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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2悼亡者之瞳(龍族系列)》第47章
3.大地與山之王

  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一樓,林立的書架中擺著一張巨大的橡木會議桌,桌旁滿是人,多到后排不得不站著列席的地步。

  卡塞爾學院半數以上的教授出席了這次會議,某些蒼老的面孔從未曾出現在校園里,慘白的像是從古墓里挖出來的,每個人左手小指上都佩戴著古銀色的戒指,戒面花紋是“半朽的世界樹”,卡塞爾學院的校徽。

  古德里安也獲得了列席的機會,卻被擠在角落里。他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那些沒有表情的老臉,自卑的捏捏自己空蕩蕩的小指,又激動得滿臉漲紅。古銀色戒指正是“終生教授”專屬榮譽,在卡塞爾學員成為正職教授后連續三十年履行教職堪稱教育楷模的教授便能在“教授”頭銜前增加“終生”二字。而古德里安至今還是個助理教授。

  “天吶!那是道格?瓊斯,曼哈頓計劃的核心專家!是核物理學史上的里程碑人物!我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古德里安用胳膊肘捅旁邊的曼施坦因。

  “還有讓?格魯斯,我的天!真的是他么?是他讓美國領先蘇聯登上了月球!而他拒絕了諾貝爾獎!”

  “我快要昏倒了!扶我一把,那是號稱‘數學界的所羅門王’的布萊爾?比納特!如果媒體知道他還活著的話……全世界都會轟動的!他是數學領域愛因斯坦般的男人!為人類打開了虛數王國的門!如果沒有他,人類對數學的理解至少缺失一半!”古德里安努力壓低聲音,但聲音在顫抖。

  “別像鄉下人進城似的!”曼施坦因不得不低聲訓斥他,“不!你現在就像面對lady gaga的追星少女!”

  “可是在他們面前我連追星少女的級別都不夠啊!我就是為了他們加入卡塞爾學院的!為了能和這些偉大的天才一起站在科學的神圣殿堂里!”古德里安認真地說,“我知道他們都是卡塞爾學院的終生教授,我只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都還活著!”

  “作為混血種,活的比普通人類長是很自然的事,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學院從上世紀初就引入混血種的頂尖科學家作為各系的主任,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各系的系主任很多從來沒露過面?我猜道格?瓊斯是物理系主任,讓?格魯斯可能是精密機械系主任,所羅門先生必然是數學系主任,他們都集中于各自的研究,不再帶學生,連走出實驗室的時間都舍不得,只求在臨死前能多逼近真理的國度幾步。看看他們的臉色就明白,科學界的天才?不,是科學界的瘋子!”曼施坦因對圍桌而坐的枯藁老人們撇了撇嘴,“你想跟他們一樣?”

  “倒是不想……”古德里安撓頭。

  “這還像句話。所謂科學史上的天才,都是人類獻給科學的祭品,他們的腦子里只剩下研究了,甚至談不上擁有人生,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四肢退化只剩下個大腦思考他們估計也愿意……”

  曼施坦因對于這個學術狂老友還保有一絲理智表示嘉賞。雖然從小就認識,還都畢業于哈佛,但是曼施坦因走的路跟古德里安絲毫不同,他一直是積極的社團活動家,并且在商學院和法學院輔修,在他青春年少不禿頭的時候,他是哈佛校園里的風云人物,而那時的古德里安是條灰頭土臉的學術狗,永遠鉆在實驗室和圖書管里,夢想著成為偉大的科學家。

  很多年后兩人的級別很能說明問題,雖然曼施坦因的畢業論文都是古德里安幫寫的,但如今曼施坦因已經是卡塞爾學院政治教授還兼風紀委員會的主任,古德里安還在為“教授”的頭銜努力。曼施坦因總想找個好機會教導一下老友如何走好自己的人生道路……雖然古德里安的人生道路大概已經過去一半了……

  “我哪里配合他們一樣?”古德里安像個面對偶像春心大動的少女般羞怯,“只求能為奔向真理的瘋子們端茶倒水……”

  曼施坦因默默的撫額,不知怎么才能描述心中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億萬富翁向兒子展示自己畢生辛勞建設的企業帝國,全球數十萬員工如同精密機械上的零件高效的協作,每時每刻都創造巨大的財富。富翁動情地說,兒子,這一切將來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統治它?兒子星星眼說,我的目標是成為梵高那樣的偉大藝術家!

  “肅靜。”昂熱扣了扣面前的銅鈴。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識趣的閉上了嘴,事實上從會議開始到現在,只有他們兩個在嘀嘀咕咕,絕大多數與會者都是死了爹媽般的肅穆,而那些隱居在學術巔峰上的“終生教授”面無表情……就像是已經死掉的爹媽。

  “什么級別的龍族能夠做到?”昂熱環視四周,打破了沉寂。

  “確認是龍族所為么?”物理系主任道格?瓊斯斟酌著詞句。他佝僂著背,老化的嵴柱幾乎要彎成一個圈,消瘦的身體上不合適季節地罩著一件厚重的黑呢外衣,一邊說話一邊咳嗽。看起來一口氣接不上就要死。

  “對比這兩張照片,被毀的火車站和被毀的過山車,都在短短的幾秒鐘里整個金屬結構崩潰,巨大的剪應力流在一瞬間從內部摧毀了金屬件。”昂熱把兩張高精度的黑白照片并排放在桌面上,扭曲的鋁梁和鋼軌有種異常猙獰的美感,像是被剝去皮肉擰轉的蛇骨似的,糾結著,“我們有世界上最優秀的機械專家,他們跟力學打了幾十年的交道,設計過能抗九級地震的建筑,至今還屹立在世界各地,但是他們中沒有任何人能解釋這種應力。”昂熱瞥了一眼會議桌左邊白發蒼蒼的老人,“格魯斯,說說你的分析結果。”

  “沒有結果,從力學上說,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現象。一股莫名其妙的巨大扭力被施加在金屬結構上,隨之產生的剪應力形成剪應力流。在座的未必都研究力學,簡單地說,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樣在金屬件內部流動,在脆弱和細窄的地方力量密度極高,這些原本堅不可摧的金屬件在短短的幾秒鐘里就解體了。‘中庭之蛇’是世界上僅有的三座等級過山車之一,為了確保游客的安全,在設計時應該使用一英寸鋼材的地方都放大到五英寸,即使是一架F-22戰斗機正對著撞上去也未必能毀掉它的鋼結構,但是這股扭力施加的太精確了,剪應力的作用被放大到極致。”讓?格魯斯侃侃而談,在終生教授里他還算個衣著體面的,黑色的馬甲上掛著懷表的金鏈,一頭花白的頭發用頭油打理好之后往后梳,像個走復古風的藝術家,大概在勇攀科學高峰之余也曾是個風流人物。

  “就是說關鍵在于那個扭力?只要有扭力,就會有應力,為什么說是絕不可能出現的現象?”施耐德問,作為執行部的負責人,他有坐在桌邊的權力。

  “在阿波羅登月計劃中,我們的目標是設計一架能在地球以外著陸的航天器……”格魯斯慢悠悠地說。

  布萊爾?比特納皺眉搖頭,“格魯斯,不要長篇大論講你的輝煌歷史,告訴他們那該死的應力是怎么回事?”這位數學界所羅門王顯然不是浪得虛名,雙手柱著一根象牙裝飾的黑色手杖,坐在那里挺直了后背,滿頭獅子般的怒氣,倒像是個準備剖腹的日本武士,滿臉王霸之氣。

  “好吧,總之一切設計的核心都是美學和力學,而美學又源于力學,力學偉大的美感是因為……”

  “再簡潔些!”比特納重重地頓著拐杖。

  “鬼魂般的應力。”格魯斯這次只說了六個字。

  終生教授顯然也有高下區別,格魯斯這個老朽花花公子對所羅門王懷著敬畏,撐起半個人類數學王國的強者果然不是吃干飯的。

  “鬼魂般的應力?”教授們面面相覷,雖然出自學界頂尖高手的嘴里,但是描述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已經為‘中庭之蛇’在崩塌那幾秒鐘里內部的應力分布做了一個模型,并且讓諾瑪把它變成了圖片。”比納特低聲說著,伸手從公文包里摸出一臺筆記本,這個看外形是從1940年穿越而來的老家伙摸出那么潮的一件東西多少讓人有些不太適應,但是比納特熟練的接上了數據線,昂熱背后的書架左右移開,露出了掛在墻上的投影屏幕。

  比納特的筆記本桌面顯示在屏幕上。

  “哦……看起來是個游戲高手……”古德里安低聲說。比納特的桌面上凌亂的扔著無數快捷方式,除掉那些外行人根本不明白的專業軟件,主要是“星際爭霸”、“魔獸爭霸”、和“反恐精英”……

  比納特大概是聽到了,不怒自威的臉抽動了一下,迅速調出一張超大尺寸的圖片,把桌面遮住了。黑底上墨綠色的線條勾勒出‘中庭之蛇’的鋼骨結構,鋼骨結構內部,一根根紅色的虛線,首尾相連成環形。

  “這些紅色的虛線就是格魯斯所說的剪應力,你們可以想象它們使看不見的力量之水在鋼結構里循環。”比納特用鼠標沿著紅色的線框轉動。“虛線越密的地方,剪應力就越大,這被稱作‘應力集中’,應力集中到達一定程度,金屬內部的晶體結構就會崩壞。”

  “比納特先生,作為一名龍族譜系學的研究者,我不太理解,”古德里安像個學生似地舉手,“既然剪應力是那么糟糕的東西,難道設計的時候設計師沒有考慮到么?”

  “很好的問題,過山車的設計師是優秀的力學專家,他們當然會考慮所有影響安全的因素,過山車在鋼軌上高速運動,應力和剪應力無時無刻不再撼動金屬骨架,你們可以想象過山車每一輪運轉中,都有各種各樣的應力存在于鋼軌內部,這些看不見的力量之水并不像我在圖上畫的那么均勻,而是極端復雜,就像是混亂的川流。但是設計師仍然相信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應力不會大到令鋼軌崩塌的程度。”比納特看了一眼格魯斯,“但是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極特殊的狀況……就是你的專業領域了。”

  格魯斯清了清嗓子,“極特殊的狀況,就是剛才比納特博士提到的‘應力集中’,因為金屬內部缺陷導致的應力集中。諸位或多或少了解煉金術,煉金術最基本的原則就是煉去金屬中的一切雜質,得到再生的金屬。再生金屬的強度極高是因為它的內部缺陷極少,跟沒有煉制過的金屬相比,完全是兩種材料。人類也能制造內部缺陷極少的材料,比如某些納米材料,NASA的科學家們甚至試圖用納米材料搭建一條通往太空的電梯直接升到大氣層外。你們可以想象這樣的設備需要強度極高的支撐材料,巴/黎的埃菲爾鐵塔有多高?它的塔基金屬件的尺寸是多少?如果通往太空的電梯是由金屬構造的,那么塔基也許得有整個紐/約/城那么粗,而如果用沒有缺陷的納米材料,這架電梯可以象是普通電梯那么精巧……”格魯斯的眼睛里精光XX(表示這兩個字不認識因此跳過),非常神醉。

  “從你偉大的外太空幻想里回到應力集中上來!”比納特不能忍了。

  “好吧好吧……金屬的內部缺陷就像是看不見的弱點,假設外力施加得非常巧妙,恰恰令剪應力在缺陷處異常集中,就會產生極其糟糕的后果,發生卷曲、撕裂和中斷,而且會產生連鎖效應,”格魯斯環顧四周,“你們有誰了解東方的古拳法?”

  無人回答,學界天才的思維如此飄逸,從外太空瞬間回到金屬內部又上溯到東方古拳法,教授們都有飄在云端腳不著地的感覺。

  格魯斯很滿意于這種反應,這恰恰說明他在力學上的研究超邁絕俗,“古代的東方人,尤其是中/國人,擅長拳法,傳說他們能以拳頭擊碎堅硬的物體,比如說巨大的巖石。按照通常的理解,這絕不可能,拳頭由水、蛋白質、和骨骼中少量的鈣組成。脆弱的指骨輕輕一掰就會斷開,而打碎不那么堅硬的砂巖也需要硬質合金的鉆機。但是研究說明這種古拳法確實存在過,關鍵在于擊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技巧,必須用精巧的力擊打在最脆弱的地方,中/國人把那個位置稱為‘眼’或者‘穴’,巖石有巖石之眼,鋼鐵也有鋼鐵之眼,把力量像流水一樣從眼里灌注進去,引發目標內部的應力,應力集中的結果是整個目標粉碎,甚至瞬間化為粉末。這就是力學上的奇跡。”格魯斯侃侃而談。

  “就是說如果我們知道這座樓的眼在哪里。我們對準它打一拳整個樓就會塌掉?”曼施坦因覺得不可思議。

  “沒那么簡單,首先是找到眼,其次是用力的方式,差一點都不行。這套技術其實非常復雜,匪夷所思。今天古拳法已經失傳,我們無從知道古代東方人怎么掌握這套技術的,按照我們的一貫的思維,我們猜測這是來自龍族的技術遺產。”

  “‘眼’的存在就是因為金屬內部的瑕疵吧?但鋼軌是在精密加工的條件下冷鍛成型的,內部缺陷遠比天然沉積生成的巖石少,強度和韌度也都更高。”施耐德說,“也就是說,找到過山車的‘眼’并且施力摧毀它,要比對付巖石難上千倍萬倍。”

  “總之,一個精準的力被施加在過山車的‘眼’上,要么是個巧合……”昂熱開始做總結。“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格魯斯說。“要么,”昂熱接著說,“我們沒有現身的對手是個力大無窮且拳法及其精準的神秘拳師,他對于力量的控制達到了極致,他甚至可以一擊毀掉國會大廈或者五角大樓,他是力量的主宰!”“大地與山之王,”比特納低聲說,“在四大君主中,他是大地的主宰,背負著整個世界。他掌握的元素是‘土’,象征著無所不在的,無以倫比的力量。”會議室里陷入了死寂,那個太古時代開始流傳的尊號震住了所有人。盡管他們早已從古籍中了解了這位龍王的存在,但那是在文字中,關于他的一切無論多么令人驚悚也只不過像紙一樣薄,不會令人覺得危險。而當這位血統純正地位尊崇的龍王以一個“東方老拳師”般的搞笑形象浮現在所有人心頭時,他們卻都笑不出來,仿佛有巨大的黑影投射在他們身上,山一樣沉重。

  “他蘇醒了?”道格。瓊斯嘆了口氣。

  “沒有蘇醒的話,在卵中出拳?這和蘇醒又有什么區別?”昂熱苦笑。

  “如果他已經蘇醒……為什么沒有直接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以他的‘力’的掌控,我們中沒有任何人能抵抗,我們只能任他宰割。”

  “不知道,”昂熱聳聳肩,“大地與山之王在諸王中很特殊,他前一次蘇醒,身份是‘匈人’的王阿提拉,他幾乎曾席卷整個歐洲。但是作為四大君主之一,他能做到的應該遠不止這些,四大君主中的每一個人,都該能毀滅世界。而他居然在羅馬城下被當時的秘黨擊敗,有忽然暴卒。”

  “你是說他可能比四大君主中其他的諸王要弱小一些,或者他對人類有同情心,所以沒有竭盡全力?”

  “沒人知道,過去的一切都埋葬在歷史中了,但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昂熱端起面前的錫蘭紅茶一飲而盡,“他是龍王,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只要給他機會,他一定會把我們中的每一個人……碾成塵埃!”

  沉默了很久,終生教授們紛紛直起身,以莊嚴肅穆的聲音同說,“是的。”“從現在開始,執行部在全球范圍內的專員都要活躍起來,搜尋一切龍族活動的痕跡,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條已經蘇醒的龍,而他的父親,是偉大的黑王尼德霍格!”昂熱緩緩起身,“通知所有校董,新一季的戰爭開幕了。”芝加哥,隱藏在商業區的一棟頂層公寓的二樓上,一間陽光廳里擺著一張斯諾克臺球桌,球已經開過,五顏六色的球散落在球臺上不同角落,混血種的領袖“快手漢高”扛著一根不比他短多少的臺球桿圍著球桌轉圈。龍族基因令他可以活很多年,但遺憾的是影響所有老人的鈣流失還是困擾著他,補鈣也沒用,這些年他越來越矮。拍賣師急匆匆地登上二樓,“準確消息,卡塞爾學院所有分支機構今天開始動員,這次獵殺的對象是大地與山之王。這次獵殺遠比獵殺青銅與火之王艱難……因為龍王可能已經蘇醒。”

  沉默了很久,終生教授們紛紛直起身,以莊嚴肅穆的聲音同說,“是的。”

  “從現在開始,執行部在全球范圍內的專員都要活躍起來,搜尋一切龍族活動的痕跡,我們面對的,可能是一條已經蘇醒的龍,而他的父親,是偉大的黑王尼德霍格!”昂熱緩緩起身,“通知所有校董,新一季的戰爭開幕了。”

  芝加哥,隱藏在商業區的一棟頂層公寓的二樓上,一間陽光廳里擺著一張斯諾克臺球桌,球已經開過,五顏六色的球散落在球臺上不同角落,混血種的領袖“快手漢高”扛著一根不比他短多少的臺球桿圍著球桌轉圈。龍族基因令他可以活很多年,但遺憾的是影響所有老人的鈣流失還是困擾著他,補鈣也沒用,這些年他越來越矮。

  拍賣師急匆匆地登上二樓,“準確消息,卡塞爾學院所有分支機構今天開始動員,這次獵殺的對象是大地與山之王。這次獵殺遠比獵殺青銅與火之王艱難……因為龍王可能已經蘇醒。”

  ……重了“準確的消息?”肯德基先生傳來的消息?“漢高似乎并不太意外,聳了聳肩,眼睛還是在那些球上打轉。自從上次那家伙頭上罩著肯德基的外賣紙袋出現,他就改口稱其為肯德基先生了,雖然有點取笑的意思……不過委實說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那個神經脫線的家伙,未必比交給肯德基先生來得可靠。”是的。“拍賣師微微躬身。”獵殺一位已經蘇醒的龍王?這件事在歷史上只有過一次,也是大地與山之王,那一次他以匈人之王阿提拉的身份出現。“漢高搖頭,”但那一代的秘黨也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他們中甚至有一位教皇,昂熱認為他可以和那一代相比?他們如何認定大地與山之王蘇醒的?“”是根據力學分析的結果,他們又讓 格魯斯和布萊爾 比特納,參加過阿波羅計劃的力學專家和數學界的所羅門王,他們推導出的結果是,兩起事件中都存在‘鬼魂般的應力’,這種被精密控制的應力不可能是自然現象或者人類作為,只能是某種言靈,而且是極其高階,應該是四大君主級別才能驅使的言靈。“拍賣師說,”而掌握純粹力量的君主,是大地與山之王。"

  “六旗游樂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有預感是龍王蘇醒,但不敢肯定,現在我只能相信了。自從他們建立學院之后,技術上的積累遠超過我們了,什么時候我們也應該建立一所大學。”漢高瞇起一只眼睛瞄著球路,用球桿指了指貼在墻上的傳真件,明天才會上市的《芝加哥郵報》,頭條新聞《六旗:“中庭之蛇”的斷嵴》。漢高總是提前看到明天的報紙,因為這份報紙根本就在他的旗下。

  “六旗游樂園是第二起,第一起是發生在中國,卡塞爾學院失去了一名專員,一座新建成的火車站被毀。連續兩次的意外事件就是人為了,所以他們認定是龍族。”“你不覺得這連續兩起事件放在一起看很有趣么?”“有趣?”拍賣師皺眉不解。“龍可不是什么只擅長蠻力的粗蠢爬行類,他們是智慧生命,而且遠比我們聰明。大地與山之王從沉睡中蘇醒,卻只是暗殺般地發動了兩次襲擊,說明他的力量還未完全恢復,要使用這種高階言靈很不容易。每一次龍類從沉睡中蘇醒后都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秘黨就是趁青銅與火之王最脆弱的時候獵殺了他,如果是極盛的龍王發動‘言靈·燭龍’,長江都會被燒得沸騰。”漢高用球桿比劃著走球的路線,“合理的解釋是,尊貴的‘大地與山之王’剛剛蘇醒不久。”“是的。”“如果你是他,會把目前不多的力量用在哪里呢?”“殺死昂熱,秘黨對于龍類而言是最大的敵人。”“說的好,如果是我我也會優先對付秘黨,所以他在六旗過山車游樂園偷襲昂熱。但是很奇怪,”漢高掃了拍賣師一眼,“昂熱居然不是他的第一目標,他第一次發動攻擊是在中國,攻擊了一名卡塞爾學院的專員,難道這名專員比昂熱還重要?他給龍族的威脅比昂熱給龍族的威脅還大?”拍賣師一愣,“不……不可能吧?在秘黨中如果還有誰能和昂熱相比?只有守夜人。”

  “對,那名專員不是昂熱也不是守夜人,那么他不重要。龍王為什么要殺死一個不重要的人呢?只是練習一下許久不用的言靈?”漢高笑笑,“人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他攜帶的東西,那些資料,龍王意識到不能讓卡塞爾學院獲得這些資料。”

  “但我們已經無法獲得這些資料了,肯德基先生也做不到,據了解這些資料被直接送往卡塞爾校董會。”“那樣不也很好么/?秘黨既然要這份資料,一定是這份資料里有他們想了解的東西,他們會把秘密挖出來,我們等著就好了。”漢高說的輕松,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開始架桿。

  “可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我們,從昂熱的態度來看,秘黨對我們沒什么好印象,跟幾十年前一樣。”

  “你說我能不能一桿盡收盡臺面上全部的球?”漢高微調球路,瞳孔中金色的微光慢慢凝聚。拍賣師只是順從漢高的意思,低頭思考球路。他也是個斯諾克高手,混血種生來就有動作精度高肌肉有力的優勢,稍加訓練去競爭世界冠軍并不困難。但是一桿收盡臺面上的球難度畢竟太大,即使是頂級大師也得靠點運氣,而漢高的白球位置又很糟糕,一小堆聚在一起的紅球擋住了白球的路,用斯諾克的術語來說,對方給他做了個“斯諾克”,是個障礙球。

  “能收一粒紅球就不錯了。”拍賣師說。“這一局在這里已經放了四天了,四天里我一直在想,我的目的是一桿收盡全部的球,如果只收一粒紅球,我這么多天的思考不都白費了么?漢高舔了舔嘴唇。他短促有力地推桿,以一個絕對詭異的角度往下扎,下方受力的白球劇烈旋轉著跳躍起來,向著那小堆紅球的中央砸落。紅球四散,白球帶著旋轉在四邊連續回彈,連續碰撞,所有的球都運動起來,不同顏色的球掃出不同顏色的軌道,在墨綠色的臺面上縱橫交錯。拍賣師看呆了,這一刻臺面上的所有球好像都活了過來,像是群訓練有素的士兵,互不干擾地執行各自的工作,每一次碰撞都是有意義的,每一分速度都是被精準的傳遞,推動每個球去往各自的袋里。直到最后那枚黑”8“落袋,拍賣師都沒從這奇跡般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球臺正中央高速旋轉地白球。一桿收盡,就想漢高說的那樣。”等你慢慢變老了,你就會明白——想得要慢,做得要快,在你沒有看清球路之前多繞著球桌轉轉,想明白之后,只要漂亮的一桿,你就收走全臺。

  “漢高把球桿放回架子上,拍了拍手,”想好之前,等待就可以了。"

 楚子航換換地睜開眼睛,早晨的陽光透過白紗窗簾照在他臉上,所見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上鋪滿一層溫暖的光色。

  一瞬間他有點恍惚,他不信神,自然也不信天堂,但是湊到他面前的那張臉素凈美好,沒有意思瑕疵,就像是天使低頭親吻罪人的額頭。他努力往前湊了湊,想看清那張臉。

  “師兄你才醒就要耍流氓么?”在楚子航救護把臉貼上去的時候,對方慢悠悠地說。

  “夏彌?”楚子航愣住了,迎面吹來的,是夏彌噴出的帶著不知名香水味的唿吸。

  “對,不是天使姐姐,是是沒,因為你沒死。”夏彌好像他肚里的蛔蟲似的,一下子揭出他腦子里那些混亂的念頭。

  “沒死?”楚子航有點茫然,試著活動四肢,出來無處不在的酸疼以外,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完好無損。這一切顯得太不可思議,他失去意識的瞬間,是在軌道最高處,以他的身體強度,即使暴血也不至于下落200米毫發無傷,再怎么強化血統,骨骼還是人類碳酸鈣為質的骨骼。

  “身上痛?那是因為電流通過你的身體麻痹了肌肉,養一養就會好,那么大的電量如果穿過心臟就沒那么好運了。”夏彌把他按回病床上,“我們已經回到卡塞爾學院了,你昏迷了十天,只靠輸葡萄糖活著,有沒有什么想說的啊?”

  “為什么我沒死?”楚子航問。

  “很好奇似的,”夏彌翻翻白眼,拜托師兄,你是死里逃生誒,能不能不要那么面癱,不要那么十萬個為什么,露出點開心的表情嘛!"楚子航拉動嘴角,無聲地笑笑。

  “真是看著就沒勁的笑,”夏彌撇嘴,“你沒死是因為師妹我勇毅絕倫,沖上去把你抱住了啊!”“抱住?”楚子航的腦子很混亂。有這么回事兒么?好像是有的,但不記得何時何地,只是在醒來之前那個很長很長的夢里,身邊似乎總纏繞著淡淡的香水氣味,和夏彌用的一模一樣。

  “靠我的言靈咯,我的言靈是‘風暴之眼’。”夏彌說。

  楚子航沉思了很久,點了點頭,“難怪你在過山車上一點都不害怕,其實你是有絕對的把我不是的,對么?”

  言靈?風暴之眼,序列號74,相當高階,在領域內以釋放者為中心,控制空氣流動形成漩渦,可怕的風速會引發類似飛行的效果,只是飛行的方向無法控制,用于作戰,更多是‘吹飛’敵人,領域內的一切都被迅速清空,沒有"無塵之地‘那么強的防御,但是甚至可以用于進攻。

  “不一定,靠著風暴之眼改變下墜軌跡是一定能做到的,但是平安降落可得看運氣了,我們倆是運氣好,摔進湖里了。”夏彌哼哼,“你還以為我真能飛呢?能飛我怎么不自己飛來美國還要買美聯航的機票?”

  楚子航想這句話純粹是胡攪蠻纏的爛話,他有點疲倦,不想回答,于是閉上了眼睛。

  “救你真沒成就感。”夏彌似乎有點怒了。

  “怎么?”

  “我從沒有見過你這種把自己的命看得很輕的人!你自己都覺得自己爛命一條,我為什么要拼了命去救你?”夏彌氣哼哼的。

  “我不想死。”楚子航依舊閉著眼睛,“只是那一刻我想不到別的辦法。”

  “所以你就沖出去了?這個邏輯未免太簡單了吧?顯得你神經很粗壯。”

  楚子航心里微微一動,“以前有一次……有個人死在我背后,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一個勁兒地開車往前跑,一直跑到……我再也看不見他,”楚子航輕聲說,“你能明白那種感覺么?”

  “什么感覺?”

  “‘我是個懦夫‘的感覺。”楚子航一字一頓。

  “其實就是逞強吧?嘴里說著‘我是個懦夫‘什么的,心里還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覺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沒做到,就是犯了錯,因為自己很了不起,所以就要做別人做不到的事,豁上命什么的也是小菜一碟?”

  “對,”楚子航點點頭,有一種冰一樣鋒利而脆的低聲說,“做不到的,都是我的錯。”

  “總這么逞強,有一天會死的哦。”

  “會的,但是跟你沒關系。”楚子航有些厭煩和這個嘮叨的師妹說話了,雖然是師妹救了他,但是他不覺得自己有義務陪她在這兒瞎扯,他盡了力,他不想要什么回報,也不覺得自己虧欠誰,現在他累了,想要睡一會兒。

  “誰說沒關系?上墳送花還得花錢嘞!”夏彌兇神惡煞地,“說,你喜歡什么樣的花擺在你墳頭?”

  楚子航想了想,“百合……或者菊花吧,黃色的。”

  “哦……不如康乃馨好,康乃馨漂亮……”

  “康乃馨的花語是對母親的愛,不是上墳用的花。”楚子航有些無奈。

  “康乃馨便宜啊……”

  這對話真是無厘頭到頂了,楚子航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還要繼續這段對話,現在只要夏彌說一聲我還有事你先睡會兒吧,楚子航就可以義正詞嚴地睡了。他撐著和夏彌說話只是覺得自己就這么睡過去了不太禮貌。

  “你喜歡康乃馨吧?”楚子航這么猜測

  這一次夏彌沒再說話了。

  病房里忽然降臨的安靜讓楚子航郵遞喜出望外,又有點奇怪,這個嘮叨的師妹終于愿意讓他好好睡一會兒了?

  他睜開眼睛想要確認一下,卻愣住了,夏彌抱著膝蓋,像只小貓似的蜷縮在病床邊那張絕對不會舒服的硬木椅子上,長長的睫毛搭下來,在晨光中濃密如簾。

  她先睡著了。

  “已經48個小時沒睡了吧?等著你醒來。”旁邊整理輸氧管的護士把一件毛毯搭在夏彌肩上,有意無意地說。

  意大利,羅馬,弗羅斯特?加圖索對坐在辦公桌后的一片陽光中,作為加圖索家族實際上的負責人,他幾乎每天都坐在這張桌子后,等著人敲門進來送資料。他每天需要口授幾十封信,簽署數百份文件,足不出戶地管理著家族在全世界范圍內數十萬職員的產業。

  他很滿意這種工作狀態,一個真正掌握權利的人是不需要四處奔波的,真正掌握權利的是腦,劍雖然鋒利,卻只是被揮舞。

  他相信自己作為腦已經沒有什么缺陷了,但他還需要更加鋒利的劍,但是那個倨傲的侄子凱撒拒絕成為劍,這是進來最讓他操心的事。

  這個下午的茶歇里他一邊品著印度的黑茶,一邊思考對策,“尼伯龍根計劃”是校董會,或者是整個秘黨,最重要的規劃,就像昂熱說的那樣,如果人選不是凱撒,就會有其他人頂上。這無疑會影響家族在校董會中的權利,而據他所知現在就讀卡塞爾學院的學上中有些確實有能力當凱撒的對手,譬如叫楚子航的,叫路明非的。

  但他并不那么擔心,因為對血統的了解,大概沒什么人比得上加圖索家族。只按照血統純度和與龍文共鳴的強弱來判定某個混血種比另外一個更優秀,那必將誤入歧途。在加圖索家族上千年的歷史里,遠比凱撒更處境的血統不是沒有過,他們展現的各種“高危”級別言靈都被記錄在冊,但他們都沒有被家族看作承前啟后的繼承者,甚至他們的名字被悄悄從族譜中抹掉。

  知道他們從護士沾血的手中結果了那個沉默的嬰兒,嬰兒沒有發出任何哭聲,卻從離開子宮那一刻就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睛觀察世界。

  “他的名,將是凱撒,意大利歷史上偉大君王的名字,”最年長的先輩愛若珍寶地撫摸著這個嬰兒,“他就是我們等待上千年的人。”

  凱撒?加圖索,那是千中選一,萬中選一,十萬中選一的血統。

  以凱撒自己的驕傲,都難以想像自己的未來,因為那未來太浩瀚太恢宏,已經完全超越了時代。

  可惜的是他不聽話!

  不聽話的小孩最煩人,有時候看著他那張死犟的臉,還真想一巴掌抽上去。可是抽上去又有什么用?即使你抽得他臉頰開裂血絲濺到眼睛里,那雙冰藍色的瞳子還是眨都不會眨一下,不屑地看著你。這才是真正的死犟,到死都要犟。

  “每個英雄在成長起來前都需要長輩為他掃平障礙啊,”弗羅斯特吹了吹杯中的稅務,“雖然有些辛苦,就當作是磨劍吧。”

  他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這話是對進來的秘書說的。秘書是個身材挺拔而清瘦的年輕人,微微躬身,一頭淡金色的短發垂下來遮擋了半張臉。

  “資料全部整理好了,一共3176個條目,篩選后只剩下13個條目值得您過目。”秘書提著那只沉重的鋁箱。

  “很好,你的效率越來越高了。”弗羅斯特贊許地點頭,“不管我們的敵人是誰,他不希望我們得到這份資料,因此這份資料顯得更有價值。有什么秘密藏在里面,我很想知道。”

  “也許這不是我該管的,”秘書頓了頓,“不過有件事我不太明白,那個叫榮超的人,他是個獵人,有我們的血統,但算不上什么值得關注的人物。但是這樣一個人對于密黨該是一無所知的,雇傭他來竊取這些資料的人必然藏在幕后。但是密黨似乎并沒有什么興趣從榮超身上挖出幕后的人,只是奪回了資料。”

  “那個獵人?他只是一枚妻子,而且是無足輕重的妻子,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知道幕后的事情,雇傭他的人只是不愿意自己出名。而且必然是通過那個佳作‘獵人網‘的網絡平臺,這個平臺的背景我們直到現在也查不出來。它使用的技術很特別,它使用了全世界不同的服務器,有點服務器位于北歐地下的軍事設施,有點則位于傷害的金融中心,各服務器之間數據高速流動,你可以說那個網絡隨時都在流動,遍布整個互聯網系統。所以要挖出它的根來很難……”弗羅斯特抬頭看著秘書,“你想到什么了,對么?”

  “這種‘流動服務器’的技術和學院的智能中樞‘諾瑪’采用的技術很相似,這是我們的秘密技術。”

  “對,諾瑪可以偷入幾乎一切網絡的后臺,但是不包括獵人網,因為獵人網就是她的姊妹,她的克隆,甚至……她自己。”

  “暫時放任不管么?”

  “不管,好在我們也有幾個賬戶可以登錄,隨時可以看到上面的懸賞,以判斷什么會威脅到我們。”弗羅斯特挑了挑眉,“談談你從資料中分析出來的東西,不妨告訴我,13個條目中重要性列在第一的條目是什么?”

  “是關于學院的一名三年級學生,‘A’級,他的名字是……”弗羅斯特揚手打斷了他,“昂熱已經通知校董會,大地與山之王可能已經蘇醒。昂熱在芝加哥的六旗游樂園遭到了攻擊,而類似的攻擊也反生在中國。你知道這件事,對吧?”

  “是的。”

  弗羅斯特飲了一口茶,閉目,沉思了許久,嘴唇開闔,輕輕吐出一個名字,“楚子航。”

  “是的。”秘書對于弗羅斯特一擊中的毫不意外,這是弗羅斯特的一貫風格。

  “那么一切都聯系上了,兩次襲擊看起來毫無關系,但是它們都和同一個人相關。無論我們的對手是不是以為蘇醒的龍王,但他的目標其實并非昂熱,而是,”弗羅斯特冷冷的笑了,“楚子航。”

  “是。”秘書微微躬身,“去忙你的吧,暫時不要讓別人知道這件事,今天的談話,只限于你我之間。”

  “明白。”秘書轉身離開。他的手按上門把手的一刻,忽然聽到背后傳來弗羅斯特的召喚。

  “等一等,你今天……一直沒有抬頭看完,為什么?”

  秘書憂郁了片刻,摸摸轉身,一手掀起額前柔順如金色絲綢的長發,他的雙瞳暴露出來,一只冰藍,一只暗金,無論這兩種顏色分別看有多么美,安放在一張臉上的兩個瞳孔里,觸目驚心,仿佛看到了惡鬼。弗羅斯特也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避開了對方的注視,“吃藥了么?”

  “吃藥沒有用,只不過能讓我自己感覺舒服一點。”

  “還是吃點藥,命不長的人,慪氣要對自己好一點。”弗羅斯特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啊,帶著長者般的關懷。

  “謝謝。”秘書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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