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艷名狼藉寶芝庵(5章)
在巍峨的滎陽城外的大道上,五大家主行色匆匆,飛馳而行。
這樣的事情,以前并不是沒有過,但只是為了一個破虛中境的武者——這,就從來未曾有人料到。
五位家主,一起來到金家,也就是八族聯盟的盟主金無怨的城下,正是為了風子岳之事。
在風子岳的劍下,包括馬三白在內的五位破虛后境的家主,一起鎩羽而歸。在陰川空明的建議之下,趕來滎陽城,向金無怨求助。
金無怨,不但是八大豪族的盟主,也是這八位家主之中,武功最高之人。
據說四大宗派的高人,也曾親口說過,金無怨是八大豪族數千年來,唯一一個有望進軍破虛巔峰之人。
他的武功,可見一斑。
雖然是八族聯盟的盟主,但金無怨極少出手,即使是遇到魔主轉生、神殿降臨這樣的大事,他也只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一旦事了,當即回返家中,閉關修行,平日粗茶淡飯,并無姬妾,唯一樂事,就是武學。
這也讓金家的人丁,稍微顯得稀少了些。
好在他早年開枝散葉,也有不少子孫,雖然這些子孫都不成器,未能踏入破虛境界,但是倒是也能傳宗接代,到了他第十二世的孫子上,終于有一位金菩提資質靈慧,不但習得金家武學,更曾向大昭寺的外院請教,修得一些佛門武學,踏入破虛。
對這個重重重孫子,金無怨也甚是寵愛,差不多就將他視為金家的接替人。
如今金家事務,倒有大半操控在這位孫少爺的手中。
“老狐貍,你說我們這次拜見金盟主,他肯不肯出手?”
皇極尊眼看滎陽城遙遙在望,倒是開口向陰川空明詢問。
他也并非無智之人,只是過于驕傲,有時候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一路深思,倒是有些疑惑。
金無怨不愿意隨便出手,已經閉關數年,平素八大豪族相聚,他也極少出面,近年更是都委托他十二世孫子金菩提轉達,自己潛心武學,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大概除非是神殿降臨魔主轉生之類的大事,才能引動這位盟主出關,風子岳之事,能不能打動他?
陰川空明心底冷笑一聲,其實他當時提出建議,就是一個拖字訣,不欲跟風子岳死磕到底。
在他看來,金無怨大概是不會答應的。
這位盟主,形同虛設,一直都只關心武事,哪里會在意皇極家或是魚家死了一個孫子女兒之類的事,只要不是動搖八大豪族根基的事情,他就不會出面。
陰川空明心中早有打算,他可不覺得,八大豪族,一定要走到風子岳的對立面去。
最多,就是除掉幾個蠢貨而已。
不過他口上自然不能那么說,他微微一笑道:“皇極兄,不必擔心,金盟主雖然閉關不出,但只要涉及我八大豪族的大事,他還是一定會出手的,這風子岳古怪詭異,只怕來歷不凡,若不能及早出去,遲早是心腹大患,以這一點,說動盟主出手,他定然愿意”
“不錯”
鮮于赫也是陰陰贊同,“這風子岳太過古怪,無論如何,也要將其除去”
他雖然與此事無涉,卻不知道為何如此堅定,陰川空明瞟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狐疑。
馬三白等人,自無異議,他們奔馳不停,已經到了滎陽城外。
在此之前,他們自然早就致信金家,說明五大家主來訪之事,果然見城門大開,有大隊人馬,在城門迎接。
這是基本的禮數,即使是身為盟主的金家,也不可能怠慢其它七大豪族的家主,更何況是五位家主聯袂前來,實在是難得的盛事。
這滎陽城,高大堅固,卻與宛州和武州,又是不同,別具一格。
城墻雖然高大,卻是極為樸素,也不見任何裝飾,護城河寬闊,城門堂堂正正,氣象森嚴,倒是走得是武者正途。
“各位家主遠來,家祖不克遠迎,深致歉意,特命我在此等候。”
話之人,卻是一個光頭,身穿袈裟,手持禪杖,面闊鼻直,雙耳垂肩,正是如今金家實際的當家人金菩提。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卻別有一種威嚴,打扮氣度,也與其它家的年輕人不同。
尤其是金菩提曾于大昭寺外門五老佛林受戒,佛門武功也是甚為深湛,倒是時常做僧人打扮。
不過等到日后他繼承家主之位,自然不能再做和尚,他們這樣的豪族,絕不可能受和尚戒律,尤其是戒色之事,更不可取,要時常御女,誕下后代,才能保證家族延綿。
那五位家主,一見這后生晚輩金菩提,卻是心中暗驚,都是面露驚異之色。
“鮮于兄,這金菩提的武功,是不是已然入門,即將踏入破虛后境的門檻?”
陰川空明壓低了聲音,悄悄向鮮于赫詢問。
隨行四人之中,魚腸大王和馬三白生性暴躁,而皇極尊又太過傲然,陰川空明自然不會跟他們多說,倒是跟鮮于赫,還能交談幾句。
鮮于赫點了點頭,原本就陰沉的面色,顯得更是沉郁。
“這金菩提,分明已經過了天地初分的境界,開始演化宇宙,只怕幾十年之內,就能踏入破虛后境——金家,還真是后繼有人啊……”
他口中嘎嘎怪笑,目光卻是瞅向了面色鐵青的馬三白。
馬三白的武功,或許要勝過他鮮于赫半籌,或許他真的自以為可以趕上金無怨,不過如今看來,關東馬家和中原金家的差距,還不止是在這第一代上。
二代之中,金菩提已經踏上破虛后境的參悟之路,所需要的無非只是時間而已。
幾十年中,就能成就破虛后境,這在八大豪族之中,還沒有一個二代弟子能夠做到。
就算整個東溟大6之中,大概也只有傳說中的天劍四少,差不多能到這個境界。
八大豪族子弟之中,只有無生家的無生行,因為已經有三百余年的修煉時間,聽說才勉勉強強,達到這個境界。
而根據無生老爺子的說法,這子資質不行,可能至少還要兩百年,才能完成演化宇宙,踏入破虛后境。
至于其它幾族,更是連接替人的影子還沒有看見。
皇極尊的孫子皇極凌寒,再寶貝再寶貝,也不過只是破虛中境而已,現在被人宰了,自是更不用說。
而金家,卻已經有了如此出色的接替人。
若是沒什么意外,就算馬三白能夠爭得過金無怨,未來千年,只怕還是金家領導八族。
“金少爺,多日不見,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境界,倒是讓我們這些老朽汗顏啊”
既然金菩提已經踏入這破虛后境的門檻,那這些老前輩們,不看在他是金無怨的子孫面上,也要看在他的武功前景面上,客氣幾分。
陰川空明面帶微笑,迎了上去。
這五人之中,黑妖狐的武功不是最高,不過他長袖善舞,最擅長跟人打交道,出面說話之事,還是由他來。
金菩提慌忙行禮。
“陰川家主,哪里話來,晚輩也只是剛剛初窺門徑,正想向各位家主請益,不想各位竟然撥冗到此,不勝榮幸,一定要多住幾日。”
他恭恭敬敬,不失禮數,引著眾人進城,到了金家大宅之中,到廳上坐下,奉上香茶,熱誠款待。
這幾人心中有事,自然也不會跟他客套。
鮮于赫看了看皇極尊和魚腸大王二人,又看了看面色古怪的馬三白,這才開口,“金少爺,我們的來意,你也清楚了,皇極家主的求援書,想必金家也早已收到。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今日此來,是特請金家主出手,對付那風子岳”
金菩提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各位家主,此事我已經向家祖稟報,不過到如今,家祖也尚未回復,所以晚輩也不知如何處理,既然各位家主已經到此,不如少待幾日,我再向家祖請示如何?”
“這個……”
鮮于赫面色一變,甚有不愉之意。
五人聯手,拿不下一個風子岳,這件事,對于他們幾個破虛后境高手來說,其實都是奇恥大辱。
不過鮮于赫為了要除掉風子岳,也不顧一切,將這事實詳詳細細地通知了金家,按他的想法,金無怨無論如何,也要出手才是,畢竟這人的威脅,鮮于赫甚至覺得過了魔主轉生之人
畢竟魔主轉生,主要針對的對象是四大宗派和天門,等他統一天下,終究還是要治理天下的人,八大豪族,就是轉而投向魔教,也有生存的余地。
但這個子,卻是跟神殿降臨之人一般,只是個人武力強橫,并沒有什么目的——而且,他還跟神殿之人不同,已經與八大豪族結下冤仇,若不除去,日后必成大患。
實在的,若不是風子岳確確實實是從滄海大6而來,這鮮于赫都要懷疑他就是神殿降臨之人。
這等大事,金無怨都不肯出面,還要自己等人在此等待,未免也太不給面子。
他冷哼一聲,就要作。
陰川空明看在眼里,心中暗喜。
他來此的目的,就是希望金無怨不要插手此事,這樣一來,日后八大豪族和風子岳之間,總有可以轉圜的余地。
如今看來,金無怨正如自己所料,潛心武學,并無興趣來管這閑事。
那倒是好事。
他正暗喜之際,卻聽金菩提笑道:“各位家主稍安勿躁,家祖雖然沒有回應,卻托我問諸位一個問題……”
“哦?”
鮮于赫面色微變,皺眉道:“什么問題?”
金菩提笑了笑,靦腆地摸了摸光頭,“他就是問,五位家主出手一擊,竟然不能轟碎的那一招守御之勢,是不是一道黃氣,會于身周,一旦受到攻擊,就化作巨龍直沖天際?”
傳信之時,這可沒有說清過,鮮于赫與其他四人,一起面色大變,不知金無怨如何能夠知曉詳情。
“不錯正是如此”
馬三白咬牙切齒,點頭稱是
他話音剛落,卻聽金宅深處,傳來一陣長笑之聲
這笑聲雖然蒼老,卻有攝人心魄之力,五位家主,心驚膽戰,竟然是提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
難道說,金無怨的武功,竟然已經去到如此境界?
陰川空明的背后,流出一背的冷汗
“果然是鎮龍地脈御劍八法,鎮龍地脈,居然重現于世”
“哈哈哈,老夫倒要領教一二”
這聲音,恰如雷震,轟然有聲
金無怨
八族盟主,第一高手金無怨,出關
※※※
百邛國。
這里是金手會的地盤,倒是不像各大豪族的地盤那般,戒備森嚴。
金手會,勢力遍布天下,已經不需要用高溝深壘,來提防他的敵人。
雖然如今的金手會,與兩千年前,百里霜風創立金手會時候的雄心已然大不相同,與其它幾大宗派和豪族也差不了多少,同樣是管理嚴苛,但是畢竟他是最年輕的一股勢力,難免還有幾分清新的氣息。
靈州城中,也甚是繁華。
風子岳疾馳十余日,終于到了這百邛國靈州城中,當日那遭遇一段離奇愛情故事的廝的祖先,就是生活在此處。
這些人物的痕跡,經歷數百年之后,自然都已經抹去無蹤。
即使是那位大姐的父親,曾為高官,如今也早已湮沒無聞,沒有人知曉。
不過,那一座寶芝庵,倒是還存在著。
“你問寶芝庵?”
風子岳落腳的客棧之中,二聽風子岳問起,不由是驚的面色大變。
雖然面前有大筆的賞銀,他的手卻有些抖了。
“客官……”
他看風子岳一襲白衣,風流倜儻,不由嘆息,壓低了聲音,苦笑道:“你一表人才,何苦要去那個地方?聽二一句話,這靈州城中,秦樓楚館,哪里不好?就說清霜樓的如月姑娘,那可是南地花魁,客居在此,名聲顯赫……”
“何必要去那污穢的尼姑庵中?”
“啊?”
風子岳怔了一怔,卻是不明二之意,等到他回過意來,不覺臉上也有些燒。
這寶芝庵,竟然已經成了藏污納垢之所,據說其中女尼,yin亂無比,時常勾引過往行人,到庵中yin宿,間或有謀財害命之事,只是不知為何,金手會當地的執行官吏,竟然未管此事。
所以一聽到這寶芝庵三個字,城中之人,盡皆搖頭,不過這艷名倒是越傳越廣,外地來此之人,倒是都知道,還時常打聽去路。
風子岳一到客棧,尚未坐定,就向二打探這寶芝庵的所在,二自然也以為他是尋花問柳之人,也是好心,勸他不要去,反而是喋喋不休,介紹城中溫柔去處。
風子岳聽得好笑,搖頭止住了他。
“我只是答應一個朋友,要去寶芝庵燒香還愿,并無他事,你不必多說,只管將寶芝庵的地址告知于我,也就是了……”
店二見他執迷不悟,也是無法,只得說了,心中卻是暗暗嘆息。
好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怕是一去不復回了
風子岳問清地方,也不停留,當下就起身,前往寶芝庵。
“噗嗤……”
卻聽神識之中,碧絲在噗嗤大笑,“想不到你這呆頭鵝,也有被人當成尋花問柳的浪蕩子的時候……”
她剛剛聽那店二說話,就忍住好笑,如今這才爆出來。
風子岳苦笑,進入天外世界之后,還真時常被人誤會,別的不說,這位寄居在劍母之中的女子,以前還叫自己“yin賊”——這可是他在天武大6之中,從未享受過的待遇。
“清者自清,何必管別人怎么想。”
他搖了搖頭,這完全不是他擔心的重點。
風子岳只怕那紫微宗的異人,說不定因為這個情況,而早已離寶芝庵而去,那可就徹底斷了線索,只能試圖去四大宗派詢問了,但即使如此,也未必靠譜。
他心中擔憂,上山奔行,更是急。
路上樵夫,見一個年輕公子,急急忙忙往山上奔去,都是不由嘆息。
沒過多久,風子岳就趕到寶芝庵門口。這一座庵堂,本來不甚大,又在山中,其實是極為幽靜清雅的所在,只是如今,卻與以往已經大不相同。
粉塵污穢,污染凈土,空氣之中,更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甜香味,實在不像是出家人的所在。
他只見大門緊閉,香火寥落,心一緊。
當初高官之女,還能來此上香,說明一來這庵堂香火鼎盛,二來名聲也是甚好,如今變化這么大,不知當日紫微宗的師徒倆,還會不會留在此處。
他走到門口,輕輕拍門。
良久,才有人回答。
“什么人?若要進得庵來,請走側邊角門,不知道規矩么?”
這是一個嬌媚的女聲,甚是柔膩,更有一絲勾引人的遐思,風子岳皺了皺眉頭,倒也是依她所言,轉身繞了半圈,在庵堂側面的角門停下。
只見角門之上的門環锃亮,倒是有許多人用過的樣子。
風子岳抓起門環,又輕輕地敲了敲。
這一回,應答倒是迅,只聽吱呀一聲,角門自開,一股香風,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