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混亂的殺戮

十二月十二，天寒地凍，朔風飛揚，平白地多了幾分悲壯的氣氛。

　風子岳隨著眾人，魚貫而入。接引使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這一群興奮地四處張望的少年，過不了了多久，這其中有許多人，會永遠閉上眼楮。

　殘酷的殺戮，即將開始。

　白鹿書院的弟子，經過昨晚一晚上的商議，已經確定了策略。

　三百多名弟子當中，有差不多兩百多武徒，七八十名武士，武師則是僅有胡小刀、蕭昆侖和諸葛瑜三人，然後就是領頭的風子岳。

　——管中流雖然跟他們一起來此，但大家也沒什麼交情，他自然是自己獨自行動，並不算在這個集體之中。

　風子岳只能在第一關中停留一日，胡小刀、蕭昆侖和諸葛瑜也只能停留十日，何況他們三人，也要盡快進入第二第三關，以便形成早期的優勢。

　所以這些武徒和武士弟子的生存，主要還是要靠自己。

　不過他們都是熱血男兒，也沒有一個說要胡小刀等三人多留幾日來保護他們的，本來的想法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在來此之前，風子岳也早就對這三百余人做了訓練，讓他們擰成一個整體，只要白鹿書院的弟子不分散，也算是一股有自保能力的勢力。

　風子岳他們，早期則是盡可能搶奪玉牌和奪取天河星砂，一日之內，湊夠自己和胡小刀三人晉級所需，另外，還盡可能地為這三百多人的團隊儲備。

　武士們的晉級，主要還是要靠自己，而武徒雖然沒有晉級第二關的硬性要求，但能夠收集到越多的天河星砂，自然最後的成績也會越好。

　“入谷之後，不要散開，一路往前，遇到別人就格殺勿論！”

　風子岳的命令，雖然有些不近人情，甚至諸葛瑜和蕭昆侖都皺起了眉頭——但風子岳知道，入谷之後，這些年輕人很快就會明白自己進入了什麼環境。

　在他的記憶之中，殺戮從一進谷就開始了。

　白鹿書院的弟子還算團結，但從其它從各地到五羊城集合的好些人，從剛剛踏進谷中就翻臉動手，光是內訌，就留下了一地屍體。

　這就是天武試煉的規則，殘酷，卻又講求實效。

　只需要一瞬間，就可以讓這些單純的少年明白過來，而風子岳，只是希望他們明白的過程當中，少付出一些代價。

　風子岳並不是聖人，他也無法為每一個人的生死負責。

　他重生而來，最要緊的是身邊的親人，然後是朋友，這些白鹿書院的學生，他也有幾分香火之情——至于其它那些參加天武試煉的少年，他就沒有辦法去照顧了。

　既然參加這生與死邊緣的挑戰，就要有死的覺悟！

　他們尚未完全走入谷中，四面八方，卻已經傳來了恐怖的慘叫之聲。

　“這……這是……”有人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風子岳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已經開始了——大家做好準備！”

　他的目光掃過白鹿書院的所有人，面色嚴肅，“以下這些話，我不會再說一遍，也沒有機會再說一遍——”

　“既然已經踏進了天武試煉場中，你們就要有殺人或是被殺的覺悟，如果沒有做好準備的，請立刻退出山谷，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天武試煉，就是一場生存的競爭，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更進一步……”

　“你們沒有時間去同情那些死去的人，因為說不定下一刻，你就是那個被同情的人。”

　“白鹿書院，必須是一個整體，才能在第一關和第二關中盡可能多的生存下來。”

　“我不能留在這里保護你們太久，一切，還要靠你們自己！”

　風子岳的聲音低沉，卻是字字有金鐵之聲，那些白鹿書院的學生聽得血脈賁張，一起大吼。

　蕭昆侖點了點頭，他已經完全理解了風子岳的深意，從聽到那些慘叫聲開始，他就明白了，天武試煉，絕對不是少年幻想的浪漫之旅，而是一個血與火的修羅場。

　要生存，只有拼了！

　“前進！”

　風子岳自己帶隊，胡小刀等三人帶隊，白鹿書院三百余人，排成陣列，一路飛馳而入。

　果然一進山谷之中，就有飛蛾撲火地沖上來找死，他們埋伏在此，可能就是等待尚未做好準備的人進來。

　但可惜的是，卻是啃上了一塊硬骨頭。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飛，風子岳一馬當先，已經連殺七人，可惜其中六人都是武徒，只有一個武士。

　“現在這些武徒還心存幻想，不過我看不久之後，這些落單的武徒都會隱藏起來，等高手們都不得不離開第一關之後，才開始收集天河星砂，這才是弱者的應變之道……”

　身為最弱的武徒，卻是沖在最前，幾乎可以用愚蠢來形容，諸葛瑜嘆了口氣，他家學淵源，通曉兵事，仔細一想，就明白了這個天武試煉設計的關竅所在。

　對于強者而言，這是一個與時間賽跑的游戲，無論是哪一級別的高手，時間都不是非常充裕，他們必須盡快地獲取星砂和玉牌，盡快地進入屬于自己的那個級別中去。

　而對于弱者而言，則是一個生存的游戲——在最初，弱者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躲起來，直到所有的強者都離開之後，這才是他們的天地。

　當然，對于與同一級別的人相比，還是顯得弱小的人來說，那就只有從頭躲藏到尾，盡量不要被人發現了。

　這本身，也同樣是一種考驗。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像白鹿書院這樣的聚合體，一個團結的集體在這混亂的殺戮之中，也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前期，集體中的強者幫忙掠奪玉牌和星砂，中期則是潛伏和防守，後期就是主動出擊，橫掃同級。

　短短時間之內，諸葛瑜也明白了風子岳的策略，大感佩服。

　“想不到風兄在進這天武試煉之前，就有如此周詳的考慮，小弟佩服！”

　風子岳淡然一笑，這天武試煉，他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可是要比諸葛瑜手足無措多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自然有了周詳的布置。

　白鹿書院三百余人一起前進，這山谷地方甚大，風子岳見人就殺，胡小刀等三人專司防守，而其余諸人，則是一邊警戒前進，一邊搜尋天河星砂的蹤跡——不過天河星砂數量雖然不少，但散布在這龐大的山谷之中，尋找起來也就像大海撈針一般。

　武尊在一日之內，想要找齊一百顆天河星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想要晉級，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人搶玉牌。

　所以風子岳也絲毫沒有客氣，——何況也不用他主動出手，這麼一個龐大的目標，早就有許多利令智昏的人，自己找上門來送死。

　風子岳如今的實力，對上這些低級的武者，簡直就如狼入羊群一般。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到如今，竟是沒有一個人是他一合之敵。

　最倒霉的是一個大武師，大約是想要突襲佔些便宜，從背後突襲白鹿書院眾人，可惜卻被胡小刀等三人牢牢纏住，未及動手，就被風子岳趕來一劍殺了——這也是他們得到的第一塊黑色玉牌。

　“正午之前，我們要想辦法湊齊四百枚星砂的玉牌，保證我們四人晉級，去了後顧之憂，下午才能安心給大家打好基礎！”

　現在山谷之中，殺聲震天，幾乎是每一個高手，都在拼命殺戮。

　雖然短短一個時辰之中，風子岳手上已經有了幾十條人命，但他的思路卻仍然清晰，如今幾路人馬匯合，殺戮的漩渦中央，是不能去的——雖然他在那里，可能有更高的效率搶奪玉牌，但白鹿書院弟子的死亡率，也會大大上升。

　盡可能繞開殺的最激烈的幾個地方，尋找隱蔽荒僻之地，也為將來三個月，白鹿書院這些武徒的在第一關的發展奠定基礎。

　而四百顆天河星砂的玉牌數量，照現在這個態勢，看來倒是很容易能夠集齊。

　噗！

　風子岳一劍斬落，又斬下了一名大武師的突襲，可惜直到現在，尚未見到武尊的蹤影，否則殺他幾個武尊，什麼也都夠了。

　入谷到現在，已經得了黑色玉牌兩塊，紅色玉牌九塊，青色玉牌二十五塊，白色玉牌四十三塊，算起來，自己晉級的數量已經夠了，胡小刀也夠了，再差一百多點，四人的數量就已經湊夠。

　不過他們所行之路，越走越是荒涼，悶頭偷襲的人，也越發少了許多。

　一方面，是因為原本糾纏在一起的人群，已經漸漸散開，另一方面，也是一開始昏了頭的人越來越少，開始混亂的殺戮了一陣，大部分人也終于想明白了。

　有朋友的，聚在一處，共抗強敵。

　獨自一人的，小心翼翼隱藏身形，不敢輕易露頭。

　現在還在四處奔襲殺人的，至少也是大武師以上的高手了。

　他們的時間緊迫，必須要盡快湊夠分數，才能免遭淘汰，那些武師以下的，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們能夠縱橫的時間，都乖乖地當起了縮頭烏龜。

　不過六萬多人，聰明人固然是主體，愚蠢莽撞的人也不會少，風子岳隱在暗處，還是殺了幾個要偷襲白鹿書院隊伍的武者。

　這時候他們也找到了第一顆天河星砂，不敢私藏，送上來獻給了風子岳。

　風子岳捏在手中，只覺表面光滑寒冷，熟悉的感覺襲來，不由微微苦笑。上一次進來的時候，得到第一顆天河星砂之時，當真是興奮激動，但這一次，在殺了這許多人之後，再拿到這星砂，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不知是什麼滋味。

　“繼續向前，不要停！”

　前方發現了一條小河，風子岳一喜，帶著眾人逆流而上，知道這源頭之處，隱蔽而安全，又有清水樹木，這三百多人要在此生活許久，這些東西也必須考慮。

　一路行進，也見得到零星的屍體，躺在河邊，鮮血早將河水染紅。

　白鹿書院弟子行經到此，已差不多到了極限，好久沒有人出現偷襲，他們緊繃的神經，也不免都松懈下來，好些個臉色慘白，煩悶嘔吐。

　風子岳也完全都能夠理解——這些人雖然都是武者，但真正手上有血的人，卻也沒有幾個，更何況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殘酷的殺戮，他第一次的時候，比這些人還要不堪，見了這許多屍體，嘔吐不止，差點連苦膽都吐了出來，若不是管中流拖著他前進，只怕連路都走不動了。

　不過如今，他卻是能夠平靜地看待這一場瘋狂的殺戮。

　雖然並不知道意義何在，但他和眾多少年一樣，既然已經選擇了參與天武試煉，那麼也就只能按照這個規則，一路的殺戮下去。

　——為了避免自己死在別人的手上。

　這個尚武的世界，強者為尊，在戰斗中死去，並不是恥辱而不可接受的事情。

　若不想死，就要比別人更快地堅強起來。

　不過這時候，風子岳也沒有再出言斥責或是鼓勵那些嘔吐的白鹿書院弟子。

　這一關，要靠他們自己去跨過去。

　小河越走越窄，路也是越來越崎嶇，但這卻正合風子岳的心意，沿著這山路往上，地形陡峭，易守難攻，即使高手突襲，同時面對許多人的防守，也未必能佔得上什麼便宜。

　“在這里扎營，確實是好地方，至少之前的十日，應該是不用擔心了！”

　蕭昆侖見了這血腥的殺戮，一直在為白鹿書院這三百子弟擔心，見了此處地形，也是極為興奮。他樂呵呵地指著對面山頂平台，那里是正好的駐扎之所。

　風子岳微笑頷首，忽然面色一變，伸手一探，拿住蕭昆侖的肩膀，往回一拉。

　只見一道寒光閃過，一只銀色長箭擦著蕭昆侖的面門而過，轟然射在對面山壁之上，入石數寸，牢牢地釘在上面，箭尾猶自在顫動不止！

　風子岳地瞳孔陡然收縮。

　武尊！

　這一箭的速度和力量，非武尊不能射出！而能將玄氣附在箭身，發揮出如此玄奧的力量，只怕這武尊的實力，也是不弱。

　竟然有一個武尊搶先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