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天地異變

　雷聲隆隆，銀電如蛇，在昏暗的天空之中，飛竄來去。

　自從當日四大妖獸長老以四象晶殺陣法對付風子岳不成，反而助其破虛之後，天氣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妖煌端坐在神水崖之上，四大長老戰戰兢兢望著這一位沉默的萬獸之王。

　他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秀美彷彿女子的臉上，也一直沒什麼表情。

　對於四大長老的失敗，妖煌並沒有苛責什麼。

　四象晶殺陣法，未能殺死風子岳，反而是以晶殺一擊四象轉輪，將他逼到了生死邊緣，最後破碎虛空，這也是妖煌本身所沒有想到的事情。

　事實上，他苦苦思索，也一直都沒有想通。

　風子岳的武學水準，經過當日一戰，妖煌差不多了然，以他現在的年紀，能夠直衝先天大圓滿境界，實屬不易。

　——但是，破碎虛空所需要的時間積累，他卻是沒有。

　破、碎、虛、空，這四個字，都有含義，若無足夠的經歷，怎麼可能理解虛空兩字的真意？ 不理解虛、空兩個字，又怎麼可能有破碎之能？

　這可是天地元力被壓抑的封魔之地

　雖然說鎮魔石碑已經被人收走，但這封魔之地中的天地抑制之力未散，按照常識來說，風子岳以現在的年紀，絕對不可能破虛

　不過……這小子，似乎就是一個打破常識的存在。

　妖煌望著黑暗的天空，攤出手來，掌心一片妖異的殷紅。

　“一切算計，都是白費……古師，你費盡心機，將我送到此處，只怕也是白費了……”

　“原本這一方天地就已經失去鎮魔石碑源源不斷提供的封印之力，如今兩人破虛，更是加快了天地複歸本像的過程……”

　妖煌的目光之中，透出濃重的悲意。

　“生死無非如此，我倒也並不畏懼，可惜古師你的一番心意，卻是枉費。”

　原本天武大陸，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小世界，如果鎮魔石碑，能持續下去，那可能接下來幾百年上千年，仍然可以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

　可惜，當妖煌來到此處的時候，卻發現鎮魔石碑，已經被人收走，而天地壓抑之力，早已經在漸漸淡去，這一片世界，三五年之內，必然會與外界連通。

　但即使如此，只要能夠統合整個世界的資源，仍然有無上秘法，可以封閉這個世界多上幾百年的時光。

　妖煌早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所以他讓妖獸四大長老出手，甚至不惜將至寶四象結晶相託，誰知道最終竟然還是功虧一簣，反而是弄巧成拙。

　兩人破虛，天地抑制之力已然分散破碎，天地異變，就在這幾日之內。

　幾日之後，天武大陸這一片原來的封魔之地，原來與外界隔絕的孤島，就要與外界連通

　雖然說，天外世界蒼茫廣大，未必會有人那麼快找到這裡，但是……

　妖煌輕嘆一聲，這卻是早晚的事情了。

　天外世界之中，還有六塊鎮魔石碑封閉的天地，但如今被人發現的，只有三塊，另外兩塊，都已經被人取走。

　而就算能找到剩下四塊，古師已經死了，也沒有人再有辦法，可以逆轉乾坤，將他送入這封閉的天地之中。

　於是，天外世界雖大，卻還是沒有一個安身立命之處。

　妖煌想起那日最後一戰，古師龐大的身軀，化為血雨，施展最後的逆轉乾坤之法的時候，也不由渾身一顫。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眼中滑落了下來。

　※※※

　“這幾日間，妖獸的攻勢似乎是停滯了。”

　沈四娘也到了前線，傳遞著各處城池​​的信息，她以神奇的術法，構建了一個短時傳訊之法，種種消息，匯於長安。

　最近幾日，妖獸的攻擊，明顯是沒有以前那麼猛烈。

　大概，主要原因就是在面前段做的那個年輕人的變化吧。

　沈四娘看著沉靜如水的風子岳，心中不由也是暗暗地佩服。

　破碎虛空，這是天武大陸上不可思議的武學境界，千年以來，除了一個楚狂人，從來就沒有人達到過。

　而楚狂人一俟破虛，就是影蹤不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只有風子岳，卻仍然跟平常一樣，似乎除了武學境界的提高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無非只是進入破虛而已，就和平常提升了一層修為沒什麼區別。

　——風子岳的態度，就如是此平靜從容。

　這也代表了他的眼界之高

　破虛，並不是終點，而只是起點，當有了這個心態之後，自然就不會因為這個成就而沾沾自喜。

　風子岳更關注的，是神水大劫的動向。

　就算破碎虛空，他也未必是神獸妖煌的對手，他的提升，尚不足以徹底改變戰局，妖獸的進攻停滯，應該是因為別的原因。

　不過他不放在心上，其他的先天高手們卻都是驚喜之至

　這些先天七重以上的高手，自從目睹風子岳與楚狂人千丈孤峰一戰之後，對破碎虛空的境界，終於有了一些認識。

　——也不再把這當成了虛無縹緲的神話。

　但即使如此，當風子岳當真破碎虛空，超脫先天境界的時候，他們全都是震駭不已。

　公羊奚當時就在身邊，反而並不是顯得那麼驚喜，但回頭一想，卻是感到不可思議之事。

　風天河、風不凡、楚紅玉諸人，得到這個消息，都是欣喜若狂。

　至於北方宗師呼河、神刀門主皇甫伯端諸人，聽說此事，都是不敢置信，用傻了眼來形容，也不為過。

　破碎虛空風子岳可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雖然他一直是穩穩壓著眾人一頭，但是破碎虛空……

　這傳說中武者的最高境界，怎麼就輕輕鬆鬆的跨過去了？

　難道他練武，都是沒有瓶頸的麼？

　這叫這些老前輩們情何以堪？

　相對來說，先天九重的龍布陽，還是最為淡定的一個。

　其實他距離破碎虛空最近，也就更能理解其中的艱辛，風子岳能夠以如此稚齡，踏出這最後一步，也是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公子破虛，天地必將大變……”

　龍布陽以鶴寄來的信中，這麼寫著。

　風子岳看著窗外的天色，也是淡然點頭。

　天地異變，原本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怕，妖獸暫時停止攻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天武大陸​​，已生異變，兩人破碎虛空之後，天地之力的抑制，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原本天地割裂的現狀，無法維持。

　如今天地變動，電閃雷鳴，巨大的暴風雨彷彿要淹沒天地。

　鎮魔石碑的碑靈，也是這麼說。

　“小子，幾天不見，你竟然真的破碎虛空？嘖嘖……太讓老夫意外了……”

　這老頭揉著惺忪的睡眼，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風子岳苦笑一聲，他招出鎮魔石碑的碑靈，正是想問問這天地異變，到底是什麼一個狀況。

　天武大陸​​，容不下他破虛的衝擊，很有可能就此打破拘束，加快天地融合的進程，回返到天外世界之中。

　但這個進程，到底有多塊，還是要來詢問這位鎮魔石碑的碑靈老頭了。

　老頭看著外界天色，也不由是吃了一驚。

　“想不到你的破虛，竟然引起天地元力如此巨變——你小子練的什麼鬼功夫？”

　風子岳淡然一笑，他先踏入先天十重大圓滿這個前無古人的境界，以太玄感應篇將體內小天地壓縮成金色種子，再行破碎，釋放的破碎虛空之力，比之在先天九重就破碎的高手，要精純十倍。

　如此一來，引起這麼強烈的天地異動，倒也是意料中事。

　對風子岳來說，若是沒有踏入破虛境界，自然是希望打開這天地封印的日子越晚越好，天外高手層出不窮，更何況他與那蓮加，還有些過節。

　雖然風子岳渾然無懼，但破虛高手的虛實，到底是他所不能掌握，也沒有必要徒逞悍勇。

　可是如今既然已經踏入破虛，風子岳倒是躍躍欲試，想去天外世界一觀。

　說到底，在天武大陸之中，縱然能縱橫無敵，但終究還是坐井觀天，許多玄妙的武功境界，難以體悟。

　出了這封魔之地，外界卻不知道有多麼的精彩。

　只要神水大劫能夠了結，天武大陸恢復安定，他也是非常想要去天外世界一走。

　夢凰被收在水月洞天，他也本打算去探望；而七海龍宮與四大宗門之事，他也答應了傲飛塵要去調查。

　另外，御劍八法的收集，以及萬載山月漏台的比試，都是強烈吸引他踏入天外世界的誘因。

　“前輩，這天地異變，到底如何？如今天地融合，是不是加快了許多？”

　碑靈老頭點點頭，摸了摸鬍子，瞪了他一眼，“當然是加快了許多，你這一破虛，原本要三年的天地融合，我看現在頂多一個月就要完成……”

　“一個月？”

　風子岳怔了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天地融合，竟然會變得如此快法。

　一個月內，終結神水大劫，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天地融合，外界的破虛高手，就能進入天武大陸之中，如此一來，倒是給神水大劫增添了變數。

　“那你也不用擔心，”碑靈老頭聽他所說，搖了搖頭，“天外世界，也不可能是破虛高手滿街走，這些高手，原本就是頂兒尖兒的人物，他們怎麼有空，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封魔之地來？”

　“鎮魔石碑，已經被你收取，這兒有什麼好處，能夠吸引他們前來？”

　天外世界的高手，自然不是傻子，天武大陸的封印解除，鎮魔石碑基本上應該已經被人收取，他們頂多也就是來探探消息，找不到鎮魔石碑的蹤跡，他們又何必浪費時間在這孤島之上？

　天外世界，確實沒有封魔之地那麼嚴格的限制，踏入破虛，並不算特別艱難。

　但是，這也並不意味著大部分人能夠破碎虛空。

　實際上，能夠破碎虛空，站在這個世界頂端的，也無非就是那麼些人而已。

　他們在廣袤的天外世界之中，必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擁有自己的一方勢力——他們又何必，把目光投注在天武大陸這個小小孤島之上？

　風子岳想到此節，心下大定。

　碑靈所說，甚是有理。

　對於天武大陸的人來說，這一片天地，就是他們的所有，珍貴異常；但對天外世界的人來說，這也不過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孤島而已，而且地處荒僻，他們還未必會來。

　也許天地融合，會引起一定的關注，但大規模的破虛高手踏入天武大陸之事，應該是不會發生。

　而且天武大陸地處偏遠，這天地融合的消息傳播出去，只怕還要有一段時間。

　雖然緊迫，但並不是沒有時間留給他去終結神水大劫。

　只是，如今妖獸停止進攻，卻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這可是上一世中，未曾發生的狀況。

　風子岳皺眉思索，難以索解。

　他終究還是一個武者，上一世中，潛心於劍，於天地大勢、種種籌算、陰謀詭計並不十分精通，所以才會直到臨死之前，才知道管中流的小人行徑。

　重生之後，因為對未來之事的把握，他才顯得大局在握，氣定神閒。

　但如今神水大劫之事，已經完全偏離了他上一世所知，將來會如何發展，他也是無法預測。

　這個時候，妖獸方面的神水崖上，卻傳來了下一步的動向消息。

　“什麼？妖獸的使者？”

　風子岳聽到有人禀告，有妖獸使者來訪長安，如今正在金鑾殿上面見皇帝，皇帝請他去一見，不由是大吃了一驚。

　神水大劫之中，什麼時候妖獸跟人類有過使節往來？

　從來都沒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神水大劫初起之時，雙方都是互不信任，勢不兩立，怎麼可能有使節往來？

　更何況一開始妖獸勢如破竹，雙方只是一味狠打，也根本沒有形成像這一世中僵持的狀況。

　要直到最後兩敗俱傷，才有人提議與妖獸和談，但這最終也未能達成。

　這一世中，居然有妖獸的使者來訪？

　他們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