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煙花江南 第四百七十四章 針鋒相對
「微臣張凡。」
「葛守禮。」
「楊博,叩見陛下,太后。」
三人被傳進去之後,立刻向著李太后和朱翊鈞二人跪拜。只不過,如今這裡的情況倒是有些顛倒了。
本來,李太后應該是來探望、安慰朱翊鈞的。可是如今,明明是受到了生命威脅的朱翊鈞,卻是一臉興奮,外加笑瞇瞇的模樣。反倒是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驚嚇的李太后,卻是一臉擔心的模樣。
看來,朱翊鈞的興奮勁兒,到如今都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時辰了,卻還是沒有降下來。
「都起來吧。」李太后吩咐道,只是她的眼神之中帶著疑惑,顯然是沒有料到,自己只是傳召了張凡一個人,如今卻是來了三個人。
「謝太后。」三人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張愛卿,你執掌錦衣衛,職責就是護衛陛下。」李太后首先對張凡說道,「這件事情你辦得好,抓住了人,也沒驚動陛下。」
「多謝太后誇獎,卑職職責所在。」張凡很是謙虛地說道。
「事情如今怎麼樣了?」李太后繼續問道,「可問出了那人姓甚名誰,受何人指使?」
正在這個時候,馮寶也是走了進來。馮寶的到場,讓在場三人的表情都有了些變化。
「回太后。」有馮寶在場,張凡說起話來小心了不少,「微臣只問出了那人名為王大臣,但是他究竟是進宮做什麼,還是說受了什麼的指使,他一概沒說。」
張凡沒有敢說王大臣乃是戚繼光手下的軍士,畢竟此事的關聯是在太大,稍有不慎就會釀成禍事。而且,之前他與馮寶說過那番話,他明白馮寶也不想將這件事情牽連到戚繼光的身上去。再加上,馮寶如今已經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將事情往高拱的頭上扣,提起戚繼光就沒有必要,甚至還有可能打亂了他的計劃。
說到馮寶,張凡現在也是小心地觀察了他一番。
張凡在這裡可算是太過巧合了。畢竟剛才,李太后派人去傳召張凡,這件事情對於馮寶這種想要掌握一切的人來說,是肯定知道的。因此張凡並不會擔心馮寶懷疑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但是張凡依然能夠發現,馮寶看著葛守禮和楊博二人的眼神中充滿著懷疑和警惕。看來馮寶當真不是泛泛之輩,雖然還不知道葛楊二人來此所為何事,不過他已經能夠感覺的,絕對不是會對他有利的事情了。
「這宮中的護衛是誰所管?」李太后皺著眉頭繼續說道,「怎麼能胡亂讓人就這麼進來了,這次有張愛卿和他的部下算是眼疾手快,可若是以後再有這種事情,一時間發現不了,釀出了什麼禍事。哀家倒是要看看,到時候誰人能負得了這個責!」李太后的話說到後面,言辭已經激烈無比,顯然是動了真怒了。
「臣失職!那人身穿傳令的衣物,鎮守宮門的人想來是以為他有什麼事情要進宮傳報,這才是放他進來的。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只要臣在京中,就絕不容許此事發生。」張凡是跪了下來,說道。
他身後,葛守禮和楊博二人雖然沒有說話,卻也是一同跪了下來。
「罷了,此事也怪不得張愛卿,畢竟鎮守宮門的並非你手下的錦衣衛,而是禁軍。看來這些只會托著關係進來的人,當真是不堪大用,看來朝中也是要清算一番才好。如今事情已經如此,也沒什麼禍事。」李太后擺了擺手,說道,「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查清楚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在背後主使才是。」
李太后的話音剛落,馮寶就湊了過去,在她耳邊耳語了起來。
站起來的張凡三人可以看得出來,李太后的表情隨著馮寶在她耳邊的敘述而發生了急劇地變化。馮寶的話沒有說多久,然而就在他說完話這短短的幾息時間之後,李太后的整張臉都黑了,顯然是馮寶的話讓她的怒氣更甚。
「這個……這個高拱……」果然,李太后說出啦張凡他們最不希望聽到的那個名字,「藐視陛下,陛下讓他平安回鄉,已經是給足了他高拱的面子,沒想到他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讓人進宮,行……行刺陛下!」
「太后!」這個時候,葛守禮已經是等不住了,開口說道,「此事尚且值得商榷。高拱被逐出朝廷當真是失意,這點滿朝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若是說高拱的膽子能大到指使什麼人來行刺陛下,微臣認為此事太過荒謬。」
「你以為哀家願意相信不成?」李太后反問了一句,說道,「高拱這人哀家又不是不知道,哀家也不相信。但是剛才馮寶跟哀家說,那個叫做王大臣的人如今已經招供了,就是高拱派他來的。」
李太后這句話一說,張凡三人不由得齊齊看向了馮寶,心中全都是不由而同地想到「好快」這兩個字。王大臣是什麼人,李太后雖然不知道,但是他們仨心裡面全都明白的很。王大臣乃是戚繼光手下的軍士。
戚繼光治軍只嚴謹,別說是大明朝,就連那些倭寇和北方的韃子也是明白的,這也是戚繼光這幾十年下來行軍打仗所積累出來的威信。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戚繼光本人,就連他手下的軍士也是如此。
俘虜,戚繼光的手下不是沒有被敵人抓去過。但是戚家軍卻從來沒有因為自己人被抓去,挺不住拷打向敵人洩露了什麼軍情,而遭至失敗的情況。
對付這種人,而且僅僅是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張凡心中最是明白不過了。要麼就是嚴刑拷打,卻什麼都審問不出來;要麼就是用的刑法太過沉重,那人招架不住就已經先掛了。更不要提人這種硬骨頭的人屈打成招了。
但是東廠當真是有辦法,兩個時辰,不,很可能遠遠就沒有兩個時辰,恐怕馮寶早就已經突破了這人的防線,讓他承認了自己的確是被高拱派來的。對於這一點,張凡不由得佩服起馮寶來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佩服馮寶的時候,而是他們要想辦法將局面扳回來的時候。
「太后。」接口的是楊博,他戰前一步,面色無懼地說道,「臣以為,此事關係重大,還需謹慎才是。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李太后本來想要讓楊博閉嘴的,但是這三個字,卻是將她的興趣提了起來。
「東廠如何行事,想必太后比之微臣更為瞭解。」楊博面色不改地說道,「在如此重型之下,想來也沒有幾個人還能堅持己見。屈打成招,可就是必然之事了。」當著馮寶的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出這麼一番話,楊博當真無愧於兵部尚書,雷厲風行之餘,行事也是怡然不懼。
「楊博,你說什麼!」馮寶此刻,臉都氣歪了,「你這是在侮辱咱家!」
「大膽!」楊博更是不饒人,對著馮寶喝道,「本官乃是兵部尚書,堂堂正二品的朝廷命官,豈容你這個閹貨直呼名諱!」楊博的這番話,也不知道是他豁出去了,還是說多年以來,對於馮寶的這種態度所累積的不滿,在這一時刻爆發出來了。
「你……」被楊博這麼一說,馮寶一時之間當真是無話可說,只知道用手指指著楊博,卻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想來馮寶也是,在宮中這麼多年,一直表現「良好」,不論是朝中還是京城的百姓當中,他這個如今的大太監都有著不錯的名聲。而這樣的馮寶,如今又是權勢無比的馮寶,又何曾被人指著鼻子罵「閹貨」二字。就連當初,和他嫉妒交惡的高拱,也只能在背後罵他兩句,和他刷陰招,卻也沒有像楊博這般,指著他的面皮大罵的。
馮寶如今是氣的渾身發抖,臉孔扭曲,卻偏偏說不出什麼話來。
「好了!」李太后似乎對於這種事情相當的厭煩,開口制止了他們倆,說道,「楊愛卿,你也不用得勢不饒人。馮寶,你也不用如此,你東廠如何辦案,哀家也是有所耳聞的。」
李太后這麼一說,楊博倒是無所謂。而馮寶,卻是立刻就焉了下去。東廠裡面是什麼模樣,沒有人比馮寶自己再清楚了。如今李太后都已經開口了,他若是再說下去,也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了。
「既然如此,哀家來問問。」李太后轉向葛守禮和楊博二人,問道,「這件事情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臣懇請太后。」葛守禮也是上前一步,說道,「會同三法司,同審王大臣一案,定然會有個水落石出。」
「太后。」馮寶自然是不願意,「這件事情如今已經有了定論了。何況,事關重大,應該早日結束才好,未免朝中傳出去什麼風聲。況且,會同三法司會審,這事情也應該問問內閣首輔張大人才是。」
馮寶這話音剛落,就有小太監進來,說是張居正的奏折到了
張居正的這折子一到,馮寶是疑惑了起來,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但是,葛守禮和楊博,乃至張凡,卻都是微笑了起來。