的模樣。趙孟華很小的時候,來北京旅游時第一次坐地鐵1號線,那時候他就不喜歡1號線,因為它又破又舊,建筑是老舊的俄式風格,宏大而空曠,月臺上總好像流淌著冷風,日光燈管的照明總是讓人臉色慘白。地鐵列車是長春制造的,所有細節都透著一個世紀之前的粗獷,跑起來轟隆隆作響。穿越了?或者剛才的瞬間失憶了?

  趙孟華捂著自己的頭,慢慢的蹲下,腦海里一片空白。他記憶中的一切都是連貫的,除了走進地鐵站的瞬間那個不好的預感。他想到那些空白的廣告位,滿地的碎報紙,還有油漆剝落的路標牌,確實,異常是從那之后開始的,一切現代的痕跡都逐步被抹掉,他從2010年的4號地鐵站進入了上世紀70年代的1號地鐵站,一切都是平滑過渡,時間在漫長的走道里被緩慢地拉了回去。

  地鐵列車仍舊等在那里,洞開的車門好像等著他唯一的乘客。趙孟華站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往回跑,他擔心那列車里忽然閃出什么危險的東西把他抓進去,他本能地覺得絕不能上那輛車。列車只是再次發出“咔咔”的澀響,好像駕駛員明白這個乘客不愿意上車,車門關閉,這輛黑著燈的列車鐵龍般沖入幽深的隧道。

  趙孟華翻過檢票的閘機,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狂笨,地鐵站里空蕩蕩的看不到人影。趙孟華已經不記得進來的路是怎么走的了,他只能四面找路標牌,此刻他才發現往日那擁擠得不堪忍受的地鐵站居然如此龐大,就像是個巨大的迷宮。趙孟華呆呆地看著那些路標牌,每個路標牌都指向他剛才去過的那個月臺,上面清晰地標著“通往地鐵”,而無論他走其他什么路線,看到的都是路標牌的背面,上面用紅漆刷著巨大的叉,旁邊寫著“禁止通行”。他想要離開這里,無論怎么走都是逆行,這里正確的道路只有一條,就是回到剛才的月臺。他喘不過氣來,通往月臺的入口,好像正滾滾地往地鐵站里傾注某種冰冷的氣息,就像是鑿開古墓的瞬間往往會噴射出的青色氣流。那是積蓄了多年的、腐朽死亡的氣味。

  他逆著所有路牌的指向狂奔,一路帶起無數的碎報紙,卷著濃厚的灰塵跟在他身后飛舞。他向著前方,因此他沒能看見隨著他的奔跑,背后白色的墻壁漸漸剝落發黃,吊頂的鋁合金板變成了上世紀的石灰頂棚,隱藏在凹槽里的LED光源被慘白的日光燈管替換,電動扶梯在他跑過之后變成了堅硬冰冷的大理石臺階。那種青色的霧氣正在洗去這里一切的現代氣息,月臺的時間是19世紀70年代,此刻它的時間正在“感染”整個地鐵站。“禁止通行”“禁止通行”“禁止通行”無窮無盡的路標牌在趙孟華眼前閃過,重復的紅叉,重復的“禁止通行”,就像是開車走錯了路,GPS的女聲單調地提示說,“你在錯誤的道路上,前方請調頭……請調頭……請調頭……”

  可是鬼才會這時候調頭,這時候調頭怕是會死的吧?可見鬼的是,這個地鐵站怎么忽然變得那么大,通道就像是蛛網般繁密,每一次轉彎都是新的、長長的過道……前方終于有光亮了,一塊白底紅漆的路標牌寫著“由此前進”。狂喜涌上趙孟華的心頭,這是他在整個地鐵站里找到的唯一一塊不一樣的路標牌。他意識到自己找到了出口,他發力躍上了四五級臺階,站在那塊指向光明的路標牌下……他忽然顫抖起來,覺得自己的血里正在凝出冰渣。一個安靜的、仿佛被灰塵和時光封印了幾十年的地鐵月臺在前方等待著他,滿地的碎報紙,墻上是古老的“五講四美三熱愛”瓷磚貼畫,老化日光燈閃動著發出“砰砰”的聲音。

  怎么可能?他分明一路都在往上跑!每一步都在上臺階!而他又回到了剛才那個地鐵月臺,隧道里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是下一班地鐵就要進站……又好像是什么人嘲笑他。趙孟華明白了,這里是……1號線,這里確實是1號線。因為最早的1號線沒有換乘,它的車站結構是個完美的回字形,只有四條支路通往外面,如果支路都消失了,無論你怎么跑,還是會回到中央的月臺。他像是被抽了魂魄似的跌坐在樓梯旁邊,呆了很久很久,漫無目的地抓起一把碎報紙。頭條標題是“獨家消息:劉德華鍋爐房自殺”。

  趙孟華聽過北京的同學說過這個地鐵傳統,在地鐵改造之前,叫賣地鐵小報的人永遠都在高喊“劉德華自殺”的獨家消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劉德華先生曾在洗手間、鍋爐房、太平間或者冰箱里以各種詭異的方式自殺過,但是好像他自帶復活卷軸并且原地滿血,幾天后又會以新的方式自殺。對于地鐵的老乘客和報紙小販來說,這是一個彼此間默認的冷笑話,小販們向同一批乘客一再地賣這則頭條,乘客們也一直買來打發路上的時間……劉德華也被打造成了一個以自殺為行為藝術的潮流人士。趙孟華心思一動,把那些碎報紙一條一條地拼湊起來,最后他得到一份差不多完整的報紙,出版時間是“1992年1月30日”。見鬼!18年前!

  路明非覺得眼前一片明亮,身上暖暖的,應該是和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渾身都是濃重的酒味,赤 身 裸 體只搭了條被單。宿醉之后腦袋重得像塊石頭,不過唿吸一口新鮮空氣還是讓人心情舒暢,他把眼睛瞇開一條縫,“師兄,幾點了?你又沒把窗簾拉上吧?”“看這么大太陽,大概是中午了?不如起來吃午飯!”上鋪的芬格爾嘟嘟噥噥地。木質雙層床發出“吱呀吱呀”的搖晃聲,好像是芬格爾起床了,正想爬下來。“喔喔喔喔喔喔喔!”芬格爾忽然尖叫起來。“鬼叫什么呢?你以為你是公雞啊?就算你是公雞現在也不是早晨了。”路明非雙手一撐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喔喔喔喔喔喔喔!”“叫起來跟母雞似的,還說我……”芬格爾在上鋪喃喃地說,懶腰伸到一半就僵在那里的路明非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總之現在他們的雙層床插在一堆廢墟里,還有一條床腿斷了,一塊碎裂的混凝土取代了它的位置,居然恰好保持住了這張床的平衡,因此他們都睡得很安逸。一面紅十字的大旗插在廢墟中央,旁邊扎起了幾十頂白色帳篷,陣容龐大且秩序嚴謹的醫生護士正在帳篷里給受傷的學生們測量血壓或檢查是否有腦震蕩,偶爾有血壓計爆裂的意外狀況發生,因為某些混血種的血壓遠遠高于正常人類,他們的血管簡直如同鋼鐵鑄造。學生食堂的廚師們在廢墟邊把餐車排列起來,開始供應早餐,慕尼黑烤白腸和蔥烤面包的香味隨風飄來。學生們在災難中保持了相當的平靜,有的人在醫療點排隊,有的人在早餐供應點排隊,他們的大床被夾在兩條整飭的隊伍之間……

  “早上好。”有人禮貌地打招唿,上屆新生聯誼會主席奇蘭揮手。“早上好。”獅心會副會長,大學四年級的法裔師兄蘭斯洛特也揮手。“喔!你們醒啦?我們都以為你們會睡到中午!”夏彌端著一杯牛奶麥片高興地說。“就喝這種餐酒?不覺得澀么?”愷撒·加圖索拿起床頭的酒瓶看了一眼,充滿不屑。“在這種災難面前都能睡得這么死……我真的想邀請你們參加一些心理方面的測試,付費的。”心理教員富山雅史也在排隊,嘖嘖贊嘆。路明非和芬格爾只能把床單裹在身上,面無表情地揮手,以表達“我很好”、“不必擔心我們”、“請快滾”等諸多復雜心情。

  怎么回事?好好地兩兄弟喝了頓酒,談了談人生說了說理想,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只是爬上床睡覺的時候沒力氣把睡衣換上,就要搞到全校來圍觀的地步么?“昨天晚上發生了意外,事故原因還沒有查明。但你可以認為是一場地震,至少學院是這么對外公布的。”楚子航在兩人的面前投下了修長的黑影,“只有幾個人受傷,沒有死亡,其他人是因為感覺到了微震,迅速驚醒跳窗逃生,你們是因為運氣好。”路明非和芬格爾都撓頭,露出“哦,原來是這么一回事,這么說我就放心了”的表情。楚子航轉身離開。“喂喂……”路明非和芬格爾不約而同地喊。“有什么需要我幫忙?”楚子航扭頭。“能……幫我弄件衣服來么?”路明非訥訥地說。“能……幫我打一份橙汁和烤白腸么?”芬格爾不好意思地說,“我沒穿衣服,不好下床……”沉默了幾秒鐘之后路明非抓起床頭的酒瓶扔到上鋪去了,“喂你!能有點尊嚴么?”“在你饑餓的時候就沒有尊嚴可講!偉大的哲學家亞里士多德說的!”芬格爾義正詞嚴。

  楚子航默默地看這師兄弟兩個吵了一會兒,轉頭走向英靈殿的方向。巨大的雄雞雕像砸下來,把學院的“奠基之井”的井口摧毀了,以井口為中心,爆炸在地面上行程直徑幾十米的星形黑跡。黃色的隔離帶把井口徹底圍繞起來,一群穿著白色實驗服的人圍繞著井口,架起了各種奇形怪狀的設備,有些像是高音喇叭,有些像是射電天線,有些則是綿密的金屬網,還有些沉重古老的青銅器皿按照某種規則被安放在井口的不同方向,最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正在井口宰殺活雞往井里扔……世界上能以這樣科學實驗的嚴謹態度行這種怪力亂神之事的團隊,楚子航只知道一個,“卡塞爾學院裝備部”。而連裝備部這樣隱藏的秘密機關都全馬力開動,誰都明白這不僅僅是一場地震。井口旁扣著兩跟金屬繩索,繩索向著井底延伸,顯然有人已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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